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純潔的靈魂

前言

　　這該是我的第三本集子。編完了它，算是了卻一樁心事：想把這一段時間里自己工作作一個簡略的回顧。集內(nèi)收納的文字大都寫于近幾年，也有少數(shù)篇章是八十年代寫的，或從舊笥中挑揀出，或自他人選編的書內(nèi)覓得。我說過自己并非作家，拙于文，為了讓廣大的讀者多知道一些有關(guān)巴金的情況，替研究現(xiàn)代文學的專家學者提供一點真實可靠的資料，才不揣谫陋，利用自己的一點有利條件，在朋友們的鼓勵與督促下獻份“丑”。不知不覺就“丑”上“癮’’了，也就不局限在巴金個人方面了。所寫所述確為自己真實感受。在下老實人撒不來謊，俗話　　也說，編的筐筐總是圓不了的。雖然水平有限，可全是實在話啊?！　±夏甓嗖〉陌徒鹨恢碧岢v真話，還下決心要向老托爾斯泰學習，做到言行一致。他說：“改變自己的生活，省除言行的矛盾，這就是講真話。我一定要走下去不回頭?！睘榱藘斶€“欠債”，他把整身心都交給了讀者。因之也贏得了讀者的信賴與喜愛。《讀者的回聲》中所寫那也僅是少數(shù)的例證。要舉的話，真是舉不勝舉。前不久受托替一家出版社編選了一本有關(guān)巴金的書。在編選過程中讀了不少他人所寫的各式各樣有關(guān)巴金的文章，也是從部分書刊中收集得來的。作者中有文壇老將、知交故友。有大學教授、新聞記者，有軍中戰(zhàn)士，有陪同出國的翻譯人員，有常在身邊走動的后生晚輩，更有素昧生平的陌生讀者。他們?nèi)侵v述自己的所見所聞的真實感受。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　　巴金在《最后的話》（見《巴金全集》后記之一）中深情地說：“我感到寂寞、孤獨，因為我老了，我的書也老了，無論怎樣修飾、加工，也不能給它增加多少生命。你不用替我惋惜，不是他們離開了我，是我離開了他們。我的時代可能已經(jīng)過去。我理解了自己，就不會感到遺憾。也希望讀者理解我?！边@是他十年前寫下的話。而今跨進了新千年的老人，應該說他是更加老了。問題不在“老”與“不老”，而是多種疾病使得他不僅不能握筆寫字，連講話也十分困難，只見嘴動、言不出聲了。那“無窮無盡的感情也只好咽在肚里”。無法向讀者傾訴胸懷能不讓他“感到寂寞、孤獨”？最使他痛苦的還是：“我晚上睡不著覺，就在想，我欠讀者太多太多了，我再也不能寫作是個廢物，成為大家的包袱了?！薄兑粋€純潔的靈魂》也就是本著自己的理解力圖表現(xiàn)老人在大病后的內(nèi)心苦痛情境?！　∏靶┤兆有氯A社記者趙蘭英在《巴金病中探望記》中講到老人因肺部感染熱度不退的情況，立即就有不具名的讀者（也是醫(yī)生）獻來藥方?！鞍屠舷Ｍ俅螒?zhàn)勝病魔渡過難關(guān)。讀者們都在等待著您。”趙蘭英的祈禱心愿，正代表了大眾的心愿。其實此時華東醫(yī)院院方已邀請京中專家來滬進行了會診，修改了治療方案與用藥，老人的熱度也就逐漸退下了。這是值得告訴大家的。有關(guān)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新館隆重開館的報導，病中的老人不僅看了電視新聞還聆聽了徐鈐同志朗誦的報道。這一喜訊了卻了老人多年來的一樁心事，并使他得到無比的慰安?！　?jù)可靠消息《巴金全集》也將以新的面貌再版問世，昨天我又見到《家》的另一種新版本。特此附聞。　　五十年代中葉曾從事過業(yè)余翻譯，幾本譯著也曾在本社印行過幾版。后來因工作調(diào)動，停止了譯筆，安心地為他人做嫁衣裳。想不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自己這本小冊子竟又能在此出版，真掩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之情，這還得要感謝郟宗培與左泥兩同志的幫助。眼下自己也是耄耋之人了，可心猶未死，如健康允許，力能從心的話，還打算寫下去，繼續(xù)較系統(tǒng)地寫下去，盡力提供一點有關(guān)資料吧?！　⌒虑炅率沼诳M思樓

內(nèi)容概要

本書記述巴金近年來病中的生活、思想、寫作活動，以及早年如何創(chuàng)建出版社、當總編輯，編輯了許多重要書籍、刊物的經(jīng)歷等。由于作者是巴金的同胞手足，長期在生活、工作上休戚與共、親密無間，對巴金生平及其創(chuàng)作的了解熟諳，使這些散記的貼切中、準確深透是其他任何寫巴金的書籍都無可比擬的。 作者緬懷文藝界人士如冰心、曹禺、蕭乾、柯靈等人的文章，以及文藝隨筆，也很有特色。

書籍目錄

巴金篇  一個純潔的靈魂　    ――記病中巴金　  有懷巴金　    ――調(diào)寄采桑子　  “我還有機會拿起筆”　  西湖邊上探巴金　  巴金與孩子　  巴金在上?！? 難忘家鄉(xiāng)味　  校風沐雨　積累文化　    ――記文化生活出版社始末　  小小解說　  記巴金編印的又一套叢書　  《沒有神》選編后記　  巴金最喜愛的還是書　  ――《巴金書話》編后記　  任何夢，都會醒的　  ――《巴金七十年文選》編后記　  讀巴金《序跋集》有感　  歷史教訓不能忘！　  從分析覺新性格說起　  夜讀雜記　  我當電視劇《家?春?秋》的顧問　  劇外雜話　    ――寫在電視劇《家?春?秋》播映之際　  友情難忘　苦痛在心　    ――讀巴金《懷念曹禹》有感　  友情之河?　  巴金與泉州?　  有新意就好　    ――讀《世紀的良心》?　  關(guān)于作家寫廣告　  相似和相異　     ――巴金與麗尼?　  友情、生命中的明燈　    ――記一次難忘的聚會　  讀者的回聲?　懷念集?　  留給世間一片愛　    ――懷念冰心大姐?　  難忘曹禹?　    不屈于命運的硬漢　    ――悼念蕭乾?　  哭徐遲?　  回憶靳以?　  歸去兮，西彥!?　  好人，吳強?　  一個真摯企望黎明的人?　  一點感想?　  四方風雨見史筆?　  追憶陳向明同志?　  真金不怕火，謗議又何傷　　――憶江騖?　  哀思陣陣　友情難忘?　  悲離別　  　――送柯靈兄遠行?　隨感錄?　  相信群眾相信讀者?　  “餛飩”與“抄手”?　  “為理想而寫作”?　  “大器晚成”?　  美哉，佳本！?　  感事三說?　  我對《圍城》匯校本的幾句話?　  是“英雄”還是“怪物”　  　――讀長篇小說《野草閑花》?　  《易膽大》與《蒲田進行曲》?　  也談川劇《潘金蓮》?　  為川劇叫好?　  與會有感　  　――參加“沙汀作品研討會”后　  讓明珠更明亮?　編后贅語?

章節(jié)摘錄

　　一九四一年巴金返川與吳朗西重聚。商談后，決定分別在桂、渝兩地成立出版社辦事處，桂林的工作由巴金自兼，重慶辦事處則聘當時在互生書店幫忙的田一文負責。吳仍以總經(jīng)理名義于必要時負責籌撥資金，但那時他已將主要精力轉(zhuǎn)移到銀行工作上了。一九四二年巴金再度返川，五月赴成都設立辦事處，聘李濟生主持。時葉圣陶先生主持開明書店成都編譯所曾題詞以賀：“藝林聲譽良非虛，英華誰不識墦玙，共指文化生活社，巴金著作曹禺書?！薄　‘斖钅鲜伦兒吞窖髴?zhàn)事之后，大批文化人集中到桂林，這座水清山秀的城市遂有了“文化城”之譽。那里的印刷條件與紙張質(zhì)量都較優(yōu)于內(nèi)地，且有鐵路運輸之便，還可以與“孤島”上海聯(lián)系?？偩幖匆怨鹆肿鳛樵熵浿行?，渝蓉兩地為輔。經(jīng)過短短兩三年的慘淡經(jīng)營，出版社在讀者與同業(yè)之間又聲譽遍傳。然而好景不常，一九四四年夏末，湘桂戰(zhàn)事再起，因達官富商的搶先逃難，桂林大亂，一時對外界的交通為之堵塞。當時出版社除搶運出全部紙型外，所有存書連同辦公用品住房盡毀于八月的大火，損失慘重。總處遂乃西移重慶。重慶處幸得幾年來田一文的努力經(jīng)營聲譽日隆，也積下一些資金，這時已可作為總處的得力助手。在巴、田聯(lián)手通力合作、精心安排之下，盡量利用所存紙型，使暢銷書不脫銷，這就加速了資金的周轉(zhuǎn)；加以具有較好質(zhì)量的新品種時有出版，舊帶新、新托舊，業(yè)務遂得迅猛發(fā)展。　　早在一九四三年重慶十九家新出版業(yè)聯(lián)合總處成立后，渝處就成為該總處的成員之一，隨而參加聯(lián)合總處籌設的聯(lián)營書店，并列為書店董事會成員。湘桂戰(zhàn)事后原在桂林的不少同業(yè)遷來重慶，鑒于形勢，以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的革命書店為核心成立了新出版業(yè)同業(yè)公會，從而團結(jié)在黨的周圍，為了爭取民主與言論、出版自由，向國民黨反動政府的黑暗統(tǒng)治進行了反復的斗爭，并積極參與有關(guān)的社會活動．文化生活出版社的領導人和他們周圍的朋友原本都是具有進步理想的文化界人士，自然地成為這些活動中的積極和中堅力量?！　∫痪潘奈迥臧嗽氯毡拘鏌o條件投降，抗戰(zhàn)終于取得了勝利（雖然是“慘勝”），在一片復員聲中，文化生活出版社也面臨如何遷回上海的問題。但太平洋戰(zhàn)事爆發(fā)后，與上海聯(lián)系中斷。僅知留守滬社的陸圣泉因出版社發(fā)售過抗日書籍，遭受到巡捕房的查抄，陸也因之被捕慘死在日本憲兵隊獄中，社務早已陷于停頓。當時，田一文又已復員回老家漢口去了。吳朗西遂另行興辦文化合作公司由他負責經(jīng)營。巴金則認為文化生活出版社這一事業(yè)，合乎自己理想，決心堅守這塊陣地，它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聲譽和規(guī)模，固然自己傾注了不少心血與辛勞，同樣也凝聚了其他工作人員與朋友的勞動和關(guān)注。他不能不想到創(chuàng)業(yè)時魯迅先生給予的熱情支持，更不能不想到為維護事業(yè)只身堅守在“孤島”崗位上、以致犧牲在敵寇魔爪下的陸圣泉。而且這時的出版社已不是幾個人的事業(yè)，而是受到廣大讀者和文學工作者熱切關(guān)注著的事業(yè)，他們都期待著它經(jīng)此嚴寒能有新的發(fā)展。他還這樣想：“從事文化建設的工作要有水滴石穿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決心?！贝藭r他只有全力以赴，義無反顧。文化生活出版社必須堅持下去！生存下去！這時成都辦事處已經(jīng)結(jié)束，剩下的重慶這個“攤子”就交給李濟生繼續(xù)維持著，然后巴金自己才安心地“復員”上海去了。這已是一九四六年的春天了?！　』氐缴虾Ｒ院?，巴金發(fā)現(xiàn)出版社除了兩三個留守人員及少量存書、紙型外，沒有存紙，沒有現(xiàn)金，連本帳目也沒有，倒是因戰(zhàn)爭關(guān)系郵路不暢，反欠下了不少作家的版稅，真是一個百廢待興的空攤子。在他思考著恢復業(yè)務從何著手之際，此時李采臣表示愿回社工作。巴金也就把恢復業(yè)務的重擔交給了他，自己總其成，仍以廣泛聯(lián)系作家、譯者，編發(fā)書稿為主。并設法借來一點錢買進紙張，再版了幾本暢銷的好書，取得一定的經(jīng)濟效益與社會影響后，即向銀行訂立透支合同。由于好書不斷檔，新品種的陸續(xù)增多，使銷售量日益增大，資金流轉(zhuǎn)較快，業(yè)務得以展開。即使面臨慘勝后的政局混亂，政府腐敗，通貨膨脹，物價不停地上升，出版社卻還是較快地走出了低谷，聲譽日增，受到了廣大讀者、作家、譯者和同業(yè)們的好評。自然這都由于巴金主持編務的關(guān)系。他為了它幾乎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勞動。對于一個像他這樣靠稿費生活的一介書生來說，原就勉乎其難的了，卻還遇到種種不快以至令人氣短的事。這里且引一段他自己吐露的心曲吧：“三年前開始翻譯這本書，工作時斷時續(xù)，到今年五月才譯完最后的一章。這本小書的翻譯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時間。事實上我執(zhí)筆的時候并不多。我的時間大半被一個書店的編校工作占去了。不僅這三年，近十三年來我的大部分的光陰都消耗在這個純義務性的工作上面?！氩坏竭@工作反而成了我的罪名?！沂冀K得不著公道。始終爭不到一個是非。這本書的翻譯就是在這種朋友的長期的折磨中進行著的?！保ㄕ浴读恕返摹昂笥洝保┳匀弧斑@種朋友”也僅僅三、四人而已。事實勝于雄辯。文化生活出版社十幾年的艱辛歷程和它出版的大量高品位書籍，以及讀者、作家、譯者自會給巴金的勞績作出公正的評價的?！　≡诎徒鹕硇慕焕У臅r候，上海解放了。不久巴金先后應邀赴北平參加了全國第一屆文代會和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自此他社會活動多了，而且還有出國任務。出版社的業(yè)務實在難以再兼顧下去。何況作為一個作家，他覺得更應該寫出新的作品來迎接人民的新時代。對耗去了他多年的光陰與心血、充滿了自己感情的這個出版社，他已在考慮讓賢了?！笆緯陌娑愋】挡恢鲝堁a發(fā)，我已去信表示不堅持，對文生社的前途我頗悲觀，我也預備放棄了。本來在這時候我們應有新的計劃，出點新的書……以后不知道怎樣才好。實在可惜。”（見《家書》第三頁）　　就在南京臨近解放之際，本在日本經(jīng)商的吳朗西由于夫人柳靜的催促，也放棄了定居異鄉(xiāng)的計劃，毅然回歸祖國。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醞釀與安排，作為出版社創(chuàng)辦人之一，遂再度出任總經(jīng)理并兼總編輯主持一切。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吳就任以后，因脫離文化工作已較久，對文藝界情況已不甚了解；再說當年的那顆創(chuàng)業(yè)雄心、獻身文化事業(yè)的精神，似乎也給舊商場的俗水與金錢磨損殆盡。因而即在國內(nèi)政治局面已一片大好的形勢下，也未能利用時間認真作進一步展開業(yè)務的計劃，特別是由于經(jīng)營的失策，以及與員工關(guān)系的處理失當，致令出版社頻于倒閉，在職工的壓力下不得不提前申請企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于一九五四年井入公私合營的新文藝出版社。使得為文學、出版事業(yè)作過巨大貢獻并在廣大讀者中擁有崇高信譽的文化生活出版社，未能在新時代的三年中為社會主義文化事業(yè)作出應有的貢獻，草草結(jié)束，實在令人感嘆?！　槲幕e累獻身　　巴金曾回憶說：“我們工作只是為了替我們國家、我們民族作一點文化積累．”那么這里不妨查閱一下文化生活出版社的出版物，看看在它的近二十年的歷程中究竟出了多少書，又是些什么樣的書。筆者曾編輯了一份這家出版社的全部圖書目錄，據(jù)此統(tǒng)計共印行了各類叢刊、叢書、專集、選集二十八種，計二百二十六個品名，外加三種期刊的編輯與發(fā)行。其中雖僅少數(shù)幾種冠有“巴金主編”之名，可以說百分之九十的品種都是經(jīng)他的手編排發(fā)印問世的。因為巴金擔任總編輯，主持編務的時間最長。自一九三五年創(chuàng)辦之日起到一九四九年末辭職止，達十四年之久，未曾離職片刻。這期間經(jīng)歷了抗戰(zhàn)的八年，解放戰(zhàn)爭的三年，不管走過了多少災難的艱苦歲月，他總是默默無私地竭力工作著。一個民營小出版社，能這樣有系統(tǒng)有計劃地出版這樣多的各類叢書，專集，為國家民族積累文化，培育出不少新作家、新譯者，確不是那么簡單容易的事。這里也難以一一列舉，盡道其詳?！?/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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