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時光

前言

　　如果不算幾次不起眼的嘗試，這是我第一次寫散文?！　∥掖_實以為有三種不同的文學體裁：用于歌唱的詩歌．用說話體現(xiàn)的戲劇，以及用書寫表達的散文。　　令我害怕的，不是選擇詞語或者表達方式．也不是語法的精微之處——說到底，這一切大家都能掌握——而是小說家的立場，更加危險的是回憶錄作者的立場?！　≈v自己很難：作者談到自己的全部缺點，我們都樂于相信；而他談到自己的全部優(yōu)點，我們必須有了證據(jù)才接受，我們還遺憾他沒有把好話留給別人代他說?！　≡谶@些回憶里，我既不說自己的好處，也不說壞處；我說的不是我，而是我不再是的那個孩子。我要說的是我熟悉的一個小人物，他已融化在他那個時代的空氣里，像沒有留下骸骨就消失的麻雀。何況他也不是本書的主角，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件的證人。

內容概要

　　“童年回憶錄”是馬塞爾·帕尼奧爾晚年對自己童年生活的回憶。他把人生中最美滿幸福、最無憂無慮的那一段時光寫得翔實而逼真，再輔之以優(yōu)美的文字和雋永的幽默，于是成了二十世紀法國文學的杰作。帕尼奧爾六十歲以前的創(chuàng)作只限于戲劇與電影腳本，沒有寫過小說或回憶錄之類的散文，“童年回憶錄”完全是“無心插柳”之作，卻為他贏得了更大的名聲。有人甚至如此評價：“帕尼奧爾曾經(jīng)是一位偉大的戲劇家，現(xiàn)在卻是一位更偉大的散文家?！睂枢l(xiāng)普羅旺斯地區(qū)風土人情的諳熟固然是他的優(yōu)勢，而對于人性的深刻體察則更是他成功的秘密。帕尼奧爾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是個畫家，我會只畫人物的肖像?！弊鳛樾≌f家，他也達成了自己的心愿：對人性出神入化的描摹已經(jīng)使他成為一位心理肖像的大師。

作者簡介

馬塞爾·帕尼奧爾（Marcel Pagnol，1895—1974），法國小說家、劇作家，法蘭西學院院士。他在電影上的成就，受到電影大蛹羅塞里尼等入的推崇。帕尼奧爾擅長描寫法國南方的風土人情，尤其是普羅旺斯的詩情畫意和對家庭的眷念之情。六十歲后發(fā)表的總題為“童年回憶錄”的自

章節(jié)摘錄

　　1　　城堡的那次可怕事件，以布茲格的獲勝而風光地收場，之后，歡樂蒞臨小小的新堡①，漫長的暑假就此開始?！　∪欢倨诘牡谝惶觳⒉皇俏遗d奮希冀的那種情形：力力沒有履行對我的承諾——拂曉的時候趕來叫我，我一直酣睡到早晨八點。　　把我吵醒的是刨子輕柔的嚓嚓聲?！　∥亿s緊下樓去打聽消息?！　“职终陉柵_上矯正一扇門的角鐵，門因為天氣寒冷，膨脹變形了。卷曲的刨花像主教權杖頂端的彎頭，堆疊到他的下巴?！　∷贿吚^續(xù)干活，一邊向前一指，于是我看到無花果樹低矮的枝權上，用酒椰絲系著一頁紙。上面的筆跡和拼寫出自親愛的力力：　　今天早上我們不能去陷阱那邊了，我和爸爸去帕斯當草元（原）收割莊家（稼）。來吧，我們在李子樹下吃飯。來吧。不用著幾（急）。我們一整天都再（在）那兒。你的朋友力力。那兒有騾子，你可以騎。來吧。你的朋友力力。就是去年我們抓雀的那個草元（原），來吧。①　　媽媽也剛剛下樓，已經(jīng)在廚房里哼起歌采。　　我品嘗牛奶咖啡的時候，她替我收拾好背包：面包，奶油，香腸，肉醬，兩根生排骨，四根香蕉，一個餐盤，一把叉子，一個水杯，還有一點兒鹽，裝在蘆葦打的結里，用胭脂蟲櫟的櫟實塞住。　　我扛起背包，拿好木棍，獨自向迷人的山區(qū)進發(fā)。　　想要去“抓雀的草原”，我只需翻過不大的貝隆高原，下到山谷里，然后沿著谷底一路向前，一小時之內就能到達那個荒僻的地方。但我決定繞點兒遠路，取道圓頭峰的山肩，爬山過去。峰頂有一片黑壓壓的松林，矗立在三道白色的巖層之上，高高聳向上午的天空?！　∑咴碌尿滉柨镜孟s鳴陣陣，適合騾子走的山路邊上，染料樹的枝葉間閃動著一些蛛網(wǎng)。我慢慢地朝著巴蒂斯特羊舍方向爬去，涼鞋踩著去年的足印，沿途的風景一如往昔。　　在雷都諾轉彎的地方，兩只長著羽冠、烏鶇般大小的云雀從樹叢里飛了出來。我把木棍荷上席，不急不忙（像于勒姨夫那樣），大喊兩聲：“砰！砰！”我決定對人這么講：第一只被我命中，第二只卻打得太低，讓我懊惱不已?！　≡鹊难蛏嵋呀?jīng)缺失了一半屋頂，但是緊靠破墻的那株無花果樹依然如故：綠色的華蓋之上，那條枯枝還高高聳立著，在晴空的映襯下更顯得黝黑。　　我用兩臂抱住樹干，四周的蜜蜂嗡嗡飛舞，吸吮著干癟的無花果里的蜜汁。我吻了一下像大象的身子一樣粗硬的樹皮，嘴里呢喃出幾句親切的話語?！　∪缓笪已刂L長的“巖壩”往前，下面是傾斜和緩的拉卡萊特平原……在陡峭的巖壁上，我又看到了自己親手砌成的小石堆，那是為了吸引白尾鳥或者山中的云雀……就在這些高高的鳥巢下面，去年我們埋下了幾個陷阱，去年——也就是說過去的時光……　　走到陶美峰山腳，我坐在一棵傾斜的大松樹底下，久久地，我凝望著四周的風景?！　∵h處，很遠的地方，我的右手邊，幾座比較低矮的山丘后面，早晨的大海粼粼閃光?！　≌胺绞邱R賽一維爾山脈，赤裸而雪白，像西班牙境內連綿的群峰，山腳處，薄霧飄蕩在狹長的郁伏恩河谷上……　　最后，在我的左首，是鷹坪那分成幾層的高大巖壩，撐托起緩緩上升的一大片平原，直到加拉邦山山脊?！　∥L乍起，百里香和薰衣草的芬芳突然變得更加馥郁。我兩手抱在腦后，仰起上身，閉著眼睛呼吸家鄉(xiāng)熾熱的氣息。透過一層細細的松枝，突然感到手掌底下有個硬邦邦的東西，卻不是石頭。我撥開泥土，挖出一個黃銅做的捕鳥器，是抓斑鶇用的，已經(jīng)銹跡斑斑：大概是上次暑期快結束時，躲避雷雨的那天我們遺落的……我激動地望著它出神，好比一個考古學家從洞穴的深處挖出一面鏡子。雖然光澤暗淡，卻屬于某位仙逝的王后……那么，它待在這里足足有一年了，干枯的松針緩慢地落到上面，一根又一根，同時，歲月也一天又一天地在我身上停駐……它肯定以為自己難見天日了?！　∥矣H了親它，然后把它拉開。我感覺彈簧好像還非常有力，便把它放在地上來回摩擦：一條金色的細線重新出現(xiàn)了，讓捕鳥器獲得新生看樣子不難。我站起身來，把它放進背包，然后快步下山，奔向收割者力力等待著我的帕斯當草原。我在谷底一片狹長的田地里找到了他，山谷兩側是高聳的巖壁。地的右邊種著修剪整齊的橄欖樹，左邊的巖堤下則長著一堆蕪雜茂密的林木：是結滿果實的李子樹，圓圓的果子已經(jīng)開始成熟?！　「ダ仕魍卟骈_兩腿，上下?lián)]舞著鐮刀。力力跟在他的身后，把割下來的莊稼綁成小捆……那是黑麥，窮人的上等食糧。麥穗稀稀拉拉的，甚至有大段的空當——野兔像那些寅吃卯糧的敗家子，在麥子還是幼苗的時候就把一些地方啃壞了；之后，稻草人又因為被田鼠扯爛衣服而“死”，松鴉、喜鵲、山鶉便毫無顧忌地飛來啄食成熟中的麥粒。　　我正為這些糟蹋而惋惜，弗朗索瓦笑了起來，說道：“不必為損失的麥子難受，它們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　　力力告訴我，他爸爸在這塊田里的確每天都捕到兩三只兔子，麥穗長成以后，還抓到過一打左右的小山鶉?！　　拔颐磕甓歼@么干，”’弗朗索瓦說，“最后把剩下的麥穗撿起來喂雞……”　　在這片偏遠而貧瘠的土地上，這似乎是發(fā)展農(nóng)業(yè)唯一合理的方式?！　∥野驯嘲锏臇|西都倒在草叢里，力力則把他皮制小獵袋里的“內容”擺放在一個帆布包上?！　r壩下，我們用三塊大石頭圍起一個爐灶，然后，在香桃葉和迷迭香噼啪作響的火焰上，力力放上他備好的網(wǎng)架，烤起我?guī)淼呐殴呛腿隳c。它們哧哧響著，滴下大顆大顆油膩的眼淚，濃烈的香氣讓我垂涎得像一只小狗?！　∵@頓午飯很是可口，雖然大家因為忙于咀嚼，不時有良久的沉默，談話還是頗有教益。　　弗朗索瓦用刀把面包切成小塊，一口一口嚴肅地吃著，他的兩腮鼓脹，不說話的樣子幾乎算得上神情莊嚴。但是，突然注意到我的瓷盤，他就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玩笑。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故伎重演了好幾次：用刀尖指著我的盤子，禁不住就樂，也不發(fā)出聲響，肩頭在耳朵底下一聳一聳的?！　∥覀兂韵憬兜臅r候，他一邊剝皮一邊說：“這玩意兒我吃過，在馬賽服兵役的時候。”　　他盯著香蕉看看，又笑了一次，然后把它一口吞下?！　∵@時，一只很大的綠色蜥蜴不緊不慢地從地里跑過，就離我們不遠?！　「ダ仕魍咧钢鼏栁遥骸　　爸滥鞘巧秵幔俊薄　　爱斎?。是條變色龍。去年我們用陷阱捉住過十幾條，誤打誤撞的！”　　“小時候，”他說，“少說我也吃過五十條。我爸爸剝掉它們的皮，掏去內臟，然后放到火上烤個十來分鐘……”　　“好吃嗎？”　　“還不壞。但是要吃得慣才成。不管怎么說，比蛇肉好吃……”　　他換了種語氣，像個一絲不茍的美食家，接著說：　　“……我說的可是自己的口味……就像有的人愛吃狐貍，我卻嫌它有股怪味，我更喜歡獾肉……”　　他用刀尖剔了剔牙，啪的一聲把刀合上，然后說道：　　“松鼠也不錯，如果你不討厭樹脂味兒的話。不過說到底，這些都比不上刺猬?！薄　∥液茈y相信他的口味如此奇怪，就問：　　“這些動物您都吃過？”　　“當然嘍?！薄　∷D身對力力說：　　“城里人聽說我們吃刺猬總愛大驚小怪?？伤麄冏约哼€吃海膽呢！”　　他這樣勝利地進行反駁以后，似乎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又說：　　“而且，聽說有一些渾蛋連青蛙都吃！”　　他張大嘴巴，然后緩慢地合攏上下頜，像是要把一只兩棲動物嚼碎在他的牙齒之間?！　　芭叮　绷αΥ蠼幸宦?，做了個痛苦的表情，“別說了，你害我惡心！”　　弗朗索瓦站起來?！　　澳阏f怎么辦？”他的口氣像個哲學家，“都說大自然里百味俱全，這話很有道理。至于我，合我口味的就是刺猬。好了，走吧！開工了！”　　他又掄起鐮刀，力力拿起釘耙，我的任務是跟在他們后面撿拾麥穗，每十棵綁成一捆，日后可以用來喂食山鶉?！　∵@些農(nóng)活兒一直干到太陽下山，一天快樂地過去了。回去的時候，我們爬上大車，爬到麥垛的最上頭，弗朗索瓦則駕著騾子趕車。　　我們走在山谷涼爽的陰影里。高處，落日的余暉將巖壩上一排向下俯伏的松樹映照得金黃，車子經(jīng)過之處，驚飛起一些鳴蟬?！　∨吭谒纱嗟柠溄丈希撵槌ㄩ_了?！　×αΣ⒉豢次遥吐曊f道：　　“這些天我很想你。”　　“我也是?！薄　÷飞系念嶔な跪呠嚮位斡朴?，我們呼吸著麥穗的清香。他又說：　　“明天早晨，我們去設陷阱吧，不過得早點兒回來?！薄　　盀槭裁?？”　　“因為要去打谷場碾這些麥子。下午還得打鷹嘴豆，然后晾在閣樓里?！薄　∷雌饋碛行┎话埠蛻n郁。　　他接著說：　　“現(xiàn)在，爸爸想要我每天都幫他的忙，因為我已經(jīng)長毛了！”

媒體關注與評論

　　法國青少年在書中認識的第一個人物不是別人，正是帕尼奧爾筆下漫游在普羅旺斯山區(qū)的小馬塞爾?！　　▏顿M加羅雜志》　　如果想到斯蒂文森、馬克·吐溫和高爾基，我發(fā)覺在帕尼奧爾以前法國文學完全不能描寫一個兒童發(fā)現(xiàn)世界時那種特有的、既緊張又興奮的迷人經(jīng)歷。　　——著名小說家、學者：多米尼克·費爾南德茲　　帕尼奧爾是一個極會賣弄關子的說書人。他友善的笑容里透著幾分狡黠聰慧，就像阿爾封斯·都德一樣，在普羅旺斯燦爛的陽光下濺射出耀眼奪目的才華?！　　▏段膶W文獻》　　馬塞爾·帕尼奧爾是第一位成為法蘭西學院院士的電影工作者。他的作品吸引人，是因為除了自然且略帶戲謔的語調外，亦流露出一種對過去歲月的淡淡哀愁。　　——法國《夏朗德自由報》　　“童年回憶錄”是馬塞爾·帕尼奧爾晚年對自己童年生活的回憶。他把人生中最美滿幸福、最無憂無慮的那一段時光寫得翔實而逼真，再輔之以優(yōu)美的文字和雋永的幽默，于是成了二十世紀法國文學的杰作?！霭婧蟛粌H常銷不衰。而且還受到輿論界的一致贊美，其中的許多片段被選入法國中、小學教科書，成為聽寫、習作的范本?！　　緯g者：孫婷婷

編輯推薦

　　追憶似水年華，閱讀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逃恐付▽W生必讀書，法國二十世紀偉大作家的經(jīng)典自傳小說，呈現(xiàn)令人愉悅的成長喜劇，描畫羅旺斯的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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