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央嘉措詩歌地理

前言

掩映在情愛中的故鄉(xiāng)倉央嘉措作為六世達賴喇嘛和才情橫溢的浪漫主義詩人，對西藏的政治、宗教和文學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創(chuàng)作的詩歌，也被稱為道歌，意即可以詠誦的宗教唱詞，卻蘊含著對綿綿不絕的男女情愛的贊美，同時，在他的詩歌中不斷提及的西藏地名、動植物和物產(chǎn)中，表現(xiàn)出他對故鄉(xiāng)的深深懷戀。愛情、故鄉(xiāng)和信仰互相糾纏在倉央嘉措的詩歌意象之中，成就了他的詩歌的生命和意義。倉央嘉措離開我們已經(jīng)300多年了，他的詩歌已經(jīng)成為青藏高原乃至整個人類傾吐衷腸的一種途徑或者一種模式。如今，他的詩歌作為藏族流行音樂的一個重要元素，通過網(wǎng)絡(luò)、媒體和各種音像制品在廣泛傳播。許多歌手以能夠演繹他的詩歌而感到光榮。倉央嘉措出生在西藏山南一個叫納拉沃域松（意為鼻山下三洼地）的地方，這里是西藏最美的地方之一，在阿旺倫珠達吉所著的藏文版的《殊異圣行妙音天界琵琶音》（《倉央嘉措秘傳》）中，是這樣描寫這一地區(qū)的：說到（倉央嘉措）誕生之地，原來是烏仗那第二佛祖曾經(jīng)加持過的寶地，那里遍布秘籍寶藏……年稔谷糧十三種，林木瑞草花果數(shù)不清。倉央嘉措就這樣無拘無束地生活在這片山野之中。在這期間，在遠離他的家鄉(xiāng)的圣地拉薩，這個似乎跟他毫無關(guān)系，但實際上卻與他的生命緊緊維系在一起的高原古城，發(fā)生了一件與他此生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的事件：他的前世活佛五世達賴喇嘛阿旺洛桑嘉措圓寂后，大權(quán)在握的攝政王第斯·桑結(jié)嘉措?yún)s密不發(fā)喪，封鎖了活佛圓寂的消息。當遠在北京紫禁城里的大清康熙皇帝通過一個偶然的事件，知道這個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13年！如此，倉央嘉措還迷戀于故鄉(xiāng)的山水自然，沉醉在男情女意之中的時候，他被迎請到了布達拉宮。此刻的倉央嘉措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是西藏政教合一制度最高權(quán)力的象征，更不知道以后將要走過的風雨和坎坷，但這一刻，他已經(jīng)具備了他將要成為一名浪漫詩人的所有條件：在故鄉(xiāng)的山野中，他受到了當?shù)貜V為流傳的藏族和門巴族民歌的陶冶，他稔熟那里的山歌野曲；15歲的年紀，情竇初開，他已經(jīng)品嘗了愛情的甜蜜與痛苦；業(yè)已開始的僧侶生活將使他受到信仰與愛情之間的艱難抉擇（這也是他詩歌中表現(xiàn)的主要內(nèi)容），他將接受思戀與苦修雙重的煎熬；他要接受藏文大小五明文化的學習，其中屬于小五明之一的藏文詩律學中的“年阿”體詩歌將為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奠定堅實的基礎(chǔ)。歷史似乎就是為了要在代表著西藏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達賴喇嘛轉(zhuǎn)世系統(tǒng)中，添加一筆不一樣的色彩，成就一位才華出眾的浪漫詩人，特意讓倉央嘉措選擇了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從民間走進了布達拉宮。在第斯·桑結(jié)嘉措一手遮天的強權(quán)之下，他經(jīng)歷著青燈黃卷的苦修，經(jīng)歷著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在布達拉宮，他開始用書寫經(jīng)文的斜頭筆，在牛皮紙上寫下一行行飽含著他的回憶、痛苦和企盼的優(yōu)美詩句。閱讀他的詩歌，我們會有一個強烈的感受：在對愛情充滿渴望的同時，難掩對故鄉(xiāng)的懷戀，這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像一層難以驅(qū)散的濃霧，彌漫在他的詩歌之中。透過倉央嘉措的詩歌去透視故鄉(xiāng)，會看到在纏綿悠長的愛情意象背后，掩映著一片風光旖旎、鳥語花香的美景。顯然，對故鄉(xiāng)的贊美和思念，不是詩人刻意的描述，而是一種自然的流露。在倉央嘉措的詩歌中，出現(xiàn)了許多地名，這些地名中，除了故鄉(xiāng)門隅，還提到的地方有：拉薩、瓊結(jié)、工布、塔波等，這些地方大致屬于雅礱河谷地區(qū)，與詩人的故鄉(xiāng)山水相連，從大的地理概念上來說仍然是詩人的故鄉(xiāng)。同時，詩人通過對這些地方的描述，勾勒出了他在布達拉宮生活期間的大致輪廓。他在布達拉宮生活了不到10年的時間，在這期間他柔弱的心身經(jīng)歷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難，最后遭人陷害，被趕出了布達拉宮，在被押解進京的途中，路經(jīng)青海湖畔，身死他鄉(xiāng)，年僅24歲。而一部《倉央嘉措秘傳》卻又揭示了他的另一種人生：他在押解途中逃遁，游歷康、藏、甘、青、川、內(nèi)蒙及印度、尼泊爾、蒙古等地，64歲時圓寂于阿拉善。倉央嘉措充滿傳奇的人生經(jīng)歷和他直指人心的纏綿情歌，為我們提供了一份多彩綺麗的游歷地圖，而《倉央嘉措詩歌地理》這本書，就是試圖對這份地圖進行注解，揭示掩映在那些地名背后有關(guān)倉央嘉措的故事。愛情、故鄉(xiāng)、信仰，這三個詞匯或者意象糾結(jié)在倉央嘉措的詩歌之中，成就了這些優(yōu)美詩歌綿延不絕的生命，這本書，就是虔誠吟誦這些詩歌的一點體會或心得。龍仁青2011年5月20日

內(nèi)容概要

　　本書以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傳奇又短暫的一生為背景，跟隨他的腳步游歷青海、拉薩、四川、內(nèi)蒙古、印度等地，尋找他詩歌中那些讓人留連忘返的場景，描繪出一條充滿詩情畫意的朝圣之路。帶著這樣一本書，你可以踏倉央嘉措的足跡，走遍西藏，來一次“邂逅倉央嘉措”的穿越之旅。同時，本書配有各地精美攝影圖片和唐卡繪圖，是一本頗具宗教意味的人文旅游圖書，并隨書收錄了倉央嘉措詩歌集，收納倉央嘉措詩歌124首，由藏區(qū)作者龍仁青翻譯，這將是目前流傳的譯本中最忠實原文的譯本。

作者簡介

　　龍仁青，
1967年3月出生于青海藏區(qū)。1990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在《人民文學》等多家刊物發(fā)表作品。出版圖書《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情歌及秘史》《光榮的草原》等，翻譯出版有小說集《端智嘉經(jīng)典小說選譯》等。作品多次獲獎，入圍第五屆魯迅文學獎終評。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梅朵，女，生于1970年，先后從事秘書、記者、編輯工作，1989年起發(fā)表作品，編寫有數(shù)十部國內(nèi)各省市旅游書籍?，F(xiàn)為《亞洲旅游》中文主編。

書籍目錄

第一章 風從哪里來，風從故鄉(xiāng)來
　烏堅嶺：紅蓮花的黃色花蕊
　錯那：初嘗情愛的美酒
第二章 住在布達拉時，我是持明倉央嘉措
　浪卡子：從人到佛的第一步
　拉薩：紅塵堆砌的圣地
　布達拉：高處或者低處
第三章 野鴨戀上池沼，想做短暫停留
　門隅：鑲嵌在詩歌里的思念
　工布：鳥兒牽系的情緣
　瓊結(jié)：情人失去的哀思
　理塘：預言中的故鄉(xiāng)
第四章 龍女措曼嘉姆，與我結(jié)伴相好
　青海湖：消隱或者遠遁
　仙女灣：吉祥天母的柔情
第五章 在那西山的頂端，白云在天上翻卷
　五臺山：觀音洞的坐靜
　北京：先佛的足跡
　印度：圣地的孔雀起舞
第六章 故鄉(xiāng)遙不可及，不見父母雙親
　阿拉善：異域的故鄉(xiāng)
　南寺：秘境靈塔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插圖：第一章 風從哪里來，風從故鄉(xiāng)來山谷的綠野變色，山口的樹葉飄零。去往門隅的杜鵑啊，你若是馬兒該多好。烏堅嶺：紅蓮花的黃色花蕊烏堅嶺，倉央嘉措出生之地。公元1683年，藏歷第十一繞迥水豬年三月一日，清康熙二十二年農(nóng)歷正月十六，倉央嘉措出生于烏堅嶺。是日，七日同升、黃柱照耀，顯現(xiàn)異象。人物：蓮花生大士、白瑪嶺巴、烏金桑布、倉央嘉措的父母、倉央嘉措寺院：烏堅嶺寺、達旺寺寫在紙上的黑字，一經(jīng)雨水就洇濕。沒有寫下的心跡，如何擦也擦不去。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當一個人從呱呱墜地的嬰兒長成初涉人世的少年，關(guān)于人的本源的這一永恒命題就開始伴隨終身。也許我們終此一生，無法探尋到它的謎底，然而，我們至少可以知道，我們所賴以寄身的肉體，飄蕩在塵世的居所何在。學習英文時，故鄉(xiāng)是nativeplace、birthplace，也就是本土、出生地。在漢族人的意識中，故鄉(xiāng)是一個人的出生地或長期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在我的概念中，故鄉(xiāng)就是祖居地。而我的朋友告訴我說，故鄉(xiāng)，就是一個人臍血所落的地方?？磥恚幢闶俏覀兿胍浪滓饬x上的故鄉(xiāng)，也還需要花費一些氣力。所以也就難怪，有一個人在被問到來自何處時，他說：我因為離開得太久，已經(jīng)忘記了父老鄉(xiāng)土。這個人就是倉央嘉措。是的，我們在這塵世的天空飄蕩得太久，到底哪里才可稱為是故鄉(xiāng)？然而，還是會午夜夢回，淚濕枕畔。長風浩蕩，洶涌如潮，掠過發(fā)際，喧響耳畔，鼓蕩起黃色的衣裾，他的身體像一枚輕盈的鳥羽，騰空、飄揚、旋轉(zhuǎn)、沉浮、飛升……俯瞰茫茫大地，山川河巒、田園村舍，隱現(xiàn)在重重迷霧之中，連那座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宮殿，也籠罩在漆黑的烏云之下，夢幻般的金頂隱匿不見，黯然無光。“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終究還是回到那里，回到那個叫做烏堅嶺的地方，那座破舊的小屋。往事如煙。歲月的痕跡，早已湮沒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浩渺難尋、漫漶不清。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在浩如煙海的史籍中尋找故人的蹤跡?，F(xiàn)在，還是讓我們就著皎潔的月光，在靜寂無人的深夜里，翻開卷帙浩繁的史書，聽聽歲月隧道深處傳來的回聲吧。在我們所居住的這顆藍色星球之巔，極目四望，峻峭高拔的岡底斯山脈、披冰戴雪的念青唐古拉山、峻極于天的喜馬拉雅山，莽莽蒼蒼、群峰拱列。洶涌的雅魯藏布江在喜馬拉雅山東南麓調(diào)轉(zhuǎn)潮頭，急轉(zhuǎn)直下，劈開了世界上最為險峻幽深的大峽谷，造就了地球最后的秘境。來自孟加拉灣的暖濕氣流撲面而來，于是，南藏門隅地區(qū)叢林密布，水草豐美，終年氤氳著宛如江南的清新綠意。滔滔不絕的達旺河，穿過荊棘密布的灌木，穿過云霧彌漫的山谷，穿過“隱藏著的樂園”——達旺山城。這里，蔚藍的天空仿佛綠松石一般純凈，潔白的寺院墻面，恰似遠處山峰上堆積的白雪。郁郁蔥蔥的樹林鋪滿山間谷壑，門巴人的“松耳石玉盤”靜靜地敞開著寬廣的懷抱。清晨，當?shù)谝豢|晨曦照耀在達旺寺的金頂上時，三三兩兩身穿袈裟的僧人踱進經(jīng)堂，于是，誦經(jīng)聲如天籟響徹山巔，整個山谷都為之和奏。佇立在山腰，讓視線向西部延伸。那里，就是門隅著名的“域松”或“沃域松”地方。在藏語中，“沃域松”即“三神地”、“三潔地”之意，指附近的烏堅嶺、桑吉嶺和措吉嶺。烏堅這個詞，原是一個地名，據(jù)說是蓮花生大士的故鄉(xiāng)，所以藏族把蓮花生稱為烏堅班瑪炯乃。人們總是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門巴族人信奉的是原始宗教。直到公元8世紀中后期，寧瑪派的開山祖師蓮花生大士，這位印度大成就者，受大唐金城公主之子——藏王赤松德贊之邀入藏，修建了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三寶俱全的桑耶寺，同時開始翻譯佛典，從此佛教密宗盛行于西藏。在門巴族民間傳說中，桑耶寺建成后，蓮花生沿河谷南下門隅傳教，至今那里還留下許多當年的遺跡。此后經(jīng)年，蓮花生大士的金身就佇立在門隅的佛堂廟宇中，護佑著紛擾世事中的蕓蕓眾生。寧瑪派作為一個被認可的教派傳入門隅的時間，是在公元11世紀左右。那時，寧瑪派活佛白瑪嶺巴來到門隅的降喀（在達旺附近）傳教，他的弟弟烏金桑布也來到門隅，與當?shù)赝镣醭柾拗嗉诎统苫?，并在降喀的索旺一帶建了烏堅嶺、桑吉嶺和措吉嶺三座寧瑪派寺廟，這就是我們前面所說的“沃域松”，意為三神地。大凡歷史上的杰出人物，其出生總是充滿了傳奇色彩。還有傳說說烏金桑布是歷史上達旺地方薩塘木王的后裔。薩塘木王死后，三個王子在河邊玩耍，被水沖走而死。王后哀悼三年之后，忽然有一天，有一神與之媾和生一子，即加木樣法王。加木樣法王的一個后裔生九子，第九子就是烏金桑布。烏金桑布的足跡踏遍了門隅的每一寸土地，最后在烏堅嶺終其一生。他的后代也一直在達旺一帶傳教和執(zhí)掌宗教事務?？傊瑢幀斉杉仁亲钤鐐魅腴T隅的一個佛教教派，也是門巴族最為信奉的教派。公元1683年的一天。藏歷第十一繞迥水豬年三月一日，清康熙二十二年農(nóng)歷正月十六。這一年，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在繁華富庶的遙遠漢地，人們還沉睡在“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的宿夢中。太陽像巨大的火球一般從東方的山巔跳出，山頂像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那宛若來自天國的金輝，籠罩著鱗次櫛比的寧靜村莊，也籠罩著烏堅嶺寺旁的一座小屋。天光越來越亮，亮到耀眼，亮到灼熱，訝異的人們忽然發(fā)現(xiàn)，東方的天空上七日同升、黃柱照耀！一定是有什么非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了！人們奔走相告，驚恐萬狀，莫敢仰視，俯首祈禱。這時，一陣嬰兒的啼聲從小屋中傳出！這就是他，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從一出生起就注定了跌宕起伏、命運多舛的一生。阿旺倫珠達吉，這個倉央嘉措的“微末弟子”，是這樣記載倉央嘉措的生平的：“說到尊者的家族，自天神降凡以來，迄于父祖、母祖七世”、“父尊為日增·白瑪嶺巴之曾孫”，“說到誕生之地，原來是烏仗那第二佛祖曾經(jīng)加持過的寶地”，又引伏藏經(jīng)《神鬼遺教》，暗指倉央嘉措是烏堅嶺巴的轉(zhuǎn)世化身。如果說，阿旺倫珠達吉的《倉央嘉措秘傳》（又名《殊異圣行妙音天界琵琶音》）中關(guān)于倉央嘉措生平后四十年的記述不足為信的話，并不足以影響有關(guān)他出生地記載的真實性。而且，在《隆多喇嘛全集》中也有關(guān)于倉央嘉措家世的記載，與前者基本一致。德國人霍夫曼（H.Hoffnan）所寫《西藏的宗教》也指出“倉央嘉措出生于一個紅教家庭，這就是發(fā)現(xiàn)紅教伏藏的白瑪嶺巴世系”。這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誕生了一個不尋常的孩子。目睹了這一異象，飽經(jīng)滄桑、閱盡世事的門巴族老人慨嘆說，七日在天，注定了這個嬰兒不尋常的一生，他必將盡享七日護衛(wèi)的榮耀富貴，也必將輾轉(zhuǎn)于七日炙烤的煎熬痛楚。烏堅嶺的春天，柳綠桃紅，草長鶯飛，綿延逶迤的青山在雨霧中呈現(xiàn)出新鮮欲滴的綠色，奶白色的濃霧繚繞在山腳，一條蜿蜒的山路直通山頂。曲曲折折的溪水從山間流下來，穿過黑色的圓木小屋下斑駁的石基，穿過碧綠的無邊原野。聰穎活潑的倉央嘉措，在這戶世代信奉寧瑪派佛教的家庭中，快樂無憂地一天天長大。他踏過在雨水中飄搖的木質(zhì)吊橋，遙望對面的門巴族民居和翠綠的竹林，唱起了一首門巴族歌謠：請來看吧門隅的白鶴，額頭繪飾海螺花紋。除非神工誰人能繪，衷心祝福白鶴主人……他嘹亮的歌聲如林間的云雀鳴唱，劃破晴空直上云霄。恰是此時，遠處烏堅嶺寺的鐘聲響起，清越悠長，久久回蕩。倉央嘉措聽到鐘聲，返身向寺院跑去。在這里，他看到了隨眾人一起轉(zhuǎn)經(jīng)拜佛的阿爸阿媽。在佛教沒有傳入之前，門隅地區(qū)只有不脫離生產(chǎn)勞動的巫師?，F(xiàn)在，一座座佛教寺廟相繼建立起來，這里已是寺院林立，鐘鼓相聞。在烏堅嶺，不時可見頭戴紅色僧帽、身穿紅色袈裟的喇嘛，喃喃的誦經(jīng)聲和各種法事早已取代了巫師的請靈跳鬼。倉央嘉措的家族，更是世代受到寧瑪派廣泛而深刻的影響?！皩幀敗辈卣Z意思是“古舊”，以密教典籍為主，吸收西藏原始苯教的教義也最多。因為寧瑪派喇嘛頭戴紅帽，身穿紅袍，所以俗稱紅教。寧瑪派的教義教規(guī)，嚴格地依蓮花生大士來藏地后傳授的密法密咒及后來陸續(xù)發(fā)掘出的“伏藏”（指蓮花生大士在行將離開藏地時以神通在當?shù)芈裣碌姆鹣?、?jīng)書、法器、財寶等）為藍本——而白瑪嶺巴就是“伏藏”的發(fā)現(xiàn)者之一。與格魯派認為眾生心有染污、離垢清凈始有成佛的可能不同，寧瑪派認為眾生心體本凈，眾生是佛，佛與眾生只是迷悟之差，明空妙覺無二無別。在修行方面，寧瑪派主張頓悟，只要頓悟一心，自性元成，一切具足，不假修造。而格魯派反對本具之說，認為成佛要培積福德和智慧兩種資糧，長時間修行，由種種因緣聚合方能證得。寧瑪派的教義，已經(jīng)在倉央嘉措小小的心靈上扎了根，轉(zhuǎn)經(jīng)拜佛，已經(jīng)成為這個小小孩童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還是在襁褓時期，父母除了每天背著他到緊靠著家的烏堅嶺寺轉(zhuǎn)經(jīng)拜佛，每年，還會帶他去參加傳大昭、慈尊佛圓寂燈節(jié)、宗喀巴圓寂燈節(jié)、集密佛金剛怖的修法儀式、送鬼法會等。對倉央嘉措的父母來說，這無異于盛大的節(jié)日來臨：天還麻麻亮，父母就將他輕聲喚醒，打扮一新，在靜靜的曙光中來到已是人頭攢動的寺院。尚不知人事的倉央嘉措睜大純潔無瑕的雙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法事活動上頭戴面具、手舞足蹈的僧人，稚嫩的小嘴像花瓣一樣綻開了。童年的記憶，由于隔著長長的歲月，越發(fā)變得美麗、朦朧而又深刻。在布達拉宮深深的宮墻里，在酥油燈昏暗的火光下，在轉(zhuǎn)經(jīng)筒吱呀吱呀的旋轉(zhuǎn)中，在緊張的潛心修佛中，倉央嘉措的思緒常常會飛到故鄉(xiāng)，尋找那時的自己。烏堅嶺，總是烏堅嶺。那曲曲彎彎的鄉(xiāng)間小道上，一行稚嫩的小腳印通向前方，直到被密林掩映的深處。那是他童年時期的小腳印。有時候，阿媽正在虔心念佛，只顧玩耍的倉央嘉措在一旁吵吵鬧鬧，惹得阿媽起身追趕。于是，烏堅嶺的鄉(xiāng)間小道上便留下了他倉皇逃跑的小腳印，雖歷經(jīng)三百多年風雨滄桑至今不褪。家鄉(xiāng)的鄉(xiāng)間小道，是一個令人落淚的詞句。從這里向前，是他到河邊去玩耍經(jīng)常路過的一個路口，一旁蹲坐著一個不知什么年代的石獅子，他每每在上面練習寫字涂畫，至今刻記猶存。后來，倉央嘉措去錯那學經(jīng)，對故土念念不忘的他，幾度返鄉(xiāng)，親手在烏堅嶺種下了一棵柏樹。如今，那棵古柏已然亭亭如蓋，虬枝盤旋，在它的枝頭上，是否依然有杜鵑啼血、鸚鵡鳴囀？是否依然有頑皮的孩童，在它的蔭庇下快活地玩耍？是否依然能聽到阿媽聲聲的呼喚？這時，他每每想起小時候與同伴們常常唱的那首歌謠：家鄉(xiāng)的山谷靜謐安適，太陽的光芒歡樂相聚。祝愿相聚，永不分離，如若分離，愿再相聚。家鄉(xiāng)的村寨靜謐安適，我們的親友歡樂相聚。祝愿相聚，永不分離，如若分離，愿再相聚。再向前，就是他魂里夢里的小屋了。物換星移，世事變遷，風雨飄搖中的小屋已嫌破敗，壁縫已生滿萋萋蒼苔。這座小屋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門巴族群眾絡(luò)繹朝拜的圣地。據(jù)說，在烏堅嶺寺和達旺寺，至今還珍藏著倉央嘉措用過的小茶具、衣物以及他母親的遺物，在漸去漸遠的歲月中，向世人講述著甜蜜而辛酸的往事。細細梳理過往歲月的章節(jié)，我們會在電光石火間發(fā)現(xiàn)，冥冥之中，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撥弄主宰著個人的命運。我們的主寺是甘丹頗章，我們?yōu)榇烁械綗o上榮光，猶如碧藍的天空，懸掛著一個金頂帳篷，放射著耀眼的光芒。這是達旺寺的一首歌謠。17世紀中葉，格魯教已經(jīng)成為西藏社會占統(tǒng)治地位的政教勢力。后來，五世達賴喇嘛派門巴族喇嘛梅惹·洛珠嘉措到門隅傳教。公元1680年，梅惹喇嘛將寧瑪派寺廟達旺寺改屬格魯派，并對寺廟進行了擴建。自此，一個只有幾個喇嘛的寧瑪派小寺擴建成了格魯派在門隅的最大寺院。梅惹喇嘛主持擴建后的達旺寺，潔白的建筑群仿佛天國的佛塔，在陽光下散射著熠熠光輝，巍峨的殿堂高聳入云，傳遞著佛家的莊嚴肅穆。林立的僧舍，平時可容納僧人500名，多時可達700名，成為門隅地區(qū)政教和經(jīng)濟文化的中心。兩年以后，五世達賴喇嘛圓寂。又一年以后，倉央嘉措出生在附近的烏堅嶺。從寧瑪派在門隅開始傳播到格魯派在門隅取得統(tǒng)治地位，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歷史過程。今天我們可以斷定，六世達賴喇嘛被選定于門隅絕非偶然，與他的家世和信仰大有淵源。據(jù)說，五世達賴看重寧瑪派密修，并有論述紅教傳統(tǒng)的著作傳世。而作為選擇六世達賴決定性人物的第斯·桑結(jié)嘉措，則是五世達賴堅定的維護者。那么，選定寧瑪派教徒家庭出身的倉央嘉措作為六世達賴喇嘛，也是別具深意的。當然，此舉除了與當時蒙藏上層爭權(quán)奪利的政治斗爭密切相關(guān)，對西藏政府加強對門隅這一重要邊境地區(qū)的統(tǒng)治也十分有利。出身于宗教世家、寧瑪派傳承的倉央嘉措直到后來在布達拉宮坐床，始終都沒有放棄研習寧瑪經(jīng)典，《倉央嘉措秘傳》中這樣寫道：“總之，凡一切藏土所有的教派和薩迦、格魯、寧瑪?shù)龋淠芩熘囗斠约澳芙饷撝畟魇?、?jīng)教、密咒等等，無論顯密，不分流派，全都加以聞習。”他對寧瑪教派和密宗教旨恪守篤信不渝，據(jù)說直至他被押解進京時，隨身攜帶的物品就有寧瑪派所特別信奉的“未生怨王”的護身寶器和寧瑪南派的根本道場、密宗師日增·戴達凌巴所賜的古降魔橛。寧瑪派教規(guī)的特點是允許僧人娶妻成家的。一些藏學家認為，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深居布達拉宮的倉央嘉措才會有與格魯教規(guī)相異的詩作傾向。錯那：初嘗情愛的美酒錯那，倉央嘉措幼年學經(jīng)地。藏歷土蛇年、康熙二十八年也即公元1688年，第斯·桑結(jié)嘉措派人把倉央嘉措迎至錯那宗的巴桑寺學經(jīng)，并派了六名學問高深的僧人擔任經(jīng)師。藏歷木豬年（公元1695年、康熙三十四年），倉央嘉措由巴桑寺搬到錯那宗的貢巴子寺繼續(xù)學經(jīng)。人物：倉央嘉措寺院：錯那有寺廟9座，分屬紅教、白教、黃教、花教和布東教等多種教派。其中以覺拉寺、達旺寺、貢巴子寺、扎同寺、卡達寺最為著名。在那東山頂上，升起皎潔月亮。未央母親*面龐，浮現(xiàn)在我心上。像每一個地處邊陲的高原小城一樣，錯那，安靜寧謐如一首悠揚深情的門巴族民歌，緩緩流淌著淡金色的陽光和瀲滟的水色。遠處的高山草甸，恰似一面自上而下鋪開的巨幅絨毯，高矮錯落的植物和野生的花草，仿佛女神手中色彩繽紛的絲線，穿梭交錯織成立體的錦繡圖案。大大小小的湖泊如同熠熠閃光的珍珠，隨意散布在群山原野之間，形成風光旖旎的濕地。其間，蓮花生曾經(jīng)靜坐修行的瀑布飛珠濺玉，唐僧取經(jīng)的圣跡旁，懸掛著圣潔的哈達和經(jīng)幡。在稍微開闊的谷地，門巴族村寨散布其中，街道上，三三兩兩的人們身著藏袍，滿面黧黑，談笑著緩緩走過，一輛拖拉機突突駛過，蕩起一路的煙塵。駐足在錯那縣城，你會感到時光在這里久久停駐?；蛟S，三百年前的錯那，也是這般安詳寧靜的容顏？那么，今天我所看到的，除了偶有行人的街道和今世漫步的人們，與少年時期的倉央嘉措所看到的，或者并沒有什么不同？錯那在藏語中是“湖的前面”的意思。這里山高谷深，道路艱險，交通閉塞，也正因如此，才得以躲避世間的喧囂嘈雜，長年保持著桃花源般的原始生態(tài)和天然靜謐。站在小小的縣城中央，偶一抬眼，就能看到遠處迤邐的雪山。在這座隱秘的樂園中，矯健的巖羊在山間的巖石上奔跑跳躍；一對英俊的馬匹相向而立，望著遠方沉默不言；三三兩兩的牦牛，或靜立在原野上，或趟過潺潺的溪水；成群的羊兒在草地上緩緩游弋，遠遠望去，恰似碧綠的湖水中漂浮著白云的倒影。偶爾，遠處會傳來一兩聲藏獒的吠聲，更平添了山谷中的寧靜。這樣一幅天人合一的美景，令人不由想起一首門巴族的民歌：山頂是那么美，山腳是那么安寧，在這樣的美景里，我祈禱永恒不變的美麗。草地上是那么美，草地下蘊藏無數(shù)的寶藏，在這樣的美景里，我祈禱永恒不變的美麗，湖面上是那么美，湖水是那樣的清澈，湖水中游動著金色的小魚，在這樣的美景里，我祈禱永恒不變的美麗。屈指數(shù)來，倉央嘉措離開烏堅嶺寺旁那座生他養(yǎng)他的小木屋，已經(jīng)有一些時日了。有時候，他合上經(jīng)書，眼前依然浮現(xiàn)出當日的一幕。那天，風和日麗，艷陽高照，屋后的樹林里不時傳來畫眉鳥的鳴唱。母親正在火灶前埋頭忙碌，這時，遠處的小路上出現(xiàn)幾個身穿袈裟的僧人，向小屋的方向走來。“阿媽，你看！”正在門前的空地上玩耍的倉央嘉措見此情景，飛奔到屋內(nèi)呼喚母親。很快，幾位僧人來到了眼前。只見他們恭恭敬敬地向倉央嘉措的母親致意，并不住地打量一旁的倉央嘉措。好奇的倉央嘉措也調(diào)皮地打量著他們，但很快，他就忘記這些不速之客，自顧自跑到一旁去玩耍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母親來到他的面前，呼喚著他的名字，雙手哆哆嗦嗦地捧起他的小臉仔細端詳，又將他緊緊摟在懷里。疑惑不解的倉央嘉措抬起頭，睜大亮晶晶的雙眼望著母親，用沾滿了草屑的衣袖擦去母親眼角的淚水：“阿媽，你怎么啦？”“沒什么，我的孩子，”母親的雙眸里閃動著淚花，微笑著說，“我的孩子就要長大啦！”就這樣，懵懂之中的倉央嘉措跟隨這幾位僧人，來到了錯那宗的巴桑寺，并在這里受了沙彌戒，在攝政王親定經(jīng)師的監(jiān)護下開始學經(jīng)的生涯。這個天真爛漫的孩童哪里知道，在遙遠的圣城拉薩，一場風云詭譎、撲朔迷離的政治風云正在醞釀之中，而他，正被卷進了這場斗爭的漩渦深處，自此身不由己，跌宕沉浮，形同浮萍。《西藏通覽》中說：“第五世達賴圓寂，桑結(jié)欲專國事，秘不發(fā)喪，偽言達賴入定，居高閣不見人，凡事傳達賴之命以行?！钡谒埂ど＝Y(jié)嘉措一面處心積慮掩蓋著五世達賴圓寂的事實，秘不發(fā)喪；一面暗自派人到藏南門隅地區(qū)秘密尋訪轉(zhuǎn)世靈童，以防東窗事發(fā)。冥冥之中，倉央嘉措成為五世達賴的轉(zhuǎn)世靈童，這正應驗了他出生時的天地異象，從此，他也就踏上了一條命定的坎坷之路。而直到此刻，少不更事的他依然沒有意識到，在前方等待他的，將是一頂纏繞著荊棘的王冠和一個鋪滿了蒺藜的寶座。對于活潑好動的倉央嘉措來說，青燈黃卷、苦讀經(jīng)書的日子固然是枯燥的，卻也在他的面前打開了一道奇特的大門。他天賦異稟，聰敏好學，觸類旁通，進步神速，常常令教導他的經(jīng)師也不免驚訝，暗暗贊許。然而，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遠離家鄉(xiāng)親人，有時難免坐立不安，心猿意馬；有時又頑皮刁蠻，任性妄為，每每此時，德高望重的經(jīng)師或苦口婆心好言相勸，或神情嚴肅嗔怪責罰，但終究思量這孩子年幼，因此也并不過于苛責。于是，他得以和同齡的孩子們交談玩耍，有時還穿過米拉山口去看望母親和兒時的玩伴。從冬日的米拉山口向遠方眺望，但見高山草甸莽莽蒼蒼，此起彼伏，在天地間劃出道道蒼涼的曲線。強勁的山風從埡口掠過，殘存的積雪在背陽的山坡上，卷起陣陣雪屑，撲打著倉央嘉措身上寬大的袈裟。這時，他對母親的思念便化作了陣陣歌聲：深谷里堆積的白雪，是巍峨的高山的裝扮，莫融化呀，請你再留三年。深谷里美麗的鮮花，是秀美的深谷的裝扮，莫凋謝呀，請再盛開三年。家鄉(xiāng)的俊美的少年，是阿媽心中的溫暖，莫離開呀，希望常聚不散。這婉轉(zhuǎn)而憂傷的歌聲，飄揚在皚皚的山谷之間，倉央嘉措的眼眸里，便漸漸升起濛濛霧氣，在睫毛上結(jié)成了雪白的霜粒。在巴桑寺學習了一段時間之后，他又轉(zhuǎn)到錯那宗的貢巴子寺繼續(xù)學經(jīng)。貢巴子寺，是門巴族活佛丹巴嘉措于公元1420年創(chuàng)建的，建筑群以卓康為主體依山勢起伏，高大的寺院圍墻用片石疊砌而成，石縫間生長著不知名的植物藤蔓和叢簇的雜草。每每，倉央嘉措前往杜康去聽經(jīng)時穿行其中，抬頭仰望著綿延迤邐的院墻，只見頭頂一角湛藍色的天空。此刻，他多想化作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飛過高墻深院，飛越山川谷地，飛回自己的家鄉(xiāng)，重新變作那個和阿媽捉迷藏的孩子……光陰似箭，流年如水，沒有人能踏進同一條河流。不經(jīng)意間，倉央嘉措由一個事事懵懂的兒童，長成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正如西方的歌德所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鐘情？而他，長相俊美，天資聰穎，顧盼行動之間，自有掩不住的才情，那玉樹臨風的身影，早已在許多少女的心中激蕩起漣漪。這一年的藏歷四月十五，門巴族盛大的薩嘎達瓦節(jié)到來了。相傳，藏歷這一天是佛祖釋迦牟尼誕生和圓寂的日子。是日，門巴族地區(qū)的所有寺廟都要念經(jīng)祈禱，舉行各種宗教活動，更何況作為邊疆地區(qū)宗教活動中心、在歷史上曾占有顯著地位的貢巴子寺。倉央嘉措和眾僧一起，忙著清掃殿堂，添置酥油，誦經(jīng)禮佛。他還和大家一起，將門巴族家家戶戶送來的糌粑、酥油和青稞酒做成“措”，再分給眾人共享。春天的夜晚，布滿天幕的繁星滿心歡喜地望著人間，而在黑暗降臨的山谷里，人們在自家的房前屋后點燃了酥油燈。小小的光焰閃閃爍爍，與天上的星河交相輝映，一時讓人無法分辨哪里是人間了。在寺院的空地上，倉央嘉措遙望著夜空，陷入了美好的暢想：是的，從這天開始，人們就要開始下地耕作了，沁涼的夜氣中，似乎已經(jīng)傳來新翻泥土的氣息和人們歡快的歌聲。河邊的細柳腰肢開始變得柔軟，一些經(jīng)冬的灌木漸漸發(fā)青，白日的陽光下，身上厚重的袈裟也顯得有些燥熱了。這時，一陣優(yōu)美的門巴族歌聲傳到他的耳畔：我托流水捎去的書信，我的愛人可曾收到？我對你的綿綿思念，我的愛人可曾明了？他輕輕拉開院門，只見依稀的星光之下，隱約走過一個苗條的身影。她穿著用氆氌做成的“冬固”，胸前的“噶烏”暗暗閃爍著金屬的光澤，行走之間，細長的頸項上懸掛著的松耳石、紅珊瑚、瑪瑙飾品叮當作響。姑娘回頭望了他一眼，像巖羊般飛快地跑開了。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倉央嘉措的心湖，被這春風一般的歌聲撩撥著，泛起了微微的波紋。不知道為什么，此刻他更加思念家鄉(xiāng)的母親了。他覺得，那未曾親近的姑娘身上，似乎散發(fā)著母親衣襟上才有的香味。那是屬于塵世的芳香，混合著糌粑、蕎麥、奶渣和青稞酒的氣息。于是，他在心底輕聲地歌吟了：在那東山頂上，升起皎潔月亮。未央母親面龐，浮現(xiàn)在我心上。景點漫步勒布河谷：地處中印交界處，南至印占達旺，歷史上是西藏與印度的重要通道。這里，鳥語花香，風景優(yōu)美，溫暖濕潤，環(huán)境宜人，物產(chǎn)豐富，還有歷史悠久、承載著各種神奇?zhèn)髡f的僧姆扎（羅剎女巖石）寺和自然形成的巖洞、湖泊、江河。據(jù)說唐僧師徒從印度取經(jīng)回來時路過這里，在勒布辦事處和勒布鄉(xiāng)之間峽谷的摩崖上有《西游記》中主要人物的石刻像，是整個西藏絕無僅有的有關(guān)石刻藝術(shù)。勒布石木扎圣地和扎同嘎布頓點經(jīng)塔也常年吸引著眾多游人前來朝圣。交通：距離錯那縣城約40公里。自駕線路為拉薩-山南地區(qū)（澤當）-錯那-麻瑪溝-勒布溝-錯那-澤當-拉薩，山南地區(qū)首府澤當鎮(zhèn)距拉薩貢嘎機場約97公里，全程柏油路，行車約1小時；澤當?shù)藉e那230公里，全程同樣柏油路，行程約4小時，有班車直達；從錯那至麻瑪溝約30公里，麻瑪溝隔壁就是勒布溝，每天有一班中巴車前往。美食：錯那當?shù)厝顺Ｒ噪u爪谷加工成食品作為主食，將雞爪谷脫粒、曬干，磨成細粉，放入燒開的水中稍煮，然后用攪拌器反復攪拌成面團，熟后即可食用。當?shù)鼐用襁€喜歡用蕎麥面在薄石板上烤烙蕎麥餅。門巴族還善用雞爪谷、玉米、高粱等糧食釀酒。

后記

詩歌集譯序：幾年前，與張承志老師在西寧相遇，談及倉央嘉措詩歌，談及翻譯。他建議我重新翻譯倉央嘉措詩歌，并且強調(diào)，尊重原詩，不要進行任何非原詩意義上的修飾。他還提到了魯迅先生曾經(jīng)主張的直譯法。他說，反映原詩所表達的意義，或者說最接近原詩本意的就應該是直譯，任何修飾都有可能掩蓋本意，甚至會歪曲本意，與本意相去甚遠，那是一種畫蛇添足的做法。期間，他還推薦某出版社的編輯與我聯(lián)系，就倉央嘉措詩歌的翻譯出版與我商議。我驚異于承志老師對文學翻譯的寬廣理解和認識，對他的建議也一直銘記在心。翻譯并出版一部新的倉央嘉措詩歌，也成了我的一個夙愿。去年，花城出版社朱燕玲老師與我聯(lián)系，問我能否就倉央嘉措詩歌寫一本書，她希望這本書有別于當下市面上的相關(guān)書籍，做到規(guī)范、客觀、并有一定權(quán)威性，同時還能有較好的市場效應。她的提議讓我想起與承志老師的那次交流，認為這應該是實現(xiàn)我的夙愿的一個機會。于是，一拍即合，經(jīng)過幾番商議，大致確定了這本書的內(nèi)容及體例等，開始了這本書的寫作。這本書的附錄部分，便是《倉央嘉措詩歌集》。與承擔這本書責編任務的花城出版社編輯李倩倩商議一些細節(jié)問題時，我自告奮勇承攬下了詩歌的漢譯工作，并且建議采用莊晶1981年整理本。因為在今天這個倉央嘉措詩歌魚目混雜，出現(xiàn)大量仿作偽作的時代，這個整理本是一個值得信任，得到廣泛公認的版本，也是所收詩歌最多的一個版本。有關(guān)倉央嘉措詩歌，在藏學界一直有爭議，即他的詩歌是情歌還是道歌。實，全覽他的詩歌，再考察他的生平，自然而然就會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作為一位16歲坐床，情竇初開，進入布達拉宮后，又在行動上受到孤立和輕視的少年，以一種放浪的行為對抗對自己的不公，有意做一些有違自己宗教身份的事情（有歷史記載），似乎合情合理。他的許多詩歌就寫于這個時間，這些詩歌明顯帶有情歌的傾向。而作為一位高高在上，身份特殊的僧侶，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所承擔的傳教釋法、教化眾生的責任。所以，他的詩歌中也不乏宗教意味濃郁的詩句。因此，他的詩歌不能簡單地以情歌或道歌而蓋之，他的詩歌，既有情歌，也有“道歌”。既有對民間詩歌的學習和仿寫，又表現(xiàn)出藏文書面詩歌的特點：對藏族詩律學的潛心修習，使他的詩歌又明顯有別于民間詩歌。倉央嘉措的詩歌已成為一種流行和時尚，被眾多歌手廣為傳唱的同時，也充斥著網(wǎng)絡(luò)和其他媒體。大量偽作和仿作也混雜其中。一些影視作品也唯恐落伍地加入其中，不辨真假地用于原本與這些詩歌毫無干系的影視劇中。在這樣一種氣候下，這些詩歌的優(yōu)美和它們的意義，也就不被我來做一只“巧舌的鸚鵡”（倉央嘉措詩句）了。我采用了直接從藏文原文翻譯，不參考任何現(xiàn)有漢譯本的辦法，開始了我的工作，并立即知道了這其中的艱難。藏文中瑯瑯上口，幾乎采用了民間最樸素的語言的這些優(yōu)美的詩歌，卻是那樣的難以轉(zhuǎn)換成另一種文字。我艱難地翻譯著，對曾經(jīng)從事倉央嘉措詩歌翻譯和研究的前輩們的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將一種文字轉(zhuǎn)化成另一種文字，其中困難重重，有時候，此文中的一個簡單詞匯，都難以在彼文中找到一個完全對應的詞匯。我雖然完全同意承志老師的觀點，但基于上述原因，也考慮到文化背景、閱讀習慣等因素，對譯詩還是做了些漢文意義上的簡單修飾，但愿不是弄巧成拙。好在我還是堅持完成了這個快樂而又艱難的工作。期間，也求證了好友梅卓、梅朵、耿占坤、周拉加、剛杰·索木東等倉央嘉措詩歌愛好者的意見。盡我的理解和能力，我還糾正了之前漢譯本中廣為存在的誤解和錯譯。正在翻譯期間，我將其中幾首譯詩以手機短信的形式發(fā)給武漢的劉醒龍老師，我的譯詩得到了他的贊許，并要求盡快翻譯出來，將譯詩給他，他要在自己主編的《芳草》雜志編發(fā)出來。他的熱情和催促，加快了我這個懶惰之人的工作進度。如此，龍仁青翻譯版的倉央嘉措詩歌算是完成了（盡管與承志老師的要求還有很大的差距）。這也算是我多年受雙語教育，掌握著藏漢兩種語言文字的一次交代，對喜愛有加的倉央嘉措詩歌的一次交代，也是對張承志、劉醒龍、朱燕玲等令我仰慕和敬重的作家老師們的一個交代吧。當然，也要感謝朋友們的熱情幫助。由于個人水平和參考資料的缺失，譯詩中的錯誤在所難免，希望同好指正，交流。龍仁青2011年3月于夏都西寧

編輯推薦

《倉央嘉措詩歌地理》編輯推薦：找一個心愛的人，一個心愛的季節(jié)，帶一本《倉央嘉措詩歌地理》，去尋訪倉央嘉措吧。這是一本跟隨倉央嘉措足跡而寫成的書，閱讀它就是閱讀倉央嘉措的一生。走不完的詩歌地理，讀不盡的六世達賴。拉薩的八廓街頭，撿到了木德佛珠莫非這人群之中走著倉央嘉措?！蛋兔窀韪呔硬歼_拉時，我是持明倉央嘉措，住在雪村時候，我是浪子宕桑旺波。隨書收錄倉央嘉措124首詩歌最新譯本，忠實倉央嘉措原意，再現(xiàn)藏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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