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12-10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作者:莫言 頁數(shù):543 字數(shù):447000
Tag標簽:無
前言
捍衛(wèi)長篇小說的尊嚴 ——代序言 莫言 大約是兩年前,《長篇小說選刊》創(chuàng)刊,讓我寫幾句話,推辭不過,斗膽寫道:“長度、密度和難度,是長篇小說的標志,也是這偉大文體的尊嚴?!? 所謂長度,自然是指小說的篇幅。沒有二十萬字以上的篇幅,長篇小說就缺少應(yīng)有的威嚴。就像金錢豹子,雖然也勇猛,雖然也剽悍,但終因體形稍遜,難成山中之王。我當然知道許多篇幅不長的小說其力量和價值都勝過某些臃腫的長篇,我當然也知道許多篇幅不長的小說已經(jīng)成為經(jīng)典,但那種猶如長江大河般的波瀾壯闊之美,卻是那些精巧的篇什所不具備的。長篇就是要長,不長算什么長篇?要把長篇寫長,當然很不容易。我們慣常聽到的是把長篇寫短的呼吁,我卻在這里呼吁:長篇就是要往長里寫!當然,把長篇寫長,并不是事件和字數(shù)的累加,而是一種胸中的大氣象,,一種藝術(shù)的大營造。那些能夠營造精致的江南園林的建筑師,那些在假山上蓋小亭子的建筑師,當然也很了不起,但他們大概營造不來故宮和金字塔,更主持不了萬里長城那樣的浩大工程。這如同戰(zhàn)爭中,有的人,指揮一個團,可能非常出色,但給他一個軍,一個兵團,就亂了陣腳a將才就是將才,帥才就是帥才,而帥才大都不是從行伍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當然,不能簡單地把寫長篇小說的稱作帥才,更不敢把寫短篇小說的貶為將才。比喻都是笨拙的,請原諒。 一個善寫長篇小說的作家,并不一定非要走短——中——長的道路,盡管許多作家包括我自己走的都是這樣的道路。許多偉大的長篇小說作者,一開始上手就是長篇巨著,譬如曹雪芹、羅貫中等。我認為一個作家能夠?qū)懗霾⑶夷軌驅(qū)懞瞄L篇小說,關(guān)鍵的是要具有“長篇胸懷”?!伴L篇胸懷”者,胸中有大溝壑、大山脈、大氣象之謂也。要有粗糲莽蕩之氣,要有容納百川之涵。所謂大家手筆,正是胸中之大溝壑、大山脈、大氣象的外在表現(xiàn)也。大苦悶、大悲憫、大抱負、天馬行空般的大精神,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大感悟——這些都是“長篇胸懷”之內(nèi)涵也。 大苦悶、大抱負、大精神、大感悟,都不必展開來說,我只想就“大悲憫”多說幾句。近幾年來,“悲憫情懷”已成時髦話語,就像前幾年“終極關(guān)懷”成為時髦話語一樣。我自然也知道悲憫是好東西,但我們需要的不是那種剛吃完紅燒乳鴿,又趕緊給一只翅膀受傷的鴿子包扎的悲憫;不是蘇聯(lián)戰(zhàn)爭片中和好萊塢大片中那種模式化的、煽情的悲憫;不是那種全社會為一只生病的熊貓獻愛心、但置無數(shù)因為無錢而在家等死的人于不顧的悲憫。悲憫不僅僅是“打你的左臉把右臉也讓你打”,悲憫也不僅僅是在苦難中保持善心和優(yōu)雅姿態(tài),悲憫不是見到血就暈過去或者是高喊著“我要暈過去了”,悲憫更不是要回避罪惡和骯臟?!妒ソ?jīng)》是悲憫的經(jīng)典,但那里邊也不乏血肉模糊的場面。佛教是大悲憫之教,但那里也有地獄和令人發(fā)指的酷刑。如果悲憫是把人類的邪惡和丑陋掩蓋起來,那這樣的悲憫和偽善是一回事?!督鹌棵贰匪刎搻好?,但有見地的批評家卻說那是一部悲憫之書。這才是中國式的悲憫,這才是建立在中國的哲學(xué)、宗教基礎(chǔ)上的悲憫,而不是建立在西方哲學(xué)和西方宗教基礎(chǔ)上的悲憫。長篇小說是包羅萬象的龐大文體,這里邊有羊羔也有小鳥,有獅子也有鱷魚。你不能因為獅子吃了羊羔或者鱷魚吞了小鳥就說它們不悲憫。你不能因為它們捕殺獵物時展現(xiàn)了高度技巧、獲得獵物時喜氣洋洋就說它們殘忍。只有羊羔和小鳥的世界不成世界;只有好人的小說不是小說。即便是羊羔,也要吃青草;即便是小鳥,也要吃昆蟲;即便是好人,也有惡念頭。站在高一點的角度往下看,好人和壞人,都是可憐的人。小悲憫只同情好人,大悲憫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惡人。 編造一個苦難故事,對于以寫作為職業(yè)的人來說,不算什么難事,但那種非在苦難中煎熬過的人才可能有的命運感,那種建立在人性無法克服的弱點基礎(chǔ)上的悲憫,卻不是能夠憑借才華編造出來的。描寫政治、戰(zhàn)爭、災(zāi)荒、疾病、意外事件等外部原因帶給人的苦難,把諸多苦難加諸弱小善良之身,讓黃鼠狼單咬病鴨子,這是煽情催淚影視劇的老套路,但不是悲憫,更不是大悲憫。只描寫別人留給自己的傷痕,不描寫自己留給別人的傷痕,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只揭示別人心中的惡,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惡,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只有正視人類之惡,只有認識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寫了人類不可克服的弱點和病態(tài)人格導(dǎo)致的悲慘命運,才是真正的悲劇,才可能具有“拷問靈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憫。 關(guān)于悲憫的話題,本該就此打住,但總覺言猶未盡。請允許我引用南方某著名晚報的一個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出身的總編輯退休之后在自家報紙上寫的一篇專欄文章,也許會使我們對悲憫問題有新的認識。這篇文章的題目叫《難忘的斃敵場面》,全文如下: 中外古今的戰(zhàn)爭都是殘酷的。在激烈斗爭的戰(zhàn)場上講人道主義,全屬書生之談。特別在對敵斗爭的特殊情況下,更是如此。下面講述一個令我畢生難忘的斃敵場面,也許會使和平時期的年輕人,聽后毛骨悚然,但在當年,我卻以平常的心態(tài)對待。然而,這個記憶,仍使我畢生難忘。 1945年7月日本投降前夕,國民黨頑軍152師所屬一個大隊,瞅住這個有利時機,向“北支”駐地大鎮(zhèn)等處發(fā)動瘋狂進攻,我軍被迫后撤到駐地附近山上。后撤前,我軍將大鎮(zhèn)潛伏的頑軍偵察員(即國民黨特務(wù))四人抓走。其中有個特務(wù)是以當?shù)蒯t(yī)生的面目出現(xiàn)的。抓走時,全部用黑布蒙住眼睛(避免他們知道我軍撤走的路線),同時綁著雙手,還用一條草繩把四個家伙“串”起來走路。由于敵情緊急,四面受敵,還要被迫背著這四個活包袱躑躅行進,萬一雙方交火,這四個“老特”便可能溜走了。北江支隊長鄔強當即示意大隊長鄭偉靈,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處決。 鄭偉靈考慮到槍斃他們,一來浪費子彈,二來會驚動附近敵人,便決定用刺刀全部把他們捅死。但這是很費力,也是極其殘酷的。但在鄭偉靈眼里看來,也不過是個“小兒科”。當部隊撤到英德東鄉(xiāng)同樂街西南面的山邊時,他先呼喝第一個蒙面的敵特俯臥地上,然后用鋤頭、刺刀把他解決了。 為了爭取最后機會套取敵特情報,我嚴厲地審問其中一個敵特,要他立即交代問題。其間,他聽到同伙中“先行者”的慘叫后,已經(jīng)全身發(fā)抖,無法言語。我光火了,狠狠地向他臉上摑了一巴掌。另一個敵特隨著也狂叫起來,亂奔亂竄摔倒地上。鄭偉靈繼續(xù)如法炮制,把另外三個敵特也照樣處死了。我雖首次看到這個血淋淋的場面,但卻毫不動容,可見在敵我雙方殘酷的廝殺中,感情的色彩也跟著改變了。 事隔數(shù)十年后,我曾問鄭偉靈,你一生殺過多少敵人?他說:百多個啦。原來,他還曾用日本軍刀殺了六個敵特,但這是后話了。 讀完這篇文章,我才感到我們過去那些描寫戰(zhàn)爭的小說和電影,是多么虛偽和虛假。這篇文章的作者,許多南方的文壇朋友都認識,他到了晚年,是一個慈祥的爺爺,是一個關(guān)心下屬的領(lǐng)導(dǎo),口碑很好。我相信他文中提到的鄭偉靈,也不會是兇神惡煞模樣,但在戰(zhàn)爭這種特殊的環(huán)境下,他們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但我們有理由譴責他們嗎?那個殺了一百多人的鄭偉靈,肯定是得過無數(shù)獎?wù)碌挠⑿郏覀兡苷f他不“悲憫”嗎?可見,悲憫,是有條件的;悲憫,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問題,不是書生的臆想。 一味強調(diào)長篇之長,很容易招致現(xiàn)成的反駁,魯迅、沈從文、張愛玲、汪曾祺、契訶夫、博爾赫斯,都是現(xiàn)成的例子。我當然不否認上列作家都是優(yōu)秀的或者是偉大的作家,但他們不是列夫·托爾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托馬斯·曼、喬伊斯、普魯斯特那樣的作家,他們的作品里沒有上述這些作家的煌煌巨作里所具有的那種波瀾壯闊的浩瀚景象,這大概也是不爭的事實。 長篇越來越短,與流行有關(guān),與印刷與包裝有關(guān),與利益有關(guān),與浮躁心態(tài)有關(guān),也與那些盜版影碟有關(guān)。從苦難的生活中(這里的苦難并不僅僅是指物質(zhì)生活的貧困,而更多是一種精神的苦難)和個人性格缺陷導(dǎo)致的悲劇中獲得創(chuàng)作資源可以寫出大作品,而從盜版影碟中攫取創(chuàng)作資源,大概只能寫出背離中國經(jīng)驗和中國感受的也許是精致的小玩藝兒。也許會有人說,在當今這個時代,太長的小說誰人要看?其實,要看的人,再長也看;不看的人,再短也不看。長,不是影響那些優(yōu)秀讀者的根本原因。當然,好是長的前提,只有長度,就像老祖母的裹腳布一樣,當然不好;但假如是一匹繡著《清明上河圖》那樣精美圖案的錦緞,長就是好了。 長不是抻面,不是注水,不是吹氣,不是泡沫,不是通心粉,不是燈心草,不是紙老虎;長是真家伙,是仙鶴之腿,不得不長,是不長不行的長,是必須這樣長的長。萬里長城,你為什么這樣長?是背后壯闊的江山社稷要它這樣長。 長篇小說的密度,是指密集的事件,密集的人物,密集的思想。思想之潮洶涌澎湃,裹。挾著事件、人物,排山倒海而來,讓人目不暇接,不是那種用幾句話就能說清的小說。 密集的事件當然不是事件的簡單羅列,當然不是流水賬。海明威的“冰山理論”對這樣的長篇小說同樣適用。 密集的人物當然不是沙丁魚罐頭式的密集,而是依然要個個鮮活、人人不同。。一部好的長篇小說,主要人物應(yīng)該能夠進入文學(xué)人物的畫廊,即便是次要人物,也應(yīng)該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而不是為了解決作家的敘述困難而拉來湊數(shù)的道具。 密集的思想,是指多種思想的沖突和絞殺。如果一部小說只有所謂的正確思想,只有所謂的善與高尚,或者只有簡單的、公式化的善惡對立,那這部小說的價值就值得懷疑。那些具有進步意義的小說很可能是一個思想反動的作家寫的。。那些具有哲學(xué)思維的小說,大概都不是哲學(xué)家寫的。好的長篇應(yīng)該是“眾聲喧嘩”,應(yīng)該是多義多解,很多情況下應(yīng)該與作家的主觀意圖背道而馳。在善與惡之間,美與丑之間,愛與恨之間,應(yīng)該有一個模糊地帶,而這里也許正是小說家施展才華的廣闊天地。 也可以說,具有密度的長篇小說,應(yīng)該是可以被一代代人誤讀的小說。這里的誤讀當然是針對著作家的主觀意圖而言。文學(xué)的魅力,就在于它能被誤讀。一部作家的主觀意圖和讀者的讀后感覺吻合了的小說,可能是一本暢銷書,但不會是一部“偉大的小說”。 長篇小說的難度,是指藝術(shù)上的原創(chuàng)性,原創(chuàng)的總是陌生的,總是要求讀者動點腦子的,總是要比閱讀那些輕軟滑溜的小說來得痛苦和艱難。難也是指結(jié)構(gòu)上的難,語言上的難,思想上的難。 長篇小說的結(jié)構(gòu),當然可以平鋪直敘,這是那些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經(jīng)典作家的習慣寫法。這也是一種頗為省事的寫法。結(jié)構(gòu)從來就不是單純的形式,它有時候就是內(nèi)容。長篇小說的結(jié)構(gòu)是長篇小說藝術(shù)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作家豐沛想象力的表現(xiàn)。好的結(jié)構(gòu),能夠凸現(xiàn)故事的意義,也能夠改變故事的單一意義。好的結(jié)構(gòu),可以超越故事,也可以解構(gòu)故事。前幾年我還說過,“結(jié)構(gòu)就是政治”。如果要理解“結(jié)構(gòu)就是政治”,請看我的《酒國》和《天堂蒜薹之歌》。我們之所以在那些長篇經(jīng)典作家之后,還可以寫作長篇,從某種意義上說,就在于我們還可以在長篇的結(jié)構(gòu)方面展示才華。 長篇小說的語言之難,當然是指具有鮮明個性的、陌生化的語言。但這陌生化的語言,應(yīng)該是一種基本馴化的語言,不是故意地用方言土語制造閱讀困難。方言土語自然是我們語言的富礦,但如果只局限在小說的對話部分使用方言土語,并希望借此實現(xiàn)人物語言的個性化,則是一個誤區(qū)。把方言土語融入敘述語言,才是對語言的真正貢獻。 長篇小說的長度、密度和難度,造成了它的莊嚴氣象。它排斥投機取巧,它笨拙,大度,泥沙俱下,沒有肉麻和精明,不需獻媚和撒嬌。 在當今這個時代,讀者多追流俗,不愿動腦子。這當然沒有什么不對。真正的長篇小說,知音難覓,但知音難覓是正常的。偉大的長篇小說,沒有必要像寵物一樣遍地打滾,也沒有必要像鬣狗一樣結(jié)群吠叫。它應(yīng)該是鯨魚,在深海里,孤獨地遨游著,響亮而沉重地呼吸著,波浪翻滾地交配著,血水浩蕩地生產(chǎn)著,與成群結(jié)隊的鯊魚,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長篇小說不能為了迎合這個煽情的時代而犧牲自己應(yīng)有的尊嚴。長篇小說不能為了適應(yīng)某些讀者而縮短自己的長度、減小自己的密度、降低自己的難度。我就是要這么長,就是要這么密,就是要這么難,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不看。哪怕只剩下一個讀者,我也要這樣寫。
內(nèi)容概要
《生死疲勞》是莫言2005年以噴涌般的氣勢創(chuàng)作的一部重構(gòu)宏大敘事藝術(shù)的長篇巨著。在小說中,一個被冤殺的地主經(jīng)歷了六道輪回,變成驢、牛、豬、狗、猴,最后終于又轉(zhuǎn)生為一個帶著先天性不可治愈疾病的大頭嬰兒;這個大頭嬰兒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身為畜牲時的種種奇特感受,以及地主西門鬧一家和農(nóng)民藍解放一家半個多世紀生死疲勞的悲歡故事。小說透過各種動物的眼睛,觀照并體味了五十多年來中國鄉(xiāng)村社會的龐雜喧嘩、充滿苦難的蛻變歷史。
這部小說是莫言在藝術(shù)上向中國古典章回體小說和民間敘事的偉大傳統(tǒng)致敬的巨制;關(guān)于生命的六道輪回想象撐起了這座氣勢宏大的文學(xué)建筑,寫出了農(nóng)民對生命無比執(zhí)著的頌歌和悲歌。
本書獲得2007年“‘福星惠譽杯’《十月》優(yōu)秀作品獎”,2008年香港浸會大學(xué)“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紅樓夢獎’首獎”;入圍首屆“曼布克亞洲文學(xué)獎”;入選中國小說學(xué)會“2006年度小說排行榜”(榜首),亞洲周刊“2006年十大好書”。
作者簡介
山東高密人,1955年生。著有《紅高粱家族》、《酒國》、《豐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勞》、《蛙》等長篇小說十一部,《透明的紅蘿卜》、《司令的女人》等中短篇小說一百余部,并著有劇作、散文多部;其中許多作品已被翻譯成英、法、德、意、日、西、俄、韓、荷蘭、瑞典、挪威、波蘭、阿拉伯、越南等多種語言,在國內(nèi)外文壇上具有廣泛影響。莫言和他的作品獲得過“聯(lián)合文學(xué)獎”(中國臺灣),“華語文學(xué)傳媒大獎?年度杰出成就獎”,法國“Laure
Bataillin(儒爾?巴泰庸)外國文學(xué)獎”,“法蘭西文化藝術(shù)騎士勛章”,意大利“NONINO(諾尼諾)國際文學(xué)獎”,日本“福岡亞洲文化大獎”,中國香港浸會大學(xué)“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紅樓夢獎”,美國“紐曼華語文學(xué)獎”以及中國最高文學(xué)獎“茅盾文學(xué)獎”。
書籍目錄
第一部 驢折騰
第一章 受酷刑喊冤閻羅殿 遭欺瞞轉(zhuǎn)世白蹄驢
第二章 西門鬧行善救藍臉 白迎春多情撫驢孤
第三章 洪泰岳動怒斥倔戶 西門驢闖禍啃樹皮
第四章 鑼鼓喧天群眾人社 四蹄踏雪毛驢掛掌
第五章 掘財寶白氏受審 鬧廳堂公驢跳墻”
第六章 柔情繾綣成佳偶 智勇雙全斗惡狼
第七章 花花畏難背誓約 鬧鬧發(fā)威咬獵戶
第八章 西門驢痛失一卵 龐英雄光臨大院
第九章 西門驢夢中遇白氏 眾民兵奉命擒藍臉
第十章 受寵愛光榮馱縣長 遇不測悲慘折前蹄
第十一章 英雄相助裝義蹄 饑民殘殺分驢尸
第二部 牛犟勁
第十二章 大頭兒說破輪回事 西門牛落戶藍臉家
第十三章 勸人社說客盈門 鬧單干貴人相助
第十四章 西門牛怒頂吳秋香 洪泰岳喜夸藍金龍
第十五章 河灘牧牛兄弟打斗 塵緣末斷左右為難
第十六章 妙齡女思春芳心動 西門牛耕田顯威風
第十七章 雁落人亡牛瘋狂 狂言妄語即文章
第十八章 巧手整衣互助示愛 大雪封村金龍稱王
第十九章 金龍排戲迎新年 藍臉寧死守舊志
第二十章 藍解放叛爹入社 西門牛殺身成仁
第三部 豬撒歡
第二十一章 再鳴冤重登閻羅殿 又受瞞降生母豬窩
第二十二章 豬十六獨占母豬乳 白杏兒榮任飼養(yǎng)員
第二十三章 豬十六喬遷安樂窩 刁小三誤食酒饅頭
第二十四章 慶喜訊社員燃篝火 偷學(xué)問豬王聽美文
第二十五章 現(xiàn)場會高官發(fā)宏論 杏樹梢奇豬炫異能
第二十六章 刁小三因妒拆豬合 藍金龍巧計度嚴冬
第二十七章 醋海翻騰兄弟發(fā)瘋 油嘴滑舌莫言遭忌
第二十八章 合作違心嫁解放 互助遂意配金龍
第二十九章 豬十六大戰(zhàn)刁小三 草帽歌伴奏忠字舞
第三十章 神發(fā)救治小三活命 丹毒襲擊群豬死亡
第三十一章 附驥尾莫言巴結(jié)常團長 抒頃懣藍臉痛哭毛主席
第三十二章 老許寶貪心喪命 豬十六追月成王
第三十三章 豬十六思舊探故里 洪泰岳大醉鬧酒場
第三十四章 洪泰岳使性失男體 破耳朵乘亂奪王位
第三十五章 火焰噴射破耳朵喪命 飛身上船豬十六復(fù)仇
第三十六章 浮想聯(lián)翩憶往事 奮不顧身救兒童
第四部 狗精神
第三十七章 老冤魂輪回為狗 小嬌兒隨母進城
第三十八章 金龍狂言說壯志 合作無語記舊仇
第三十九章 藍開放喜看新居 狗小四懷念老屋
第四十章 龐春苗揮灑珍珠淚 藍解放初吻櫻桃唇
第四十一章 藍解放虛情戲發(fā)妻 狗小四保鏢送學(xué)童
第四十二章 藍解放做愛辦公室 黃合作簸豆東廂房
第四十三章 黃合作烙餅泄憤怒 狗小四飲酒抒惆悵
第四十四章 金龍欲建旅游村 解放寄情望遠鏡
第四十五章 狗小四循味追春苗 黃合作咬指寫血書
第四十六章 黃合作發(fā)誓驚愚夫 洪泰岳聚眾鬧縣府
第四十七章 逞英雄寵兒擊名表 挽殘局棄婦還故鄉(xiāng)
第五部 結(jié)局與開端
小說是手工活兒——代新版后記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我妻白氏,頭發(fā)亂如麻線團,渾身黃土,仿佛剛從墳里鉆出來的。她煞著胳膊,一步三搖,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著身體平衡艱難行路。看到她,院子里吵嚷不休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眾人收束身體,自動地讓開了那條通往正房去的甬路。我家的大院門口,原先正對著一堵鑲嵌著斗大“?!弊值挠氨趬?,土改復(fù)查時,被幾個財迷心竅的民兵連夜拆毀,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夢到:影壁墻里有幾百根金條。結(jié)果他們只拆出了一把生銹的剪刀。 我妻白氏,被甬路上一塊凸出的卵石絆了一下,身體前撲,趴在地上。楊七不失時機地踢了她一腳,同時大罵: “滾起來,裝什么死?。俊?我感到有一股純藍火苗,在頭腦里轟轟地燃燒起來,焦慮和憤怒,使我不斷彈打蹄子。院里的百姓都面色沉重,氣氛突然無比悲涼。西門鬧的妻子嚶嚶地哭著,撅起屁股,雙手扶地,欲往起爬,那副姿態(tài),像只受傷的青蛙。 楊七又抬腳欲踢,被站立在臺階上的洪泰岳喝住: “楊七,你干什么?解放這么久了,你還張口罵人,抬手打人,你這是給共產(chǎn)黨的臉上抹黑!” 楊七滿臉尷尬,搓著雙手,嘴里支支吾吾。 洪泰岳走下臺階,停在白氏面前,彎腰把她架了起來。她雙腿一軟,就要下跪,哭哭啼啼地說: “村長,饒了俺吧,俺真的啥也不知道,村長,您開恩饒俺這條狗命吧……” “西門白氏,你不要這樣,”洪泰岳用力端著她,才沒使她跪在地上。他臉上的表情很隨和,但隨即又變成嚴厲。他嚴厲地對著院子里的看客,說:“都散開,圍在這里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可㈤_!” 眾人低著頭,慢慢散去。 洪泰岳對一個梳著披毛的胖大婦人招招手,說: “楊桂香,過來,扶著她!” 楊桂香當過婦救會長,現(xiàn)在是婦女主任,是楊七的堂姐。她喜氣洋洋地上來,扶住了白氏,往正屋里走。 “白氏,你好好想想,這缸財物,是不是西門鬧埋下的!?你再好好想想,還有什么財寶埋在哪里?不要怕,你說出來,沒有你的罪過,一切罪過都是西門鬧的?!?嚴厲的拷問聲,從正屋里傳出,沖進我高聳的驢耳,此時,西門鬧與驢混為一體,我就是西門鬧,西門鬧就是驢,我,西門驢。 “村長,俺真的不知道,那個地方,不是俺家的地,俺掌柜的要埋藏財寶,也不會埋藏在那個地方……” “啪!”是巴掌拍桌子的聲音。 “不說就把她吊起來!” “把她的指頭夾起來!” 我妻哀嚎,連聲告饒。 “白氏,你好好想想,西門鬧已經(jīng)死了,金銀財寶埋在地下也沒有用,起出來,可以為我們合作社增添力量。不要怕,現(xiàn)在解放了,講政策了,不會打你,更不會給你上刑。你只要說出來,我保證給你記一大功。”是洪泰岳的聲音。
后記
小說是手工活兒 去年七八月間,我用四十三天的時間,寫完了長篇小說《生死疲勞》。媒體報道我用四十三天寫了五十五萬字,這是誤傳。準確地說,我是用四十三天寫了四十三萬字(稿紙字數(shù)),版面字數(shù)是四十九萬。寫得不算慢,也可以說很快。當眾多批評家批評作家急功近利、粗制濫造時,我寫得這樣快,有些大逆不道。當然我也可以說,雖然寫了四十三天,但我積累了四十三年,因為小說中的主人公——那個頑固不化的單干戶的原型——推著吱啞作響的木輪車在我們小學(xué)校門前的道路上走來走去時,還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初期。用四十三天寫出來的長篇,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這不是我在這里想討論的問題。我想說的是:為什么寫得這么快。 為什么寫得這樣快?因為拋棄了電腦,重新拿起了筆。一種性能在毛筆和鋼筆之間的軟毛筆。它比鋼筆有彈性,又省卻了毛筆須不斷地吸墨的麻煩,寫出的字跡有鋼筆的硬朗和毛筆的風度,每支五元,可寫八千多字,一部《生死疲勞》用了五十支。與電腦相比,價廉許多。 我不能說電腦不好,因為電腦給我們帶來了無數(shù)的便利。電腦使許多夢中的情景變成了現(xiàn)實,電腦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我從一九九五年買了第一臺電腦,但放到一九九六年才開始學(xué)習使用。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懷疑自己永遠學(xué)不會使用電腦,但最終我還是學(xué)會了用電腦寫作。我的第一臺電腦只寫了幾部中篇小說便報了廢,然后我購買了第二臺電腦。那是一九九九年春天,15英寸液晶顯示屏,奔三,要價二萬八千余元,找到朋友說情打折后還二萬三千余元。當時我曾經(jīng)自吹:雖然我玩電腦的水平不高,但我的電腦價錢很高。不久我又買了一臺東芝筆記本電腦。我去參加聯(lián)想集團一個活動,他們又贈我一臺電腦。我用電腦寫出了《檀香刑》、《四十一炮》、《三十年前的長跑比賽》、《拇指銬》等小說,寫出了《霸王別姬》、《我們的荊軻》等劇本,還寫了一大堆雜七拉八的散文、隨筆。我用電腦收發(fā)了無數(shù)的郵件,獲取了大量信息。我成了一個不習慣用筆的人,但我總是懷念用筆寫作的日子。 這次,我終于下定決心拋開了電腦,重新拿起筆面對稿紙,仿佛是一個裁縫扔掉了縫紉機重新拿起了針和線。這仿佛是一個儀式,仿佛是一個與時代對抗的姿態(tài)。感覺好極了。又聽了筆尖與稿紙摩擦時的聲音,又看到了一行行仿佛自動出現(xiàn)在稿紙上的實實在在的文字。不必再去想那些拼音字母,不必再眼花繚亂地去選字,不必再為字庫里找不到的字而用別的字代替而遺憾,只想著小說,只想著小說中的人和物,只想著那些連綿不斷地出現(xiàn)的句子,不必去想單個的字兒。用電腦寫作,只要一關(guān)機,我就產(chǎn)生一種懷疑,好像什么也沒干,那些文字,好像寫在云上。用筆和紙寫出來的,就擺在我的桌子上,伸手就可觸摸。當我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放下筆清點稿紙的頁數(shù)時,那種快感是實實在在的。 我用四十三天寫完一部長篇,并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拋棄電腦也不是什么高尚的行為。我用紙筆寫作的樂趣,也只是我一己的樂趣。別人用鍵盤敲擊,也許可以得到彈奏鋼琴般的樂趣呢。電腦是好東西,用電腦寫作是寫作方式的進步。用紙筆寫作,就像我小說中那個寧死也不加入人民公社的單干戶一樣,是逆潮流而動,不值得提倡。前幾年寫《檀香刑》時,我說是一次“大踏步的撤退”。那次“撤退”,并不徹底。這又是一次“撤退”。這次“撤退”得更不徹底。真要徹底應(yīng)該找一把刀往竹簡上刻。再后退一步就往甲骨上刻。再后退就沒有文字了,坐在窩棚里望著星月結(jié)繩記事。書寫的工具,與語言的簡繁似乎有一定的關(guān)系。有人說,文言文之所以簡潔,書寫不便是重要原因。用刀子往竹簡上刻,多么麻煩,能省一個字,絕不多用一個字。這說法似乎有道理。古人往簡上刻字時,有沒有快樂的感覺,我不知道。 在當今這個時代,所謂的懷舊,所謂的回歸,都很難徹底。懷念簡樸生活,回到鄉(xiāng)下,蓋一棟房子,房頂苫草、墻上糊泥巴,但房間里還是有電視、冰箱、電話、電腦等現(xiàn)代生活設(shè)施。用筆寫作,還是用電燈照明,還是在夏有空調(diào)、冬有暖氣的房間里。而且,寫完之后,還是請人錄入電腦。我修改這部小說也是在電腦上進行的,發(fā)往出版社稿子,也是用電子郵件“E”了過去。這種快捷的方便不可阻擋。對我來說,電腦依然是好東西。 我的這行為,只不過是個人的小打小鬧。我自己認為用紙筆寫作會使小說質(zhì)量提高,別人盡可以當作夢囈。好作家在狀態(tài)好時,面對著電腦口述照樣可以吐金嗽玉,壞作家在狀態(tài)不好時,即便是用鉆石刀往金板上刻,也刻不出好文章。隨筆隨筆,諸君一笑置之。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六道輪回的民間想象與古典小說章回體形式完美結(jié)合的鴻篇巨制大氣磅礴、荒誕怪異 展示半個世紀的農(nóng)民命運和鄉(xiāng)村變遷 探索人與靈、生與死、苦難與慈悲 莫言運用佛教六道輪回的觀念,雜糅魔幻寫實的手法,展示一部充滿奇趣的現(xiàn)代中國《變形記》……全書筆力酣暢,對歷史暴力與荒誕的沉思又不乏傳統(tǒng)民間說唱文學(xué)的世故,足以代表當代中國小說的又一傲人成就。——王德威教授
編輯推薦
《生死疲勞》獲得2007年“‘福星惠譽杯’《十月》優(yōu)秀作品獎”,2008年香港浸會大學(xué)“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紅樓夢獎’首獎”;入圍首屆“曼布克亞洲文學(xué)獎”;入選中國小說學(xué)會“2006年度小說排行榜”(榜首),亞洲周刊“2006年十大好書”。
名人推薦
莫言運用佛教六道輪回的觀念,雜糅魔幻寫實的手法,展示一部充滿奇趣的現(xiàn)代中國《變形記》……全書筆力酣暢,對歷史暴力與荒誕的沉思又不乏傳統(tǒng)民間說唱文學(xué)的世故,足以代表當代中國小說的又一傲人成就?!醯峦淌?/pre>圖書封面
圖書標簽Tags
無評論、評分、閱讀與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