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之間

出版時間:2012-8  出版社:中國畫報出版社  作者:那岸  頁數(shù):239  字數(shù):200000  

內(nèi)容概要

  從珠海到澳門,從打工妹到實業(yè)家,從一個蘋果到一家公司,
  深情演繹了一個女人的史詩。
  德國科隆國際電影節(jié)展映影片《雙城之間》原著小說。
  《雙城之間》講述的是一個打工妹白手起家,憑著堅忍不拔的意志和寬容博大的愛心,最后成為實業(yè)家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女主人鄭建欣出生在拱北一個小山村,為了改變命運,來到珠海打工,她遭遇了被女老板罰跪、男友坐牢、委身嫁給大自己十幾歲的澳門男人卻險些被判重婚罪等等挫折,最終通過努力開創(chuàng)了屬于自己的天地。  
  德國科隆國際電影節(jié)官方媒體評論:
  “這是一出敏感、復(fù)雜的戲劇,窺視了最不為人所知的中國電影文化?!?/pre>

作者簡介

  那岸。職業(yè)律師。曾用數(shù)個署名發(fā)表過文藝理論、文藝評論文章及雜文、短篇小說等作品。

書籍目錄

1 口岸廣場:澳門的“大奶”和珠海的“二奶”打起來了 
2 面對外商老板娘,鄭建欣喊出:我不跪 
3 高沙街里的靚女承租戶——麗麗 
4 許壯:一連用三個空酒瓶子猛擊自己額頭的男人 
5 阿建認識了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澳門男子 
6 許壯,你在哪里 
7 阿建賣甘蔗用的砍刀,被城管員擲到了海里 
8 鐘海財?shù)淖馕?,亂得像個狗窩 
9 麗麗,周旋在港臺澳三個男人之間 
10 打工妹還鄉(xiāng)的時候,把苦澀的青春留在了特區(qū) 
11 許壯坐牢,我就在這里等,等他 
12 阿建一遍又一遍地吶喊著,發(fā)覺自己連嘴巴也張不開 
13 鐘海財冷嘲自己:沒有錢還媾女,不撞到鬼才算怪呢 
14 陳曉神秘地說:我覺得周圍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陳曉 
15 臺商白朗一分錢沒有,投的什么資 
16 藍夢水鄉(xiāng)分時度假村——多么美麗的一幅畫呀 
17 打工妹合伙開個鮮果店 
18 作為人妻,阿建是這樣生活的 
19 陳曉大呼“人間悲劇啊” 
20 爺爺呀,孫女從內(nèi)心最深處向您道歉 
21 你就是阿花?長得真靚 
22 麗麗狠狠地在曾生胸肌上擰了一把:什么玩意 
23 美容店,羅啰和佟太 
24 阿建把“結(jié)婚證”像獎狀似的懸掛在墻上 
25 “藍夢”破滅了,白朗跑了 
26 梁香云在澳門的家里說:天要塌了 
27 許壯出獄,尋找曾生、尋找阿建 
28 悲喜交集情侶路 
29 咖啡店里,喝下午茶的女人們  
30 梁香云在顯著位置擺放“結(jié)婚證” 
31 鐘海財說他的財運到了:不知姓名的人替他償還了銀行的債務(wù) 
32 阿花——澳門賭場的女荷官,要婚嫁珠海定居 
33 輝輝問媽咪:為什么要有關(guān)閘 
34 你要善待阿建,否則我剁了你的“泥雞”爪 
35 版本一的阿建和版本二的阿建  
36 梁香云的“結(jié)婚證”是真的嗎  
37 阿建去澳門:到政府部門問個究竟 
38 梁香云驚呼:二奶打上門啦 
39 “自梳女”臨終時,托人把小金鐘送到澳門 
40 阿花傳來消息:梁香云同意談判分手 
41 阿建說:哪里給梁香云發(fā)的“結(jié)婚證”,就查到哪里去 
42 麗麗和阿建最后一次談心 
43 麗麗會真的離開這個世界嗎 
44 麗麗在恐慌中結(jié)束了美好的夢 
45 海祭 
46 阿建涉嫌重婚罪,被公安關(guān)起來了 
47 我們女人也能體面地在這里站住腳 
48 水果妹公司終于開張了,珍珠找到了 
49 尾聲:生活還得繼續(xù),生活還在繼續(xù) 

章節(jié)摘錄

1口岸廣場:澳門的“大奶”和珠海的“二奶”打起來了鄭建欣,大家都叫她阿建,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如果她不牽著孩子,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苗條身材、斯文模樣,鵝蛋形的臉上,額頭稍寬,嫻靜端莊。她的眼神和唇線分明的輪廓,顯露出幾分堅定的隱忍的性格。每天七時半她都會從珠海送孩子過關(guān)。兒子輝輝六歲,在澳門那邊讀書。關(guān)口有一群在澳門上學(xué)的小朋友,是他過關(guān)的伙伴。走過廣場,在出境大廳前,鄭建欣再次給兒子整理校服,緊緊鞋帶,這才把書包掛到他背上,愛憐地親了親他額頭,輕輕把他推向出境大廳。孩子卻轉(zhuǎn)過身子,依戀地抱著她柔軟的腰肢,埋頭在她懷里:“媽咪,每天這樣跑來跑去好累啊!我好想在珠海這邊上學(xué),多點時間和媽咪在一起!”小小的孩子是很辛苦。排隊過了中國邊檢,走一段近三百米長的路到澳門邊檢大樓,然后又要排隊入境驗證,進入澳門,才有“督導(dǎo)中心”(托管所)的老師迎接。——天天如此。輕輕地撫摸著兒子后腦勺,鄭建欣瑩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無奈:“媽咪也想啊,寶貝,你是澳門人,在澳門上學(xué)不花錢;在珠海學(xué)費很貴的,媽咪供不起?。?rdquo;抬頭看著母親那并不陌生的神色,孩子眨巴著眼睛懂事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每當(dāng)看著朝氣蓬勃的兒子那靈動的小身影和他的伙伴們?nèi)谌腙P(guān)口那邊,她那俏麗的臉上就會泛滿欣慰。出境大廳里,二十多條通道的電子板上,分別顯示著“中國港澳居民”、“中國內(nèi)地居民”、“外國人士”、“中國臺灣居民”以及“外交禮遇”等字樣。兒子和小伙伴排到“中國港澳居民”牌子的一隊,過了邊檢驗證柜臺,輝輝向媽媽揮揮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轉(zhuǎn)身面對珠海方向,鄭建欣的心變得像眼前的廣場般寬闊,每天的生活說來也都很充實,可是這一瞬間竟然也有一絲茫然,時光尚早,她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下來。西邊的入境大廳人流就稀疏些,趕著入關(guān)進入珠海的,大多是從澳門過來買菜的家庭主婦,其中不乏“走水客”——澳門人叫做“走鬼”,梁香云很明顯就是這樣的人。她五十開外,個不高,背微駝,面貌清瘦,眼睛有點近視卻轉(zhuǎn)動靈活,穿了件白底藍花的大襟衫,腦后的發(fā)髻插了一支銀色塑料制品的“發(fā)簪”,光腳,穿了雙深藍色的塑料涼鞋。梁香云像其他澳門主婦那樣,平時拉輛買菜的小車,車上裝兩箱飲料之類的物品,交到關(guān)口附近的雜貨店(“半地下”收購點),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兩箱能賺二十多塊。換回錢,她默默地走開。有時候,澳門關(guān)口有人帶大批的貨,因數(shù)量限制過不了關(guān),如衣服之類(海關(guān)規(guī)定每人不能超過三十件),做批發(fā)生意的就托她們這些澳門“師奶”帶過關(guān)。一過關(guān)就交給貨主,每件給一塊兩塊的,高級時裝、裘皮、洋酒等高檔物品多給一些。然后這些人去拱北菜市場買菜和日用品再回澳門的家。深圳香港之間,過了關(guān)口是山區(qū),坐火車要好長時間才能到人多的市區(qū)。這里不然,珠澳好像就是連在一起的一個大城市??诎叮拈T人叫關(guān)閘,尤如橫在一條馬路中間。像梁香云這樣無業(yè)的家庭婦女有時一天來往五六次,甚至十多次,賺得一兩百塊錢,補貼家用。只是和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天神色緊張,雙眼骨碌碌地四處掃視,這讓她的同行們和對她早就熟悉無比的海關(guān)人員很是多瞄了她幾眼。“鄭建欣!鄭建欣!”正在廣場邊想邊慢慢往回走的鄭建欣,被這帶著喜意恨意快意的尖叫聲驚住,還未分辨出聲音從哪個方向傳來,她的右臂已經(jīng)在一陣急躁的腳步聲中被人抓住,尖叫聲同時變得有些震耳欲聾。“五萬!阿建,依家(現(xiàn)在)給我五萬塊,我今日就同我老公離婚,你就可以辦澳門移民了!”梁香云操著生澀但能聽懂的普通話說。語無倫次的話語讓鄭建欣有些發(fā)蒙,不過出現(xiàn)在眼前的老臉令她一瞬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吹贸鰜砹合阍粕砗蟮膬蓚€身穿黑色圓領(lǐng)汗衫的漢子,是“大耳窿”(高利貸者)討債的馬仔。“梁香云,”鄭建欣擺脫右臂的拉扯后退一步,滿臉警戒地看著眼前這老婦女,“你想干什么?”冷然的目光令對方一下子軟弱下去,婦人有點畏縮地向后撇了一眼,雙手合十,用低了幾十度的聲音乞求道:“我保證講到做到,阿建,我只要五萬塊就跟我老公離婚。你依家(現(xiàn)在)給我好嗎?”鄭建欣厭惡而不屑地再退一步:“你借高利貸賭輸了關(guān)我什么事?!”梁香云尷尬的臉色立刻化為灰敗,有點駝背的身體抖動著,乞求聲中甚至帶上一些顫抖:“我命不好,前天一陣子就輸了二萬。你知道,只有三天的免息期,過了今晚,我就要還雙倍,還不出的話他們乜嘢(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知道你有錢的,你……”“我沒有!”鄭建欣堅決地搖頭,轉(zhuǎn)身要離開。“你別走!”梁香云雙手扯住她,轉(zhuǎn)臉對臉色已經(jīng)有點難看的兩個小青年媚笑道:“兩位靚仔,你地(們)等陣(一會),我會還你地(們)錢的。依個(這個)女人爭(欠)我很多錢……”“你少信口胡說!”鄭建欣用力地再次甩開她的抓扯,“我什么時候欠你錢了?”說完扭頭就走。掃一眼周圍慢慢聚攏過來瞧熱鬧的人,見倆小青年的臉色更加難看,梁香云一雙小眼滴溜一圈眨巴幾下,猛地跺著腳,指著鄭建欣更加高聲尖叫起來:“依(你)個‘燦妹’(貶意稱呼,帶有貧窮、寒磣之意)!你這個偷人漢子的狐貍精,不要臉的二奶,你跟我老公幾多年了,十年、八年?你說,你騙了他多少錢?你說?。∥依瞎嵉腻X我可有一半的,你還敢說你沒欠我的錢?還有,天知道你這狐貍精下了什么藥,連我女兒也被你哄得服服帖帖,你在她那里也騙了不少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鄭建欣氣得低下頭。周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又是二奶惹的禍……”騷亂讓鄭建欣無地自容,窘迫下也有點失控起來:“誰是你老公?誰勾引你老公了?你別胡說八道!”“鐘海財!”梁香云一下子得意起來,“鐘海財就是我老公!我們可是堂堂正正地擺過酒的?,F(xiàn)在結(jié)婚證還在我家里放著哪!你個北姑、狐貍精,勾引我老公不就是想做澳門人嗎?!癩蛤蟆想變鳳凰,美的你……”看著她矮身形卻拼命地昂首挺胸的滑稽樣,聽到她不倫不類的話語,越來越多的圍觀者哄鬧起來,更有唯恐天下不亂者嗚哇鬼叫地推波助瀾,一時間各種方言交織匯集,一浪接一浪地沖得鄭建欣更加惱怒,加之梁香云突如其來的婚姻宣言,使她一時間不知所措。“胡說!”鄭建欣有點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我跟鐘哥才是正當(dāng)結(jié)婚的。我……”“鐘哥?”梁香云不屑地撇嘴冷笑,做渾身雞皮疙瘩狀打斷她的話,“好肉麻?。∧阌H爸都沒他年紀(jì)大吧?不要臉的賤人,你是缺少父愛還是找老豆(爸)?”周圍噓聲四起,鄭建欣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用手把齊肩濃密的頭發(fā)向后攏了一下,指著梁香云“你你你”了好久,也“你”不下去一個字,情急之下用了句廣東罵人的話,“你個死八婆!”“怎么?想打我?我還怕了你這狐貍精不成?!”梁香云很是得意自己的戰(zhàn)績,把她白底藍花的大襟衫的衣角扯了扯,傲然地向四周無數(shù)觀眾掃了一眼,上前一步用力拍向鄭建欣指著她的手。她要乘勝追擊,她要擴大戰(zhàn)績,她要把這個壓了她好幾年的女人打倒,她知道只有精神上壓倒了鄭建欣,才能得到想要的錢。鐘海財對她來說早已無望了,但她表面上要向周圍的人證明她是個捍衛(wèi)自己婚姻家庭的斗士。圍觀者的噓聲,使整個天地變得正氣凜然。意識到不妙的鄭建欣只能被動地擋隔招架,梁香云卻是越戰(zhàn)越勇,咒罵越來越惡毒,裝出瘋狂追打的樣子,其間還不忘要錢談和,低聲說:“給我錢就放過你……”就在梁香云用盡全力猛地推了鄭建欣一把時,旁邊伸出一雙大手,把披頭散發(fā)狀若瘋婦的梁香云攔腰抱住,跟著一個有些沉啞的聲音吼起來:“你個就知道爛賭的死八婆,吵夠沒啊?!”鄭建欣被梁香云猛力一推,本來已經(jīng)跌跌撞撞的她,再也無法控制身體,驚叫聲中后腦勺重重地撞到柱子上,一下子摔到地上,頭一歪就沒了聲息。圍觀者一下子安靜下來,目光全都聚集到鄭建欣曼妙的身軀上,臉上神色各異。“啊……流血了!”距離鄭建欣最近的一個女人突然驚叫起來。還在攔抱著癲狂若瘋的梁香云的矮胖男人臉色大變,一把將梁香云甩開,有點氣喘,震顫著沖到鄭建欣身旁抓著她的手,一邊察看情況,一邊惶急地叫道:“阿建,你沒事吧?你醒醒啊……”圍觀者立刻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地上躺著的面容秀麗的鄭建欣和頂禿、腫眼泡的老男人身上轉(zhuǎn)悠。強烈的對比讓男人們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羨慕、嫉妒,女人們滿臉都是不屑、鄙夷。圍觀者比肩接踵,本互不相識,瞬間竟老友般地交頭接耳,嘰嘰喳喳。有的說,這兩個女人之中的一個我認識;那個說,年輕的那個住什么街口有什么特別……總之一個接一個地悄悄傳出來的話,歸納到一個主題詞:“大奶和二奶打起來了!”被甩開的梁香云,終于冷靜了點兒,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鄭建欣,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不過內(nèi)心那點可憐的自尊卻讓她不愿就此認輸,加之周圍還有無數(shù)“支持者”,怎么能就此讓勝利改旗易幟呢?“鐘海財,你就幫著這狐貍精吧!”梁香云再次咆哮起來,不過略帶顫抖的聲音和游離的目光令她顯得有些色厲內(nèi)茬,“不給我錢,大家咪指意(別想著)。我大陸老家公安有人,我要告你地(你們)重婚,抓你地坐監(jiān)……”“阿建如果有乜嘢(什么)事,我天日(明天)就把你澆成水泥柱掟落(扔下)海去!”鐘海財轉(zhuǎn)過頭來對她怒目而視,沉厚的聲音吼得斬釘截鐵。梁香云嚇了一跳,后退一步四下張望尋求援助。不過四下的圍觀者們看見事情發(fā)展超出他們看熱鬧的預(yù)期,從三人的對話中也聽出了一絲蹊蹺,一個個都散去渾身正氣,緊閉嘴巴避開梁香云的目光不愿再攪和。雖然得不到支持,不過梁香云很是有些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一直跟著自己等著她還錢的兩個大耳窿馬仔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令她大大地松了口氣。“散開散開,你們在干什么?”廣場巡警出現(xiàn)了,驅(qū)散人群,簡單地問了問事由,叫來救護車,結(jié)束了這場鬧劇。人群中不斷有嘆息聲:“都是二奶惹的禍!”人言嘖嘖,無一辨真假。鄭建欣的外傷并不嚴重,救護車剛進醫(yī)院她就自己醒了過來,經(jīng)過一番檢查治療包扎已是沒什么大礙。不過為了預(yù)防萬一,鐘海財聽從醫(yī)生的建議,讓她留院觀察一陣。急救室外,梁香云神色不寧地走來走去。對于是否能要到錢,她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如果鄭建欣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就算鐘海財不會真的把她澆成水泥柱扔到海里去,牢房也是坐定的了。通過觀察室縫隙的窺視,梁香云看到鄭建欣包扎好后,在鐘海財?shù)臄v扶下已經(jīng)可以半坐起來,只是臉色稍微蒼白了點,不過雙眼還算清明,這才拍著胸脯長長地松了口氣:“娘娘保佑,娘娘保佑……”梁香云雙手合十,呢喃著向走廊兩邊看了又看,這才躡手躡腳向大門方向溜去——不知她的祈禱到底是為感謝鄭建欣轉(zhuǎn)危為安呢,還是祈求不要再遇到那兩個逼債的大耳窿馬仔呢。中午,鄭建欣一口一口地吃著鐘海財喂到她口里的生地黃精水魚湯,但一雙疑惑的目光時不時地在他臉上轉(zhuǎn)。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五十五六歲了,清淅的抬頭紋,頭發(fā)稀疏,松弛的臉頰上已隱約有了幾顆老年斑,只有那雙眼睛尚有幾分亮光。長年累月的工地生活,日曬水淋以致皮膚黝黑,顯得有些早衰。鄭建欣心中一跳,猛地推開鐘海財又要喂她吃的手,怒目而視:“梁香云早上在口岸廣場說的是不是真的?”“什么?”鐘海財如云里霧里,放下餐具擦拭濺到身上的湯水,“什么真的?”“她說跟你有結(jié)婚證?”鄭建欣眼神犀利十足,不放過鐘海財每一點神色變化。“她的話你也信?”鐘海財停下手來眉頭大皺,“為了錢,她什么話說不出來?”“可是她說得跟真的一樣……”鄭建欣半信半疑地繼續(xù)捕捉他的神情變化,“如果你敢騙我的話,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沒有的事!”鐘海財堅定地點頭,“我們在一起七年了,你還不清楚我的底細么?我跟她是生過孩子,絕對沒有登記結(jié)婚。如果真有此事,這幾年她不天天跟我要錢去賭了?”鄭建欣見他實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一時間也迷惘起來。2面對外商老板娘,鄭建欣喊出:我不跪七年時間不算長,但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一座城市,一群人,一顆心。故事還要從七年前的2000年講起。剛從貴州小山村到珠海,從蛙鳴蟬唱之地到燈紅酒綠之所,鄭建欣的感覺是一下子從平房上到摩天大廈,有點目不暇接,有點頭暈?zāi)垦?。不過在老鄉(xiāng)麗麗和麗麗表弟許壯的撫慰陪伴下,鄭建欣很快就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通過另一個老鄉(xiāng)陳曉的介紹,進了一家叫“德越”的中外合資電子廠打工。“真煩人,出了山溝又進山溝!”鄭建欣嘆息道。老板算計成本也太摳門,把工廠建到遠郊山下的村辦工業(yè)區(qū)里。以為有勞動功底、累不倒的鄭建欣干了一個星期的活,骨頭架子都要散了。為了掙錢,她咬著牙:“堅持,堅持,堅持!”這個廠子辦了十多年了,像電影里看到的手工作坊,充其量是個大作坊。漸漸地鄭建欣了解到,開辦特區(qū)的初期,港澳人是近水樓臺,一個人拿個三五十萬元,或者幾個人湊個幾百萬元,享受各種優(yōu)惠政策,開辦這樣的勞動密集型的小工廠。老板娘一聽到工人有怨氣時,自己也發(fā)怨氣:“你們還有錢拿,我呢,月月虧本,指不定哪天就得關(guān)門!”老板娘講的未必都是氣話。勞動密集型產(chǎn)業(yè),如電子、玩具、制鞋等行業(yè),是由歐美國轉(zhuǎn)移到日本,又從日本轉(zhuǎn)移到臺灣,老板娘從臺灣人手里接過的是三手、四手的訂單,利潤的空間常常是從百分之幾到百分之十五之間。如果貨款不能如期回籠,無資金墊付原材料成本,再有一些不合格品被打回頭,說虧損不奇怪。周圍就不時有廠子倒閉。就是這些星羅棋布于珠江三角洲的工廠,像一塊塊海綿吸附水珠那樣,吸收著成千上萬的外地農(nóng)民工。工廠每天規(guī)定工作時間是十二個小時,加上午餐時間,從早晨八點到晚上十點。鄭建欣的工位是車間的頭道工序,給磁芯蓋品名代碼,叫“捺印”。捺印的計件工資是定額每小時蓋一千個印,工錢是一塊八毛錢。完不成的要扣錢。鄭建欣雙手飛快,像機器人似地操作,勉強完成定額。每天有十九塊八毛錢的工資。每周除去休息一天,工作六天,一個月是四百三十五塊兩毛。工廠晚上十點以后才算加班。加班有一塊錢的加班費和一塊二的宵夜補貼,大伙爭著加班。加四個小時班,到凌晨兩點,可以掙到五塊二毛錢,一個月是一百三十五塊二毛。工資加上加班費,第一個月“出糧”(發(fā)工資)鄭建欣是五百七十塊。工廠宿舍包水電費每月扣三十塊,伙食標(biāo)準(zhǔn)是每天五塊,廠子補貼兩塊,自己出三塊,一個月九十塊,由工資里扣。鄭建欣領(lǐng)到手里的現(xiàn)金是四百五十塊四毛。她非常興奮,正趕上家里要買化肥,鄭建欣立即寄回去三百塊錢。鄭建欣那種苦盡甘來的感覺,使她很享受。鄭建欣是能夠忍耐和有韌性的女孩子。覺不夠睡,在流水線的工位上不時地張嘴打哈欠,她就不斷地打自己的頭,打自己嘴巴,叫自己清醒。一天下來自己頭昏腦漲,臉像個蘋果。還有就是伙食太差。在家鄉(xiāng)以土豆為主,烤土豆,煮土豆,廠里號稱三菜一湯,主菜是兩三小片肉或一兩小塊排骨燜土豆或燜蓮藕,兩個副菜是水煮青菜和炒黃瓜之類的,量極少。湯雖說是“紫菜蛋花湯”、“番茄蛋花湯”,卻無異于白水。一個打工的廚房師傅偷偷告訴工友阿芳,一百多工人的飯?zhí)茫刻烊ゼ胁刨I一百多塊錢的菜。難怪吃完沒多久就覺得又餓了。因為營養(yǎng)嚴重不足,鄭建欣嘴角老起泡,潰爛,而且兩個月都沒來例假了。這些鄭建欣都不理會??诖锂吘褂卸畯?ldquo;老人頭”了,她請麗麗和兩個要好同鄉(xiāng)吃大排檔時,豪氣入云地放言:我不回去了,我要在這里撐起一塊自己的天空。上班、吃飯、睡覺;上班、吃飯、睡覺。廠區(qū)離市區(qū)十多公里遠,周圍是稀稀拉拉的村落,一到晚上就烏漆麻黑、蛙鳴蟲唱,和著廠房內(nèi)時不時響起的鐺鐺聲,顯得詭異而了無生氣。除了周日白天可外出,鄭建欣和其他工人一樣每天都是在廠區(qū)度過,單調(diào)重復(fù),有如機器。沒多久她就被磨得心力憔悴豪情不再,覺得自己就如行尸走肉,體會到外面繁華世界的打工生活,并沒有當(dāng)初在家鄉(xiāng)時想的那么美好。唯一的驚喜和滋潤就是和許壯通電話時的卿卿我我。只有這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人。這樣的日子只重復(fù)了半年多,鄭建欣來特區(qū)的第一場災(zāi)難就發(fā)生了。工人宿舍是一幢四層樓房。一、二層是男工宿舍,三、四層是女工宿舍。前一天,女工宿舍照例在晚上十點鐘把鐵欄柵大門上了鎖。鄭建欣和其他幾個姐妹一再向管理員講情:還有幾個女工沒回來。老板娘閃了出來,氣急敗壞地高聲嚷:“就知道她們偷跑出去了!讓她們回來進不了宿舍,和野男人睡農(nóng)田去吧!”女工宿舍十分擁擠,每天夜間宿舍大門上鎖,被人看管,本來就讓人心里煩悶得難受,鄭建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的膽子,向老板娘嚷嚷著:“我們是人,這里不是豬圈狗窩……”老板娘當(dāng)眾顯得通情達理,說得有聲有色:“女工宿舍,夜間鎖門,香港、深圳的廠子都是這樣,免得不三不四的男人作奸犯科,驚擾了你們女孩子,全是為了安全著想!”其實廠方是怕工人們工余往廠外跑,接觸外面的世界多了,思想變得復(fù)雜,或者跳槽,或給廠里講工資、待遇等條件。老板需要的只是勞動力,干一天算一天的勞動力,一天天的活有人干的勞動力。“簡直把我們當(dāng)成活工具!”鄭建欣難以忍受這樣的“禮遇”。有幾個姐妹,經(jīng)不住男朋友的攛掇,到鎮(zhèn)上錄像廳看電影去了?;貋硗砹?,一遍又一遍急切呼喊。管理員心里幸災(zāi)樂禍,嘴里只是不緊不慢地說:“老板娘把鑰匙帶走了!”有幾個膽子大的老女工看不下去了,用錘子把鎖頭的鐵鏈砸斷了。門開了,整個宿舍的姐妹一陣歡呼。砸鎖鏈的那一錘也砸到了老板娘心上,使她暴跳如雷,喪失了常引以自傲的、香港人的文明優(yōu)雅和理智。她燙的發(fā)卷閃動著黑光,臉灰的變成了紫茄子,徐娘半老的肘彎里的一道道松弛的肌肉晃動著,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女工宿舍,命令全部女工立刻下床站到走廊。許多女工是著睡衣光腳,初春寒夜,不禁打冷戰(zhàn)。老板娘吼道:“公司現(xiàn)在接個單有多難,你們知道不知道?廠子要是關(guān)門了你們都得走人,沒飯吃,知道不知道?砸鐵鏈的人站出來!”喊了三聲,沒有人吭聲,于是她一把抹去滿臉的汗珠,惡狠狠命令全體女工下跪認錯!鄭建欣和另外兩個姐妹站了出來,據(jù)理力爭,決不下跪。老板娘愈加火冒三丈:“要么下跪認錯,要么明天卷鋪蓋走人!”最后,鄭建欣三人選擇了后者。她想不通事情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雖然工廠并沒有讓她有多大的歸屬感,雖然工作并不令她覺得有多大快樂,起碼是她出村的第一份工作,是她開始自立乃至于反哺父母親人的第一步,她默默接受了這個環(huán)境,還有幾分珍惜??墒?hellip;…農(nóng)村的生活是窮困的,也是為錢掙扎,但那是為了生存的底線的需要。來到廣東鄭建欣耳聞目睹了人們?yōu)榱说玫胶廊A顯貴的生活,追逐金錢如蠅逐臭的瘋狂,為了生存不計較尊嚴人格的事情,她的思想雖然有些許改變,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無法接受——建筑在金錢上的氣勢凌人,建筑在權(quán)力上的頤指氣使。“我不跪!”鄭建欣動作遲滯目光茫然,但嘴里輕輕吐出的依然是這三個字。第二天上午,鄭建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輾轉(zhuǎn)反側(cè),好一陣,又沉沉睡去。這是哪里?好多人啊……這個房子好大,難道是皇宮嗎?會有這么多人嗎?咦……我食指上怎么戴了個戒指?……面前這張鋪著綠色絨布的是什么桌子?怎么上面寫滿了數(shù)字符號?難道是以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賭桌?鄭建欣有點驚恐地轉(zhuǎn)頭四望,大廳內(nèi)都是這樣的桌子,每張都圍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個個或驚或喜或怨或嘆。鄭建欣抬手摸摸臉,看看鉆戒,看見面前賭桌上那個精致的里面滿是鈔票的小皮箱,一時間有點惶然:我怎么變成這樣了?身后,四個神態(tài)穿著皆帶著農(nóng)村氣息的男女眉開眼笑地對她恭維:“阿建姐,你真是太厲害了,一會兒就贏了上百萬……”“哈,我們繼續(xù)。”鄭建欣示意荷官發(fā)牌。既然財神光臨,自己又何必拒絕呢?!要牌,投注,要牌,投注,再投注,再要牌……鄭建欣不放過這些對手一絲一毫的神色,恰到好處地或引誘或施以重擊,不動聲色地操縱著全場,令大部分對手不戰(zhàn)而屈,最后只剩下兩家和鄭建欣死磕。翻牌!鄭建欣又贏了。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一個輸紅了眼的胖子和她對陣。胖子脫掉西裝扯開領(lǐng)帶從腰后摸出支銀色左輪槍,重重地拍在賭桌上:“美女,我們換個玩法……”這時麗麗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在后面捅了捅鄭建欣:“阿建,回去吧!”鄭建欣輕搖頭,以作回應(yīng)。“你還沒結(jié)婚吧?”胖男人不放過她任何一絲動靜,“甚至還沒充分享受愛情的滋味,你還有慈父高堂兄弟姐妹,還沒享受夠天倫之樂,你身后是你的同鄉(xiāng)?好友?他們的榮辱富貴都系在你身上是嗎?你的人生理想還有多少沒實現(xiàn)?你遺憾嗎?你我一人開一次槍,賭輸贏,無論是我的第一槍還是你的第二槍,結(jié)果都是命懸一線,線斷了,什么愛情、家庭、事業(yè)都離我們遠去,你……”隨著胖男人的說話,鄭建欣身后的幾個男女面如死灰,鄭建欣的嬌軀也慢慢顫抖起來,最后連槍也握不穩(wěn),猛地站起來打斷胖男人的話:“別說了!”看著近乎崩潰的美女,胖男人面色如刀:“跪下,求我,做我的女人。我可以讓你反悔,而且從此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跪?”鄭建欣有點失神地看著眼前肥胖如豬的男人,轉(zhuǎn)頭看看身后幾個不知所措的男女,眼神變得游離。“跪下!”胖男人站起來重重地一拍賭桌,對鄭建欣怒目而視。鄭建欣轉(zhuǎn)過頭來,胖男人不見了,換之而現(xiàn)的是工廠老板娘。她心中一跳,雙眸剎那恢復(fù)清明,喊聲卻變得歇斯底里:“不跪!不跪!我死也不跪!”抓槍。對太陽穴??郯鈾C。砰!震耳欲聾的槍響。血花飛濺中,子彈從鄭建欣右太陽穴射入,從左太陽穴飛出,帶出長長一溜血珠。血珠劃著優(yōu)美的弧線飛過眾人眼前,映著輝煌燈光,耀出幻滅的凄美。“我輸了!”鄭建欣看著身邊幾個男女苦笑,目光渙散地扶著賭桌,雙腿無力地向下跪去。膝頭快要接觸到地面時,鄭建欣黯淡的美眸猛然又燃起火焰,扶著賭桌沿突地站起來,面對著時而變成冷厲的工廠老板娘,時而變成得意狂笑胖男人的影像,奮起最后一絲力氣一字一句地吼道:“我——不——跪!”“鄭建欣!鄭建欣!”鄭建欣“啊”地一聲坐起來,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蚊帳,自己的杯子和自己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的編織袋。“我還在宿舍?剛剛只是一場夢?”鄭建欣搖搖混沌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夢里的,是在錄相廳看過的香港電影和西片的鏡頭。“你是鄭建欣?”剛剛驚醒她的聲音再次響起。鄭建欣轉(zhuǎn)頭看去,卻只看到一個粗壯的男人橫在面前,腰間掛著根黑糊糊的警棍,看衣服是廠里的保安制服。“是……”鄭建欣一開口才驚覺自己口干舌燥滿頭大汗,“是”字就像在喉嚨打轉(zhuǎn),根本無法清晰地吐出嘴唇,無奈只好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你可以走了,現(xiàn)在!”保安把她的身份證扔在床上轉(zhuǎn)身就走。按照這一帶工廠的規(guī)矩,工人入工廠后必須把身份證交廠方保管,離廠時才發(fā)還給工人。鄭建欣混沌的大腦終于轉(zhuǎn)過彎來,看著自己的身份證無語。按照工廠規(guī)定,被解雇的員工必須在當(dāng)天離開工廠,哪怕是晚上也毫無情面可講。聽阿芳講,保安來過兩次。姐妹們求情,保安也是打工仔,看著她發(fā)燒的樣,不好趕她走,讓她睡到了下午。“這就是打工仔打工妹的命。”鄭建欣欲哭無淚。要命的是自己早不發(fā)燒遲不發(fā)燒偏偏這個時候發(fā)燒,現(xiàn)在渾身虛軟無力,自己能去哪里呢?能去依靠誰呢?阿芳、阿菊幾個姐妹默默地幫她收拾好東西,找到退燒藥讓她吃下,攙著她送到工廠門口,相互祝福,叮嚀保重。工廠的規(guī)定,沒有廠方的出入證,工人是不能出廠門的。因此她們無法把她送出廠外。從這個村辦工業(yè)區(qū)到有公交車的上沖站,要走過四五里路的小路,她們擔(dān)心鄭建欣虛弱的身子不能支持,但是愛莫能助,也只好流淚揮手相送。鄭建欣走出廠門,曠野里施工的工地剛挖出基坑,一陣風(fēng)把泥土的濕潤吹來,沁入肺腑,她頓時覺得清醒和輕松了許多。左側(cè)道沿上的公用電話亭在夕陽的余暉中,被鍍上了一層暗橘色的輪廓。今天是星期三,晚上八點是和許壯約好通電話的時間,現(xiàn)在不用等了,她要直接去找他。想到許壯,她眼前一亮,心里舒坦了好多,但鄭建欣仍覺得身子有些虛飄,有一團熱氣罩著她的全身,呼吸都費力,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她為了支撐身體便在路邊撿了一根樹枝當(dāng)拐棍。走了幾步她不禁“噓”地自嘲地笑出了聲:“這不成了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了嗎?”“難道我就真的可憐到祥林嫂的地步了嗎?”想到這,她賭氣地把棍子遠遠地扔到路邊,挺起胸膛直望前行。她“哇”“哇”地大叫著,用這種方法,自己鼓勵自己,任豆大的汗珠,一路灑落到蒙著塵土的小道上。3高沙街里的靚女承租戶——麗麗對鄭建欣來說,許壯還在給香港人跑船,吃住都在船上,行蹤不定,只有去拱北找麗麗,才能找到許壯。眼下只好暫時在她那兒落一下腳。麗麗比她大三歲,同鄉(xiāng)又同學(xué),又是許壯的表姐。她們倆,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拱北“買”了房,還開了家咖啡店的明明一起,因為相貌出眾身材驕人,成了山里人眼中的“金鳳凰”。從“村花”到中學(xué)“校花”,再到鄉(xiāng)里“金花”,讓她們一直以之為傲,更被譽為三枝美麗的紅山茶花。明明是最早出來打工的,跟著是麗麗。麗麗要出來時,家里的“未婚夫”怕她這只金鳳凰落到別人窩里有去無回,硬是要和她完婚才放人。這事在麗麗剛到珠海進制鞋廠工作時,被她的同鄉(xiāng)當(dāng)成娛樂八卦,茶余飯后總是調(diào)笑她一下。女孩子在取樂中,又總想心照不宣地渴望從她那里了解和男子零距離親密接觸的真實感受。三月的珠海,潮濕,多霧,濕漉漉的空氣一抓就是一把水。大街小巷什么時候都像剛下過雨,石板鋪的人行道,有的就是一層水。初春溫?zé)岬臍庀A雜著海風(fēng),撲到人身上,堵得人汗氣無法散發(fā),渾身黏糊糊的難受。鄭建欣右肩背著編織袋,手提著露出衣架角的洗澡用的藍色塑料桶,一看就是農(nóng)民工標(biāo)準(zhǔn)的全部行李。只是左肩挎的一個嶄新的小方格名牌手袋,顯得和農(nóng)民工的身份不協(xié)調(diào),——那是許壯給她買的,她的心愛之物。鄭建欣付了兩塊錢公交車費,到拱北時,天上只剩下幾片晚霞與越來越濃的夜色抗?fàn)?,萬家燈火開始書寫都市的繁華,穿流的車輛劃出道道歸巢的光帶。口岸公交站到麗麗租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走在人流中,鄭建欣身上臉上汗水直流,濕透了衣服。大量的流汗讓她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背上的行李也越來越重。不過高燒倒是開始消退,腦袋也跟著清醒了。鄭建欣想起了自己剛走出山村時的情景:山路蜿蜒起伏,她和幾個同齡又同樣對沿海繁華充滿渴望的女孩踏土而行,談笑間一步一腳印,年輕的心也跟著塵土飛揚。她想和他在一起,渴望倚靠著他溫暖厚壯的胸膛,窩在他堅實溫柔的臂彎。——可直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允許許壯碰過她。麗麗租住的地方,叫高沙街,曾經(jīng)是與鄭建欣老家村子差不多貧窮的一個邊境村莊。珠海成為特區(qū)后,拱北口岸進出的人流、物資翻番增長,拱北的建設(shè)投資也飛速增長,酒店、寫字樓相繼林立,高沙村得天時地利人和之便,沒幾年就從荒涼的海灘變成了鬧市中的鬧市,高沙村不叫村了,改叫街。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之不可預(yù)測莫過于此。街道兩邊全是落成年代不長的長方形多層樓房,一幢貼一幢,窗戶對著窗戶,近得可以握著對方伸過來的手,這些樓房都是村民推倒老宅新建而成,里面專門隔成一個個小房間用來出租。不過在鄭建欣眼里,這些連個浴室氣窗都要裝上防盜網(wǎng)的房子看起來像鴿籠。狹窄的下水管道,排泄不暢,順墻壁溢到小街,不時散發(fā)出陣陣惡臭令人窒息。臭豆腐吃著香。這里的廉價租屋,卻是外來謀生者的落腳點和出發(fā)點。無論是大學(xué)生工程師打工族,求職的就業(yè)的,還是來投資的中小外商,都得先在這里住下,再作打算,再搬走,一茬又一茬。尚無發(fā)展機會的就滯留在這里。……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這是一出敏感、復(fù)雜的戲劇,窺視了最不為人所知的中國電影文化。”——德國科隆國際電影節(jié)官方媒體

編輯推薦

1、德國科隆國際電影節(jié)展映影片《雙城之間》原著小說。2、展現(xiàn)激蕩三十年中一代創(chuàng)業(yè)者無限激情的不朽杰作!3、這個溫情動人的勵志故事,給了萬千中國人無限感動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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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16條)

 
 

  •   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女強人難上加難。從打工妹到實業(yè)家的奮斗史,很勵志!
  •   打工妹一路干到實業(yè)家,真挺勵志的!
  •   打工妹的發(fā)家史!很精彩
  •   看到一半多,很不錯,一直沒來得及發(fā)評論,確是一本不錯的小說!
  •   很勵志的一本小說!
  •   很好看的一本小說!推薦給職場女性!
  •   認真的女人最有魅力
  •   很喜歡這樣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能夠從中借鑒到很多寶貴的經(jīng)驗,也可以激勵我的斗志。
  •   這樣的勵志故事是我們每個人都應(yīng)該讀一讀的~
  •   書比電影跟有感覺~
  •   書挺好,法術(shù)速度挺快!
  •   收獲很快,還沒有看書的內(nèi)容,希望是一本看后不后悔的書。
  •   喜歡的題材,寫得也很不錯。
  •   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中打拼,個中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   成功只眷顧有準(zhǔn)備的人!
  •   不能理解女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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