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感到不安

出版時間:2011-5  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  作者:蔡恒平  
Tag標簽:無  

前言

  序言:  二○一○年版序  《誰會感到不安》初版于二○○二年一月,列入陳平原教授主編的“曾經(jīng)北大”書系。將近十年過去了,市場上已難覓蹤跡。因仍有不少朋友在網(wǎng)上尋找此書,故決定再次印行,且列入“漢語江湖”書系。此次再版刪除了小說《一九八九年秋天的好日子》;增加了當年未選入的兩首詩《不求不朽》和《不朽的愛人》,及后來寫的一個短故事《百合的名字》。蔡本人并不希望重提這些二十年前的舊作,這是很自然的,因為他心里的標準很高。文學猶如蔡的心愛之物,他沒有以此作為謀生的職業(yè),而是遠離它,在廣闊的生活中磨礪對它的敏感和了悟。多年來,得益于遠離文學的“圈子”和“體制”,他對漢語的直覺保持著二十歲時的鋒利。我重讀這些二十年前的文字,感到它們?nèi)匀簧鷻C勃勃,使人重新觸摸到八十年代中文系的一種“純正”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是我在蔡的同代人--臧棣、清平、麥芒等人的文字中所一再發(fā)現(xiàn)的。它們?nèi)匀徽\摯得滾燙,坦蕩得有光芒,像《詩經(jīng)》中的那些歌謠穿過兩千多年的風塵撲面而來,水清葉翠。在本書二○○二年初版的時候,蔡提到他計劃寫作長篇《海淀》;十年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醞釀寫作《海淀》。他說《海淀》是《誰會感到不安》的續(xù)篇。不知道蔡什么時候能完成《海淀》。不過,像蔡經(jīng)常說的那樣,“一本書有自己的命運”,是否完成可能并不重要。完成與未完成,圣徒與浪子,文學與生活,不朽與速朽……這一切并沒有明確的界線,不過是靠近“道”的不同方式--我感到在很多年前,蔡已經(jīng)徹悟了這一點?! ≈x謝蔡,出于友誼,他允許我們再拿這本書開刀。謝謝本書策劃何客兄,他的誠摯推動了這本書的再度面世。  二○一○年十月七日

內(nèi)容概要

  本書內(nèi)容豐富,形式新穎,妙趣橫生:時尚與經(jīng)典的品質(zhì)呼之欲出;字里行間閃耀著北大學子特有的風貌與氣質(zhì),也映現(xiàn)出一個時代的精神氛圍與生活投影。本書文字見證1980年代北大生活的“非常美”與“非常罪”,二十年前令燕園一時紙貴。

作者簡介

  蔡恒平,網(wǎng)名王憐花,丁未年十二月初九生。1984—1991年就讀于北京大學中文系,獲文學碩士學位?,F(xiàn)居北京,為職業(yè)經(jīng)理人。蔡恒平是公認的北大1980年代最耀眼的才子之一,其小說、詩歌至今流傳。本書為蔡一九八八到一九九四年的作品集。

書籍目錄

輯一 誰會感到不安
 上坡路與下坡路是同一條路
  誰會感到不安
  雪意和五點鐘
  藝術家生涯(給壽平)
  百合的名字
輯二 美好十四行
 1990年春天的自畫像
 1990年夏天的自畫像
 1992年初春的安魂曲
  Lily十四行
  YiYi十四行(給君)
  愛情十四行(給君)
 ……

章節(jié)摘錄

  上坡路與下坡路是同一條路  作為理想,我打算過一種下流的、丑惡的生活?! ?mdash;—弗朗索瓦絲·薩岡  現(xiàn)在我回想起在北大生活的四年時光,就會產(chǎn)生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這種感覺曾經(jīng)多次伴隨我度過許多孤獨的歲月,直到今夜我才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被酒精和煙卷長期摧殘的軀體,那些為性欲和情感所折磨的靈魂以及他們營養(yǎng)不良的面容和懸在空中的精神。當我在昏暗的臺燈陰影下讀到赫拉克利特這句無比智慧和透徹的箴言:上坡路和下坡路是同一條路。我知道我終于可以表現(xiàn)這種令人痛苦的感知了。我之所以稱之為痛苦的,那是因為在以下的文字中我的敘述是一種赤裸的真實。在內(nèi)心深處,我情愿將此導向或者假設為一種虛構,在更深刻的意義上,這實現(xiàn)上確實是一種虛構。  我看到我的朋友范此刻正推開宿舍的門走進來,我扔給他一支煙,或者是他扔給我一支煙,然后我們就躺在床上打量著煙氣在空中構成的圖案和幻象。我們談到聶衛(wèi)平連克日本超一流棋手的輝煌奇跡,然后再幸災樂禍地說等著高豐文的足球隊在漢城現(xiàn)場表演——現(xiàn)眼。我們哈哈大笑,床吱吱地響?! ∧阋窃龠@樣深夜哈哈大笑,我明兒就走。我聽見梅在身邊抱怨。我也被自己的哈哈大笑聲所震驚,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深夜躺在臥室的床上會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你看,笑得床都吱吱作響了。我聽見梅一邊脫下粉紅色的內(nèi)衣,一邊繼續(xù)抱怨,我覺得梅的這種腔調(diào)和作法十分可笑。我說:你要是想明兒就走,就盡管走,就等明兒再說。順便告訴你,想和我同居或者可以和我同居的整整有一打。我聽見梅笑著說:太巧了,親愛的,我也有一打,整十二個,不算老外。老外太臟,你說得對,就明兒再說?! 〉以趦?nèi)心深處已經(jīng)升起了一股猶豫的情緒。我望著躺在對面鋪上抽煙的范,不無疑惑地問:范,你不是分配去廣州了嗎?怎么還在這兒呆著?  范無限同情又無限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我說蔡,你又被哪個女人給弄得面目全非,連自己都不認得了?離畢業(yè)還有兩個月呢,誰也不知道要被分到哪兒去。我一直以為你是老手了,不會像程和韓那樣遲早讓女人給毀了,現(xiàn)在看來你也被弄糊涂了,悠著點,兄弟,活著比什么都強。……  誰會感到不安  你坐下來,愛情說  嘗嘗我做的飯菜  于是我坐下來吃了起來  ——喬治·赫伯特  一九八九年春天的早些時候,一個風沙彌漫的黃昏,我在北大36樓一間朝西的屋子,和屋子的主人——善解人意的真真、伶牙利齒的咪咪、瀟灑俏皮的麗麗和可愛而刁鉆并且熱愛M·RE牌香煙的桑桑——一起圍坐在桌子旁邊喝著一種名叫“龍象”,據(jù)廣告說具有歐洲風味的啤酒。桌上攤放著沒碼好的麻將牌,我們已經(jīng)玩了一下午,準備稍停休息,補充營養(yǎng)之后再接再厲。熱愛啤酒的咪咪在喝了一大口后沖桑桑笑著說:“味道真是好極了,真正歐洲風味,不喝'龍象'生活的樂趣就少了三分之一。”桑桑放下剛剛送到嘴邊的一勺小炒,拿起一支M·RE點上,吐出一個煙圈之后,桑桑說:“我光聽說不抽M·RE有三分之一是白活了。”我和真真、麗麗全都笑了起來。咪咪和桑桑常常為煙酒之別唇槍舌劍——咪咪愛喝啤酒卻不太能抽煙,桑桑喜歡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但是喝上一口酒就會暈,她是酒精過敏,不過我們都不說她過敏,而說她對酒很“敏感”。我接著他們倆的話頭說:“那還有三分之一是什么?”  “愛情,當然是愛情,”麗麗眨著眼說,她是既能抽煙又能喝酒,不可得兼時無需猶豫肯定要煙。  “確切地說,是愛情故事,親愛的。”真真補充說,真真在她們四人中酒量最大,不過一般是深藏不露,堅決不抽煙,原因不詳?! ?ldquo;蔡,最近又有什么故事?給我們講講。”咪咪轉移戰(zhàn)場了。  “對,蔡,我都聽說你又有新故事了。人家說你天天中午在學二食堂跟一小姑娘共進午餐,真沒出息,快講講,講完了咱們開練。”這是桑桑說的,國共第好幾百次合作?! ?ldquo;謠言止于智者,桑桑,報上一直這樣提醒我們大家,我沒故事,我是圣徒。”我謹慎措詞,和國家隊高豐文教練采用同一方針:穩(wěn)守反擊?! ?ldquo;你沒故事還不會編個故事嗎?你不是老編小說騙錢嗎?”善解人意的真真這么說?! ?ldquo;我是常編小說,不過連一個小子兒也沒騙著,要聽編的故事那成啊,想聽什么樣的?說吧。”  “情節(jié)要復雜。”  “得是個悲劇。”  “傳奇,關鍵是要傳奇。”  “你們聽我說過加農(nóng)的故事沒有?他是我讀本科時的好朋友,他的故事里要什么有什么。”我把杯里的啤酒喝干,然后給自己斟上?! ?ldquo;沒聽說過,快點說吧。”  “說吧。”“說吧。”“說啊。”  “這個故事太復雜,人物太多,結尾太慘,而且過于傳奇,所以不好講,你們要真想聽,過兩天我給你們寫出來,行嗎?喏,咱們該打牌了。”我覺得自己挺高明,說說而已,誰還真寫?  “行啊,那我們就等著看。說話算數(shù)嗎?蔡。”  “算數(shù)算數(shù)。古人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我嘻皮笑臉?! ?ldquo;丈夫一言,駟馬一鞭。”  “對,還是我們桑桑知心,碼牌吧。”我率先把牌碼好。那天晚上玩到11點我回到自己的屋里,第二天上午醒來后就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以后的幾天我連著在路上碰見真真、咪咪和麗麗,她們記性都挺好,催得我都替她們不好意思了。最后桑桑上門來問我那句古話怎么講來著,我請也抽M·RE,答應三天以后將寫好的故事送過去?! ?hellip;…

編輯推薦

  蔡,一個漢語手工藝人,一九八○年代北大最耀眼的才子之一,二十年前,本書文字令燕園一時紙貴,見證一九八○年代北大生活的“非常美”與“非常罪”?! ≈刈x這些二十年前的文字,感到它們?nèi)匀簧鷻C勃勃,使人重新觸摸到八十年代中文系的一種“純正”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是我們在蔡的同代人——臧棣、清平、麥芒等人的文字中所一再發(fā)現(xiàn)的。它們?nèi)匀徽\摯得滾燙,坦蕩得有光芒,像《詩經(jīng)》中的那些歌謠穿過兩千多年的風塵撲面而來,水清葉翠。

圖書封面

圖書標簽Tags

評論、評分、閱讀與下載


    誰會感到不安 PDF格式下載


用戶評論 (總計21條)

 
 

  •   寫詩的圣徒蔡,寫小說的圣徒蔡,寫江湖外史的王憐花,太愛你了,我在想生活在有你的時代是一種幸福!
  •   王憐花的力作
  •   其實是一本很嚴肅的書
  •   上大學的時候,宿舍室友拿來一本中文系的刊物《啟明星》,這是我看過的唯一一期《啟明星》,蔡恒平那部《上坡路與下坡路是同一條路》讓我們不知笑了多少回。詼諧幽默的文筆,略有些頹唐的世紀末心態(tài),還有生動的男生才能體會的生活,確實讓人忍俊不住。這部小說與后來的《誰會感到不安》一樣,在北大甚至社會上都引起了很大反響,用“燕園一時紙貴”的說法來形容是并不過分的。不過那時女生可能比男生純潔許多,談戀愛也應止于精神未及肉體,這部被評論為‘見證一九八0年代北大生活的“非常美”與“非常罪”所描述的男女戀人之間的大膽與隨意,我們以及周圍熟悉的女生中,確實沒有見過。
    多年之后,先在當當上買到了蔡以王憐花的網(wǎng)名寫的《江湖外史》,這本書缺貨。今年終于到貨了,離開校園二十年之后,終于拿到這本書時,心中是有些激動的。但是現(xiàn)在再看《上坡路》這些小說,感受與當年頗不同。時過境遷,社會在變,我們自己、我們的心情與想法自然也在變,小說依舊,心境早已不同。不過,看蔡的作品,有時會莞爾地會心一笑,有時會因回憶而有淡淡的惆悵,彷佛昨日重來的喜悅與憂傷的交織。
    蔡恒平在后記里說“現(xiàn)在回想起當年的寫作,我只能說我信確有‘彩筆神授神收’這回事。1994年立秋的那一天,午后,沒有任何預兆,我用十幾分鐘就寫出《立秋十四行》,然后,我非常清晰地感覺到有一種東西正從我身上如抽絲般離去,而我的內(nèi)心非常平靜、安寧、澄明,像雨水過后的天空和樹葉。從那一天開始,我的寫作突然中止了。我沒有了寫作的欲望,也沒有了寫作的能力。神收回了曾經(jīng)授予我的那只彩筆?!惫植坏脹]有再看到當年中文系才子蔡后來的作品了。不過他說2002年他女兒蔡花花出生后,他又開始寫了,“隱隱約約地,似乎那支彩筆又回到了我手中?!毕M侵Р使P回到他的手中,讓我能看到他更多的作品
  •   憐總的字里行間無不流淌著青蔥流年。
  •   早就想買這本書了,喜歡小蔡的文。剛到手的書,還沒來得及看,紙質(zhì)有點軟啊。
  •   書的制作挺好,內(nèi)容還沒看呢
  •   說的都是實話,值得一讀!
  •   詩寫的不好,小說還算可以,總之名不副實
  •     
      一口氣讀完這本小書,一本奇書,雖然早就知道作者上90年代北大的閃耀才子,還好這本書是在王朔后讀的,在王朔給你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一道”大菜“后,這種僅僅是大學校園里的小清新就像是一杯綠茶,如今看來多少是由于對于八九十年代的距離感產(chǎn)生的認同,就像今年聽的太多那個時代的歌手一樣。
      書里講的是八九十年代的北大中文系的故事,很精彩的文筆,比如里面的《上坡路與下坡路是同一條路》,文章短小別致。
      后來的《草樣年華》一類的書,真是不得法,只是片面的寫虛無。
  •     一向不太喜歡偏向于形式試驗的作品,也許是因為自己太沒有才華,太忌憚才華這東西了,便不喜歡它桀驁不馴地炫耀著精彩的瑕疵時那閃閃發(fā)光的樣子。
      而我將慶幸這時讀到了這樣一本實驗小說。無疑小說的引力在于敘事的快感,語詞并不溫順,更絕不會乖乖地排隊站好演一場華麗的團體操,那些噴薄而出的詞句構筑著彼此的斷裂、矛盾和意想不到的張力,而作者則跳在一邊,狡黠地攤開雙手,淡定地笑笑:“這與我無關?!薄环N心不在焉的距離感,是用力過度的形式試驗和只記得埋頭生活與回首總結的現(xiàn)實主義所不能企及的。
      《雪意和五點鐘》正是代表,散漫中隱隱刻下來的回環(huán)結構,就輕輕地、似是不經(jīng)心地觸動了生命里一些可怕的迷人之處,一種惘然和震驚就像是隨手一晃,便將你擊中。最喜歡的還是《藝術家生涯》,形式現(xiàn)在看來已不新穎,但敘述中的自信、偏執(zhí)與故作灑脫的沉迷都賦予了小說更有彈性的質(zhì)地。故事都是講出來的——故事依賴于講述,盡管像記憶知識一般存儲了這道理,到頭來感受到講述的活力的作品其實并不多。當然,這部作品也只是給了些萌芽似的活力。而這或者足矣。
      學院風是恃才的另一半,也是所寫的生活里的空氣——以為踩著它就可以凌空飛翔,卻忘了那也是用于呼吸的。
      掩上書頁,腦海里還跳動著一些不安的表達,不安分,也不安心。為了遠方,和時光的流逝。
  •      這里有我青春的一切,理想,迷茫孤獨,青春幻滅,詩歌,金庸古龍,足球,宿醉,顛狂,執(zhí)著,狂熱,站票遠行。。。
       我一直認為,80年代末與90年代初的大學才能代表真正意義的大學。那時的大學生帶有與生俱來的執(zhí)著,理想主義與狂熱,洋溢著浪漫與真誠。在現(xiàn)在這這充斥著金錢與功利,虛偽的大學公司里顯得久遠而古老。
       作為理想,我打算過一種下流、丑惡的生活。讓一切虛偽的高尚都變得下流。
  •     其實沒有讀完。前一半的小說部分讀了一部分,后一半的詩歌部分基本讀過一遍。
      
      我在《小說北大》這本書里看到蔡恒平的《雪意和五點鐘》,覺得這小說寫的真棒。所以就找來這本書讀,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沒有了之前那種驚異和歡喜的感覺,反而有點兒失望和疲勞。大概是事先建立了太過的期望的緣故(?)。
      
      但,不管怎么說,蔡恒平的小說在八九十年代嘗試標識了另一種形式或類型的當代小說,而且無疑蔡的這種嘗試和寫作都是優(yōu)秀的,只是他并沒有發(fā)展壯大。這是可惜的。
      
      
  •     從一九九一年夏天離開北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多了。“十年磨一劍。這劍尚未真正磨成?!丙溍⒄f:“還遠遠不到懷舊的時候,也還遠遠不是總結的時候。網(wǎng)仍然沉在流動的水中,沒有必要馬上拉起放到岸上?!丙溍⒄f的對。但我很堅定地認為:從一九八四到一九九一,我在北大度過了一段不可重復的過去的好時光。“曾經(jīng)北大”,是的,曾經(jīng)北大,我把這“曾經(jīng)”理解為動詞。
      從一九九一年到現(xiàn)在,在江湖上走了十年,越來越覺得當年邱小剛說的兩句話的分量。一句是他畢業(yè)一年后回來和我們喝酒時講的,他說:“出去了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就是北大?!边€有一句是我們一起從燕南園旁邊走過時,他指了指里邊單門獨院的小樓,說:“下半輩子最好的生活方式是住在這里邊的一棟樓里?!毖嗄蠄@那時住著王力,馮友蘭,朱光潛,現(xiàn)在不知道住著誰。呵呵,江湖是不好走的,燕南園是不好住的。
      收在這本書里的,是我在一九八八年到一九九四年這六年間的大部分作品,其中主要是一九八八年到一九九一年這三年內(nèi)寫的。現(xiàn)在回想當年的寫作,我只能說我信確有“彩筆神授神收”這回事,有“江郎才盡”這回事。我自認為我最好的作品是《美好十四行》,那是一九九一年秋天的一個星期天上午九點多,我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爬起來拿起筆用了大概一刻鐘就寫完了,然后我又去睡了。那時我住辦公室,就睡在辦公室的地板上。我記得很清楚,睡到十一點多我起來,依稀記得剛才起來寫過一首詩,走到辦公桌前一看,果然是。我記得更清楚的是一九九四年立秋那一天,午后,沒任何預兆的,我用十幾分鐘就寫出《立秋十四行》,然后,我非常清晰地感覺到有一種東西正從我身上如抽絲般離去,而我的內(nèi)心非常平靜,安寧,澄明,像雨水過后的天空和樹葉。從那一天開始,我的寫作突然終止了。我沒有了寫作的欲望,也沒有了寫作的能力。神收回了曾經(jīng)授予我的那只彩筆?;叵胛易詈笠皇自姟读⑶锸男小返淖詈笠欢?,猶如一語成讖:
      
      我已做到了鐵石心腸
      像剛剛過去的夏天一樣汗跡斑斑
      像剛剛到來的秋天一樣空空蕩蕩
      秋啊,這真是秋天了
      我只有我的遠方了
      我眺望遠方的雙眼亮晶晶
      
      是的,從那以后,我只有我的遠方了。但這遠方,才是對我最重要的。因為我知道生活有多種可能性的,但它的實現(xiàn)需要遠方的召喚,而我還有遠方。有遠方,我就還能問自己:我那顆晦暗的心何時才能走上大道。而這個問題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我以為我的一生就是用來回答這個問題的。寫作,只是我回答這個問題的一種形式。在另一種的意義上,寫作像博爾赫斯說的那樣:“我寫作,只是為了讓時光的流逝使我心安?!?
      一九九零年,我給自己寫了一首詩《漢語:給蔡,一個漢語手工藝人》。這是我當時寫的一個詩集《手工藝人》中的一篇。此前我寫的第一本詩集叫《接近美》。在《手工藝人》的題記中,我寫道:我為自己的形象找到了一個無需更改的命名:手工藝人。做一個漢語手工藝人是我唯一的愿望——這同樣是我對自己使用漢語寫作所能表示的唯一嚴肅的理解。懷著真正的謙卑和傲慢,愿時光的流逝也能使我心安。說出這樣的話,那時我真是傲慢啊,就像臧棣那時常愛引用的克利的這句話:“我真想謙卑下跪,可是讓我跪在誰的前面呢?!钡蔷褪俏夷菚r的真實想法:做一個漢語手工藝人。十年多過去了,我對漢語的熱愛和敬畏之心始終如一。畏我心者,心中的大道和天上的漢語。只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它的手工藝人了。能夠用一本書,為自己的一段漢語手工藝人生涯,做一個了結,對我來說,這是一件幸運的好事。所以我要特別感謝陳平原老師,感謝王楓,鄭勇和文釗,感謝新世界出版社。對我來說,這也許是一個新的契機。因為就在這個新世紀的第一個年頭,事情似乎有了變化。二零零一年四月,我的女兒蔡花花出生了,就在那個月,我在熬夜的間隙不知不覺地開始在萬科周刊網(wǎng)站的壇子上寫《古金兵器譜》。隱隱約約地,似乎那支彩筆又回到了我手中?,F(xiàn)在還不能確定,但我似乎真的心有所感。最近我突然有要寫一部長篇的念頭,而且似乎越來越強烈。名字想叫《海淀》,主題可能就是一個人或一群人尋找道路和生活的可能性這方面的,有點像《刀鋒》那種,敘事方式正在想。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寫出《海淀》,那就意味著神又把彩筆再次授我了,我又能重新做一個漢語手工藝人了。那我就有福了。
      此刻,我想起了上學時吳曉東常和我說的一句話:羅布?格里耶三十七歲才開始寫小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句讖語呢?至于吳曉東為本書寫序這件事,我就不說謝謝了,因為這是我們多年前的一個約定。
      是為記。
      
  •     《誰會感到不安》初版于二零零二年一月,列入陳平原教授主編的“曾經(jīng)北大”書系。將近十年過去了,市場上已難覓蹤跡。因仍有不少朋友在網(wǎng)上尋找此書,故決定再次印行,且列入“漢語江湖”書系。此次再版刪除了小說《一九八九年秋天的好日子》;增加了當年未選入的兩首詩《不求不朽》和《不朽的愛人》,及后來寫的一個短故事《百合的名字》。
      蔡本人并不希望重提這些二十年前的舊作,這是很自然的,因為他心里的標準很高。文學猶如蔡的心愛之物,他沒有以此作為謀生的職業(yè),而是遠離它,在廣闊的生活中磨礪對它的敏感和了悟。多年來,得益于遠離文學的“圈子”和“體制”,他對漢語的直覺保持著二十歲時的鋒利。我重讀這些二十年前的文字,感到它們?nèi)匀簧鷻C勃勃,使人重新觸摸到八十年代中文系的一種“純正”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是我在蔡的同代人——臧棣、清平、麥芒等人的文字中所一再發(fā)現(xiàn)的。它們?nèi)匀徽\摯得滾燙,坦蕩得有光芒,像《詩經(jīng)》中的那些歌謠穿過兩千多年的風塵撲面而來,水清葉翠。
      在本書二零零二年初版的時候,蔡提到他計劃寫作長篇《海淀》;十年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醞釀寫作《海淀》。他說《海淀》是《誰會感到不安》的續(xù)篇。不知道蔡什么時候能完成《海淀》。不過,像蔡經(jīng)常說的那樣,“一本書有自己的命運”,是否完成可能并不重要。完成與未完成,圣徒與浪子,文學與生活,不朽與速朽……這一切并沒有明確的界線,不過是靠近“道”的不同方式——我感到在很多年前,蔡已經(jīng)徹悟了這一點。
      謝謝蔡,出于友誼,他允許我們再拿這本書開刀。
      
      二零一零年四月七日
      
  •     應該說這是個才子。從我離開中文系后,就很少看這種還帶著文學味的文字了。我隱隱嗅到了純文學的味道,還有點小小賣弄,還好不算矯情,適可而止的小才情。
      他進,他出,他是作者,他是參與者,是真是假,亦真亦假,你信嗎,不信嗎,有什么關系呢,本來也不是看這個來的~
      
  •       手工藝人王憐花的情感小文,清晰、優(yōu)雅、勻稱,古典。。。
        多年后重讀再此書,無論是那“70后”情可追憶的象牙塔故事,還是情趣多姿的十四行小詩。一個人,一個安靜的角落,細細酌飲、慢慢品位,充滿感慨的清新體驗,淡淡的不安充盈心間。。。
      
  •   從一九九一年夏天離開北大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多了? 到現(xiàn)在不應該有二十年了嗎?作者果然是文科出身的哈。
  •   期待著《海淀》。
  •   最初這本書是2002年出的,序也是那時寫的,所以就不好這么隨便哈哈了。
  •   純文學,小賣弄,確實。現(xiàn)在再看甚至覺得有些幼稚了
 

250萬本中文圖書簡介、評論、評分,PDF格式免費下載。 第一圖書網(wǎng) 手機版

京ICP備13047387號-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