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7-10 出版社:春風(fēng)文藝 作者:閻連科 頁數(shù):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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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收編這個所謂的“新經(jīng)典”中篇集子時,我想起一件事情?! ⌒r候,母親總是要把年前臘月二十三烙的燒餅在箱子里深藏幾個,意在讓它過完年,甚至過完十五或正月時再拿出來吃掉,為的是求一個“年年有余”的吉祥。那時候,燒餅已經(jīng)在時間中冷干,吃起來嚼得牙根發(fā)疼,但燒餅的香味還在,盡管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剛從鏊子上揭下的熱燙的美,可它畢竟還是糧食。是糧食做的燒餅。 今天整收這個集子,正如從箱里翻找過去的燒餅。燒餅是在——小說也確實被時間冷干;但燒餅的味是否還香,卻是難以確定的知道——說是“經(jīng)典”小說,自己心里都在發(fā)著虛汗。母親那時做的燒餅多是麥面,面是細糧,又做得認真;就是哪年糧食不足,細糧中摻了粗糧,如玉蜀黍粉之類的黃面,母親也會把燒餅的外面烙烤得脆焦,而里面則熱時軟,冷時酥,所以那燒餅就不僅是好吃,也還好看;不僅好看,也還好吃?! ±涓啥嗳罩笠策€那樣味足。但我的小說,怕就不會那樣了。離那樣的目標缺著多少的距離,我自己很難知道。這得由讀者“吃了”才能明白。多想讓自己的小說有冷干后的燒餅的味道呀,可自己知道自己沒有母親那樣烙制燒餅的手藝哦?! ?006年3月13日于清河
內(nèi)容概要
“新經(jīng)典文庫”系列包括短篇小說集和中篇小說集兩套圖書,集中了文學(xué)領(lǐng)域當(dāng)代最優(yōu)秀的作家。短篇小說系列精選著名作家范小青、阿成、畢飛宇、格非、趙本夫的作品,如范小青的代表作《像鳥一樣飛來飛去》,阿成的《上帝之手》,畢飛宇的《是誰在深夜說話》,格非的《戒指花》,趙本夫的《斬首》。中篇系列收入了閻連科、格非、林白、方方、遲子建的經(jīng)典作品。有閻連科的代表作《瑤溝人的夢》、格非的《不過是垃圾》、林白的《瓶中之水》、方方的《水隨天去》、遲子建的《踏著月光的行板》?!缎陆?jīng)典文庫:瑤溝人的夢》為閻連科的代表作《瑤溝人的夢》。
書籍目錄
自序瑤溝人的夢中士還鄉(xiāng)平平淡淡尋找土地天宮圖大校年月日耙耬天歌閻連科中篇小說總目
章節(jié)摘錄
瑤溝人的夢 田湖大隊是鎮(zhèn)委會所在地,有十八個生產(chǎn)隊。我們家住瑤溝村,為十 八小隊。十八小隊是孤單小村,被四千余口人的田湖村甩在一里之外的耙 耬山下瑤溝口,就像從伏牛山上滾下來的一粒小石,又像林地外派生的一 株黃芽小樹。由此你可想象到,村人們會有些什么不同常人的心境,不同 常人的事情…… 其實,日子就是日子,光景都是日出日落,你也不要奢望我的日月中 與眾人有太大的差別。 大雪封蓋了整個街鎮(zhèn)。 鎮(zhèn)車站上十分空蕩,沒有一個人影。下了車,我環(huán)視四周,炫目的皚 皚白雪,使我心里感到一片迷茫。好一會兒才隱約看見街面那端有一雪人 蹣跚挪動,身后留下一串井似的腳印。我朝前走去,認清那雪人就是家父 ,心里不禁怦然一動;想起了疊在口袋的“速歸”電報,心就立馬石落一 樣沉重。不消說,爹的身后,來接我的是非災(zāi)即難,不然不會把我從洛陽 催回。 “回來啦?” “哎……家里、出了啥事?” “大隊要讓你當(dāng)秘書啦!” 爹說著,火紅的笑就擺在冰凍的臉上。他身上披了菜園的塑料紙,來 接我手中的行李時,周身都炸著脆裂的冰聲。我跟在爹的身后,心里安然 又漠然。大隊秘書,就是文書的角色,管管黨支部的公章,替公社統(tǒng)計一 些數(shù)字,掃掃大隊會議室,給支書和革委會主任泡一杯濃茶……這并不是 我的理想,然看到爹臉上翻身解放似的喜興,也不能低了他的情緒,就只 好悶悶地不言。爹說秘書雖是個小角色,可也到底算是大隊干部。說前天 支書見了隊長三叔,支書講連科這娃兒不錯,現(xiàn)大隊秘書是個知青,要招 工返城,算來算去,還只我的文化高些,字也寫得周正,是大隊黨支部最 好的秘書人選。如此,隊長三叔就把我用電報招回了。 我說:“爹,洛陽搬運的活兒不錯,一天能掙兩塊多錢?!?“圖個前途?!钡f,“當(dāng)個大隊干部,也不枉了你二年的高中學(xué)業(yè) ,也算咱閻家出了領(lǐng)導(dǎo),對起了先祖列宗?!?“秘書……侍候人的,算啥兒領(lǐng)導(dǎo)?!?“能管大隊幾千口子人哩,聽說軍隊的營長手下也才幾百人?!?我不好再給爹敘說啥兒,就默默瞅著大街跟步。高中輟學(xué)回來,到洛 陽火車站當(dāng)搬運工,轉(zhuǎn)眼就是年把,如今并不見家鄉(xiāng)有多少變化,心里不 免郁結(jié)惆悵。街岸上房屋比往日更加破舊,房檐下都落著脫下的泥片,只 有墻壁上批林批孔、評法批儒的專欄和“反擊右傾翻案風(fēng)”的標語還煥發(fā) 著新氣,似乎墨跡未干?! 〈┻^鎮(zhèn)街,正西走了一程,瑤溝村就迎到了眼前。村人們都在村頭老 皂角樹下站著,一見我和父親,就大遠靠了上來,團團把我圍著,仿佛舊 時迎接赴京考試的中榜舉人。我有些惶惑,不要說我還沒當(dāng)上大隊秘書, 就是當(dāng)上了,又能為村人做些什么?能讓瑤溝的啥兒有所改變?隊長的哥哥 ——二伯伯過來扶著我的頭,用另一只手在我臉上抹一把,又抹一把,連 連說著“出息了,到底出息了”!二伯伯的眼光像落在水里的兩盞老燈,那 樣說的時候,似乎是極力想從昏花中掙出來。我站在人群當(dāng)中,看到了村 人們那又喜又美的目光,也都和二伯伯一樣,各自的眼角上都鉗著黏糊的 黃米。四野的白雪,映照著村人們那米黃色的面孔。村前的雪地里,一只 孤零零的黑狗,癡怔地盯著茫茫天空。我抬頭看看天空,不見啥兒異樣, 然狗卻那樣久久地凝思不動。 村人們都朝那癡狗望過去。 只見隊長三叔回來了。 隊長三叔在雪地走著,腳步兒快極,白雪在他腳下發(fā)出吱嘎吱嘎的尖 叫,系在腰上的牛皮條兒松脫了,落了扣的襖在他胸口上一掀一掀,露出 的那塊紫肉就像一塊生銹的鐵板。待隊長走近了,我叫了一聲三叔,他問 了一聲回來啦,就解下腰問的牛皮條兒,把一塊石頭上的厚雪抽下去,一 屁股坐在石頭上,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我×他奶奶!”隊長三叔說,“黨支部的會議結(jié)束了,返銷糧每個生 產(chǎn)隊給一千斤,卻只給咱十八隊七百斤。” “為啥?” “說就咱們隊沒人出去討要飯?!?“可他媽的咱們隊窮得一村人供不起一個高中生,干部他媽的不知道? ” 隊長不再說啥,從口袋摸出一條書紙,中問一折,搭舌頭上一過,撕 開來,又擰了一把鼻子,一半紙擦了濃鼻涕,一半紙折出一條小溝,伸到 了大伙面前。 我爹一直站在一邊。這會兒他瞄了靜靜的人群,猶豫一下,就取出煙 荷包往隊長的紙條上倒起來。 “煙葉?” “芝麻葉?!?隊長把我爹倒去的黑色芝麻葉攤開卷好點著吸了幾口,面前就有了團 團煙霧。從那煙霧里看去,隊長的臉就像各家灶房的老灶爺神像。大家伙 都看著隊長,不言不語,仿佛要從隊長那張臉上期待來什么。到末了,隊 長把煙掐滅,將余剩的半截裝進口袋,從煙霧里倘過來,在我面前頂真地 看了一會兒,說:“今兒夜你和我一道去支書家一趟……先當(dāng)大隊秘書, 再入個黨,當(dāng)支部委員,等你成了大隊支部書記……咱村日子就他奶奶好 過啦!” 我和隊長一道去見支書?! ]有月光,地上依然一片亮色。這是隆冬季節(jié),穿溝風(fēng)像牛皮鞭梢樣 抽來抽去。村子里極靜,皂角樹的枝條在夜里甩出很亮的聲響。零星的幾 窗燈光如同幾塊鋪展開的黃綢在村街的雪上浮著。從隊長三叔家出來,我 倆剛到胡同口,就見在一窗黃光下,有一個老人不斷地舉一把鐮刀,一下 一下地朝著腳下砍去。隨著老人鐮刀的起落,那空洞、無力的聲音,便在 村里徐緩地回蕩。雪光里,那身影和聲響扭在一塊,使人心里怵疑。 “誰?” “你九爺。” “干啥?” “迷信?!?隊長三叔告我說,我去洛陽打臨時工時,九爺?shù)莫毶鷮O子死了九天后 ,獨生兒子也死了。又九天后,九爺做了一個夢,夢中說九爺家九日雙喪 ,是因為老皂角樹最大的一條樹根正從九爺家上房后墻下通人正屋,這叫 引災(zāi)入室。因為皂角熟時,都是鐮刀收割,所以那夢就讓九爺每月的初九 、十九、二十九,用鐮刀砍半個時辰的皂角樹根,什么時間把那樹根砍斷 了,九爺家就什么時間時來運轉(zhuǎn)了。隊長說九爺已經(jīng)這樣砍了半年多,勸 了也不聽,非砍不可。說什么時來運轉(zhuǎn),瑤溝村要能出個縣長或大隊支書 就全村都時來運轉(zhuǎn)了! 我無言,胸里像一問百年不通風(fēng)光的死房子,悶得氣都無法通流。我 們從九爺身邊走過,果然見村口老皂角樹的一條樹根,約有水桶粗細,在 地面蜿蜒爬著,到九爺家上房的后墻下,突然一拐一扎,從根基下進了九 爺家。九爺是村里最上歲數(shù)的老人了,八十二歲。他在地上挖了一個坑, 讓樹根懸出來,就像懸著的一架獨木老橋。他騎在那條樹根上,朝著金黃 的樹根一下接一下地拼力砍著,木屑不斷飛起落下,像火星一般在雪光中 一閃不見了。三叔到九爺身邊站下,木木呆了一陣。 “別砍了?!标犻L說。 九爺沒有扭頭,“半個時辰還不到……” “等連科成了支書你家就有好命啦?!标犻L這樣說著,我們就又朝前 走去,離開村子好遠,還能聽見九爺砍樹根的聲音。我心里有些發(fā)慌,想 到一個大隊秘書,競讓三叔和村人們這樣起敬,不免對當(dāng)了秘書和不當(dāng)秘 書都產(chǎn)生后怕。遠處麥地的雪光,像一道玻璃似的照著我們。我踩著隊長 身后的身影,像走在夜間的獨木橋上。腳下脆脆的破雪聲,和著九爺?shù)目?樹根聲,一道兒在夜里回響,又一道兒在夜里消失。 我說:“三叔,非當(dāng)秘書不可?” 三叔說:“咱十八隊解放前沒地主,解放后沒黨員,再不能不出一個 大隊干部了?!?我說:“怕……不行!” 三叔說:“支書看上了你?!?我問:“見面……咋說?” 三叔道:“進門你別叫支書,好像他和你姨家掛著一絲親戚。一見面 你先叫他一聲姨夫就啥也別管了?!?隊長三叔向我交代了一路,又領(lǐng)我到鎮(zhèn)街上買了包二毛六分錢一盒的 “黃金葉”牌香煙,就從供銷社后一拐,到了支書家。支書家是戶深宅, 上房、廂房都是瓦屋。我們在大門口敲了半晌門,支書媳婦才出來開了大 門,說支書洗頭感冒了,在屋里躺著。進屋去,果然就見支書窩在被子里 ,床下生一爐炭火,屋里散著烘烘暖氣;床頭桌上,擺了一包藥片,一碗 細白的雞蛋湯面條。隊長一到床前,先問了支書的病,就又把我讓到前面 ,說連科回來啦?! ?/pre>編輯推薦
《新經(jīng)典文庫:瑤溝人的夢》為“新經(jīng)典文庫”系列之一,收錄了閻連科的中篇小說代表作品,包括《瑤溝人的夢》、《中士還鄉(xiāng)》、《平平淡淡》、《尋找土地》、《天宮圖》、《大?!?、《年月日》、《耙耬天歌》八篇。把苦難與性愛的狂歡連接在一起,使苦中有樂,樂極生悲。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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