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睡眠

出版時間:2002-1  出版社:黑龍江美術(shù)出版社  作者:苗強,韋爾喬  頁數(shù):2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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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全書收錄了兩百余首詩、畫作品。本書實際上是兩本,一本是畫,一本是詩,兩者有相等的分量,而且互不相干。兩位作者互不認識,但卻有著相象的精神氣質(zhì),同樣高度的文化修養(yǎng),同樣精絕的表達方式,同樣的卡夫卡式的憂郁低徊的調(diào)子及陀思妥耶夫斯大林基式的熱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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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6條)

 
 

  •     這是我讀的關(guān)于韋爾喬的第二本書,都曾生活在哈爾濱,所以總有種感性的親切感。
      
      韋爾喬的畫作很簡單,哲理性很強,有些憂郁,和苗強的這些詩很配,百度之后才知道他也曾給周國平的書做過插圖,頓時又生愛慕。
      
      之所以來寫這篇書評是因為晚上和同學(xué)去吃飯的路上大家談?wù)撈鹑齻€月前同系的一個女生在KTV出意外死亡的事。經(jīng)過驗證,這個女生就在我校內(nèi)的好友里,而且我們之前還聊過。
      
      那個時候我剛剛失戀,她還安慰我:改天姐給你找個男朋友... 其實在內(nèi)心里一直期待能一起吃頓飯聊聊天,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馬上去看她的校內(nèi),最后發(fā)的一篇日記是同學(xué)代發(fā)的,題目叫《離開》,看完之后感覺復(fù)雜,對于這樣一個素未謀面的網(wǎng)友在感情上卻和身邊的朋友并無太大分別,一想到死這個字就更覺得莫名的壓抑。
      
      哈爾濱今年的秋天尤其的冷,如果在天快黑的時候,還有些陰,再刮大風,對于敏感的雙魚是致命的沖擊。
      
      中午在圖書館翻書的時候看到的這本書,對于早逝的韋爾喬,我不知道當時他在病床上都遭受了什么樣的痛苦,疼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這個在KTV出意外的校友當時疼了多久,生命在他們身上輕易的畫上了刻度,時間在他們身上日復(fù)一日的堆積塵埃,想想以后的路,看著都覺得悲涼。
      
      這些都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的胡言亂語,其實生命最沉重的儀式,無非是落幕的那一秒鐘。
  •     虛境與實境,日常與荒誕,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
      ——讀《沉重的睡眠》之二
      
      
      對于苗強詩歌的評價,較為普遍的一種意見是認為其不注重技巧(或曰“無技巧”),不講究形式。類似下面的說法是比較有代表性的——
      
      苗強的詩是非常純粹的東西,在他的詩中技巧變成非常次要,好像是一種來自天上的天籟,是生命深處的一種聲音,這個聲音用不著裝飾。(謝冕)
      
      “我覺得苗強的詩的語言不是經(jīng)過錘煉的,那種有韻律的,那種特別精練的詩的語言,當分行的形式拆散以后,我覺得就可以當成一篇散文,一段非常有感悟性的文字?!碌?、波德萊爾他們都是非常自覺的有意識的去錘煉語言,語不驚人死不休,要做語言的煉金術(shù)……但是我感覺苗強這些東西不是刻意去做出來的,不像是一點一點經(jīng)過錘煉煉出來的東西……”(張同道)
      
      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呢?這里首先涉及對“技巧”內(nèi)涵的理解。有人曾在一本論現(xiàn)代詩寫作技巧的專著中煞有介事地寫道:技巧即發(fā)現(xiàn)的傳達。這樣的說法未免太過粗疏籠統(tǒng)了。一般地講,在詩或文學(xué)的表達過程中,技巧大體屬于微觀層面的要素,在作品內(nèi)容(情感心態(tài)意義)和有意味的藝術(shù)形式之間,它既是傳遞內(nèi)容的手段,又是催生創(chuàng)造形式的量能,具有融會契合兩者互相轉(zhuǎn)化成有機整體的特殊功用。狹義的技巧的確主要指稱運用于某類寫作的修辭手段,但稍加拓寬,就可以將寫作方法中的部分內(nèi)容納入進來。
      從苗強詩歌研討會上的發(fā)言看,諸多文學(xué)教授、哲學(xué)教授、詩評家眼中的“技巧”大抵是修辭手段的同義語,正是他們將“技巧”限定在極狹窄的畛域,才順理成章地引出了苗強詩歌“不注重技巧”的結(jié)論——當然他們是把這點當作“杰出”,當作“天才”、當作“難得的品質(zhì)”來說事的。對于現(xiàn)代詩歌,有人不無依據(jù)的將其分為奇異和觀察兩種路數(shù):前一種倚重直覺本能,出外入內(nèi),蹈海飛天,雖是斷思殘意,夢睡夢醒,片羽吉光,在效果上卻“語不驚人死不休”;后一種偏向冷靜觀察,體驗,沉思內(nèi)心與世界的關(guān)系,凝神專注,追溯勾玄,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強調(diào)經(jīng)驗與節(jié)制。苗強顯然更傾向后一種,這也就導(dǎo)致他的表達較少夸飾放逸,較少在局部密集地炫技式使用“技巧”(修辭手段),以至給閱讀者以“不注重技巧”的印象。至于不注重形式一說,更無須多辯,僅就這部集子采用十四行詩詩體寫成,作者有意找套,戴鐐銬跳舞,已經(jīng)足以說明問題了。
      先看作品的第五十五首:
      一群麻雀飛進了課堂里 我知道/窗外下著漫天飛雪 這些無家可歸/嘰嘰喳喳地飛了進來 但是我正在上課/擾亂課堂紀律是不能允許的
      有幾分突兀,不免讓人生疑——一群麻雀飛進課堂里,這多少有點異樣了,但似乎尚未超逾人們對日常生活經(jīng)驗的可能限度的理解。
      我驅(qū)趕/這些不速之客 但是這些膽大妄為的鳥/在教室飛來飛去 而學(xué)生們?nèi)家粍硬粍?我氣極敗壞 咆哮著 在課桌間走來走去/突然一把抓住一只麻雀 把它吞進嘴里
      繼續(xù)展開的場景就逸出常軌了:鳥兒膽大妄為,我驅(qū)趕無果,而學(xué)生們一動不動,氣極敗壞的我竟然“一把抓住一只麻雀 把它吞進嘴里”。于此,敏感的讀者已清楚地嗅到彌散在那個空間里的某種瘋狂或走火入魔的氣息,盡管這個空間與狀態(tài)是非現(xiàn)實或超現(xiàn)實的。
      這可真是急中生智 我把麻雀一只只地/吞下去 教室里變得鴉雀無聲 我開始講課
      居然是“急中生智”,“我”也真是顢頇得可以了。
      可剛一開口 三只麻雀就從嘴里飛出/學(xué)生們哄笑起來 我恨不得奔出教室/把那些該死的麻雀吐回到漫天飛雪里/但是離下課還早 而我不能不說話
      吞掉麻雀尚不足奇,奇的是“我”剛一開口,那些活物又從嘴里飛出,由此引發(fā)本來已被“鎮(zhèn)住”的學(xué)生的哄堂大笑,鬧的敘說者“恨不得奔出教室”,把那些該死的東西“吐回到漫天飛雪里”。
      超現(xiàn)實的場景,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氛,不可能的行為序列……如此夸張“傳奇”的書寫,作者意欲何為?注意其中兩個關(guān)鍵詞:一是“課堂紀律”,一是“不能不說話”,它們都和作者從事的職業(yè)相關(guān)。從頭至尾捋一下這首詩,能夠篩濾體味到的感覺是:焦慮?!凇罢n堂紀律”控管下,對不能說話及“不能不說話”的焦慮?;蛘呤дZ,或者多語(不能不說),兩者都屬于強迫癥。聯(lián)系到現(xiàn)實中詩人重病后失憶、失語的經(jīng)歷,我們不難察知,這樣一種以強迫為特征的焦慮是多么深重地烙印在一個人的身體內(nèi)部,蟄伏在他(她)無意識的最深處,諸如此類的心理/精神疾患盡管類型有別,表現(xiàn)各異,但其獨具的潛隱性、普遍性、永久性(幾乎不可治愈)等癥候卻是共通的。追因溯源,除了與人類傳承如影隨形共生共在的“集體無意識”的存在相關(guān),顯然還應(yīng)該多思量一下我們生存其間的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語境。
      上述作品權(quán)且先歸入一類:虛境。馬上說到的第三十首則屬于另一類:實境。
      一個婦人把自己的黑呢子大衣/鋪在雪地上用棍子不停地抽打/空中飄舞著雪花 風在雪地上/吹起一陣陣的粉末
      然后——
      那婦人的動作/看起來越來越快 越來越瘋狂/從樓道里走出來的人都吃驚地看著她
      又是瘋狂。其實所謂瘋狂,不過是超逾了某種“度”的狀態(tài),即由常態(tài)扭轉(zhuǎn)為異態(tài)罷了。當然,這個常態(tài)或異態(tài)的標準只是我們作為常人(或許是庸人)所認可的,隱匿其后作為強大支撐的是整個社會龐大的既成秩序和評判機制(囊括了政治經(jīng)濟宗教文化道德習俗等等幾乎所有的方面)。
      這個日常生活中的滑稽場景/有某種令人恐懼的成份 它似乎/從生活中分離出來 進入了一種虛構(gòu)/好像我們與自己的戰(zhàn)爭又一次得到了暗示
      “滑稽”、“恐懼”、“分離”、“虛構(gòu)”、“戰(zhàn)爭”、“暗示”,這一串字眼兒昭示或者說明了什么?“滑稽”跟“恐懼”能夠發(fā)生并列或遞進的關(guān)聯(lián)嗎?日常生活場景如何“分離”進入“虛構(gòu)”?詩人獲取的“暗示”為何是“我們與自己的戰(zhàn)爭”?體味一下將部分“日?!背殡x生活置入虛構(gòu)后,再來考慮其和現(xiàn)實的某些同構(gòu)或相似關(guān)系,肯定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過程。
      但這個婦人只是清潔自己的大衣/在雪地上用棍子不停地抽打/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散開/隨著瘋狂的節(jié)奏零亂地飄舞
      末了回返實境(因為畢竟只是詩人異想天開,張冠李戴,胡亂對接的產(chǎn)物),婦人仍處在無意識的忘我狀態(tài)中。說起來瘋狂不過就是某種“忘我”狀態(tài)吧?而“忘我”有時候又怎么不可能是更厲害的“我執(zhí)”呢?都說過猶不及,“不及”在一定意義上講大約就是由A面走向B面了。
      第五十二首可以歸入高巖所說的寓言類。
      一條蟲子蠕動著爬向一棵樹/而樹彎下了身軀 似乎正在那里/等著它
      “彎下了身軀的樹”“似乎正在那里/等著它”。注意是“似乎”。
      蟲子的肚皮被沙粒磨破了/流出白花花的濃漿 樹起了憐憫心/說道——爬到我這里 你就會死的/我不是不歡迎一條死了的蟲子/可是你讓我拿你的尸體怎么辦呢——
      蟲子的不幸讓樹生起了憐憫心,不過這“憐憫心”太名不副實了,連蟲子可能的死亡也僅僅是讓它感到麻煩:“你讓我拿你的尸體怎么辦呢”。
      那條蟲子停了下來 吃力地說——/這沒什么 我只是流了點血/不會死的 要知道 能爬到你的葉子上/是我一生最大的夢想——蟲子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奄奄一息 重復(fù)地說——/我只是流了點血 不會死的——
      可憐的蟲子,它白白地做了一生樹的擁躉(“能爬到你的葉子上/是我一生最大的夢想”),沒承想樹根本不領(lǐng)情:它太過自戀,太過愛惜自己的羽毛,對蟲子最后的泣血傾訴竟然也無動于衷,報以漠然。實在太讓人傷心失望了。
      但是那棵樹不相信它 于是就走開了
      誰“走開了”?有點含混。當然這不是個什么疑難案件,肯定是蟲子走開了,因為樹不會走路,何況它也不會替蟲子走開。從作品傳遞的寓意看,感覺并無特別的新鮮處,倒是那些帶對比意味的敘述:樹的理性,冷漠,不以為意,不動聲色;蟲子的忠厚,溫順,絮絮叨叨,善解人意……給人留下至深的印象。
      
      最后接著開篇的話題引伸一下:針對句段的修辭或修飾,是技巧;針對篇章的修辭或修飾,也是技巧。后一點于現(xiàn)代詩而言,應(yīng)屬入門常識一類。譬如作為兩種重要修辭手段的隱喻和轉(zhuǎn)喻,其已演變?yōu)閮煞N文學(xué)形式,甚至成為詩的兩種主要結(jié)構(gòu)等等。在此我想表達的意思是,對技巧的界定應(yīng)該寬泛一些,不要畫地為牢,自設(shè)禁地,否則,連常識性問題也會愈弄愈混亂或愈弄愈復(fù)雜。
      
  •     窺看者、多重自我、人生之球與虛無感
      ——讀《沉重的睡眠》之一
      
      
      下著雪 天地異常陰暗 沒有風/沒有人在外面走動 仿佛這個世界/一開始就下著雪 地老天荒 沒完沒了
      
      這是苗強十四行詩集《沉重的睡眠》第一首的頭三行。色彩陰晦,情緒黯淡,時空曠遠,節(jié)奏徐緩——不動聲色鋪展開來的是一種混融了背景、氛圍與基調(diào),有如音樂的調(diào)性或氣功“氣場”的東西,它為詩人接下來的思量、探詢、敘說呈現(xiàn)提供了一個端口與通道,給出一種包涵了形與實的限定。
      寫作者大都有過類似經(jīng)驗:就具體的寫作而言,無論為詩為文,確定進入的角度、點位、方式,找準整篇或整部作品的“語氣”,不僅關(guān)系到此后寫作的順利與否,更進一步關(guān)系到作品的成敗。紀德有一句大家都熟悉的話:“藝術(shù)誕生于約束,死于自由”,這里“約束”雖然主要指形式,實際的情形卻是大于“形式”的。
      這時候 有個郵差急匆匆地上路了/去告訴那遠方的人 那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告訴他雪的消息 不幸的消息
      ——兩個角色同時現(xiàn)身:“郵差”和“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班]差”即所謂“傳信人”,在中外詩歌中,這個帶有隱喻味的角色似乎特別為詩人所樂于驅(qū)遣。我?guī)缀跏橇⒖叹拖肫瘃T至的《綠衣人》:
      一個綠衣的郵夫/低著頭兒走路/——有時也看看路旁/他的面貌很平常/大半安于他的生活/不帶著一點悲傷/誰來注意他/日日的來來往往/但他小小的手中/拿了些夢中人的運命/當他正在敲這個人的門/誰又留神或想——/“這個人可怕的時候到了!”
      馮至的早期詩不外是對人生孤獨、愛情失敗、前途渺茫的感喟,《綠衣人》從人皆無視的日常生活場景窺看到人生的秘密,乃是詩人的一大發(fā)現(xiàn)。在一定意義上,“綠衣的郵夫”扮演著“命運信使”的角色,已經(jīng)在相當程度上被符號化了,但他仍然可能是現(xiàn)實生活中一個實存的人——或者說作者的虛擬來自現(xiàn)實生活的啟示與導(dǎo)引。
      那么苗強詩中的角色呢?
      我躲在/玻璃窗后 厚厚的哈氣 神情迷茫/那遠方的人 那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一旦得到消息 就會立刻趕回家鄉(xiāng)/雪仍舊下著 想必落在他風塵仆仆的身上/他的眼睛和我躲在窗后的眼睛一樣迷茫/雪仍舊下著 沒完沒了 地老天荒
      一直到作品的主干部分呈示完畢,我們并未產(chǎn)生異樣感覺,盡管景色晦黯,氛圍詭異,但人所皆知這不過是“我”(抒情人)主觀的造景罷了,讀者眼中所見明明白白的仍然是一個“躲在/玻璃窗后”窺看世界的神情迷茫的自閉者,“郵差”和“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似乎就是馮至詩中“綠衣的郵夫”的同類。然而,意外卻在詩作的收束處出現(xiàn)——
      這時候 有個郵差上路了(這個郵差是我)/去告訴那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患有懷鄉(xiāng)病的人是我)
      郵差是我,患懷鄉(xiāng)病的人是我,還有,窺看者也是我:“我”同時分身數(shù)職,N位一體。這表明我壓根兒不是一個真實的窺看者,并沒有實打?qū)嵉乜匆娛裁?,即便看,也是?nèi)視,朝身心的深處看。因此,“我”看到的只是自己,是自己的分身,身體內(nèi)部的幻影——亦即自我,分裂的、或者本來就是雙重和多重的自我。
      由是觀之,集中第四十三首也可以作如是解:
      幾個孩子在黑暗的操場上踢足球/只能聽到他們彼此的呼喊 看到/幾團模糊的身影 球是看不見的
      那“幾個孩子”可以是他人,也可以是詩人自己(對過往生命的某一階段的回望);“黑暗的操場”,可以視作世界的一個隱喻(從宏觀尺度看,人生是盲目的,生命是無從把握的,一個人的生存狀況跟一只在地面懵懵然晃蕩著的螞蟻并沒有太大的差別,);“踢足球”,則是生命由弱至強,由盛而衰過程中的折騰——
      ……他們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辨別著球滾動的方向 他們偶爾/停下來 像丟了魂 操場上靜悄悄的/只見幾個尋找的身影
      “丟了魂”,這是對一個生命狀態(tài)的描述,試想,無論是雞毛蒜皮還是事涉重大,我們每個人在自己短促的一生里,到底有多少時間處在“丟了魂”的狀態(tài)中?估計是一個驚人的長度吧?
      我這個觀察者/似乎比這些孩子更關(guān)心是否能找到那個球/許多給我巨大樂趣的事物 像那個球/在黑暗而廣大的世界上 消失得無影無蹤
      詩人這次并沒有擺出“躲在玻璃窗后”窺看的姿態(tài),但在這一百零二首十四行詩中,他的沉思與靜觀的態(tài)度,他的旁觀者、中立者的身份與視角大體是堅定的,始終如一的。
      突然 他們一陣歡呼 繼續(xù)彼此呼喊/繼續(xù)奔跑 也許他們在蒙騙自己/他們根本沒有找到球 或者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球 只是在黑暗中徒勞地奔跑
      也許孩子們是在自我蒙騙(根本沒有找到球),或者一開始就沒有球,只是在黑暗中徒勞地奔跑——這樣的結(jié)尾和前一首異曲同工,都是在敘說的正常推進中驟然發(fā)生逆轉(zhuǎn),結(jié)局顛覆預(yù)期,讓幾乎所有的閱讀者大跌眼鏡。
      至于“球”,作者將它說成是“給我巨大樂趣的事物”,而其實包容的意義完全可以是無邊的廣大豐富的,大凡跟人生的喜好、欲求、興趣、探尋的可能、依傍的根基、向往的目標相關(guān)聯(lián)的虛或?qū)嵉囊磺?,都可以納入其間附著其上——它就是我們每個人、所有人在生命的不同階段不同境況里,或興致盎然,野心勃勃,或身不由己,死乞白賴,或至弱至善,純真未鑿,或老謀深算,世事洞明中所踢所玩兒所爭所搶的那個“球”,人生之球。
      現(xiàn)在跳到詩集的最末,第一百零二首:
      秋風起自何處 吹過我的家鄉(xiāng)/埋葬疾病的樹林 流淌著秋天之血的/美酒 一棵樹懷抱果實 好像/深埋著恐懼的面孔 我看見暑氣/已經(jīng)消失殆盡
      日落月升,四季輪轉(zhuǎn),我們踵隨作者的腳步走到了秋天,那是“暑氣已經(jīng)消失殆盡”,“樹懷抱果實”,秋風吹過“家鄉(xiāng)埋葬疾病的樹林”的季節(jié)。雖然還不到結(jié)束之時,但是已經(jīng)接近結(jié)束?,F(xiàn)世的事實是,在《沉重的睡眠》完成兩年后,當詩人正寫作一部長篇小說的最后一節(jié)時,不幸再次被突發(fā)性腦出血擊倒。而這一次,他沒能像上一次那樣走運,死神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再也沒能蘇醒過來。面對疾病與寫作的宿命,詩人耗盡了自己的所有,提前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在季節(jié)的苦悶期里/痛苦是一種治愈的力量 是痛苦/治愈了花朵的凋零 并在內(nèi)部/催促果實成熟 而成熟的果實有所/歉疚 我把它們獻出
      或許就是以上一類詩句造成了錯覺,有的論者因此認為他的創(chuàng)作中有一種很明亮的東西,并進一步認為相對于大多寫得太陰郁,在總體的精神態(tài)度上對生活、對社會采取排斥、否定的態(tài)度的現(xiàn)代詩歌,是難得一見的品質(zhì)。我個人的感覺卻是,持論者如若不是在對某些風格類型的詩歌的理解、感受上存有偏差或盲區(qū),那就只有另一種可能:他并沒有認真地,從頭到尾地讀完這部詩集。
      僅僅就表達的方式論,苗強的詩或可說是明亮、樸實無華的——這里的參照物指向的顯然是前述現(xiàn)代主義詩歌中形式考究、技巧繁復(fù)、意蘊艱深乃至晦澀的那一類作品。如果就詩人對生命與自我所作的觀察辨析,對人心黑暗深處超逾理性認知部分的悉心觸碰,對存在的B面或者說隱匿部分的微細探究,由對日常生活的體味衍生的形而上的沉思玄想……等等,一言以蔽之,就詩中時時閃現(xiàn)的哲理性思索及所涉的精神與靈魂的深度而言,苗強詩歌傳達的意旨其實是相當復(fù)雜多義的,根本上不屬于明晰清淺、一覽無余的那一類寫作。
      ——如此緣何?緣自詩人對破解認識自我這個千古難題的疑慮謹慎、躊躇無力,對淵深莫測的存在隔岸觀火無從接近的驚怵絕望、茫然若失,對無所不在的神秘造物的仰視敬畏、自卑自省,更緣自身歷人生生命過程中驟然爆發(fā)的虛無感:這個必須面對卻又永遠無法填補的巨大空缺……
      請看:
      像秋天的河道/河水流過 露出大大小小的卵石/又將被遺忘的雪所覆蓋 我自我挖掘/自我隱匿 或者自我迷失 但是現(xiàn)在/秋風起自何處 吹過疾病的家鄉(xiāng)/吹過我 吹過我的鐵鍬和美酒
      詩人由自我挖掘,自我隱匿而自我迷失,在經(jīng)歷了一個曲折漫長艱辛的輾轉(zhuǎn)求索過程后,他重新回到“疾病的家鄉(xiāng)”,而且好象復(fù)歸于茫然。
      這樣的歲月往復(fù),世事循環(huán),是否不僅是詩人,同時也是我們?nèi)祟惖墓餐廾???br />   
  •   你自己寫的?呵呵~我讀其詩已不是文字,而是他對生活的一種反擊,我是想這么說的。他敘述到,他就像一個機器,等待壞掉一樣。
  •   評論得很TECHNICAL, 不過確實是這種感覺,只要是文字都是可以解讀的,那種說什么“詩是不可以解讀的”,根本就是在咋唬人
  •   得了整個城市都在下著雪的《馬克思佩恩》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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