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

內(nèi)容概要

　　文學(xué)是靈魂的敘事，人心的呢喃?！安祭匣⒅衅獣怠本x了當(dāng)代中國一些著名作家的經(jīng)典作品。這些小說的內(nèi)容豐富，故事精彩，情節(jié)感人，發(fā)人深省，回味無窮。本書為系列之一，收錄了人民文學(xué)雜志社編輯徐則臣的六篇中篇小說。

作者簡介

　　徐則臣，1978年生于江蘇東海，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碩士畢業(yè)。著有長篇小說《午夜之門》《夜火車》，小說集《鴨子是怎樣飛上天的》《跑步穿過中關(guān)村》等。曾獲春天文學(xué)獎，西湖·中國新銳文學(xué)獎、華語文學(xué)傳媒大獎2007年度最具潛力新人獎等。部分作品被譯介到海外?，F(xiàn)為人民文學(xué)雜志社編輯。

書籍目錄

蒼聲天上人間人間煙火我們在北京相遇夜歌西夏

章節(jié)摘錄

　　蒼　　二　　想不出藏哪里更保險。我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四處找地方，放哪兒都不放心。姐姐又在院子里催，讓我快點，一起去西大街看看。她也急著想知道西大街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好咬咬牙決定塞到床底下，為了防止誰鉆床底往里看，我把一雙沒洗的臭襪子放在床邊，那個臭，瞎子也能熏出眼淚來。出門前我還想看看繡球和四只小狗，姐姐等不及了，拉著我就跑。我就對著墻角的草窩吹了一聲口哨，繡球聽見了，對我說：“汪?！彼闹恍」芬哺吡怂穆?。　　路上有人和我們一起跑?？斓轿鞔蠼?，碰見我媽在街口跟韭菜說話，她拉著韭菜，讓她晚上到我們家吃飯，韭菜甩著胳膊不愿意。姐姐說：“媽，西大街有景呢，你不去看？”　　“回家，”我媽說，“有什么好看的！”　　“那邊到底啥事呀？急死我了?！薄　　疤侠暇路玻蔽覌層悬c不耐煩，“跟我回去！韭菜，聽姨的話，姨拿好吃的給你?！薄　【虏诉€是不愿意，嘟著嘴說：“看?？?。我要看?！薄　∥抑斏鞯卣f：“是不是何老頭？”　　我媽瞪了我一眼：“回家做飯去！”　　姐姐已經(jīng)拽著我跑過去了，我媽在背后喊也不停下?！　〔碌脹]錯。人群圍在大隊部門外，踮著腳往緊閉的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脖子還在頑強地伸長。然后三兩個人咬耳朵，表情含混，我湊上去聽，只大概弄清楚，何校長被關(guān)在里面。姐姐問旁邊東方他媽，東方他媽說，誰知道，聽說跟丫丫有關(guān)，誰知道。姐姐還想問，周圍靜下來，支書吳天野走出大隊部的門，揮揮手說：　　“回去，都回去！有事明天說。”　　人群就散了。姐姐歪著頭問我：“跟丫丫有關(guān)？”　　我哪知道?！　⊙狙揪褪蔷虏?，差不多有二十歲了，是個傻大姐，頭腦不好使，見人就笑，然后問你吃過了沒有。七年前她還叫丫丫，被何老頭收留了才改名韭菜。叫丫丫的時候，她是個孤兒，九歲時她爸死了，接著她媽在某一天突然不見了，聽說跟人跑了，再也沒回來。丫丫整天在村子里晃蕩，追著誰家的貓或者鵝玩，到了吃飯時間就有人叫她。那時候吳天野就是支書，他讓各家輪流管丫丫的飯，只要她還活著，養(yǎng)到哪天算哪天。除了三頓飯，丫丫的其他事就沒人管了，她整天蓬頭垢面，臉臟得像個面具，下雨天也會在外面跑。后來何老頭來我們這里當(dāng)校長，他覺得丫丫可憐，吃百家飯卻沒人管，就跟吳天野說，干脆他收留丫丫吧。何老頭是外鄉(xiāng)人，聽說是從北邊的哪個大地方來的，一個人，一來就當(dāng)校長。我爸曾說過，看人家里里外外都戴著禮帽，就是當(dāng)校長的料。　　丫丫被人領(lǐng)到何老頭家門前那天，何老頭正坐在門口擇別人送的韭菜。何老頭握著一把韭菜站起來，說：“還是改個名吧，就叫韭菜。”　　就叫韭菜了。叫丫丫順嘴了的還叫丫丫，其他人叫韭菜。兩天以后，丫丫就變成一個干凈清麗的韭菜了。何老頭幫她梳洗了一番，還給她做了兩身新衣服。見過大世面的人說，丫丫蠻好看的嘛，跟城里來的一樣。城里人長啥樣我沒看過，如果韭菜像城里人，我猜城里人起碼得有四樣?xùn)|西：干凈，白，好看，有新衣服穿。韭菜洗過臉竟然比我姐還白，真是?！　≡俸髞恚虏烁纱嗑桶押卫项^當(dāng)爸了，平常也這么叫。何老頭很高興，好像有個傻女兒挺滿意的。他還教她認字，做算術(shù)題。我懷疑花一輩子也教不好，像我這樣頭腦一點毛病沒有的，復(fù)雜一點的算術(shù)題都弄不懂，我不相信她一個傻子能明白。想也不要想。不過其他方面還是有點成效的，比如說話和看人。過去韭菜一說話就兜不住嘴，口水一個勁兒地往下掛，現(xiàn)在不了，總能在口水掛下來之前及時地撈回去；看人的眼神也集中了，過去你站她對面，就覺得她是在看另外兩個人，而且在不同方向上，她渙散的眼神像雞鴨鵝一樣，兩只眼能各管各的一邊事。也就是說，現(xiàn)在只要韭菜老老實實不說話，就比好人還好。當(dāng)然，你不能給她好吃的，一見到好吃的，她的嘴和眼立馬就散了。　　我們都知道何老頭對韭菜好，可是東方他媽的意思是，何老頭被抓跟韭菜有關(guān)?！　∮腥撕拔遥宦牼褪谴竺?。身后跟著三萬、滿桌和另外兩個跟班的?！靶」烽L多大了？”大米問，“送我一只怎么樣？”　　“還小呢?！蔽艺f。其實我做不了主，小狗滿月后送給誰，由我爸媽決定，繡球還沒產(chǎn)崽就有一大堆人排著隊要。我不想讓大米知道我做不了主，他們會瞧不上我?！　∥医阏f：“大米，你爸為什么把何校長抓起來？”　　“問我爸去，”大米說，“關(guān)我屁事，又不是我關(guān)的?！彼麑ζü珊箢^的幾個揮一下手，他們就跟著他走了。他的一揮手讓我羨慕不已，還有他的一聲渾厚的“走”，多威風(fēng)，就是跟我們小細胳膊小細腿和尖嗓子不一樣。大米臨走的時候又囑咐：“記著給我留一只啊，越多越好?！薄　　皼]有了?！蔽抑缓谜f?！　　澳阏f什么？”　　“爸媽都把它們送人了。”　　“操！”大米說，“還沒生下來我就要。就沒了！”他扔出一顆石子，打中十米外的一棵槐樹。“就一只破狗，操，不給拉倒！”　　回到家，韭菜坐在廚房幫我媽燒火。燒火的時候她比正常的女孩都端莊。姐姐又問我媽，為什么把何老頭抓起來？我媽白她一眼，示意韭菜在，姐姐就不敢亂問了。韭菜在我家吃的晚飯，吃了一半停下來，說：　　“韭菜不吃了，爸還沒吃?！薄　　傲糁兀蔽覌屨f，“你吃你的。”　　韭菜哇地哭起來，甩著手說：“我找爸。我去找爸?！薄　∥覌審膹N房跑出來，在圍裙上擦手。“丫丫別哭，丫丫別哭，”我媽說，“誰欺負你了？”　　韭菜指著我，“他！他罵我！”　　“丫丫不哭，我打他，”我媽做著樣子打我，“你看我打他。我把他剁了給狗吃！”　　韭菜笑了，跺著腳說：“剁他！剁他！剁給小狗吃！嘿嘿?！闭f完了突然安靜下來，又要哭的樣子，“我找爸。我去找爸?！薄　∥覌屨f：“吃完飯再找。丫丫聽話?！比缓髮ξ液徒憬阏f：“還愣著，等著飯端到你們手里??？”　　那頓飯吃得潦草，我和姐姐都急。西大街鑼鼓喧天，震得飯桌都嗡嗡地跳。我們沒敢多嘴，爸媽都護著韭菜，怕她知道何老頭被抓被斗的事。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打一頓，游幾天街。就是不知道這老頭犯了什么事?！　÷飞嫌龅綆讉€同學(xué)，他們都往西大街跑。何老頭被抓了，課當(dāng)然就不上了。我懷疑整個花街的閑人都來了，里三層外三層堵在大隊部門前。門前兩個敲鼓的，一個打鑼的，咚咚咚，咣。咚咚咚，咣。我剛擠進去，門開了一扇，劉半夜的二兒子走出來，對人群揮手，去去去，往后站，往后站，別礙事！大家撅著屁股往后退了退，另一扇門也開了，何老頭被劉半夜的大兒子怪異地推出來?！　∠裥‘嫊锏陌谉o常：戴一頂又高又尖的白帽子，脖子上掛著一塊巨大的白紙板，上面寫著八個字：　　衣冠禽獸　　為老不尊　　何老頭低著腦袋一出門，剛停下的鑼鼓又響起來。接著又停下了，吳天野從大隊部里走出來，因為突然安靜下來，他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的大。吳天野說：　　“鄉(xiāng)親們，這兩天我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看到那幾封舉報信，我眼都大了，嘴都合不上了！我做夢都沒想到，我尋思所有花街人做夢也不會想到，咱們的何校長，就是教咱們花街上的孩子讀書解字的先生，竟然是這樣一個衣冠禽獸！他收養(yǎng)了我們花街的孤兒丫丫，竟然為了這個骯臟的企圖！鄉(xiāng)親們想想哪，丫丫，就是韭菜，才多大啊，剛剛二十歲！多好的年齡啊，就這樣被他，這畜生一樣的人，給糟蹋了！這是咱們花街的恥辱！你們說，怎么辦？怎么辦？”　　劉半夜的兩個兒子一起喊：“打死他！打死他！”跟著一陣鑼鼓聲?！　翘煲皳]揮手，鑼鼓又停了。他說：“打死人不行。但咱們花街的這口正氣要出，要給丫丫和全體花街人一個交代。大隊里商量了一下，游街示眾。好人咱不能冤枉，壞人也決不放過?！　『茫_始！”　　鑼鼓敲起來，走在前面，接下來是劉半夜的兩個兒子押著何老頭，還是一人一只胳膊。經(jīng)過我面前，何老頭抬了一下眼皮，我趕緊縮到別人后面。走幾步，鑼鼓停下了，大家正納悶，忽然幾個小孩的背書一樣的聲音冒出來：　　我們的校長罪該萬死，不是人；我們的校長禽獸不如，是個老騷棍。七年前就起壞心思，收養(yǎng)個傻丫頭，為了當(dāng)馬騎。他打韭菜我們看見了，他罵韭菜我們看見了，他干所有壞事我們都看見了。

編輯推薦

　　當(dāng)代中國小說以文學(xué)的虛構(gòu)和想象給我們記錄下一個民族一個世紀的心路歷程；其中有吶喊，有彷徨，有絕望，有希望，有愛與美的拈花微笑，也有存與亡的掙扎?！安祭匣⒅衅獣怠本x了當(dāng)代中國一些著名作家的經(jīng)典作品。作品題材豐富，風(fēng)格與手法多樣。本書為系列之一，收錄了人民文學(xué)雜志社編輯徐則臣的六篇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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