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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對女人來說，最耀眼最甜蜜的時候，就是被愛。女人真是情感動物，她可以為情感而生，男人不是?！　〖堬堭^，既真實又虛幻。燈火通明中開場，酒闌人散后謝幕。人生如此，愛情也如此。

作者簡介

萬方，1952年生于北京，其父是著名劇作家曹禺。
　　20世紀80年代開始創(chuàng)作小說，同時創(chuàng)作舞臺劇、電影及電視劇本。中篇小說《空鏡子》獲“十月文學(xué)獎”、“老舍文學(xué)獎”提名獎；電影《日出》獲1986年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編劇獎；電影《黑眼睛》獲1998年中國優(yōu)秀電影政府

章節(jié)摘錄

　　一　　今夜，尤玲和她的男孩兒相聚，那么多的未來，不用想明天、下個小時下一分鐘，時間對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來說沒有意義。她知道可能要發(fā)生什么，但究竟會怎樣發(fā)生卻茫然無知。在狹窄的木床上，兩個身體緊抱著，汗?jié)竦钠つw粘在一起，誰也看不見誰，黑暗擁抱著黑暗，危險在增加，當(dāng)青春帶來最強烈的沖動，界限將消失，事情就會發(fā)生，也許就在下一分鐘。　　大院門口的戰(zhàn)士采取稍息的姿勢站立著，等待著換崗的時刻。這是七月，一年中最熱的日子。入夜，各家的窗子都開著，整幢大樓布滿一個個黑洞。樓下的水泥操場反射著路燈的微光，一團團楊樹的黑影紋絲不動。站崗的戰(zhàn)士能聽到傳達室的掛鐘咔噠咔噠咔噠地走著，時針指到三點三十六，然后是三點三十七，三點三十八……　　進入七月以來，海里的魚兒像是瘋了，梭魚、鯰魚、鱸板魚紛紛浮上海面、翻白，極易捕捉，漁民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好運氣。七月中旬，養(yǎng)魚場，草魚成群躍出水面，高達兩尺。更奇者，魚兒尾朝上頭朝下在水面上倒立，像陀螺一樣飛快打轉(zhuǎn)。七月二十七號這天，有兩條金魚從魚缸里跳出來，發(fā)出尖叫?！　‖F(xiàn)在是二十八號三點四十分，涂剛被尿憋醒，翻身下床，在黑暗中用腳摸索拖鞋，旁邊床上有動靜，像是喘息，又像是人在死命地憋著笑。懵懂間，涂剛叫了一聲：“哥……”　　床上的兩個人都很緊張，但又覺得好笑。涂強嘴里的熱氣吹進尤玲的耳朵：“別出聲?！彪S后他壓低聲音問弟弟：“你要干嗎？”　　“撒尿?！蓖縿偦卮稹！　「舯诰褪歉改傅姆块g，爸爸的鼾聲清晰可聞，媽媽的呼吸也很粗重，但隔著墻聽不到。　　涂強用一貫的命令口吻說：“去，尿你的，小聲點兒……”一邊抓過毛巾準備蓋住自己和尤玲的身體，就在這時床猛地一動，從原來的位置跳開，繼續(xù)嘎嘎跳躍。不是床，是屋子，是大樓，大地。時間是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三點四十二分五十四秒，大地在唐山裂開，裂縫上的物體頃刻間坍塌、粉碎。　　北京離唐山二百六十公里，這里，大樓搖動，墻皮在顫抖中劈啪剝落。景山后街，總參大樓中式屋檐的一角斷裂，從高空墜落，差點兒砸死站崗的戰(zhàn)士。人們從睡夢中驚醒，從屋子里逃竄而出，有些燈亮了，就是在這個時候涂剛看到一個女孩兒，尤玲，躺在哥哥床上，涂強的一支胳膊正摟著她，他們兩個人什么都沒有穿，赤身裸體……　　地震加上尤玲的光身子，涂剛徹徹底底傻了。在以后的混亂記憶之中，那白光光赤條條的女性身體壓倒一切，地震反而變?yōu)槟：谋尘??！　』靵y、令人驚恐的時刻，父親涂尖里看見大兒子涂強拉著一個女孩兒沖出房門，完全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兒，女孩兒的模樣也沒看清。小兒子涂剛緊隨其后也沖出屋門?；璋档臉堑览铮瑹o數(shù)奔跑的腳發(fā)出轟轟隆隆的巨響，身體沖撞著身體，孩子們都光溜溜的，大人們大都半裸?！　≡诓豢伤甲h的災(zāi)難氣氛中，現(xiàn)實感消失，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尤玲只感到涂強的手緊緊抓住自己，世界在分崩離析，只有她和涂強是連在一起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笑。　　尤玲有一個叫得很響的名字：鎮(zhèn)十條。東四大街上有十條胡同，尤玲的漂亮在這一帶無人可比。玩鬧的男孩兒們都想一睹“鎮(zhèn)十條”的芳容，三五成群，騎著錳鋼車，身穿將校呢，從大街拐進胡同再拐上大街再拐進胡同，像魚群在河道和小溪間游弋，一次次從尤玲家的院子門口經(jīng)過，經(jīng)過時集體擰動自行車把上的轉(zhuǎn)鈴，鈴聲響成一片，招搖而過，對胡同里居民表現(xiàn)出極大的蔑視和挑釁?！　∪绻\氣好，碰上尤玲出門或從外面回來，他們就追上去，超過她，攔住她的去路。　　“嘿，交個朋友吧。”　　尤玲目光低垂，繞過他們繼續(xù)往前走，他們尾隨著，再次攔住她，用兩輛自行車把她夾在中間。似濃密枝丫間的陽光，劉海后面眼波熠熠閃射，牙齒輕輕咬住嘴唇：“讓我過去?！笨谖鞘敲畹?，她知道美麗是她的特權(quán)。　　“聽見沒有？讓我過去！”她加重語氣，一面撩開劉海兒，用火辣辣的大膽眼神配合。大多數(shù)男孩兒會不由得服從她，讓開路放她走，有的男孩兒就決不。涂強就是?！　∈邭q，結(jié)實而勻稱，在眾多男孩兒中一眼就給人挺拔的感覺。臉上最突出的是那端正的大鼻子。男人的鼻子小可不好看。涂強好勇+斗狠，身手矯健，如果在戰(zhàn)爭年代可能成為將軍，現(xiàn)在他是大院的首領(lǐng)。到七十年代中期，那些比他大的男孩兒已漸漸淡出，權(quán)力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到最厲害的人之手。弟弟涂剛和哥哥沒有絲毫相像，白胖的圓臉，層疊多肉的下巴，走路時肥墩墩的屁股可愛地扭來扭去，像一頭小白象?！　≡诖笤汉⒆觽兊纳铙w系中，涂強是王，涂剛是士兵、隨從、仆役，同時也是被保護者。父母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無法消滅的存在，來自家長的呵斥和責(zé)罵從來不會真正觸及孩子，即便是挨打，也是值得吹噓的榮耀，當(dāng)然也產(chǎn)生了另一種東西——仇恨。父子間的冷漠與仇視在軍隊大院里十分普遍。　　陽光移進門洞，把淡淡的金黃涂抹到獅子門墩上，左邊的小獅子掉了半個腦袋。涂強跨坐在自行車大梁上，已在此守候多時。一抬眼，啊，她來啦！穿過斑駁的樹影，尤玲的身影那么婷婷裊裊。嘴上一聲口哨，腳下猛力一蹬，自行車像魚那樣溜了過去?！　『苌儆腥四馨芽谏诖档眠@么好聽，像一只長了翅膀的小鳥在空中繚繞。自行車也圍著尤玲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弄得她無法走路，心怦怦亂跳。　　“干嗎你！起開點兒，別攔著我?！薄　∽孕熊囋谟攘嵴嫱Ｗ　Ｍ繌娨恢荒_離開車蹬子，撐住地面，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女孩兒，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笑意在臉上彌漫。　　小鹿意識到自己遇到了豹子。豹皮的花紋十分華麗，尖利的爪子落下來竟然很溫柔。更重要的是，涂強證明了自己比同類更加勇猛。這時胡同里又出現(xiàn)了幾個男孩兒，也是沖“鎮(zhèn)十條”來的。對方是五個人，涂強只有一個，因此他們無視涂強的存在，上前和尤玲搭訕。而涂強一句話不說就撲上去，就像他是沒有感覺的，是機器，不可能被傷害。那五個男孩兒被打得雞飛狗跳，逃之天天。涂強的頭破了，一道黏稠的血順著耳后染紅了軍裝的領(lǐng)口?！　　皼]事兒，走吧你，回家吧?！彼钣攘?。然后就這副樣子招搖過市，騎回大院。　　血結(jié)成痂，把頭發(fā)粘成一層硬殼，涂強從家里拿了臉盆，要去男廁所沖洗。門迎面推開，涂尖里下班回來。他被兒子的模樣嚇得一怔：“怎么搞的？”　　“讓人打的?！蓖繌姾喍袒卮?。父親的目光像錐子，“怪啦，人家為什么偏打你，不打別人？”　　聽到這句話，涂強的手一甩，臉盆“咣”地撞到地上，搪瓷渣子一地。不等涂尖里有所反應(yīng)，兒子已經(jīng)從眼前消失?！　⊥繌娨粋€多月沒有回家。而尤玲就此成了他的婆子。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號夜里，可能發(fā)生的那件事并沒有發(fā)生，地殼的大破裂阻止了青春欲望的噴發(fā)。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的阻隔竟然成為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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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女人來說，最耀眼最甜蜜的時候，就是被愛。女人真是情感動物，她可以為情感而生，男人不是?！　〖堬堭^，既真實又虛幻。燈火通明中開場，酒闌人散后謝幕。人生如此，愛情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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