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周作人

出版時間:2013-1  出版社:孫郁 現(xiàn)代出版社 (2013-01出版)  作者:孫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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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王得后    得到孫郁兄的《魯迅與周作人》要再版的消息,真是“不亦快哉”。初版已然十年了。十年前的舊書,還有讀者要讀,還有出版社肯出版,在這社會調(diào)查數(shù)據(jù)說我們中國人的讀書興趣年年下降,今年已經(jīng)跌破百分之五十的歲月,真是好消息。于公于私都是好消息。這說明讀者不是不讀書,而是選擇性強了,只讀自己有興趣的好書,只讀適合自己新的習慣的書。    讀者為什么喜歡這本書呢?為什么這本書寫得好呢?我想,根本一點在于孫郁的學者良知:他敢于尊重歷史事實,敢于追求真理,抓住“解放思想”的口號,對長期遭到打壓、抹殺的新文學一文化的幾位前驅(qū)人物,作出歷史性的重新審視,寫出他們的真實。我在初版序中,開門見山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一位研究周作人的前輩,就感慨于自己的“兩頭不討好”。是的,周作人在敵偽時期下水,“一失足成千古恨”,和乃兄魯迅比較,何止天壤之別。魯迅曾經(jīng)質(zhì)問我們漢族人一種脾氣,說:“首飾要‘足赤’,人物要‘完人’。一有缺點,有時就全部都不要了。愛人身上生幾個瘡,固然不至于就請律師離婚,但對于作者,作品,譯品,卻總歸比較的嚴緊,蕭伯納坐了大船,不好;巴比塞不算第一個作家,也不好;譯者是‘大學教授,下職官員’,更不好。好的又不出來,怎么辦呢?”他毋容置疑地指出:“(我)以為倘要完全的書,天下可讀的書怕要絕無,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彼运卮鹳|(zhì)問他稱贊蕭伯納的青年說:“對于人,我以為只能隨時取其一段一節(jié)?!睋?jù)說魯迅是被“神化”了的。可魯迅的許多意見,他的同胞何曾當做“神的意旨”“神喻”“神啟”來信奉!上述意見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孫郁是把自己的身心投入魯迅研究的,他信奉魯迅。他從魯迅獲得勇氣,敢于涉足險境。在研究“魯迅與周作人”之后,就研究“魯迅與胡適”,隨后又研究“魯迅與陳獨秀”。他敢于指出魯迅是“20世紀最痛苦的靈魂”。他敢于指出魯迅是“被褻瀆的魯迅”。    研究學問,單單有勇氣是不足以成大事的;尤其是在追求真理的崎嶇而坎坷的道路上。要立于不敗之地,似乎需要兩大要素。第一,事實要準確,而且要豐富,最好是完備。魯迅“橫站”著對付國民黨的“圍剿”和對付同一陣營號稱得到馬克思主義真?zhèn)鞯摹皯?zhàn)友”的攻擊,他自信地表示:“即如我自己,何嘗懂什么經(jīng)濟學或看了什么宣傳文字,《資本論》不但未嘗寓目,連手碰也沒有過。然而啟示我的是事實,而且并非外國的事實,倒是中國的事實,中國的非‘匪區(qū)’的事實,這有什么法子呢?”“事實是毫無情面的東西,它能將空言打得粉碎?!睂O郁的研究是重視事實的;他刻苦用功,盡力搜尋資料。把自己的見解或感悟建立在他掌握的事實上。這是《魯迅與周作人》獲得好評的根本。第二,觀點要出新:絕不能說套話和空話,還有所謂原則話。人云亦云不過鸚鵡而已,絕不能成就為學者的“人”。自然,“新”未必就對,未必就好。在這依然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利益多元”的時代,依然是古之圣賢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根本在利害取舍。魯迅曾表示認同說:“托羅茲基雖然已經(jīng)‘沒落’,但他曾說,不含利害關(guān)系的文章,當在將來另一制度的社會里。我以為他這話卻還是對的。”孫郁為人寬厚,做學問寬宏。這是他的好處。任何好處都可能帶來缺失。寬宏也可能“過于”容忍。子日:“過猶不及?!濒斞冈?jīng)指出:“G決非革命家,那是的確的,不過一想到那時代,就知道并不足奇,而且那時的檢查制度又多么嚴厲,不能說什么(他略略涉及君權(quán),便被禁止,這一篇,我譯附在《死魂靈》后面,現(xiàn)在看起來,是毫沒有什么的)。至于耿說他諂媚政府,卻純據(jù)中國思想立論,外國的批評家都不這樣說,中國的論客,論事論人,向來是極苛酷的。但G確不譏刺大官,這是一則那時禁令嚴,二則人們都有一種迷信,以為高位者一定道德學問也好。我記得我幼小時候,社會上還大抵相信進士翰林狀元宰相一定是好人,其實也并不是因為去諂媚?!痹凇跋騺硎菢O苛酷的”言論環(huán)境中,寬宏本身就有他的或一種力量。    《魯迅與周作人》出版以后,孫郁沿著研究新文學一文化先驅(qū)者的思路,以魯迅為參照,不斷拓展領(lǐng)域、現(xiàn)在魯迅、周作人,胡適和陳獨秀都研究一過:又拓展到苦雨齋里的人物,成績斐然。領(lǐng)域既已擴大,對于“人”的認識隨即加深。他反過來又深入“人”內(nèi)心,心性與性格,探究魯迅與周作人的不同特質(zhì)。這次再版,就增加了新研究的成果,并不是“炒冷飯”。責編希望保留我的原序,作一點改動。我覺得已經(jīng)寫出的東西,還是一仍其舊為好。這也是“歷史”的東西,帶著“過去”的痕跡是無所謂的:不必后悔,慚愧就可以了。因此,重讀舊序以后增補幾句,作為新序。又因為原序印在書上時,不知道原先的責編出于什么考慮,刪掉了其中的一段,那是我對孫郁運用一種新的語言表達方式的微訂。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他的語言風格,我還愿意保留這點批評。所以就把它合并在這里。如下:    50年代以前的老人,多半不會做這樣的比較研究,尤其是寫成專著。不得不涉及的時候,也多半是三言兩語,黑白分明的判斷,因為是同時代的過來人,因為有毛主席的教導(dǎo)。    這都是上了《毛澤東選集》的,魯迅是五四這個“文化新軍的最偉大和最英勇的旗手。魯迅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他不但是偉大的文學家,而且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偉大的革命家。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寶貴的性格。魯迅是在文化戰(zhàn)線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數(shù),向著敵人沖鋒陷陣的最正確、最勇敢、最堅決、最忠實、最熱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后來又在“‘圍剿’中成了中國文化革命的偉人”,是“一切共產(chǎn)黨員”學習的“榜樣”。而“文藝是為帝國主義者的,周作人、張資平這批人就是這樣,這叫做漢奸文藝?!闭瘴覀冎袊说膫鹘y(tǒng),除了特例,大都回避這樣的“相提并論”。    新一代的人就不同了。剛解放的時候,流行過一個新詞語,叫“新事新辦”?,F(xiàn)在早不聽說了。然而,的確是新人,就一定要辦新事的。孫郁就認真嚴肅,有根有據(jù),有分析有綜合地寫出這部專著了。    魯迅早說過:“不厭事實而厭寫出,實在是一件萬分古怪的事?!笔聦嵤牵斞负椭茏魅耸切值?。不但是兄弟,而且都是五四新文化的先導(dǎo),而且都成了五四新文學名不可沒的大家。后來兄弟失和,各走各的路。一五一十地“寫出”來,不是更好么?討厭寫出,不準寫出,不過是“瞞和騙”而已矣。不必說到頭來的“真相大白”,就在當時,何嘗不從麒麟皮下露出馬腳來。    我讀這部書稿,覺得書名是兩個人,孫郁在寫,要寫和想寫的,其實是許許多多人,可以說這是一部探索“人”、研究“人”的著作,書里勾畫出來的人的氣秉、性格、心智、趣味、學識、修養(yǎng)是這樣復(fù)雜,人的實際生存是這樣無奈。未來大同世界或曰黃金世界的人們大概很難懂得現(xiàn)在人生的苦境,人生有陷阱的吧?就像儒家圣賢不懂伏羲、神農(nóng)、堯、舜時代的血腥一樣。因此讀完書稿,掩卷嘆息,我想起兩段魯迅的話。一是:“人固然應(yīng)該生存,但為的是進化;也不妨受苦,但為的是解除將來的一切苦;更應(yīng)該戰(zhàn)斗,但為的是改革?!倍牵骸盀樯鐣嫞瑺奚斎徊⒎墙K極目的,凡犧牲者,皆系為人所殺,或萬一幸存,于社會或有惡影響,故寧愿棄其生命耳?!比耸巧铮吧谝弧笔遣唤潭鴷?。中國百姓向來自稱“蟻民”,就因為“螻蟻尚知貪生”。一到知識者手里,就可以成為“生命本體”的哲學了。也因此,要做到“不妨受苦”和有“萬一幸存”的思想準備,似乎比“勞力者”要難。而人生許多名節(jié)、生死的大問題,其實是專屬于知識分子的人的。    這本書的寫法我也很喜歡,簡直就是一部讀書筆記。把讀到的材料,自己的感覺、體會、心得、認識,加以分析、排比,是什么就說什么,怎么想就怎么說。沒有隱晦曲折,也不用春秋筆法;沒有“做學問”的架子,也不事論證的操作。讀起來平易曉暢、樸素親切,而且是把魯迅、周作人、作者的心意和思緒燴在一起,常常產(chǎn)生“原來如此”的會心一笑。自然,作者的觀點你不一定同意,也不強求你同意。這是讀一切書都這樣的。    孫郁在讀古書,要加深加厚自己的學養(yǎng),這是好的。但筆頭偶爾蹦出幾個文言字、詞、句式。這種“摻沙子”我以為不足為訓(xùn),不可取的。于是覺得這是文字上的一個缺點。雖不嚴重,但怕他“一發(fā)而不可收”,又怕連帶發(fā)生影響,想來想去還是提一句。雖然自己很慚愧。    孫郁和我相識已經(jīng)十年了,“抗戰(zhàn)八年”,“文革十年”,“十年樹木”,這都不是一個短暫的歲月,使人產(chǎn)生“不亦快哉”的心情。這十年他出了好幾本書了,如魯迅研究的專著《20世紀中國最憂患的靈魂》,編著《走進魯迅世界·詩歌卷》;所編《被褻瀆的魯迅》更是暢銷,等等。他正年輕,精力充沛。人既勤奮,筆又快捷,成績不小,影響較大。他的書不需要別人的什么序,何況是我的!但他硬要我寫幾句。我知道這就是古今所重的“不棄”。古人有詩,說:“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孫郁的要我寫序,我猜大概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高興寫下這些話。不求“耳順”不“耳順”,但愿對得起孫郁,對得起孫郁的讀者。    一九九六年秋    我相信,這本書還會“再”版的。我當然還是高興。但我不能也不會“再”來寫“三版序言”了,如果還要我寫的話。    二○○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星期三

內(nèi)容概要

《魯迅與周作人》講述了魯迅與周作人,是現(xiàn)代中國文化史上兩個獨特的存在。二人對啟蒙的沉思,對國故的凝視,對異域文化的選擇,對人的存在意義的探究,對己身與社會、與歷史乃至人生永恒之謎的斷想,都是迷人的遺產(chǎn)。周氏兄弟,是一對相互襯托的存在,理解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必須對看。歷史無奈,他們的同路是必然,分開也是必然,正如天底下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魯迅一生燃燒自己,在黑暗中發(fā)光,周作人卻常守在十字街頭的塔上,遠遠眺望。相似的是,他們都糾纏在生存最困惑的一隅,對抗虛妄,挑戰(zhàn)絕境,讓思想折射智性之光。尋找真實與愛意乃人生之夢,在歷史中思考生命,大概是實現(xiàn)思想攀緣最好的方式。要么魯迅,要么周作人,只要我們思考,便無法遘離兩顆靈魂的余影……

作者簡介

孫郁,本名孫毅,1957年生,做過知青、文化館員、記者,2002年到魯迅博物館主持工作并擔任北京魯迅博物館館長。2009年起任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院長。80年代起走上文學批評之路,已出版《魯迅憂思錄》《走不出的門》《文人的左與右》《張中行別傳》《魯迅藏畫錄》《混血的時代》等近二十部著作,洞察深邃,文字醇雅,是當代中國杰出的學者、批評家。

書籍目錄

序 初夢 域外 愛意 尋路 恩怨 苦雨 互證 殊途 里與外 趣味 格調(diào) 雜學 榮與辱 后記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插圖:   尋路 誠如一位日本人所說,東方的近代史是“被近代化”的過程。倘若不是西方人敲開亞洲諸國的門,有西學東漸之史,我們對自身的認識,大概還要推遲更久一段時光吧?“被近代化”,是不情愿的。晚清以來,眾儒生面對異邦的物質(zhì)和文化在中國的滲透,惶恐與怨懟,自不待言。黃遵憲周游半個世界,始悟吾國吾民之弊,有了東西方文化逆差的感嘆。這是用生命來體悟的。至于梁啟超、章太炎在日本發(fā)出的奇想,也多站在興漢振邦的立場上,在對國民性自身的認識上,尚有缺憾。應(yīng)當說,對中國人的理解上,早期的傳教士與外來商人,是很獨到的。那些第一代來中國的洋人,對中華民族奇異風俗的感受所凝成的觀念,是中土之人難有的。這自然也產(chǎn)生出一些異議,洋人的文化優(yōu)越感也油然而生。中國的門戶開放,興洋務(wù),辦洋學堂,派留學生,都非清政府自愿的結(jié)果,“被近代化”,就是不得不撕掉面子的無奈。所以魯迅東渡日本時,看到己身的優(yōu)劣,悟出國民性的弱點,那是悲嘆異常的。周作人雖未經(jīng)歷過民族歧視的羞辱,但對中國文化衰落部分的感觸,想必也很深。當周作人對文化人類學、心理學、文藝學發(fā)生興趣時,至少在留學時期,對中國舊文化也是失望的。周氏兄弟居于東京期間,不僅關(guān)注域外諸思想史上的東西,對描繪中國文化、論述中華學術(shù)的著作,亦格外注意。這有兩個來源,一是直接看洋人的書籍,如史密斯《中國人氣質(zhì)》等;二是接受梁啟超、章太炎的思想。梁啟超那時雖未像章太炎那樣直接教過周氏兄弟,但兄弟二人對這位學者,一度曾經(jīng)很是羨慕。那時梁啟超是主張以小說感化民心的,亦提出“新民”之說。梁啟超在《新民說》中,歷數(shù)了中國人的諸多弱點,例如缺乏公德,無國家觀念,沒有冒險之精神,等等。周氏兄弟對這些印象很深,從他們當時喜愛《新民叢報》一事,可見其影響之大。 梁啟超的思想是十分龐雜的。他既有進化論的觀念,又受惠于盧梭的某種精神。其所涉獵的領(lǐng)域亦十分廣泛,有邊沁學說、康德的思想、佛學理義、科學精神等等。因接觸大量域外文明,對中國國民遂生出諸多不滿。早年力主維新,倡明變法,在《清議報》《新民叢報》撰述多篇宏論,其中《過渡時代論》《保教非所以尊孔論》《新民說》等,思想一新,頗為青年所注意,亦可謂啟蒙的先聲。梁啟超曾痛感中華文明已病入膏盲,他引進化論之觀點入中土,闡明中國已處于過渡年代,“故過渡時代者,實千古英雄豪杰之大舞臺也,多少民族由死而生,由剝而復(fù),由奴而主,由瘠而肥所必由之路也?!薄吹搅藭r代的轉(zhuǎn)機,導(dǎo)之以世界進步之聲,這是梁啟超那代人的功績。他們甚至天真地把“黃金世界”的到來,看成必然的歷史過程。但一旦觸及到中國的具體國情,那呼聲,總覺得有些弱小,改造社會,在那時談何容易!后來的歷史表明,更換政府容易,而改造國民性,則非一日半日之功。所以,魯迅歸國以后,把大量的精力投入于國民性的改造之中,便是對空泛的理想主義叫喊的一種糾正。一個失望于自己民族的人,其生命之旅,是異常沉重的。這種價值的承擔,魯迅與周作人都有過,魯迅承受的,要更重一些。他們的表現(xiàn)方式不同,但在對中國人心性的理解力上,都是很具特色的。魯迅有個時期抄古碑,周作人“閉戶讀書”,均是對現(xiàn)實絕望的一種態(tài)度。

后記

這本書完稿后,我到西山住了兩日。我曾打算繞到香山碧云寺一帶,尋訪周氏兄弟當年的足跡。然而這愿望卻未能實現(xiàn)。我住在八大處的大悲寺里,第一次感受了佛門的煙火。夏夜的西山?jīng)鏊瑯O了,從山頂遙望北京城,有著說不出的感覺。那一刻我想起了魯迅到山上為弟弟周作人送佛經(jīng)的故事,似乎隱隱覺出其逃逸人間的悲苦之心。然而,周氏兄弟,還有我們這些后人們,都是人間的過客,一張無形的網(wǎng),把我們罩在塵世里。人生是極苦的,在大悲寺里,看到虔誠的人們頂禮膜拜的場景,我感到了生而為人的無奈。這感覺,周氏兄弟恐怕比我們要深刻、要高遠吧?但他們不是佛,也不是普通的常人。在山上的幾日,我突然感到,周氏兄弟,似乎是介于佛界與俗界間的苦渡者。這種感覺,是那么強烈地襲擾著我,以致使我覺出自己寫的這本書,并未真正還原出主人的精神原態(tài)。我很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在大悲寺悠然的誦經(jīng)聲里,我感到了心頭的茫然。    我無法說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在回到城里后,一時間竟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愿想。坦率地說,當我試圖沿著歷史的舊跡去復(fù)原歷史的過程時,我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并不真正地了解過去。歷史積下的塵土太多,要畫出歷史人物的靈魂,有時就不得不做一些鏟土的工作。中國向來是以史學的博大而著稱于世的,但我們的史書里,卻有著那么多虛假的東西。魯迅當年痛恨舊史書上的“瞞”與“騙”,便是對國民舊的積習失望的結(jié)果。所以,這本書如果說還有值得看的地方,那便是自己寫作時的真實感覺。我把自己最真切的感受,告訴給了讀者。它記錄了我與已逝的靈魂交流時的心態(tài)。    魯迅與周作人,在我們的歷史上,曾被扮成“神”與“鬼”,兄弟間不同的身后命運,仿佛是歷史開了一個玩笑。迎“神”容易接“鬼”難,中國人向來是以成敗論英雄的。所以要還原歷史是一件極苦的勞作。此書完稿的那一瞬,我竟沒感到絲毫的輕松,仿佛自己身上也帶了鬼氣,不知是在解析歷史呢,還是歷史在解析我。我曾和自己的朋友說過,在我的身上,附著兩個靈魂,一是魯迅,一是周作人。這很類似周作人所說的“兩個鬼”。有了這兩個靈魂,便常使我徘徊于崇高與平凡、悲慨與閑適之間。我不知道為何選擇了他們,心靈深處長久地纏繞著這兩顆痛苦的靈魂。這本書的問世,便是我心境的一次袒露。我的一切信念與焦慮、希望與苦訴,都彌散在這些枯燥的文字里了。    聽說在一些高校里,魯迅與周作人,已成了許多人不屑一顧的古董,而××主義,××思潮,正在征服著一代青年的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應(yīng)感謝吧?但實際上是,這古老的土地,還生著周氏兄弟時代那樣的叢林、那樣的兒女,我常常懷疑西洋的學說,能否真正概括中國的事物。相反,倒是周氏兄弟那里,卻寫著我們民族的讖語。這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劫運”,而在這個“劫運”里,我們不得不一次次地與周氏兄弟重逢著、交流著。在這個基點上重新去認識周圍的一切,包括對西洋知識的認識,總比單一性要豐富一些、熱烈一些吧?    其實,魯迅與周作人,是歷史上不易重復(fù)的兩種文化人標本。我相信不久的未來,文化人對他們的興趣,會更大一些。周氏兄弟的真正價值,是中國人生存危機以及向這一危機挑戰(zhàn)的兩種不同的范本。進入現(xiàn)代以來,還沒有哪些作家,像他們那樣,折射著如此復(fù)雜的文化之光。這光澤今天依然在延續(xù)著,它實際已消融在當代文化的新的震蕩之中。    幾年來,陸陸續(xù)續(xù)寫了幾本關(guān)于魯迅的著作,它耗去了我青春時代最好的時光。我毫不后悔這樣的選擇。也許,明天我會去做些別的什么,但不論命運把我?guī)У侥睦铮斞感值艿挠嘤?,大概都將永隨著自己吧。這也是一種宿命。    這里,我感謝我的朋友在這本書寫作過程中給我的幫助。王得后、王世家、張杰、高遠東、黃喬生,他們或從思路上,或從資料方面,給我以支持,這些魯迅研究界的學人,在過去的歲月里,給過我無數(shù)真誠的撫慰。我將永遠記著。    歷史不都寫在書里,還寫在無詞的言語中。在這有形無形的時空間,我感到了生命的律動。無論這律動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我會珍惜它帶來的一切。正如同珍惜已逝的青春一樣,在向它揮手的那一瞬,我意識到了今天的意義。    作者于北京城南

編輯推薦

《魯迅與周作人》是“魯迅與五四文化名人系列”之一,由孫郁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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