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祥門

前言

　　玩文字如合面，要揉得到，這需要藝術(shù)的感覺。而藝術(shù)感覺無非就是想象力，是文字的情緒化的搭配出節(jié)奏。在這里一切都是形式美。文字的準(zhǔn)確、干凈，飛揚和幽默，李蕾是非凡的，她的文字墨有音響，如一群少女相聚的笑，或故意戳你一下，撞你一下的無邪的嬉鬧。人長得干凈（干凈了就美麗），文字也干凈，這是男作家們做不到的。男人如有才，常常有邪氣，或者賣弄，慢慢就污染了?，F(xiàn)國內(nèi)那么多女作家，聲名遠播，其實藝術(shù)上的感覺都不及李蕾?！　∠胂胱隽四敲炊唷伴_壇”，壇主們恐怕誰也不知道主持者的才情，許多壇主其實是很低級的。這如同沈從文給人講解文物。

內(nèi)容概要

　　收錄了李蕾的散文作品：《我就是那個寫字的女人》、《百合心》、《秘密》、《想做的和不想做的》、《茅山術(shù)與狐貍精》、《端一輪月亮照見我》、《因為我是楊麗萍》、《嬰兒粉之女友們》、《一場和文字有關(guān)的唯美舞蹈》、《我那滾滾而下的風(fēng)流》、《妖祥門里的秘密》、《把信寄給茱麗葉》、《無端》、《七零年代常識》、《秘境》、《藍色蒙古》、《一顆白白胖胖的眼淚》、《我和兩個妖祥門》、《我需要一條狗魚在咬》、《懷抱桃花的小女生沉默了二十年》等近百篇。

作者簡介

　　李蕾，出生于70年代的西安，年少時代園季分明，不斷折騰，跳槽十余次，講標(biāo)準(zhǔn)漢語，飲北方水土，文字來歷不明。2000年后蝸居西安，目前于陜西電視臺謀飯，主持談話節(jié)目《開壇》，至今寫字百萬，已出版《畫皮》、《鋤禾》。

書籍目錄

序——與朋友談李蕾片斷／賈平凹第一輯 端一輪月亮照見我我就是那個寫字的女人百合心秘密想做的和不想做的茅山術(shù)與狐貍精端一輪月亮照見我窄門揉碎桃花十萬佛塔的奇跡琥珀一個理直氣壯的鬼我這么美對付一個刻骨銘心的靈魂你不是我的綢緞我的黑山羊睡著了為一個不愉快畫上句號不寫字我還能做什么呢冒險蘇醒每一朵深情退路簡單需要簡單愛微神的覺察第二輯 兩個姿娘鳴翠柳因為我是楊麗萍嬰兒粉之女友們良宵傅查送我一只羊她是世間最美的毒一場和文字有關(guān)的唯美舞蹈兩個姿娘鳴翠柳畫家從朋友小兵說起這故事怎么講不完第三輯 我那滾滾而下的風(fēng)流我那滾滾而下的風(fēng)流妖祥門里的秘密野生姑娘白陽光與綠苔蘚欠債的青春期弄瓦一條被拒絕的狗相親相愛都不賤單細胞的聲聲慢二十歲遇見蘇東坡舊愛把白棉花變成塵埃林青霞先我而老花瓣佛第四輯 高跟鞋上的記者把信寄給茱麗葉無端七零年代常識高跟鞋上的記者那時悶騷復(fù)長嘯世界上總有讓我變傻的人饑餓感各自去老，天下無雙紙上故鄉(xiāng)27樓上的一分鐘一瞬間的女友寄給他的空白明信片誰認(rèn)識非洲酋長我已經(jīng)成為傳奇帶本《雪國》去米園第五輯 站在但丁的愛情邊上秘境藍色蒙古一顆白白胖胖的眼淚那些花兒站在但丁的愛情邊上藕絲褐對小桃紅西安真相華山關(guān)西七日：櫻花時節(jié)的旅行竹里館、白狐和菩薩賊惦記秦嶺第六輯 妖祥門背后的時光我和兩個妖祥門我需要一條狗魚在咬懷抱桃花的小女生沉默了二十年想起兩部失敗的小說夢見果果的家那些鐘愛我的人們我離開了乞力馬扎羅的雪沒安全感的姑娘我還在期待什么我什么時候害怕獨自一人失去一切的早晨你在青苔的路上行走舊夢年

章節(jié)摘錄

　　第一輯 端一輪月亮照見我　　我就是那個寫字的女人　　1.我就是那個寫字的女人。我叫李蕾。　　在這個世界上，五層樓那么高的地方是闊葉喬木濃密的樹冠，我就住在樹木的頭頂上，可我常常以為這里是深深的海底，我永遠記得，“在大海的深處，海水像矢車菊那么藍，像最亮的玻璃那么清……”　　在這樣的海底，只有我一個人，從臥室到達客廳需要六步，其間穿過一片玻璃般透明的蜘蛛網(wǎng)，它們是我的海底森林?！　?.我不停地想要改變。　　我買了很多衣服，衣服讓我看上去像完全不同的人，當(dāng)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或者索性什么也不穿，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從臥室到客廳依然需要六步，生活并沒有因為衣服發(fā)生任何變化，我依然孤獨?！　⊙劬ψ叱鋈?，外面是花園，有彩色的滑梯和秋千，種著《大西洋底來的人》里那種神奇的薔薇，還有日本櫻花，大葉女貞和竹子。只要我跟著眼睛走出去，所有的孤獨就會從樹頂飛向高高的天空，像野鴿子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我把自己關(guān)起來，一遍一遍洗澡，沐浴液發(fā)出海洋和松樹的氣息，我保存煮過的咖啡粉末，它能讓鼻子保持靈敏，我嗅嗅它，再嗅嗅自己，害怕一個人呆得太久太無趣，會變成僵尸，像中世紀(jì)的古堡，里面住著因為復(fù)仇而永生的靈魂，拖曳著華麗的綢緞長袍，血管里被填滿防腐香料?！　」陋毎?，有色澤有紋理，一層堅硬潔白的孤獨。連偶爾飛過的鳥也知道，包裹生命的蛋殼異常完美，但它并不是生命的一部分，必須啄破它，掙裂它，才能在天幕中展開斑斕的飛翔。在梵文中，鳥被稱為二次誕生，先民們還認(rèn)為蛇長生不死，它每一次蛻皮都能重生，還有水，水也是永恒的，它可以自己飲下自己。那么我呢？一個人怎樣才能掙脫孤獨的命運？當(dāng)我寫下這些字，它們就來治我的病，像一片密密麻麻的針眼兒，扎進我滾燙的屁股里，又痛又怕，獲得拯救。　　3.我準(zhǔn)備開始寫了?！　∮斜匾嵝涯?，這是一句充滿了誤解的話?！　∫磺卸疾皇菑臏?zhǔn)備開始的，誰能為了吃飯準(zhǔn)備一個饑餓的肚子？為解渴而準(zhǔn)備舌頭？寫字就是自然降臨的。在生命的某一個階段，它不請自來，如同少女的初潮，伴隨著緊張和疼痛，賦予一個身體某種能力?！　∥蚁朐偬嵝涯阋淮?，這種能力雖然無法培養(yǎng)，但它并不是與自我分離的，這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上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有七個女生一起看《紅樓夢》，一起練字，在課本的邊角上抄唐詩宋詞，記住大量詩人的名字，這也許是七十年代生人鮮明的青春，人人都是文學(xué)青年。我們學(xué)習(xí)賈探春組織了文學(xué)社，各自起筆名，互相鼓勵，說總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會寫得比三毛、張愛玲更好?！　∑邆€人里最會笑的那個女孩子，筆名叫綠姑娘，因為她剛剛看過《少年維特之煩惱》，維特第一次見到夏綠蒂，她正把一塊蛋糕分給孩子們，穿著一條綠色的裙子。那時候，“維特”是我們共同擁有的一本書，在傳閱的過程中，書角翻卷，封面濺上了幾粒小小的醬油?！　〈蠹s十年過后，我又見到綠姑娘，她當(dāng)了女工人，準(zhǔn)備把自己的兒子培養(yǎng)成精算師，她說全中國只有20多個精算師，兒子吃了這碗飯就不用再擔(dān)憂了。我在她面前閉上嘴，閉合嗓音里蕩氣回腸的青春，十年前，她沒有發(fā)表過任何一個字，她是我的綠姑娘，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兓牧α繌囊庀氩坏降慕嵌嚷?lián)合在一起，越來越像一種運動。我知道每個人都曾經(jīng)有過坐下來寫東西的想法，只是有些人無法忍受孤獨，他們找到了逃避的方法，另一些人忍耐下來，成為作家，這并不神秘?！　?.我不喜歡見人，他人是無底的黑洞。當(dāng)我意識到這一點，正在一步步走向約會的反面，我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呆著，關(guān)上門，很少饑餓，甚至不再需要什么，房間里到處都是我自己制造出來的孤獨，誰也拿不走，空中飄浮著難以描述的氣味兒，像鋼鐵廠在制造一艘大船，或者是一頭獾正在被煉成獾油……早在很久以前，人們已經(jīng)發(fā)明了在封閉的容器里蒸餾鮮花，得到一粒粒迷人的水珠，現(xiàn)在我蒸餾著自己，我開出的花兒太驕傲了，因此耗盡了理智。　　我在悶熱的回憶里辨別出2002年的氣味兒，那年四月，我跟著車隊在青藏公路上走了十多天，翻越唐古拉山口，在拉薩街頭跟蹤磕長頭的女人，八角街上威風(fēng)凜凜的康巴漢子給我看了他的腰刀。第三天，我租了當(dāng)?shù)氐募哲嚾タ刺煸幔緳C是藏族人，他告訴我，在太陽升起的那座山上住著隱士，隱士們盤著腿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更高的樹上。天葬開始之前，喇嘛先要點燃一種植物，叫做信香，燒出白火苗，一股白煙筆直地朝上走，像一把斧頭直立在半空，又樸素又纖細，將山一劈兩半。接下來，禿鷲來了，如同黑黢黢的森林千軍萬馬的傾塌下來，翅膀鋪天蓋地，輝映著轟隆隆的風(fēng)。那種風(fēng)讓我忽然流出了淚水，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哭，似乎這顆心生存到了必須要哭泣的地步。　　在五層樓的高處，我再一次淚流滿面，孤獨就是我的信香，當(dāng)它燃燒起來，成千上萬的文字會在空氣中呼嘯而來，文字就是食人的禿鷲，用鋒利的牙齒啃噬我，用咒語驅(qū)使我，吃光了我的身體，逼迫我的魂魄寫出第一個字，一旦它被寫下來，就具有獨立的命運和未來，不歸我，也不被任何人決定?！　嶋H上，在我開始寫之前，它已經(jīng)在那兒等候著?！　?.把窗戶弄暗，打開臺燈，坐下寫?！　〗^對不要在背后看，那些字的形成不允許觀看，它們羞澀，羞澀到你難以置信的地步，相信我，目光能讓它們大面積死亡。在這個角落里，沒有眼睛，只有我單槍匹馬的一顆心在跳，我在心里說，寶貝，你們來吧，往下跳，每一個字都踩踏著活蹦亂跳的心。　　我的臺燈像一個駝子，鼻尖上馱著一枚燈泡，安放在房間的死角，我的每一字都是這個死角生出來的。有人問我怎樣才能不停地往下寫，我不知道，我從來沒那么強悍，很多時候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等待，發(fā)呆，眼看著大塊大塊黑色把房間填滿?！　〖幢闶强瞻椎囊膊恍枰淮驍_。獨自在家的下午，我聽到這棟樓里有人唱陜北民歌：蘭花花開完紅花花開，黑夜里想你沒辦法……歌聲讓我難過，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肯定有和我一樣感到難過的人，我們仰望的是同一個星空?！　∵€有一次，樓下有人吹了一夜薩克斯，他扎著一把又黑又直的長頭發(fā)，走路一蹦一蹦的，背影像一匹馬，我在陽臺上看見他，就蘸著水在花盆上寫一個馬字，花盆里種著杜鵑，繁盛季節(jié)一天開一百朵花，第二天，所有的花都枯萎了，我知道杜鵑花跟著馬走了，如果你見過一匹白馬，腿上重重疊疊摞滿花紋，就是我家的杜鵑花附在那里的?！　?.夏天是我最喜歡的季節(jié)，夏天的空氣里有愛情，花草都長瘋了，我寫得很慢很少，心里亂。　　后來我站在陽臺上，看見工人在樓下修剪灌木，拿著一把大剪刀，我很想知道剪下來的葉子最終會被運到什么地方，萬事萬物都要面臨最終，有一天我也會死去，我希望找到一個人，把我的骨灰喝下去，用一個活的身體，而不是冰涼的盒子來葬我?！　?.什么時候我學(xué)會寫第一個字？那些字教給我什么呢？　　似乎再也找不到答案了。我當(dāng)小孩子的那些年，太陽似乎比現(xiàn)在白，雨點比現(xiàn)在大，人也更勇敢，不怕感冒、不怕陌生人、不怕棄丟家門鑰匙?！　∥以?jīng)喜歡過淋雨，下雨了我不跑，跑了前面也在下雨啊，就有那么一次，我在雨地里走，頭發(fā)和衣服竟然沒濕，很神奇，我走在了雨的夾縫里，一直走了這么多年：現(xiàn)實與夢想，喧囂與孤獨，底層與珍珠，愛與恨……一道道夾縫，猶如一道道光芒四射的閃電劃過，在我身上留下明亮的擦痕。有時候，我故意把傷痕夸大，是要嘩眾取寵，博得某些愛意，但是我從來不后悔，也不曾侮辱那些字提供給我的生活?！　】催^一個中國故事，畫家要畫一只老虎，為此窮盡一生，最后，那只老虎從畫布上下來，吃掉了畫家。我就是那個寫字的女人，我叫李蕾，有一天，現(xiàn)實中的李蕾也會被她所創(chuàng)造的那些字吃掉，以身伺虎，立地成佛?！　“俸闲摹　∥抑滥阋恢痹诳次覍懙倪@些字?！　∥也⒉幌胍姷侥?，寫的人和讀的人，永不相見才是成全。　　錢鐘書有一部未競的長篇小說《百合心》，他說，人的心就像百合一樣，一瓣一瓣地剝落，到最后一無所有?！　∥蚁矚g這三個字，百合心。脆弱清涼的心，我一直認(rèn)為自己能寫的就是寂靜的個人體驗，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道路和內(nèi)心，一些微小但鄭重的碎片?！　∮腥藛栁?，你寫的那些都是事實么？我只能說，那些內(nèi)心都是真實的。我把一句話寫出來，這句話就不再屬于我，有時候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它們自行創(chuàng)造生命和意義，這是很好玩的事情，它們從我的心靈里長出來，讓我擴大了?！　∥也荒軐ψ约簩懗鰜淼娜魏螙|西做出任何判斷，我只想不停地往下寫，寫那些充滿了各種可能性和復(fù)雜意象的句子，并期望它們善良、干凈、有光芒?！　∮袝r候我看到自己的未來，那些字像水一樣流動、易變，最終消失，它們帶著我的個人氣質(zhì)，面臨誤解和放逐，我只是不停地寫啊寫，直到這顆心像百合一樣落盡，一無所有?！　∶孛堋　∥蚁矏蹟?shù)字的7，它是我隱秘的生命密碼，意味著歷經(jīng)曲折總要相見的人，無數(shù)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的錯，對善變的忠心耿耿，對氣息和顏色充滿警惕。　　這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喜愛，說明我并不了解住在我身體里的這個靈魂，很多時候我們對峙，窺視，相互折磨，只有一點是相同的，我們都認(rèn)為，生命存在就是為了說莫名其妙的話，做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的流淚和快樂?！　∪绻恳惶烀考露际怯杏玫?，會讓我無法忍受?！　∥抑魂P(guān)心美的東西，不管它是否實用，我看不見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卻對遙遠的神話時代異常了解。我知道嫦娥為永生痛苦，蛇妖是女媧從公雞蛋里孵化出來的，與黃帝大戰(zhàn)的年代，蚩尤族的女子生了十個兒子，他們住在東海，每天早晨去鹽池洗澡，鹽池旁邊長著一棵扶桑樹，粗壯茂密，一直長進云霄?！　∵@些是掛在我神經(jīng)上的秘密?！　∑胀ㄈ说却蜃约赫归_秘密，少數(shù)人，他們是被挑選出來的，他們本身就是秘密，是生命的雕塑、油畫、音樂、是獨立的藝術(shù)品，不受天地指揮。他們是美麗的人生，美麗的臉和美麗的靈魂，他們引起我的疼痛，如同一個故事，故事的發(fā)展和結(jié)局并不怎么重要，但主人公的悲歡卻能悸動人心，讓敏感者復(fù)活，讓麻木者受傷?！　∥也皇莻€聰明的人，也不夠了解自己，被別人贊美聰明我還要生悶氣，我討厭聰明，它有一種強大的破壞力，破壞了美的和諧。我不夠美，也畏懼美，它太容易消逝，像一種隨時都會被奪去的特權(quán)，令擁有者惴惴不安。才華也許比美持久一些，因此我從小就被告誡應(yīng)該學(xué)這個學(xué)那個，學(xué)所有被認(rèn)可為才華的本領(lǐng)，一旦遇到真正決定命運的關(guān)頭，即便有驚人的才華白送給我，我依然糊涂，犯那些已經(jīng)犯過的錯，并且執(zhí)迷不悟?！　∧昙o(jì)越長，就越發(fā)覺生命是一個秘密，后天學(xué)來的技巧和知識都不可靠，假如沒有被命運挑選，百般不及他人，我也寬容了自己，謎底不過如此。　　想做的和不想做的　　我想做的事：私奔，寫讓自己滿意的東西，泡功夫茶，看完書架上的書，睡懶覺?！　∥也幌胱龅氖拢荷习?，早起，運動，見人，看完書架上的書，寫讓自己滿意的東西。　　我把它們寫出來，長久地看著，這是兩個不同的我，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廝打一團難分彼此，我不理解它們?yōu)槭裁床荒芤坏秲蓴啵墒俏业牟焕斫獠⒉槐硎舅鼈儠Р灰?，在沒有好辦法之前，我允許它們吵架，盡量吵得短一些，允許它們悲觀，但一定要在活著的時候與命運和解，允許它們制造危機，但要有談笑間灰飛煙滅的氣度?！　∮幸淮稳ゴ髮W(xué)講座，我說自己是很分裂的。有個女學(xué)生問我，為什么要分裂呢？她的眼神很清澈。我不能撒謊，可我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沒有因為所以，只有結(jié)果，這個結(jié)果一下子出現(xiàn)了，它刻不容緩堅不可摧，我們才試圖在回顧中尋找蛛絲馬跡來證明它?！　∮幸馑嫉氖牵N種矛盾糾葛對于寫字的人來說都是恩賜，我只是一個又一個結(jié)果相加的總和，文字才是此間千折百回的漫長回顧，想得好卻做不到，對我來說是常有的事，此間的赴湯蹈火、手刃強敵皆可成為紙上的驚心動魄?！　∶┥叫g(shù)與狐貍精　　楊錦麟是我的朋友，他和茅山道人是好朋友。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秘密，說出來是不是泄露天機，書上說茅山道人法術(shù)厲害，他們在村口的大樹下挖一個坑，把衣服埋在里面，整個人就消失了，科學(xué)的說法是“隱身”。這個隱身人大搖大擺走進村子，沒有人看見，他在農(nóng)家玩，玩累了呼呼大睡，餓了就去人家廚房吃東西，他沒錢，所以師傅規(guī)定：吃了人家的東西一定要在灶臺上拉一泡屎，類似于梁山好漢在墻上題字：殺人者××也。所謂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不遵守這個規(guī)矩，法術(shù)就被破了，以后再不能隱身?！　铄\麟問過茅山大師，說我今年走鼻子運。　　我有點懵，完全不了解我的鼻子，通常是這樣，最不易了解的就是我們最為習(xí)慣的東西?！　∵@是一個無法理解的星球，心臟的“臟”和骯臟的“臟”是同一個字，六一是成年人最想過的節(jié)日，電臺主持人問一個小孩子最想要什么禮物？他說，弟弟。某些人因為扮演窮人而變富了，我頭朝上走路，而在星球的另一端，一些人正頭朝下走路，鋼鐵可以飛翔，千里眼順風(fēng)耳是高科技，地球被我們稱為生活，而整個太陽系里則擠滿了未知的人和死去的人……　　我喜歡這些與理智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邏輯，喜歡神話勝過喜歡歷史，歷史建立在真實的基礎(chǔ)上，但真實的基礎(chǔ)往往是謊言，只有神話能讓我著迷。　　在安徒生童話里，巫婆住在海底，那個地方的名字叫做泥煤田，到處黏糊糊的，巫婆用白骨搭建房子，她正嘴對嘴的喂一只癩蛤蟆吃東西，水蛇在她肥大松軟的胸口上爬來爬去。有一天。海底那個頂小頂美麗的人魚公主找到她，小人魚用海里最美的聲音交換人類的雙腿，巫婆割開胸口，讓黑色的血液滴進藥鍋，喝下一罐沸騰的藥，小人魚疼痛得昏厥過去，魚尾被分開，通往她命運的交叉小徑也就此分開，她將得到王子的愛，擁有一個不滅的靈魂，或者變成一堆泡沫，在太陽升出海面的時候魂飛魄散?！　∠啾戎?，中國式傳奇的結(jié)局更加清晰，皇帝寵愛一個女人，她是狐貍精，最后只能被一刀劈死，面若桃花的白蛇動了凡人的心，從此被鎮(zhèn)在雷峰塔下……　　苦于沒有證據(jù)，我無法證明這些傳奇中的真實成分，也無法證明終于有一天，我會長出一條尾巴來。傳奇中充滿了隱喻，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那個我，其實并不是我，那是一系列各式各樣的比喻?！　髌鏁嵝盐?，世界上充滿了饑餓和動人的靈魂，它們在相互尋找。　　當(dāng)人群擠在一起，我總會感到饑餓，我吃掉大量夢境和神話，是為了尋找和我一樣餓得要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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