出版時間:2012-12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作者:馮唐 頁數(shù):200 字數(shù):11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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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自序 2011 年1 月底,我寫完了長篇小說《不二》,電子版發(fā)給二十個朋友,然后自己開心過節(jié)喝酒去了。對于這二十個朋友,我叮囑三點:別外傳;告訴我讀得有否生理反應;歡迎讀后感,長短不限。子不語,怪、力、亂、神?!恫欢肥恰白硬徽Z”三部曲的第一部,關于亂,關于神。2011 年7 月底,《不二》初版,截至年底印了七次,成了2011 年香港賣得最好的小說。機場書店見得到,和剛死的喬布斯的傳記擺在一起,和各種政治謠言書擺在一起。九龍街上報刊攤兒上見得到,和2012 年風水運程書擺在一起,和《龍虎豹》等色情雜志擺在一起。收到幾十篇關于《不二》的書評,總字數(shù)遠遠多于《不二》本身,有的說有生理反應,仿佛看《肉蒲團》《金瓶梅》;有的說沒有生理反應,“剛似乎有一點反應,小說就逼人思考人生,反應立刻停止了”;有的說看到了長安城;有的說看到了北京城;有的說體會到了佛法,想到《金剛經(jīng)》《圓覺經(jīng)》;有的說我是末法魔王,應該千刀萬剮。我想,《不二》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仿佛一桶水從山頭傾倒下去,在哪里接樹、在哪里及泉、在哪里湮滅、在哪里蒸發(fā),誰也不知道,也和我沒什么關系了。 羅永浩辦完2011 年的年度公開勵志演講,砸完西門子冰箱,又砸完西門子冰箱,我們倆一起吃飯,我舉杯,和他說,干杯,你我終于名揚四海了?! ?011 年年底,總編輯顏純鉤找我,談我將來的創(chuàng)作,指導思想是:《不二》火了,太郎,加油。顏老哥給我指出兩條道路:第一條道兒是制造話題,比如寫有爭議的歷史人物,比如寫社會當下的熱點;第二條道兒是類型寫作,比如再寫幾本黃書,比如寫些調情、苦情、殉情的情色書,顏老哥說:“日本有渡邊淳一,中文中尚無這類作家?!边@兩條道兒我都不想走。第一條道兒有人走了,走得挺好,越走越寬,我祝他們幸福。第二條道兒和我的性格不符,我喜歡變化。我告訴顏老哥,不害怕、不裝懂、不灌水是對于寫作者的基本要求,我的計劃是繼續(xù)進行漢語試驗,學習短篇小說寫作,同時陸續(xù)戲作三個長篇,一個言情、一個武俠、一個偵探。“子不語”三部曲先放一下,末法時代很長,不著急寫完。我先養(yǎng)養(yǎng)精神,繼續(xù)在湖邊溜達,往湖里扔一塊小石頭,再往湖里扔一塊小石頭,看漣漪生成、蕩開、消失,湖面似乎重新平靜,身邊妖風陣陣。 為了體現(xiàn)我作為太郎的拼搏精神,我答應顏老哥,我先出一個短篇小說集,一共八個故事,一共兩類。第一類是中短篇故事線。一個叫《天下卵》,關于權力;一個叫《安陽》,關于靈異?!短煜侣选返墓适鹿8攀潜桓邥运衫禁惗计【莆萆褓﹥纱钨┏鰜淼模邥运梢某呻娪?,我說好。我說我要寫成小說,他說好。我對電影一直持懷疑態(tài)度,認為最好的小說拍不成好電影。雙方君子協(xié)議:小說版權歸我,我不負責寫劇本,如果拍成電影,注明“Story byXiaosong Gao,adapted from Feng Tang’s novel”。第二類是單獨的短篇小說,多數(shù)發(fā)表在《時尚先生》和《時尚芭莎》上。好幾個我喜歡的美國小說家都把短篇小說發(fā)表在時尚雜志上,我覺得是個好傳統(tǒng),至少可以多掙點稿費?! ●R上開始戲作的長篇言情小說的名字是《不叫》?! 〖磳⒊霭娴倪@個短篇小說集的名字就叫《天下卵》。
內容概要
馮唐最新小說,香港繁體版長期暢銷榜首,馮唐說這是有關權力的書。實則保羅萬象,權力、情欲、金錢、歷史、武俠、懸疑、科幻、奇幻、戰(zhàn)爭、冒險、同性,幽默、諷喻、留白。
《天下卵》,馮唐用一句貌似名言的話做了定論:“……男人,要得勢,先要去勢?!币簿褪钦f,天下和卵,不可兼得?一個以閹割男人為職業(yè)的家族,靠祖孫三代的努力,得到權位的故事?!@么一說真簡單極了,但實際上哪個人物一定是主要的,人人為己,各施手段,精彩紛呈又跌宕起伏,情節(jié)更是天馬行空……
馮唐的文字依舊保持著風騷腥鮮的個性。筆頭肆無忌憚,無法無天;有時狠辣刁鉆,針砭時弊,直陳人性劣根;有時如泣如訴,輕描慢攏,細摹人情冷暖。有些則事無巨細地寫出來,細節(jié)到如臨現(xiàn)場,如皇帝幸騷妃,語言動作環(huán)境程序結果,一個不落;有些又惜字如金,不肯多言,如寫到欲效呂不韋事,利用家中美妾謀國時,只用八個字:“一燈如豆,一妾如花”,精簡妙絕。
作者簡介
馮唐,男,1971年生于北京?! ?998年,獲婦科醫(yī)學博士學位,協(xié)和醫(yī)科大學?! ?004年,獲MBA學位,美國艾默里大學?! ?005年—2008年,全球董事合伙人,麥肯錫咨詢公司。 2012年,任大型國企CEO?! 」牌魑飷酆谜??! ∽骷遥殉霭嬷鳎骸 ¢L篇小說《萬物生長》 長篇小說《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 長篇小說《北京,北京》
書籍目錄
自序 001
天下卵 001
安陽 061
麻將 081
廊坊有個秦始皇 095
不叫 111
刺客列傳2004 143
球 159
小明 173
章節(jié)摘錄
天下卵 1 鐵器時代?! |亞,北方,蠻族的首都上京。依水而建,有條小河在城邊流過,經(jīng)營多年,房密,路仄,人雜,車稠?! ”趟{天,無云,黃沙地,沒草。街道邊,胡楊林縮緊身形,枯骨一樣,不見一片葉子?! 〈筇枺瑳]有一絲風。房檐下的乞丐一口痰吐在沙地上,濺起塵土。痰在瞬間被陽光抽干,發(fā)出細細的嘶嘶的響動?! 』液谏搸r的皇宮在上京的中央偏北,占地千畝,四城門,四角樓,城墻的厚度超過高度。五丈壕溝環(huán)皇宮,每門各有吊橋?! √柛遥稚纤R樁上干枯的裂痕更深。馬的眼皮緊閉。街邊到處半掩的蓄水缸只剩淡白色的水漬?! 讉€縮緊身形的太監(jiān)亮一下腰牌,待吊橋放下,疾步走出皇宮,在城市的角落里換上便裝,遮住腰牌,然后消失在無名的街道中?! 『鋈伙L起,馬的鬃毛飛起,大滴的雨點砸在黃沙地上,濺起塵土,很快洇濕地面?! ∮晁畯幕蕦m內宮殿的各個屋檐流下,流到殿基,殿基四面獅頭吐水,流到地表,地表的地溝帶著所有的水匯聚到后宮池塘?! 『髮m圓形的池塘里,蓮花,蓮葉,水珠在蓮葉上保持珠狀。池塘中間白色大理石柱,柱頭上雕刻半開蓮花?! 】斓秳⒓业某靥帘然蕦m里的大兩倍,沒有蓮花,有上京里唯一的一池金魚,棚子遮著。池塘中間沒有白色大理石柱,但是池塘周圍,四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柱頭上雕刻半開蓮花,躺倒,互連成正方形。如果這四根柱子豎起來,在全上京任何一個角落都望得見,比皇宮后花園的,高多了?! ≈阊b的太監(jiān)們被蒙著眼睛,站在池塘旁邊,身體微微顫抖,看不見他們的表情。池塘的水慢慢退去一半,池塘中間浮現(xiàn)半個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卵,太監(jiān)們被人帶領,疾步趨入大理石卵中間的暗門。他們聽見水聲,聞見水汽。出來的時候,每人雙手摟捧一個紅綢包,滿臉微笑,無比小心,快步消失在上京城?! ? 入夜,月圓,上京迅速變冷?! 】斓秳ⅹ氉谒謩⒗系兜拇睬?,等他死掉?! ∮昊就A?,最后的一大滴雨水從屋檐緩慢地滴到院子里。快刀劉看著一大滴鼻水從劉老刀的鼻子里鼓出來,漫過斑白的鼻毛,流過嘴角,雨滴一樣,滴落到床下?! 鞍?,你真要死啊?”快刀劉面無表情地問?! 班?。短則兩天,長則十個月。我連著七天夢見你媽的左手。你記得吧,我早年西去大秦學割卵,一去四年,你外公逼你媽嫁別人,你媽一刀剁了自己的左手,橈骨和尺骨都斷了。” “你還能預言生死???你沒教我???兩天學得會嗎?”快刀劉說話總是這么直接,尤其是他沒必要不直接的時候?! 斑@種東西,教不會。但是任何一個行當,做到頂尖,都能反觀內心,自己什么時候死,就像在湖面看自己的影子,在天上的云彩里看自己的將來,基本是清楚的。念經(jīng)念明白了的和尚,畫畫畫開了天眼的畫師,腳丫子能當手使的勇士,到了自己該死的時候,都知道,就像聽見身體里,有一只手在敲門。你再過三四十年,自然就明白了我今天對你說的?!薄 昂?。你也活得不短了?!薄 澳阏f話像你媽。你媽比我狠。” “不狠能干咱們這個替太監(jiān)凈身的行當?我爺爺是劊子手,他信天竺來的佛教,他說,三點。第一,生和死本無不同。第二,他的刀快,快到被砍頭的人還來不及感到痛就死了,造福死者啊。第三,上了刑場的,基本都是造了孽的。第一點,我爺爺是騙人的。第二點、第三點,都在理。我們騸人卵蛋的,哪條都靠不上,怎么說都是作孽。男的沒了卵袋,是什么?” “沒了卵袋,做成了有卵袋的人做不成的事情,就是男人。想得勢,先去勢?!薄 澳阏嬉懒??腦子這么清楚?我再給你找個大夫,再吃點兒藥?新運來了上好的大麻和鴉片,都是今年的新煙,還有西域的女人,要不你再爽爽?” “你比你媽還啰唆。不吃藥了,腸子都綠了,血都藍了,不要毒品和女人了,就這么點事兒,爽過了。大和尚臨死前,好多事情要交代,他看得到他后面三四代傳人。我這點體力和腦力,集中到現(xiàn)在,有事兒要交代你?!薄 拔乙粋€月割四十個,你一個不割,這樣已經(jīng)二十年了吧?” “你刀法比我好,比我年輕的時候都好,你主刀五年之后,技術就比我盛時好,我不擔心這個?!薄 拔覀兊腻X,你、我,算上你孫子劉瑾,絞盡腦汁花,也夠了。咱們的院子,如果打開所有秘道,除掉所有帳幕,比皇宮更大。咱們的人脈,嘿嘿,你已經(jīng)不問這些事情很多年了,反正你也走不出這個房間了,讓你知道一些無妨。即使當今皇帝是中興明君,如果我們愿意,這里的皇宮明天就能發(fā)生內亂,南方邊界上的軍隊明天就能兵變。” “我不擔心這個。我剛開始割卵,有給錢的,但是多數(shù)是窮人家的孩子,最多在我門口留下一捆柴火或者一只羊,轉身哭著走了。我知道他們會想念,就把所有切下來的陽具和卵都用防腐香料處理好,風干好,紅綢子包好,和他們的手印一起。等這些可憐的孩子們,多年以后,或許覺得缺了點什么,回來找,還在。你改變了路數(shù)。第一,你開始不要錢,做了檀木盒子,裝了陽具和卵,壽辰的時候,送給你覺著能成事兒的太監(jiān)。你看人比你用刀更好,絕少看錯。你出錢出力,你看中的這些太監(jiān)又互相提攜,他們基本都混出來了。第二,你開始創(chuàng)立迷信,說陽具和卵贖回去枕在枕頭下,睡前冥想,先做春夢,再成大事,比陽具和卵長在兩腿之間更好,比男人還男人。一開始,這是混出來的太監(jiān)舍利濁說的,喝多了的幻覺,或者他已經(jīng)徹底瘋了,但是你把這種說法變成了公論。第三,你消滅了所有紅綢包里的指紋,貼上只有你知道的數(shù)字。你重新開始收錢,誰來贖,按重量計價,百倍于黃金。” “你擔心劉家后代不濟?劉瑾的手比我還快,我看他行,我要是送他去大秦學醫(yī),上一年語言學校,再學三年醫(yī)學,就沒人能教他了。小男孩的哭聲還沒起,他的卵沒準就已經(jīng)在劉瑾手上了。動刀這里,老天欠我們劉家的,誰讓我媽少了一只左手呢?” “我擔心,你以后不割卵了。” “我不明白。” “割卵需要這么快的刀嗎?需要積累這么多錢嗎?需要控制這么多人脈嗎?” “你覺得我們世世代代只能割卵嗎?” “是?!薄 拔也贿@樣想,我一直就不這樣想。你到底還活兩天還是十個月?安息新運進來的女人一般,臉上毛孔太粗,下面太松,但是大月氏國新運進來的大麻實在好?!薄 ? 天還沒亮,漆黑的皇宮里星星點點,已經(jīng)亮了幾盞油燈。皇上和嬪妃們還睡著,廚房里,水汽彌漫,三個年輕太監(jiān)已經(jīng)開始殺鹿取血,拔摘鹿毛、兔毛,準備一天的食物?! √O(jiān)曷石說:“昨天做夢,夢見了我來生?!薄 √O(jiān)曷魯問:“你來生是豬是狗?我夢見過我的來生和來生的來生,都是太監(jiān)。夢里我往上一摸,沒有胸,說明我不是女人,我往下一摸,沒有蛋,媽媽的,我再摸、再摸,還是沒有蛋。操他大爺,我還是太監(jiān)?!薄 √O(jiān)曷石說:“我夢見我成了一個女人,全身光著,涂滿香料,等著去見皇上。媽媽的,就是來生是豬是狗,也比你太監(jiān)強?!薄 √O(jiān)曷刺說:“你要是能夢見干一個女人就好了,那這輩子就能發(fā)達,下輩子也有機會當男人?!薄 √O(jiān)曷石說:“我們要夢見干一個女人,必須枕著自己的卵睡。枕別人的卵都不行,夢見都是別人干女人?!薄 √O(jiān)曷刺說:“卵都在快刀劉手上,我們這樣拔兔毛,什么時候才能混出來,把自己的卵贖回來???” 太監(jiān)曷石說:“媽媽的,卵都是按重量計,百倍于黃金。什么時候能有這個錢?” 太監(jiān)曷魯放下手上的兔子,白眼向天,像是問曷石和曷刺,又像是問天:“你們說,當今世界上誰最爽?” 太監(jiān)曷石說:“皇上啊。想睡誰就睡誰,一天一個,一個月不重樣。想殺誰就殺誰,‘我讓你愛民,你竟然增稅,殺’,‘我讓你強兵,你竟然減稅,殺’?!薄 √O(jiān)曷魯是三個年輕太監(jiān)中進宮時間最長的,說:“那也叫睡?那叫配種。沙漏豎起,最多不許過十五分鐘。過了就有老太監(jiān)去敲門,還不完,就有老太監(jiān)一邊敲門一邊讀古訓,說社稷為重,還不完,就推門進去。都是先帝學漢人鬧的毛病,這么整出來的孩子,也沒看到多少齊整的。再說那些嬪妃,都是有利益關系進來的,各個世家來的,各個藩國送的,陰毛一個比一個稀,胡子一個比一個重,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排在一起,比滿朝文武百官還難看。再說殺人,皇上要依靠官僚們,如果里面沒有一個好東西,他能把他們全殺掉嗎?上朝,全是事兒;下朝,全是奏折。老太監(jiān)親眼看到皇上看著看著奏折,一口吐出來?!薄 √O(jiān)曷刺說:“我看白車子室韋大將軍最爽。大馬,金刀,鐵騎十萬。每次南下,從漢人那里搶來的新鮮姑娘,都是白車子室韋大將軍先使,聽說一個比一個好看,像小綿羊一樣嬌小。還不用看公文,白車子室韋大將軍說過,誰給他的公文超過三十個字,就剁誰的手?!薄 √O(jiān)曷魯說:“你知道嗎,全國一半以上的壯年男子在白車子室韋大將軍的軍中,皇帝能放心嗎?你知道嗎,白車子室韋的九族都在一個小院子里圈著,院子周圍都是柴火,一個火星兒就成烤肉?!薄 √O(jiān)曷石說:“這么說,還是快刀劉最爽。錢多得花不完,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所有的大太監(jiān)都是他好朋友,大太監(jiān)的卵都是他送的。他有個密碼本,只有他知道怎么讀,哪個卵是哪個太監(jiān)的?!薄 √O(jiān)曷魯說:“但是快刀劉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個屠夫。死了之后,和我們一樣,就是一塊臭肉。” 大太監(jiān)舍利濁聽到動靜,進來,踹了太監(jiān)曷魯、曷石、曷刺一人一腳:“你們三個今天一口東西都不許吃,互相抽嘴巴,五十下,必須見血。我告訴你們什么最爽,舌頭被割掉最爽?!薄 ? 大太監(jiān)舍利濁派人告訴快刀劉,說昨天夢見他家滿池塘的金魚,想再看一眼,順便帶一個朋友,讓他也開開眼。快刀劉說,好,當然好?! 〈筇O(jiān)舍利濁來到快刀劉家的時候,他的朋友一直在舍利濁后面跟著,雙手一直揣在袖口里??斓秳㈩I他們到了池邊,大太監(jiān)舍利濁很自然地閃開,他的朋友不緊不慢走到池邊,雙手扶欄桿,池中金魚閑散、淡定、斑斕?! 〈筇O(jiān)舍利濁的朋友對舍利濁說:“你說,我們這樣看著這些魚,天上也有人憑著欄桿,這樣看我們這些人嗎?”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金魚,沒有看舍利濁一眼?! 耙欢āO茸嬉欢ㄔ谔焐媳S游覀?。” 大太監(jiān)舍利濁說。 “二位先看先耍著,我去準備幾個小菜,一壺薄酒。中午,等二位耍累了,我們進屋喝酒?!薄 】斓秳⒚嫔氐刈哌M后院最深的房間,重簾之內,一燈如豆,一妾如花?! 】斓秳枺骸拔覍δ闳绾??” 小妾說:“你救了我和我的全家。沒你,沒我?!薄 】斓秳枺骸澳阍敢庾鲆磺形倚枰阕龅氖??” 小妾說:“當然。我只是一具肉身。” 快刀劉說:“我們都是肉身?!彼研℃诺乖诖采希瑒児?,一寸一寸親她,從額頭到腳趾,一停一頓,什么地方敏感,快刀劉就多盤桓一陣。小妾的肉身逐漸松弛下來,無比柔軟,周身溫暖的氣體蒸騰,她往下望,正好看到快刀劉滿是柔情蜜意的往上望的眼睛?! 盃?,應該我侍候你才對,你躺著,我親你?!薄 拔覒撌毯蚰?,你別動,別想別的?!薄 ≡诳斓秳⒉暹M小妾的肉身的時候,她的肉身已經(jīng)柔軟得如一碗肉粥。 “你的肉身真好,我會想你的?!笨斓秳⒄f?! 〈筇O(jiān)舍利濁和他的朋友從池塘走到飯廳的時候,一臉在北方這個大城里難見的水靈滋潤。三個人一桌,六個小菜、一壺酒,沒有北方這個大城常見的大牲口、大肉、大桶酒。喝完第一杯,舍利濁說:“你的金魚真好,運到這里,一定費盡了辛苦。” 快刀劉說:“這些金魚,走了四千里,死了十四個人,現(xiàn)在池子里的水,還是定期從四千里外運過來的,否則魚就不靈氣了。但是,這一切都值得。比如今天,我就多了一個可以當禮物的東西,這一切就值得??吹贸觯阋娺^太多,難得你見這個高興,這池金魚,送你了。” 大太監(jiān)舍利濁看著他帶來的朋友,他的朋友說:“不好,金魚好,因為有池子。池子我搬不走,也不想搬,四千里外的水,我也運不起。我想,看在舍利濁的面子上,我想來看金魚的時候,可以再來?!薄 〈筇O(jiān)舍利濁吃了口烤豬肉:“這個豬肉怎么這么嫩?比宮里的還嫩!” 快刀劉低頭吃菜,平聲說:“喝人奶長大的?!薄 〈筇O(jiān)舍利濁吃了口魚丸:“這個魚丸怎么這么鮮?” 快刀劉悶頭喝酒,平聲說:“用的全是魚腮幫子上的肉,一個丸子要十條魚?!薄 ∩崂麧岵粏柫?,悶頭吃喝?! ∫粔鼐浦?,快刀劉對大太監(jiān)舍利濁的朋友說:“好。我還有一條金魚看你喜歡不喜歡,今天才來,我們一起看。” 小妾穿了白地紅花紗裙,比什么都不穿還赤裸。在屋子里的蓮花磚地上,光著腳,在空氣里,獨舞,比池塘里最大的那條白紅相間的金魚還閑散、淡定、斑斕。快刀劉看到大太監(jiān)舍利濁的朋友一直盯著小妾的腳看,那雙腳白皙到半透明,十個趾甲猩紅,在蓮花地磚上,飛舞,綻放。小妾眼光晶瑩,開始唱起來: 羅袂兮無聲 玉墀兮塵生 虛房冷而寂寞 落葉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良人兮 安得感予心之未寧 小妾斂聲,收舞,退回里屋??斓秳⒖吹酱筇O(jiān)舍利濁的朋友,眼神還在蓮花地磚上,仿佛上面還有那雙小妾的腳在綻放??斓秳⒌难劬哌^他的腰腿,腰腿之間,山丘隆起?! 】斓秳Υ筇O(jiān)舍利濁說:“舍利濁公公,最近來了一些高麗的人參,咱們到前院看看去,你正好挑一些?!卑焉崂麧岬呐笥押徒痿~小妾留在房里?! ≡S久,舍利濁的朋友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舍利濁和快刀劉已經(jīng)在屋外遠遠地聊天?! ∩崂麧岬呐笥颜f:“這一條金魚,我喜歡?!薄 】斓秳⒄f:“好,我送?!薄 ∩崂麧岬呐笥颜f:“我買?!薄 】斓秳⒄f:“好,價等黃金,這條金魚重七十八斤?!薄 ∩崂麧岬呐笥颜f:“好,金魚我先帶走,我已經(jīng)碰她,別人就不能碰了。黃金小事,舍利濁之后會送來,湊個整數(shù),算一百斤好了?!薄 】斓秳⒄f:“好說。” 舍利濁再回來的時候,提了一袋黃金,生冷堅硬,比小妾的肉身小很多。 舍利濁問:“你知道我那個朋友是誰嗎?” 快刀劉說:“皇上?!薄 ∩崂麧釂枺骸澳阍趺粗赖??” 快刀劉說:“除了皇上,你會給誰讓道?他扶欄桿露出來大拇指上的玉鞢,是漢族人商代的古玉,一等一和闐白玉、獸面、‘臣’字眼。你現(xiàn)在向南四千里打進漢人的都城,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個這樣的玉鞢?!薄 ? 十個月之后,皇宮里傳出消息,金魚小妾為皇上生了第一個兒子。這第一個兒子馬上被立為太子,小妾被立為懿皇妃,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斓秳⒌陌职謩⒗系对谶@一天死了,距離他預言自己生死的那個晚上,正好十個月。 快刀劉看著劉老刀的最后一絲生命從眼睛里飄走,咬著劉老刀的耳朵說:“你有了個皇孫?!眲⒗系兜氖诌€是熱的,抽動了幾下,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悲傷?! ∑仗焱瑧c?! 】斓秳⒃谏暇┩獾暮优希瑲⑴T籽?,慶祝王朝定了太子,慶祝劉老刀的喜喪。十頭整牛、三十頭整羊、大缸馬奶酒,流水席三天三夜,來的都是客,醉了睡,醒了再喝,吃飽了走,餓了再來?! 】斓秳⒌膬鹤觿㈣獎倓倽M七歲,第一次被快刀劉許可,可以上桌子喝酒。劉瑾在保姆保安挾持下,到處亂竄,各種人都想逗他說話,什么都是新鮮的?! 皠㈣詨K肉,這是什么肉啊?” “牛肉!” “為什么不是羊肉啊?” “肉粗,不膻!” “劉瑾,你吃的是牛什么地方的肉???” “牛雞巴肉!” “你見過牛雞巴?” “沒有。但是牛靠雞巴尿尿,所以雞巴中間有尿道。我吃的這塊牛肉中間就有個孔!” “劉瑾,閉上眼睛,摸摸這只手,是男的女的?” “男的!手掌上這么多趼子!” “這只手,是男的女的?” “女的!真滑??!” “多大歲數(shù)?” “十二歲到十六歲之間!手出汗了!手發(fā)熱了!女的如果太小,不知道緊張害羞,太大習慣了,都不會出汗!” “這只手有什么說法?” “這是我老爸快刀劉的!他老使一種羊脂護手,一股羊騷味兒,丫還打過我!” 劉瑾睜眼,快刀劉的手正被他自己的手抓著,趕快放下。快刀劉看著劉瑾:“我本來想,你太小,再等三年,現(xiàn)在看沒必要了,明天你就去大秦,先學語言,再學醫(yī),再學巫術?!薄 ? 十七年后?! ㈣獜拇笄貙W醫(yī)學巫術回來,已經(jīng)十年了。生活簡單而美好,上午做兩臺陰莖睪丸全切手術,下午騎馬獵狐,晚上喝酒使姑娘?! 〈耗┫某酰衲甑挠晁瘸D晁坪醵嗔艘恍?,一天的陽光之后,地皮仿佛還有一絲濕潤?! ∠﹃栁飨?,紅,圓,仿佛陰莖切除之后還沒愈合的傷口?! ∫写錁?,紅燈籠亮起來,中空的是大廳,周圍房門緊閉的是三層包間。酒氣、脂粉氣、精液氣混合在一起。 酒,從壇子倒進碗里,從碗里倒進男人和女人的喉嚨里,從喉嚨到胃、腸,或者重新從喉嚨吐了出來,用碗接了,倒進陰溝,或者被吸收進血液,流淌過腎臟,滲透進膀胱,尿進陰溝?! ≈?,從剔紅漆盒、鏤空銀盒、織錦粉囊里分種類、分層次涂抹在姑娘臉上、脖頸上、身體上。顏色、香氣、質地,配合燈光、笑聲、酒,點燃男人身體里的火。男人的手和嘴唇燃燒起來,撫摸姑娘的臉、脖頸、身體。一張帕子抹掉男人手上和嘴唇上污濁的脂粉,然后被丟進陰溝?! 【海盘枏娺^閾值,附睪輸精管壺腹收縮,將精子推至后尿道。前列腺外周的平滑肌收縮、精囊收縮,前列腺液和精囊液排出,并推動精液前移。坐骨海綿體肌和球海綿體肌收縮,造成勃起組織的內壓力出現(xiàn)節(jié)律性的波浪式增高,將精液經(jīng)尿道射出體外。體外,是姑娘的陰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一張帕子抹掉陰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上污濁的精液,然后被丟進陰溝?! ㈣粋€人坐在大廳的一張桌子上,就著一碟紅辣椒,吃一海碗牛肉面。 “劉公子怎么一個人待著?”老鴇寅底水有氣無力地從酒氣、脂粉氣、精液氣里走出來,半屁股坐在劉瑾旁邊。 “累了,連著做了四臺陰莖睪丸全切手術。餓了,中間一口東西都沒吃。” “好,我陪你坐會兒?!币姿碜油嵩谧雷由希恢桓觳仓沃X袋。 “趙姐,你忙你的?!薄 拔椰F(xiàn)在不忙。第一撥人,姑娘使得差不多了。想留宿的,洗洗,姑娘們沖他們背兩首漢詩,就該睡了。想走的,洗洗,還得抽一袋子事后煙兒。翻臺,第二撥人上來,還得有一陣子呢?!薄 捌骄煌砩戏瓗着_?” “兩臺。” “嗯,和我每天做手術差不多?!薄 班?。但是姑娘們每月倒霉的時候,不上班?!薄 氨任覐?,我沒有倒霉的時候,我總要上班?!薄 澳隳贻p,累了,喝喝酒,就有力氣了。煩了,使使姑娘,就忘記了?!薄 班?。趙姐,你也年輕啊,怎么好像看你越來越累?” “老毛病了,這么多年了,越來越重,就是沒力氣,越來越?jīng)]力氣。我媽就這么耗死的,我也沒幾年了,我知道?!薄 ㈣⒅哮d趙姐看了一眼,說:“趙姐,怎么不找醫(yī)生看看?” “劉公子,你覺得我可能不找醫(yī)生嗎?別人不知道,你應該知道,這個倚翠樓招待過多少人才。別說本國,方圓五國最好的詩人和歌手、說客和謀士、刺客和將軍,都在我這兒吐過、射過。我這毛病,已經(jīng)被最好的醫(yī)生看了無數(shù)次了?!薄 罢l是最好的醫(yī)生?” “皇上用的御醫(yī)應該是最好的醫(yī)生了吧?錢平,管皇上陽具的。馮固,管皇上胃腸的。李剪,管皇上跌打損傷的?!薄 罢l說皇上用的御醫(yī)就是最好的醫(yī)生?姑娘方面你專業(yè),你說,皇上使的姑娘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那誰是最好的醫(yī)生?” “我。東臨黃河,西至玉門,南迄蕭關,北抵大漠,我是最好的醫(yī)生?!眲㈣酝炅伺H饷?,把盤子里剩下的紅辣椒都倒進面碗,喝湯?! 澳??好啊,你看我是什么病?怎么治?” “好啊。但是你必須讓我摸你,我學的是大秦醫(yī)術,不會漢人的號脈?!薄 皠㈣?,你少耍我。第一,我是你姐姐輩的。第二,你爹快刀劉睡過我?!薄 拔矣植挥秒u巴摸你?!薄 昂?,去我房間?!薄 安挥昧耍植挥秒u巴摸你?!眲㈣碾p手放下牛肉面,扒開寅底水的眼皮,眼皮慘白。右手背摸寅底水的額頭,額頭微微發(fā)燙。扒開寅底水的胸口,不顧兩乳,按壓寅底水的胸骨。寅底水失聲:“?。 薄 巴??” “痛!” “趙姐,我知道你什么病了,我也能治?!薄 昂?,你治,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yī)?!薄 澳阋易屛抑??!薄 昂茫阒危凑撬礼R當活馬醫(yī)。” “治好了之后,我有什么好處?” “倚翠樓對你終生免費,只要你使得動,你就使。每次來,有專門登記柜臺,有專門休息室?!薄 斑@個不需要,我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薄 澳阏f,你要是能救我的命,你要什么,我能給的,除了我自己,我都給你。” “你,我就不要了,留給我爹有空兒使吧。我要你四樓那兩間密室里藏著的兩個姑娘里的一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那兩間沒有脂粉氣的房間,我鼻子可以馬上帶我閉著眼睛找到?!薄 澳阍趺粗酪写錁怯兴臉堑模磕阍趺粗烙忻苁业??” “趙姐,我是天天和太監(jiān)打交道的,有什么是太監(jiān)不知道的?” “好,好,你要哪個?” “我要如晴,你十年前從漢人那里偷來的,琴棋書畫培養(yǎng)了十年,從小我就喜歡東方美人,我要如晴。另一個如雪,你十年前從大秦買來的胡人,琴棋書畫培養(yǎng)了十年,你繼續(xù)留著養(yǎng)老吧?!薄 昂?,你要是能治好我的病?!薄 昂茫灰愀易屛曳攀种巍!薄 ?/pre>編輯推薦
馮唐說自己就像一潭子水,眼睛見的、耳朵聽的信息,就像石頭扔進來,心就在看漣漪怎么綻開。漣漪是沒有規(guī)則的,棱角分明又曲線悠揚,如同他的文字,有著風騷腥鮮、自由揮灑、磅礴斑斕、肆無忌憚的氣勢?! 短煜侣选罚逊锹炎樱覆G丸。這是有關權力的書,如何獲得權力、如何使用權力,或者說如何謀得更強大的生存權、自我命運與世界關系的控制權。從謀篇布局到語言,字里行間血脈賁張,一針見血,有著七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狂浪,且留三分似醉似醒的模糊于讀者。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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