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在你的枝頭

出版時間:1998-6-30  出版社:湖北少年兒童出版社  作者: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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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我和妹妹手提簡單的行李站在張?zhí)m車站。張?zhí)m是一個小站,火車在這里只停兩分鐘。這站名挺奇怪,像一個女孩兒的名字,有一種溫柔的小家碧玉的氣息?;疖囬_走了,站臺上很安靜。一個陌生的小站,它給人的感覺很……荒涼。

作者簡介

摘自新浪讀書
蔣韻沒有顯赫的文學聲譽。她寫作著,但是讀者卻甚少,缺乏批評家出版家的關注。
本報駐京記者 夏榆
蔣韻18歲的時候做過燒磚坊的女工。
那些經(jīng)過淬火的紅磚被她從炙熱的磚窯里取出來,整齊地碼在一起。碼好的磚垛有時候在蔣韻的視野中一望無際,就像堆積在她面前的困苦的生活。
陽光強烈的時候會加劇她的困苦。炎熱、饑餓、蚊蟲的叮咬以及父母落難的訊息。這些都使蔣韻切膚的體驗著生活中的“傷痕”。
那個時候蔣韻除了碼磚還碼字。她躲在燒磚坊的工棚里,躲開他人的視線,在昏暗的燈光下把自己頭腦中和內(nèi)心里閃動的念頭寫在紙上。
那是中國新時期“傷痕”文學浪潮開始涌動的時候。
要說被寫作潮流沖刷,“傷痕”文學的潮流可能是惟一的一次。此后蔣韻的寫作一直在潮流之外,她寫出了長篇小說《紅殤》、《櫟樹的囚徒》、《閃爍在你的枝頭》、《我的內(nèi)陸》,中短篇小說集《失傳的游戲》、《現(xiàn)場逃逸》、《北方麗人》、《上世紀的愛情》。
“我是一個無法被歸類的人,如果有所謂的文壇,那我就是文壇的孤魂?!笔Y韻說。
蔣韻毫不諱言她對蘇珊·桑塔格的熱愛。
同為女性作家,蔣韻和她心儀的作家是如此的不同。作為美國當代最負盛名的作家、批評家,蘇珊·桑塔格思想犀利、強悍,她不斷發(fā)出的批評之聲被廣泛矚目。



而蔣韻卻纖弱、敏感,充滿緊張感,她在城市中走動的時候,她的身影是快速而飄動的,如她在《傳說中》寫過的那些遠古的亡魂。
蔣韻沒有顯赫的文學聲譽。她寫作著,但是讀者卻甚少,缺乏批評家出版家的關注。
但是這些都沒有妨礙蔣韻把蘇珊·桑塔格看成是自己的榜樣。
作家葉兆言在評價中國的女性作家時說:王安憶是首選的好作家,這毫無疑問,不過再說就有趕時髦和圖省事的嫌疑。我突然想到了蔣韻,因為我覺得對她似乎重視不夠。
2004年11月29日,亞洲第一個“國際作家工作坊”在位于香江的浸會大學揭幕。
蔣韻作為受到邀請的華文作家出席“國際作家工作坊”的揭幕儀式。
11月27日校方在浸會大學善衡校園邵逸夫大樓9樓安排了專題討論:“時間”。蔣韻說:現(xiàn)在,我想起“時間”這個詞,可以用海子的一句詩來作注解。
那是非常樸素和虔敬的一句詩:萬里無云如同我永恒的悲傷。
作家的熱忱和激情
記者:我看到在“國際作家工作坊”你有一個中文演講:“當代社會現(xiàn)象與人文關懷”,還有“顏色與文化身份”,你怎么看作家的道義感?
蔣韻:我想說我在愛荷華大學國際筆會的一個經(jīng)歷。2002年愛荷華國際筆會有33個國家的作家和詩人,包括美國作家,包括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包括寫《推銷員之死》的阿瑟·米勒,還有加勒比的詩人,還有來自越南、老撾、柬埔寨、菲律賓這些過去不在我們視線之內(nèi)的國家的作家。我感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東西———責任感。
2002年,美國還沒開始打伊拉克。我們每周都會有兩到三次的文學討論,幾乎我們所有的討論,都會轉向一個問題,要不要戰(zhàn)爭。我們需要借助翻譯才能聽懂他們的討論,而那些作家?guī)缀醵际窃谟糜⒄Z討論。本來是一個文學話題,本來在討論拉什迪的小說,討論作家寫作的自由和不自由,但最后都會落到要不要戰(zhàn)爭這樣一個基本的問題上邊。反對的聲音非常強烈,作家們甚至集體簽名發(fā)表聲明,以國際作家筆會的名義致信布什反對出兵伊拉克。雖然他們到最后也沒能阻止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但是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對國際政治事務的熱忱和關注令我驚訝。我感到這樣的熱忱和激情在中國作家身上已經(jīng)很罕見了。這個事實讓我很震驚。
記者:巴以沖突最激烈的時候,國際作家議會代表團公布了“巴勒斯坦和平呼吁書”,有來自30多個國家的500個作家,包括以色列作家簽了名。在這些事物出現(xiàn)的時候,中國作家的聲音是缺席的,可能他們會認為那些事物遙遠而陌生。
蔣韻:使某一作家變得有價值或令人贊賞的那些品質,都可以在該作家獨一無二的聲音中找到?,F(xiàn)在我們聽不到這樣的聲音。有沒有影響力是一個問題。是否表達是更重要的一個問題。
我看過斯特里普演的電影《蘇菲的選擇》。影片中有這樣一句臺詞:我看了你的小說特別感動,因為你讓美國發(fā)出了聲音。我當時看了這個鏡頭非常感動。
實際上我們現(xiàn)在的作家大都處于一個失語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發(fā)出的聲音是你怎么淺薄怎么輕浮怎么下流都沒有問題,但是只要你現(xiàn)在試圖讓自己變得尊嚴起來,馬上就會引來非議。
記者:現(xiàn)在作家越來越像一個手工業(yè)者。你怎么看自己,你是一個有道義感的作家嗎?
蔣韻:我們已經(jīng)不習慣對公共事務表達自己的意見了。當時作家們簽名給布什寫信的時候我就沒簽名,中國作家都沒簽名。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這個習慣。好像我是個中國作家,摻和不了美國的事情。這是一個下意識的習慣的動作。我也一樣。我經(jīng)常為我的怯懦尋找理由。
尋找受傷的漢語
記者:受到邀請參加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的都是什么樣的作家?
蔣韻:來自臺灣的駱以軍是小說家,曾獲聯(lián)合文學巡回文藝營創(chuàng)作獎小說獎首獎、九歌小說獎等很多獎項。
來自馬來西亞的黎紫書是小說家、散文家,從事新聞工作長達10年。
在“國際作家工作坊”還有來自非洲加納的小說家,是備受評論界贊賞的《超越視野》的作者。
記者:你受到國際作家工作坊邀請,但你好像一直不在文學的潮流之中,你勤奮寫作,并沒有顯赫的文學聲譽。
蔣韻:具有廣泛聲譽的作家未必不是好作家。但是好作家也未必具有廣泛聲譽。這是一個事實。我不認為我不是一個好作家,一個好作家和一個名聲很大的作家是兩個概念。一個好作家他熱愛自己的事業(yè),有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另外就是有專業(yè)的責任心。我確實不在潮流之中。所以我就不在評論家的視野中,我甚至不在出版家的視野中。
記者:你是有意不在潮流中嗎?
蔣韻:還不是。我沒有那么先知先覺。就是我自己關注的事情、我感興趣的事情和一個時代的中心有距離。
記者:我看到你的小說,你生活在當下,你的文學是不斷回到往事,不斷回到過去?;氐椒浅_b遠的地方。我很好奇,你為什么在現(xiàn)在這樣一個時態(tài)之下,讓自己不斷回到過去,過去的事情比現(xiàn)在更打動你嗎?
蔣韻:我也說不上來。我在寫作狀態(tài)下,肯定會尋找最能表現(xiàn)我自己狀態(tài)的東西,很自然的我就會回到過去。你這樣說對我是一種提醒?,F(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對我還是比較弱一些,在1990年代,我剛剛人到中年的時候,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就是我覺得我是這個時代之外的人。
記者:你的寫作跟外部世界沒有關系嗎?
蔣韻:跟我有關,但也并不是跟外部世界無關。只不過我關注的不是最熱鬧的那種。不是說大家都聚集的那個地方,聚光燈打到的那個地方。實際上在聚光燈之外,在更蒼茫的地方還有更多的東西。
我是一個不能被歸納的人。新寫實、新歷史主義,還是什么,都不能歸納。有的時候也是有很寂寞的感覺。誰不愿意被大家注目啊。有時候我也要安慰自己一下。我就寫文章說《我是我自己的旗幟》,自己樹起一桿獵獵旌旗,旗幟下站著一個我。
記者:現(xiàn)在年輕的寫作者一代又一代崛起,他們扛著“個人化”寫作的大旗,成為風行的標簽,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你的寫作有壓力嗎?
蔣韻:在我看來,很多所謂的個人化其實都是類型化。不管是1970年代,還是更加年輕的1980年代,在他們的寫作中,不僅價值觀念相同,感受生活的方式相同,故事大同小異,甚至包括對于男人、對于性的感受也都是大同小異。性愛本來是最千差萬別最微妙的一種感覺,但是出現(xiàn)在年輕作家的筆下都驚人的相似。包括小說中的場景、一個故事的開頭和結束。
我以前說過,在世界文學史上,中國文學最獨特的貢獻是什么?中國文學在人類的精神史和情感史上的不可取代性是什么?我想,不是關于“愛情”的表達,不是對于“苦難”的表達,表達苦難我以為全人類沒有能超越俄羅斯文學的,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樣,表達愛情則沒有能超越法國文學的,比如雨果那樣。那么,我們呢?我們幾千年的文學傳統(tǒng)中最具獨特性的表達是什么?我以為是,鄉(xiāng)愁,和巨大的生命悲情。
我喜歡君特·格拉斯在接受記者訪問的時候說過的一段話。他說:“我要用受傷的德語來記述民族的災難和歷史,記錄故鄉(xiāng)、民族的痛苦和創(chuàng)傷?!蔽矣X得對于君特·格拉斯來說:受傷的德語才能夠真正地體現(xiàn)出一個作家的個人化。他的《鐵皮鼓》就是一個個人化的敘述。我們從他的語言里看到的是他個人的印跡。受傷的德語———這是我要的個人化。我會找到我自己所看到的受傷的漢語寫我自己遙想中的中國故事。這是我寫作的起點,也是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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