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一把抓

前言

　　《聊齋》上講故事，說某桑姓男生做教師，甚有定力，每天除了到鄰居家吃兩頓包飯，其他時間，再不出門，只是心滿意足地在房間里枯坐。有鄰家書生見了，開個玩笑說：兄臺獨居，就不害怕鬼狐嗎?桑男生也笑著回答說：大丈夫哪里會害怕鬼狐?雄的來了我有利劍伺候，雌的來了自然開門放她進來嘍?！　∩Ｄ猩幕卮?，其實代表了許多人心目中柔軟的癢處。所以許多鬼狐神仙故事里，窮書生遇見的，無一不是姿容絕色性情可人乃至機靈俏皮，仿佛集韋小寶爵爺眾多老婆所有妙趣于一身的極品美女?！　‘斎?，真的遇見了鬼狐乃至神仙，這種雄來吾有利劍雌者尚當開門納之的豪情，卻是未必有的。譬如那位桑男生，鄰家書生促狹，支派個妓女翻墻進來，彈指叩窗，自稱女鬼，桑男生聽了，大為恐懼，牙關咯咯響個不停，早把利劍納之什么的丟在九霄云外?！　〈蠹s正是有鑒于此，圣人于怪力亂神，方才采用不語的高深態(tài)度。不語，未必是失語，但只要不說，便不必為利劍還是納之的兌現(xiàn)與否，承擔什么責任。所以圣人選擇的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措施。遠，不一定是抗拒，但起碼表現(xiàn)了不肯置喙，大約是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的態(tài)度，雖然一臉嚴肅，卻是經(jīng)意的回避?？梢娚裣墒澜?，并非他老人家屬意的命題?！　〔贿^，圣人畢竟不是誰都肯做的，所以柔軟的癢處，終究回避不得?！肚f子·逍遙游》里便描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jù)說這是史上最早的神仙說法。除了不必吃飯乘云騎龍這些非人成分外，更有冰雪肌膚綽約處子這樣的人性描寫，依稀是“若有人兮山之阿”的山鬼風采。按照當年悲鴻先生的寫真描繪，山鬼之類，必是除了薜荔女蘿之外，身上再無著物。如此鏡像，在塵緣濃厚的俗人眼光里，神異之中不免滲透些許情色，看上去飄渺超塵，實際上夾雜許多煙火氣，實在開后世民間神仙文本的先河，許多元素，早已齊備。　　在以孔圣人為代表的儒成為帝王統(tǒng)治術的主流，因而大行其道的漫長歷史中，盡管有“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圣賢強調，但在“有天下者祭百神”的官方示范下，如彼這般的神仙故事編派，始終如雨后春筍，茁壯孳生。譬如《漢書·藝文劫里，就已經(jīng)羅列出神仙家10家，著作則達皇皇205卷之多。　　這當然可以理解為儒釋道漸漸合流下的國家環(huán)境，提供了相應的滋潤土壤。甚至，儒家先師的孔子，早年確乎曾經(jīng)專門就教于號稱百家之祖的老子，而老子則正是專拿神仙說事的道教所尊奉的教主?！　≌f起來，道教之于道家，是頗有一些淵源但又畢竟不同的。作為本土古代哲學的一個重要流派，道家將“道”視為世界的最后本原，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吊詭莫測，這也正是該學派的得名。本派創(chuàng)始人老子，喜歡坐在牛背上閑逛，喋喋不休地強調柔弱勝剛強。與他齊名并稱的莊子，則喜歡夢為蛺蝶，人生的境界是，寧肯變身泥塘里的烏龜，也不去當被膜拜的偶像，所謂游心于物外，不為世俗所累，從而達到人生逍遙。

內容概要

本書選取在中國民俗文化中比較具有民間影響力的三十多個神仙人物，從有趣和好玩入手，用富含人文色彩的筆觸對其進行個性化的描摹，內中穿插掌故、逸聞、趣事，并佐以流行元素，寓時尚于典故，發(fā)意外之看點，頗具故事性和可讀性，其中不乏精辟論斷，讀來詼諧有趣。

作者簡介

半夏，專欄與書評寫作人。在《南方周末》、《經(jīng)濟觀察報》、《南方都市報》、《文匯讀書周報》、《中華讀書報》、《新京報》、《法制晚報》、《北京日報》、《今晚報》和《書屋》、《散文》、《文史知識》、《隨筆》、《美文》、《博覽群書》、《看世界》等報刊發(fā)表作品。作品入選各種年度散文選集。著有《西皮二黃》（北岳文藝出版社）、《蟲兒們》（中國工人出版社）、《城市感官》（海峽文藝出版社）、《中藥鋪子》（南方日報出版社）、《果子市》（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半夏讀（史記）》（花城出版社）等散文隨筆集。

書籍目錄

序太上老君　白頭嬰兒風伯雨師　活思想月老　愛的服務生關公　疑似忠義八仙　亡命鼻祖太歲　狗腿子姜太公　革命引擎壽星　獸相貌麻姑　暴殄閻羅王　口號牛頭馬面　蟣虱兵團孟婆　為了忘卻的紀念火神　極品門神　以夷制夷灶神　錦衣臥底財神　義工　親兵三尸神　姑子們床神　秘辛紫姑　茅坑里的姑娘魯班　禽獸之上蠶神　屋里的娼妓神　白眉赤眼倉頡　哭吧您呢瘟神　替天行道痘神　蕩寇志后記

章節(jié)摘錄

　　白頭嬰兒　　老子到了函谷關，沒有直走通到關口的大道，卻把青牛一勒，轉入岔路，在城根下慢慢地繞著。他想爬城。城墻倒并不高，只要站在牛背上，將身一聳，是勉強爬得上的；但是青牛留在城里，卻沒法搬出城外去。倘要搬，得用起重機，無奈這時魯班和墨翟還都沒有出世，老子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玩意?？偠灾核帽M哲學的腦筋，只是一個沒有法。　　這段情節(jié)出自魯迅先生《故事新編》里的《出關》。老子出關是十分著名的掌故，盡管在魯迅先生的小說文本里，該掌故看起來總有那么點調侃，或者先生自詡的油滑。譬如起重機云云，現(xiàn)在人可以批評為惡搞，但比起寫大禹治水的《王里水》中文化山上古貌林好杜有圖乃至O.K.的口沫橫飛，已經(jīng)是相當溫吞了?！　∑鋵嵪壬戮幍墓适?，大都做了許多結實的功課，幾乎是無一字無來歷的有案可稽，遠比許多做歷史題材的小說家，或者做小說寫本的歷史家，花費了更多工夫。　　不可抗力　　出關的老子，生活于春秋時期的楚國，盡管在故事里用盡哲學腦筋只是一個沒有法，但在歷史的記載中，則一向被彪炳為古代著名的思想家，道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者。在司馬遷的《史記》卷六十三里，記述他是楚國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姓李，名耳，字聃，是周朝守藏室之史?！　】嗫h的縣城，大約就是今天的河南鹿邑。而所謂厲鄉(xiāng)的地名，至今依然沿用。聃字看起來一副不好發(fā)音的樣子?！墩f文》云：聃，耳曼也。段玉裁注日：曼者，引也。耳曼者，耳如引之而大也，也就是耳朵長大，仿佛扯面似的拽開來的一樣。古人起名字，描摹自身狀貌乃是其中一路，譬如公子肥和晉侯黑臀，連公子王孫也不回避身體肥胖和屁股發(fā)黑的。當然，公子王孫的時代，生得肥胖是生活質量的象征，屁股發(fā)黑也是迥異于凡人的區(qū)別性特征。從這個思路看來，老子起碼從名字上，已經(jīng)透露出具有和劉備一樣耳朵上大有文章的異稟?！　〔厥揖褪遣貢?，守它的史，便是看管藏書室的低層文職小吏。魯迅先生小說里直截叫做館長，該是十分切當?shù)淖g名。不錯，以皇皇周朝，國家級別的藏書室也該是個圖書館規(guī)模，但鑒于其非關國家重大政治，負責其中事務的官吏，級別也高不到哪兒去?！　　妒酚洝防镉涊d老子的事跡，受資料限制，篇幅很短，卻根據(jù)《莊子》的有關片段，栩栩然地記錄了孔子問禮于老子的事態(tài)經(jīng)過。內中老子指點日后的孔圣人要去除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等等缺欠，而孔圣人領教后，依然稱贊老子是乘風云而上天的龍一樣的人物?！　　肚f子》一般被當作寓言看待，所以有前輩于上述取材頗有非議，對如此據(jù)為實錄，不以為然。號稱才子的錢鐘書曾經(jīng)批評《莊子》，是望而知為逞文才之戲筆，非秉史德之直筆?？磥硪彩侵鲝埉敳坏谜娴?。　　關于歷史的寫法，似乎可以有不同意見，不能說寫得一旦細致生動便要一竿子敲死，還上綱上線到史德有缺的高度去認識。司馬遷的時代，雖然去古不遠，但涉及老子行跡的材料，已經(jīng)遭際過秦始皇帝的大火，想來已經(jīng)短缺，于是寓言中閃現(xiàn)的只言片語，也自不肯放過，搜羅爬梳，該是有勝于無的立意，料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凑铡妒酚洝返恼f法，老子講修道德，其學說以自隱無名為務。在周朝住久了，看出它的衰敗跡象，便離開本職工作，自動下崗開了小差。走到某個關口的時候，關令也即關長尹喜仰慕他的名聲，探得行蹤，終于截留下來，讓他勉為其難，將學說著作下來。本文劈頭所引魯迅先生小說的局部，正是這個時段的寫照?！　∮袑W者以為那個時代尚無私人自著一書的風氣，旅途匆匆，竹簡刀漆也一時難備，而且既然以自隱無名為務，將隱途中，沒有理由為個關長破戒著書的?！　∷^私人獨自著書的風氣，大約總得有先行者篳路藍縷來開創(chuàng)的，老子未必不可以領導這個風氣，成為該領域的吃螃蟹者。旅途中的寫作工具，則完全可以像魯迅先生小說里描寫的那樣，由尹關長提前置備。有資料顯示，尹關長善內學星宿，服精華，隱德行仁，時人莫知，原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既然預先知道老子當過的行蹤，事先安排預案，自是情理中事。至于所謂自隱無名為務，確是老子學說的原則，卻未必等于什么都不做不說。學說總是倡導人接受的，不做不說，如何讓別人知道呢？況且盛情之下，也算半推半就，再用無名什么的當推搪的借口，就有些矯情了。而矯情絕非因循自然之道。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無中生有，總是得做點什么的。而圣人之道，為而不爭，就坡下牛，替仰慕的fans留下個念想，才是自然?！　∵@本為了出關敷衍而成；容量僅有五千余個大字的小冊子，也就是魯迅小說里提到的兩串木札，便是老子學說的基石，所以被命名為《老子》。因為它用上下篇分說了道與德，所以又叫《道德經(jīng)》，這自是日后道家學派建立后奉為經(jīng)典的意思?！　　冻鲫P》里尹關長收到兩串木札后，親手從架子上挑出一包鹽一包胡麻十五個餑餑，裝在一個充公的白布口袋里當作盤纏，自然也可以理解為是一攬子買斷這部曠世絕作的版稅?？磥砑幢闶浅绨萃兜氐膄ans，性價比的算盤也撥得蠻精。拿到如此菲薄版稅的老子，并不在意，撥轉牛頭，出關而去，從此再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贿^，在司馬遷的文本后面，還附錄了一段或日，說到同是楚人的老萊子，曾經(jīng)著書言道家之用，與孔子也是同時代的人。老萊子在后代文本中，更多作為孝子出現(xiàn)，彩衣娛親，其作為道家列仙的身份，反而在大眾視野中闕如。另外在孔子死后一百二十九年，史書上曾記載周的太史儋向秦獻公進言，有人說這位太史儋便是老子，但也有人說不是。而老萊子作為同鄉(xiāng)，太史儋作為同行，連類而及，都有疑似的可能。關于老子的究竟，沒人知道其中的是非。而他的生卒，《史記》里也只說蓋老子百有六十歲，或言二百余歲，以其修道而養(yǎng)壽也。所謂“蓋”，古人解釋是如同“或”一樣的疑詞，依然是不能確定?！　“凑f歷史著作，該當是著作者考據(jù)辨識消化后的分泌物，似乎不可以羅列這些個或日蓋莫知的話頭。有人說，史以傳信，奈何恍忽以惑后世。不過，仔細替司馬遷想想，這么些難以確認的材料和說法，假如沒理由論證出一個言之鑿鑿的結論，保存更多說法，總比排斥眾說，乃至將疑似含混當作不刊之論，來得厚道，實在也是一種坦誠的態(tài)度，而并非意在恍忽惑世。這樣的取舍，值得后來許多一意孤行的修史者效法?！　≌\然，如此多的或日蓋莫知，在史書不免遭到恍忽的詬病，但于締造一個絕倫的神仙，則無疑留下了許多足以附會敷衍的縫隙和口實，給造神文本，提供了施展拳腳的廣闊天地。　　學術的說法，原始宗教的基本著眼點，是食物、繁殖和死亡。食物可以通過生產力的發(fā)展獲得充裕，繁殖也可以利用早娶多娶老婆實現(xiàn)擴容，唯有死亡這道門檻，即便在科技水準相當斐然的時代，其所具有的不可抗力，依然是縱橫披靡的。所以長生不死，幾乎是令所有地球人都普遍關心并且十分癡迷的命題。　　偏巧的是，老子正擁有一個令人艷羨的不可捉摸的鬼馬年齡，而他的長壽，按照其學說的闡釋，乃是源于養(yǎng)生。也就是說，他對死亡大限這樁人生無可避免的終極結局之遠離和摒棄，乃是煥發(fā)主觀能動性使然，而并非偶然。于是，他便不能不成為擁有超越自然能力的傳奇人物。《釋名?釋長幼》中說，老而不死日仙。這話盡管聽上去和老而不死謂之賊的經(jīng)典論斷十分相似，但卻是正本清源的語詞詮釋。由此也足見，長生不老，正是神仙者流炫技于世的法寶。于是，喜歡拿神仙說事的道教，在茁壯成長的草創(chuàng)時期，便沒有什么懸念地選中既老且仙的老子作為本教的祖師爺太上老君。由道德而道家再至道教，該選擇似乎在脈絡上也頗為順理成章?！　≡凇妒酚洝酚浭隹鬃訂柖Y的過程中；老子在指點孔子的缺欠之前，曾經(jīng)援引了一句名言：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意思是說，會做生意的大商人；都穩(wěn)秘自己的財寶不讓人發(fā)現(xiàn)，有道有德的君子，外表看起來都是一副愚鈍謙退的模樣。老話說慢藏誨盜冶容誨淫，原來君子也是需要戴上假面遮掩道德的?！　∵@應該是那時比較常見的話頭。《道德經(jīng)》里便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莊子》里曾提到大白若虛，盛德若不足；《大戴禮》更有版本極其接近的所謂良賈深藏若虛，君子有盛德，容貌如無?！　》抡者@個邏輯，史書上數(shù)據(jù)基本闕如的老子容貌，便給足了道教門徒想象的空間，于是乎關于他老人家的形象，呈現(xiàn)出一片紛紜的景象。　　臉是靈魂的肖像　　對這位老人家，比較經(jīng)典的描述大致是：身長九尺，黃色面皮，鳥嘴，高鼻梁，眉毛五寸，耳長七寸，額頭上三道花紋上下貫通，腳下還有八卦的圖案。　　如果說黃臉高鼻長眉大耳還是引人注目的亮點的話，鳥嘴和腦門上三道花紋，怎么說都和萬眾景仰的正面形象靠不上譜。當年向秦王提交“諸侯VS三十萬金”計策慫恿搗毀六國的僑居知道分子大梁人繚，就曾對蜂準長目鷙鳥膺豺聲，也即高鼻梁長眼睛雞胸脯說起話來似狼叫的秦王，得出薄情少恩、有虎狼之心的判斷?！　?shù)的七十二載，更有甚者，竟然有版本將祖師爺老母懷胎的時間推展到了三千七百個春秋冬夏?！　≠Y料顯示，胎兒在娘肚皮里的時候，已經(jīng)擁有了思維活動，也就是說，從胎盤開始，祖師爺就具備了思想的基礎。而娘胎里的居處環(huán)境，根本斷絕了塵囂的襲擾，乃是上天賜予免打攪的第一閉關道場，宜乎祖師爺在里面潛心醞釀道德。作為老君的祖師爺，腦筋里轉悠的，自然盡是些人類終極的大問題，所以的確需要許多無極限多的時間來思考。如果非得給這個長考一個時間的話，不跨越個千年幾百載，如何對得起日后道家道教幾千年的功業(yè)?！　‘斎?，不論八十一、七十二還是三千七百，其實都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時段，差異只在相對之間。雖然子宮是個天做的道場，里面盡可以消磨清凈無為的日月，但在如此局促的周天內窩憋幾十過百上千個年頭，怎么說都是一種煎熬，何況祖師爺在里面更肩負了道德培育的大任，無怪他一出娘的肚皮，就早已是一皓首皤然的小老頭了?！　￡P于老子名稱的內涵，考據(jù)家以為其實就是老先生的意思。因為老子原本是隱君子，以自隱無名為務，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姓李名耳字聃的官方稱謂，只是見他乃年老學者，于是泛稱日老子。不過，這樣合乎情理的語詞詮釋，十分不方便締造祖師爺?shù)纳癞惓?，而白頭嬰兒的說法卻具有對常識的極度顛覆和相當烈度的震撼。祖師爺根紅苗正，襁褓中原就奠定下了老先生的資格呢。無疑，后世許多神仙者流大多鶴發(fā)童顏的造型，都可以看作是向祖師爺?shù)闹戮??！　≌缫话賯€觀眾心中有一百個哈姆萊特一樣，在后世徒子徒孫的心中，祖師爺?shù)膩須v也必然色彩繽紛，各逞才智。譬如他老人家的姓氏，有說是來自母家，有說是適至李樹下而生，生而能言，指李樹曰以此為我姓。相對前邊對祖師爺嘴臉音容的創(chuàng)造力構想，姓氏來龍去脈的安置，反而顯得有些平淡。倒是祖師爺出關后的去向，掙脫了這種平淡。有說他西越流沙，入夷狄為浮屠，歷八十一國；又說他和那位尹關長一道西行，服用巨勝后，從此失蹤。　　最具創(chuàng)意的版本，則說祖師爺來到竺乾舍衛(wèi)國，趁著摩耶夫人打盹，從晴！率天降神，乘日精投入摩耶口中，一番穿越，再從夫人右肋巴骨邊卜鉆出，頓時變成另般模樣：臉頰如同獅子，皮膚不沾水，手腳都帶著鉤索，毛發(fā)向上奓撒。落地后周行七步，目顧四方，分手指天地，作大獅子吼聲，日：兩大之間，獨我為尊。聽說東土有金蟬子，號稱燃燈，得安定之道，便不辭勞苦，跋涉三年，來到周穆王治下泰山東邊的梁山，尋見燃燈。兩個講道十三天，便徹悟得到真道。于是返回西方興教，自號釋迦牟尼，常住靈鷲山雷音寺中，稱名號日佛?！　±献踊?，當然有本土文化中心的作祟。哲學家早就指出，文化就是洞穴，具有先天上的封閉力量，每一種文化都是民族中心論，因為人總是需要歸屬感的。與其和外來者和睦相處，不如直截成為內部人。不過，讓祖師爺分身遠涉西域，脫胎成為佛祖，固然是后世門人為抵抗佛教切分信眾蛋糕而作出的自激反應，但顯然有些用力過猛，拾掇浮屠的擴張未必得逞，卻先將祖師爺?shù)难y(tǒng)攪亂，實在是得不償失?！　《鎺煚敃P長服用的巨勝，其實就是《出關》里尹關長抵扣版稅的盤纏之一胡麻——更耳熟能詳?shù)姆Q謂則是芝麻。因為它在黍稷稻粱禾麻菽麥八谷之中最勝，故名。醫(yī)家也將它列為上品，九蒸九暴制成黑脂麻也就是今天說的黑芝麻，吃了可以益氣力，長肌肉，填髓腦，堅筋骨，明耳目，耐饑渴，輕身不老，延年。所以，除了治理催生落胞、白發(fā)返黑、婦人陰瘡這些凡俗癥狀外，更是蒸以辟谷的著名仙方。所謂巨勝尚延年，還丹可入口。當年劉晨阮肇入天臺山，仙女就是給這倆呆瓜吃的胡麻飯?！渡裣蓚鳌防镎f，有山東地面某女，生吃胡麻，絕谷八十多年，依然十分少壯，日行百里，跑起來追得上獐鹿。想來祖師爺當年西行，之所以后來杳無音信，大約便是吃了胡麻，腳程太快，將追隨者遠遠拋在后面根本追趕不上的緣故吧?！　★L伯雨師　　活思想　　作為傳統(tǒng)的農業(yè)國家，對于天象物候，自然十分敬畏，其中又尤其對風雨最為看重。因為風調雨順，才可能五谷豐登，才能有飯并且吃飽。混口飯吃在大眾語匯中，是務工勞作以謀生的委婉稱謂，可見吃飽飯實在是人生意義中最為重大的事件。蘇東坡詩云：風調雨順百谷登，民不饑寒為上瑞。足見人無水旱之弊，國無饑饉之災，才是國泰民安的根本。這就無怪朝廷祭祀祈禱的青瓷里和鼎器上，風調雨順和國泰民安，是最經(jīng)典的搭配句式。

媒體關注與評論

　　不是神創(chuàng)造了人，而是人以自己為模式創(chuàng)造了神。神實際上是人之物質的集中體現(xiàn)者，神與人同形同性?！　　S柯

編輯推薦

　　一切神怪，無非是變了形的現(xiàn)實?！　∩裣墒且粋€既古老又新鮮的話題，體現(xiàn)了民間大眾對天地萬物的想象力，而且源遠流長，一直在民間保持著自己的生命力，作為中國傳統(tǒng)民俗的重要組成部分,將神仙崇拜視為反映華夏民族精神圖騰的傳統(tǒng)文化，應該算得上是貼切的概括。通過閱讀本書，從這些人造的神仙故事里，讀者可以大致了解中國人幾千年來的精神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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