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

內(nèi)容概要

本書主要收錄了《水邊的阿狄麗雅》、《桃花》、《愛情詩》、《人說海邊好風(fēng)光》、《松樹鎮(zhèn)》、《莫莫格》、《拉維茨基進行曲》、《愛情進行曲》等十二篇中短篇小說。    金仁順小說審美風(fēng)格和審美情調(diào)可以說是古典主義或唯美主義式的。她的小說質(zhì)地非常單純，沒有現(xiàn)代小說常見的那種夸張的張牙舞爪的敘述或技術(shù)游戲，語言上極其干凈、內(nèi)斂、從容不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修飾成分，也沒有多余的描寫與矯情的渲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們看不到那種有意的雕琢或人工的“構(gòu)造”。甚至小說的戲劇性在她那里也是內(nèi)在的，自然呈現(xiàn)的。

作者簡介

金仁順，“70后”代表作家之一，現(xiàn)居長春。著有作品集《愛情冷氣流》、《月光啊月光》、《綠茶》、《仿佛一場白日夢》等。

書籍目錄

彼此水邊的阿狄麗雅桃花云雀愛情詩秋千椅人說海邊好風(fēng)光松樹鎮(zhèn)莫莫格拉維茨基進行曲愛情進行曲仿佛依稀

章節(jié)摘錄

　　彼此　　這次他們是去一個風(fēng)景秀美的小城市。三年前，黎亞非第一次跟周祥生出門，就是去這個地方?！　〕鲩T之前她還有些忐忑，周祥生為什么找她去呢？科里的醫(yī)生有二十幾個呢，男醫(yī)生尤其多，他跟她孤男寡女的，這么一路走下來，算怎么回事？黎亞非猶猶豫豫地收拾好東西趕到會合地點時，才發(fā)現(xiàn)周祥生的助手不止她一個，還有麻醉師吳強。　　吳強開車，手腳不閑，嘴也不閑，黎亞非這一路上聽到的信息，比她在院里待三年聽到的還多。原來，科里大部分的醫(yī)生都跟周祥生出去過，她算是最后一撥。而且不光是周祥生，其他三四位主任醫(yī)生也經(jīng)常在周末帶著主治醫(yī)生們出去?！　　澳拿麣獯螅瑏淼牟∪硕?，”吳強對周祥生說，“他們大樹底下好乘涼。”　　黎亞非坐在后面，望著外面的風(fēng)景。他們走的是一條盤山公路，左一彎右一轉(zhuǎn)，山上樹木郁郁蔥蔥，樹根處沁出涼濕的氣息。正是早秋時節(jié)，山色總體還是綠色的，但偶爾的，會有一棵楓樹燒著了似的閃現(xiàn)出來?！　　袄栳t(yī)生沉默是金啊?！眳菑娨娎鑱喎且宦暡豢裕瑥暮笠曠R里打量她一眼，笑著說道?！　　拔乙幌虮孔熳旧?。”黎亞非說。　　“寡言少語，”周祥生說，“是女人最重要的美德之一?！薄　　肮植坏梦覀冊豪锏呐t(yī)生一個比一個矜持，”吳強哈哈大笑，“這下我找到病根了?！薄　∷麄兊竭_時，病人家屬們已經(jīng)等在賓館里了，七八個人像迎接救星似的歡迎他們的到來。兩個女人殷勤地陪黎亞非進了房間，一個給她洗水果，一個替她沏茶，她們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弄得黎亞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知道該跟她們說什么。　　周祥生經(jīng)過黎亞非的房間，在門口站住了，兩個女人立刻熱情地招呼他進來坐坐。周祥生邀她們出來到大堂跟他談?wù)劜∪说那闆r，“讓黎醫(yī)生洗把臉，我們待會兒去醫(yī)院?！薄　∠茨樀臅r候，黎亞非想周祥生這個人，他是他們科里乃至院里的招牌人物，身邊總是簇擁著病人、醫(yī)藥代表、好學(xué)上進的實習(xí)醫(yī)生，領(lǐng)導(dǎo)們架子雖然大，但對專家也總是謙讓尊重的?！　±鑱喎歉芟樯黄鹱鲞^幾次手術(shù)，他平時話不多，不大正眼看人，可一進了手術(shù)室，就像演員化好妝上了舞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跟沒有全麻的病人開玩笑，跟醫(yī)生們聊正在上映的電影或者正播的電視劇，讓護士放流行歌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黎亞非很難相信一個人能把手術(shù)做得那么精彩，同時又能兼顧到手術(shù)室里那么多的細節(jié)?！　∧莻€小城市中心醫(yī)院的手術(shù)室跟他們院里的沒法比，但也能將就著用?？赐晔中g(shù)室，安排好第二天做手術(shù)的相關(guān)事宜，他們出去吃飯。飯桌上，盤子大得嚇人，點的菜太多，后上的盤子撂到了先上的盤子上面?！　〕酝觑?，一個家屬用問詢的目光看看三位醫(yī)生，在黎亞非身上略微遲疑了一下，望著周祥生問，“我們?nèi)ドＤ眠€是KTV？”　　“我們回酒店休息，”周祥生說，“早睡早起?！薄　〉诙焖麄冏隽藘蓚€手術(shù)，上午一個下午一個。回來時，還是吳強開車，一直把黎亞非送到樓下。她跟他們道別，準備下車，周祥生轉(zhuǎn)身把一個信封遞給她，“這個別忘了拿。”　　她把信封接過來，人在地面上剛站穩(wěn)，車就開走了?！　±鑱喎巧蠘欠畔滦欣?，看著手里的信封，她知道里面是錢，但里面的數(shù)目是她想象中的兩倍?！　≈灰芟樯臅r間能調(diào)配開，請他做手術(shù)的人多得是。起初的半年，周祥生偶爾帶黎亞非出去，但慢慢，她變成了他的固定搭檔。吳強經(jīng)常跟他們一起，但也有一些時候，病人從費用角度考慮，更愿意請當(dāng)?shù)蒯t(yī)的麻醉師。那時候，周祥生就得自己開車?！　∫荒晁募荆麄円宰约壕幼〉某鞘袨橹行?，輻射到周圍七八個中等城市，以及五六個醫(yī)療設(shè)備說得過去縣級市。周五下午出門，開車幾個小時，到達某個地方，晚上休息，周六做一天手術(shù)，如果病人多，周日再一上午。　　為了減輕周祥生的壓力，黎亞非到駕校找了一個陪練，每天抽出一個小時練車。有一個周末，他們做了個手術(shù)，第二天上午又做了兩個，下午三點鐘才吃上飯，周祥生好像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病人家屬還不停地提問。黎亞非替他回答了一些問題，但那些病人家屬在對她抱以微笑后，會拿同樣的話題再問一遍周生?！　〕酝觑?，出來上車時，她跟周祥生說，“我來開吧，你在車上睡一會兒?！薄　≈芟樯读算?，但什么也沒問，就把車鑰匙給了她?！　±鑱喎谴魃夏R，放了一張蔡琴的碟片?！　≈芟樯χ蛄克??！　　斑@樣我會覺得自己是個老司機?！彼f。　　有很長的一段路，筆直筆直，從鹽堿地中間像刀痕一樣劃過去，路兩邊是發(fā)白的土地，植被像癬塊分布其上，有一棵樹孤零零地站在遠處，那么絕對，讓人想起“大漠孤煙直”這樣的詩句?！　≈芟樯诟瘪{駛的位置上，蜷在外衣下面，發(fā)出低低的鼾聲?！　±鑱喎呛芟矚g這種度周末的方式，不光因為那些收入——她把那些錢單獨存到一張卡里，偶爾在提款機上看到數(shù)目，總會讓她感到驚異一更令她高興的是，她擁有如此冠冕堂皇的不在家的理由?！　≈苣┧瞎偼馀埽e行讀者會，約重點作者見面談選題，要么就是跟編輯部同事吃飯、喝茶，跟朋友或者同學(xué)打球、游泳，忙得不亦樂乎。她留在家里洗洗涮涮，累了，就給自己煮杯咖啡，去她老公那幾千部碟片里頭翻翻，碰上有興趣的，就放進影碟機里看一會兒。　　她不喜歡看青春片，也不喜歡純粹的喜劇或者悲劇，她喜歡的是一些跟生活貼得很近的故事片。她發(fā)現(xiàn)，電影里那些跟她年齡相仿的女人們，面對的問題跟實際生活中她們面對的問題差不多——　　丈夫有外遇了，或者自己有外遇了；不再相信愛情，或者開始相信愛情?！　∷龑徱曋约旱纳?，沒有什么不好，也體會不出有什么好；有時候，她覺得有必要改變改變：更多時候，又覺得應(yīng)該以不變應(yīng)萬變。　　黎亞非喜歡在路上。春天，草色鋪展在遠處，像一塊水彩，嫩生生的，毛茸茸的，她的心都跟著變軟了。草色略微變深的時候，樹葉像小蟲子似的，從樹枝里面鉆出來。有一次，陷進座位里長久無言的周祥生，忽然指著街邊的樹，問她，“那算不算是萌動？”　　她放緩了車速，往樹上打量，那些小葉片，宛若嬰兒半握的手，顫顫巍巍地，好奇地伸向寒意尚存的空氣中。　　“算是吧?！彼f。想到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身份，卻為幾片葉子如此字斟句酌，忍不住笑了起來?！　　靶υ捨?？”他看她一眼。　　“沒有。”她用手抹抹唇角，試圖抹去那些笑紋?！　　澳贻p的時候，我是一名詩歌愛好者。我為詩歌失眠的夜晚比其他所有的事情加起來還要多?！彼饋?，把椅背調(diào)到正常的位置上，“但現(xiàn)在每天和我打交道的，是一些生了腫瘤的膀胱?！薄　≈芟樯鷤械恼Z氣讓黎亞非吃驚。他在病人面前，是專家，是權(quán)威，是威信與威嚴并重的神。黎亞非看著他應(yīng)對那些飽受死亡威脅的病人，以及過度焦慮的病人家屬時，會不自覺地融入到他們中間去，仰視著周祥生，信任他、依賴他，把自己不愿承擔(dān)或者承擔(dān)不了的包袱，搭到他的身上去?！　∷恢币詾樗麑ψ约旱墓ぷ魇菬o比自豪的，有幽默感的。手術(shù)的時候，他曾讓她用一句成語概括他們的工作，她被弄蒙了，完全沒有方向。　　“這么簡單都說不上來，”他一邊把摘除下來的腫瘤扔進盤子里，一邊悠然說道，“探囊取物啊?！薄　　拔乙幌驔]有幽默感?！彼f?！　≈芟樯戳怂谎郏l(fā)現(xiàn)她并不是在賭氣耍性子，而是非常真誠地為自己的乏味道歉?！　±鑱喎鞘且粋€文靜、優(yōu)雅的女人，她身上幾乎沒有缺點。但也因此，她在男人眼里，也缺少了必要的性感?！按罄硎廊恕?，男醫(yī)生們私下里這么叫她。周祥生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呢，還是情感上面遭遇過什么挫折?！　≡谒?，周祥生帶科里另外幾位女醫(yī)生出去過。只要是跟他獨處，或者幾分鐘或者幾小時，她們總會把話題轉(zhuǎn)到情感生活方面，其中一些事情在他看來屬于絕對隱私類，但她們照樣坦然道來。　　黎亞非是女人中間的另類。她第一次跟他出門時，坐在車后座上，如果不是吳強問話，她幾乎變成了隱身人。她不用嘴說話，也不用眼睛或者肢體說話。她的沉默是百分之百的。他不無驚喜地發(fā)現(xiàn)，她的二[作態(tài)度也是百分之百的，沒有一點兒矯情、挑剔、抱怨，工作就是工作。在報酬方面——他一向出手大方——他猜她不會嫌少，但她也從未像其他人那樣，因為滿足，而直接或者委婉地向他表達感激之情，以及對繼續(xù)合作的期待?！　≈芟樯鷮@種單純關(guān)系有種久違的親近感，當(dāng)然也有那么一些時候，他注意到她身上的女性特質(zhì)，溫情、嫻靜，穩(wěn)重，她能在很長時間里保持著同一個動作，注視久了，他覺得她像油畫人物?！　∮幸淮沃芟樯鷰е鑱喎浅鋈ィ中g(shù)結(jié)束吃晚飯時，東道主跟他們提起一個小鎮(zhèn)，說小鎮(zhèn)有一個小店，火極了，還賣關(guān)子不說火的原因是什么，但垂涎欲滴地強調(diào)了好幾遍那店里的東西，“逆風(fēng)香百里啊。”　　他們回程的時候，決定繞個彎路去那個小店吃頓飯。地方很好找，小鎮(zhèn)里的人沒有不知道“山珍一鍋”的。店面不大不小，門口的車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亟峙懦鋈?，像一溜麻將牌。店里的桌子都是灶臺式的，水泥磨的臺面，中間盤著一個水盆大小的鐵鍋，里面燉著雜七雜八的東西，菜品只有一樣，在后面大鐵鍋里燉到八成熟，就餐的客人只需點出是幾個人的分量，就有服務(wù)員替他們把東西放到桌上的小鐵鍋里，邊燉邊吃。　　東西確實香極了，而且不油膩，黎亞非懷疑店主放了特殊的香料，或者大煙葫蘆什么的。他們快吃完的時候，忽啦啦擁進來一群人，高聲大嗓地說話，把幾張預(yù)留的空桌子填得滿滿的，有個紅臉膛賣弄自己是熟客，跟朋友講菜里的成分：蘑菇、板栗、黃花菜、桔梗、土豆、辣椒都是配料，最要緊的是，蛇、野豬、獾子、山雞、麻雀、蛤蟆——　　他們回到車上繼續(xù)往回走，每隔二十分鐘，黎亞非就要下車吐一次，胃液、膽汁都吐了出來，吐完后黎亞非用礦泉水拼命地漱口?！　　澳愕奈冈缇屯驴樟?，”快到高速公路入口時周祥生說，“你還想再吐的話，已經(jīng)不是因為你自己，而是我胃里的東西讓你覺得惡心了?！薄　　安皇堑?，”黎亞非讓他說得不好意思了。“我老覺得自己的胃里有個動物園，不時地就有個什么東西要跳起來?！薄　≡诟咚俟啡肟谔帲芟樯樦砺钒衍囬_進樹林中間，陽光斑駁地從樹梢問漏到地上，圓圈套著圓圈，光斑疊著光斑，空氣又涼又濕，黎亞非覺得肌膚像剛做完面膜。開了差不多十分鐘，在樹林深處出現(xiàn)了一棟古堡式的建筑，四周的庭院被鐵柵欄圍著，庭院里面有噴泉和漢白玉雕像，周祥生對兩個保安出示了一張會員證后，被放了進去?！　【频昀锩娴臇|西色調(diào)柔和，品質(zhì)上乘，沙發(fā)顏色并不統(tǒng)一，室內(nèi)擺放了很多植物，有草有花，間隔出一個個談話空間，陽光穿過屋頂玻璃直接照射進來，咖啡的香氣則浮動著向上涌去，音樂聲不高不低，把咖啡吧置于流水中間?！　】腿瞬⒉簧?，周祥生帶著黎亞非找了個靠窗的角落，點了兩杯咖啡，給黎亞非要了份新烤的餅干?！　　俺涑潆姲?。”他對她說，自己把雙腿放平，在沙發(fā)里面伸了個懶腰。　　黎亞非道了謝，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觀，庭院里的樹木花朵因為沒有污染，顏色分外艷麗、醒目。她轉(zhuǎn)回頭時，發(fā)現(xiàn)周祥生審視地看著她，他的眼角已經(jīng)有皺紋了，但眼睛還是黑亮黑亮的，盯著人時，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勁頭。　　黎亞非的心撲騰撲騰地跳了幾下。　　“你的話總是這么少嗎？”周祥生問?！　　澳悴皇钦f，寡言少語是女人的美德嗎？”　　“但你過分了些?！敝芟樯?zé)備她，語氣溫柔。

編輯推薦

　　《彼此》為金仁順的中短篇小說集，主要作品包括《彼此》、《水邊的阿狄麗雅》、《愛情詩》、《秋千椅》、《人說海邊好風(fēng)光》、《拉維茨基進行曲》、《愛情進行曲》、《仿佛依稀》等?！　〗鹑薯樀拿恳黄淖掷?，都籠罩著女孩子獨特而細微的心事，流淌著女孩子輕靈而清揚的味道，以及對于生活的探詢、對于愛情的觸摸，和對于世界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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