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閣里的那點春風(fēng)

前言

閨閣是個很神秘的所在，因為歷史總是羞于將女子的世界展現(xiàn)在我們這些現(xiàn)代人面前。所以閨閣呢，便縹緲得叫人浮想聯(lián)翩，一切優(yōu)雅的，美麗的，端莊的，妖媚的……都可以上演。    只要那些被囚禁的女子們在屬于她們的世界里歡笑著，精致著。    當(dāng)我們看膩了電視劇里古代的姑娘們大咧咧走上街頭與人隨意飆詩，縱情打馬豪飲之余，就不妨鉆入古書字里行間，去探索那些珠簾之后，羅帳之內(nèi)的小精致與那些屬于古典的快樂。    那快樂便是，閨閣游藝了罷。    據(jù)我所看到的資料，能最早追溯出來的閨閣游藝應(yīng)該是半坡時期。因為在半坡遺址的發(fā)掘過程中，在152坑發(fā)現(xiàn)的墓主人的左側(cè)有三枚磨制的非常精致的石球，同時還有一枚陀螺。其墓主人是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小姑娘（哀悼）。這是一個何其混搭的組合。因為在那個何其久遠的時期，石球是用來砸傷大動物小動物，然后大家群起追而殺之，分而食之的用具。放在一個小姑娘的墓里，或者是一種期許，希望彼之靈魂長大成人之后也能捕獲野獸，就和秦始皇期許自己在地下還能統(tǒng)率三軍，所向披靡一樣。而又或許是小姑娘生前很愛不釋手的東西吧——請容許我十分不厚道地想起“魏武王常所用戟”。無論是什么，對照著和它在一起的陀螺而言，它是一種游藝的道具無疑。就和現(xiàn)在的小朋友喜歡拿著芭比娃娃給她們精心打扮一樣，是一種對成年人生活力所能及的模仿。    考古學(xué)常常盡力地給我們還原祖先們的生活方式，這是我們探究古人的一個最切實的依據(jù)。彼的存在一直提醒著我們，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化了。    于是我所強調(diào)的是，日后我要講究的這些快樂存活于中國人特有的韻味之中。    所以，便應(yīng)當(dāng)有出現(xiàn)這樣一篇文字的必要。    作為文章的小序，是為了講述寫本書所沒有講述而需要被人知道的事兒，有人叫這個為歷史環(huán)境或者知識背景都是沒所謂的，只是期望能將看書的人們引入到那個媽媽的媽媽的媽媽的媽媽的……時代里?；蛉眨簳r光穿梭機，也，OK啦。    在中國古典文化當(dāng)中，男女陰陽，夫婦乾坤本是將男女作為等量齊觀的存在看待。然而如果把這個作為歷史真相的話，那么大同社會便在不遠的正前方了。隱藏在厚厚的黃卷中的歷史真實是記錄著女子行為規(guī)范的《女誡》、《女則》，是動輒得咎的“七出”，還有一座座埋葬無數(shù)紅粉白骨的貞節(jié)牌坊。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詩》第一句，便愉快地吟唱出男女之根本。而能匹配君子者，是窈、窕且淑的女子。這里最經(jīng)常的解釋便是善良而美好的女子。然而我們就其本意而言，《廣韻》說：“善心日窈，善色日窕”，《爾雅》又釋淑為：“善也”，便可以近距離地接觸到在古人心目中喜歡的女子的樣貌了。    三個“善”組成了紅樓讖語一樣的“好！好！好！”歷代男子們便任意地在這善上做了道德文章，一直到“女子無才便是德”。    于是，中國古典女子的面目似乎恐怖了起來，仿佛掛在歷史博物館里正襟危坐的畫像，褪去光艷的紅妝，任由畫師涂抹了蒼白深紅的，裝點上鳳冠霞帔的婦人們。    想到就不寒而栗，真是不知道古代人怎么產(chǎn)生了那么多古怪的念頭。所以本人在下我撥弄著撲面而來的歷史的塵埃，試圖點亮出一條通往古代女子世界的道路。這里有苦澀有歡樂，有今人傳承了一切的悲歡離合，也有古人秘密縫在龍鳳袍腳的春秋筆法，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想來在現(xiàn)今到處都是文字飛揚，知識爆炸的世界里，諸公觀我書者會有一部分懶得再去翻弄那一些漸行漸遠的古代文字，不枉我姑且辛苦一番。    于是，我先來說說《列女傳》這個被認(rèn)為是中國古代女子歷史的東西吧。    記得應(yīng)付高考前，大多數(shù)人會把一種叫做文學(xué)常識的知識進行歸類總結(jié)，本人在下我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大筆一揮地寫道：“《列女傳》，作者，漢代劉向。”并以此為標(biāo)準(zhǔn)答案出入各大考場，所向披靡。然而，當(dāng)本人在下我學(xué)著別人假裝斯文的，也去找本《廿五史》讀讀時，才被無情的知識就是力量擊中了小心肝，抽搐地倒地不起。    原來，劉向之后更有人。    原來，答案從不是唯一。    傳說，《列女傳》的產(chǎn)生和趙宜主的女人有關(guān)。這個名字如果改作“旺夫”，也許更適合進入我們今日所想象的貞潔烈女行列（這個烈和《列女傳》的列還真是倆字，但是后來常常被混淆而成為糾錯的重點對象）。當(dāng)然了，她還有一個更為人知的名字，叫做，趙飛燕。    提及趙飛燕，很多女孩子要很羨慕嫉妒恨吧。一個能在掌上舞蹈的女子，輕盈得仿佛一只不染凡塵的仙子?？上В@一切都是浮云呀?！皼鲲L(fēng)起兮天隕霜”，她的地位很快被豐腴的彼妹趙合德取代了。一般失寵的妃子會做很多事情來挽回帝王的喜新厭舊，比如送一縷長發(fā)表達別無可贈，唯有青絲系君（環(huán)肥燕瘦的前者就成功的使大唐天子三顧而轉(zhuǎn)）。或者寫一首“夢里聽到你的低訴，要為我筑愛的宮墻”（“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長門賦》）；再或者有傾國之權(quán)，只需蓮步輕移，便可以使得圣明神武皇帝陛下把．一切罪責(zé)推脫給臣子，笑臉相迎（“我初無此心，皆上宮儀教我”）。擺在趙飛燕的面前有如此多的路，沒有貴妃的豐腴，沒有司馬相如的文筆，沒有武則天的權(quán)力的彼卻選擇了另外一條另類的道路——給皇帝陛下贈送了一頂又一頂?shù)木G帽子。    真是彪悍呀！    這種open到極致帶有一些報復(fù)性質(zhì)的方式不單招來的是皇帝的注意，更是引起朝野非議。按理說后宮這事兒是皇后來權(quán)衡掌管的，可是皇后自己不檢點，就還有管她的地方，那就是光祿勛。光祿勛是做什么的呢？就是用來專門掌管宮廷門戶、雜務(wù)之類的事情。趙皇后穢亂宮廷，召壯碩美男淫亂無度，是宮廷門戶的大問題?？墒窃趺垂埽⒁?，作為臣子，不可能找到皇后思想教育一番，這個時候，劉向就出現(xiàn)了。劉向當(dāng)時的職務(wù)是光祿大夫。所謂，“光祿勛屬官有大夫，掌論議”。他的義務(wù)就是和皇后長篇大論一番。而有故事采集癖的劉向（《新序》、《說苑》就是證據(jù)）采取了一種講故事的方法，兢兢業(yè)業(yè)地寫出了我們繞了一大圈想要介紹的這本《列女傳》。雖然這東西對于皇后趙飛燕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綠云壓頂?shù)臐h成帝最終沒有過了美人關(guān)，一旦感念舊歡，此事便草草收場。最后的趙飛燕，還是站在了女人與男人角逐中勝利者的那一方，笑而不語了。但是他將形形色色的女子人史，寫成了一部指導(dǎo)女人之所以成為女人的史書，這種開創(chuàng)之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收獲吧。不過對于今日被人們默認(rèn)為文學(xué)家、目錄學(xué)家的劉向，意外收獲也太多了。    這種創(chuàng)舉為很多當(dāng)時或者后世人所應(yīng)用，當(dāng)然，這些都不是講述女同胞自己的故事，而是一種男子對于自己想象中女子應(yīng)當(dāng)如何的描摹和規(guī)范。這種標(biāo)榜很快被史書吸收借鑒，南朝宋范曄的《后漢書·列女傳》這種帶著一種男權(quán)主義的、儒家的、審美趣味的、群體性女性傳記便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史書的一部分，從此而后，無論是《隋書》、《新唐書》、《舊唐書》，還是《明史》，都一脈相承了《列女傳》的設(shè)置，總算是為被歷史忽略又忽略的女性留了一席之地。    這就是我們可以管中窺豹見到中國古代女子的最正規(guī)最正經(jīng)的記載了吧。翻閱每部史書的《列女傳》（這其實用不了多少時間）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叫人深思的結(jié)論。比如它被設(shè)置的位置就是其一?！逗鬂h書·列女傳》被安排在本書八十篇列傳之第七十四，居宦者、方術(shù)等傳之后，僅先于外族的東夷、南蠻、西羌、西域、南匈奴與烏桓諸傳。女子僅僅比四夷蠻邦在前面一點。這樣的設(shè)置只能說彼時女子的地位在歷史的長河里占有十分不重要的地位。而《北史》、《新唐書》、《明史》等書的《列女》位于《佞幸》、《奸臣》之前；《魏書》將《列女》提至《恩幸》、《閹官》之前，也只是史官是非觀的分辨而已。    女子天然的等而下之完全反映了在史書中，女子非有非常人所為才能入史的特點。尤其是被封為古代女子典范示例作用的《列女傳》，看其中女子面目，大多數(shù)是在生死攸關(guān)之際選擇了犧牲或者被犧牲自己。于是在本應(yīng)溫暖的綺羅帳中，卻經(jīng)常上演血濺當(dāng)場的戲碼。講一個比較慘烈的故事來嚇唬一下閱讀到這里的你們，因為我在翻史書的時候確實被這個女子嚇到了，她就是上官氏。上官氏，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有一個名字很容易記住的丈夫：靈龜。好吧，她丈夫的全名叫做李靈龜。其實也是個貞觀年間的好官啦（“為政威嚴(yán)，盜賊不發(fā)；鑿永濟渠，通新市，百姓利之?！薄杜f唐書》）。所以我們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靈龜不幸掛掉的那一年，上官氏在處理了一切應(yīng)該處理的事情之后，面臨著一項重大的抉擇：改嫁或者不改嫁，這是一個問題。是奔往更加美好的新生活，還是在別人的同情與嘆惋中無限掙扎；是一咬牙名垂青史，還是在那個大唐盛世做個快活的人……這一剎那的抉擇涌上心頭的時候，上官氏終于選擇了對自己狠一點——她是個要名垂青史的人，因為她的丈夫是個有義烈之名的人。好吧，于是就困守穹廬，過著紡織數(shù)棋子的日子吧?？上磉厙@著好多有愛的好心人，勸她改嫁了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個賢淑節(jié)義美貌青春尚存的女子在大唐那個女子守節(jié)還不那么流行的朝代里確實面臨了太多誘惑。為了和誘惑決絕，她便決定揮刀……割鼻。確定我說的不是割席而是割鼻吧，因為我很快發(fā)現(xiàn)了附帶產(chǎn)品，她的一雙耳朵。這是怎樣大的勇氣和信念，才使得她能拿起刀子來毀損自己的花容月貌。好在，不久之后，她便也死掉了。我說“好在”二字，是發(fā)自真心地覺得死亡對她而言是一種更為坦然的結(jié)局。她使別人活在了自己的殘忍里，使自己時刻撩撥著“節(jié)義”二字的殘酷。    也許，這種堅貞來自一種彼此雙方的情誼——我一向不樂于刻板化古人，尤其在唐那個年代里。但是這樣駭人聽聞而被炫耀地記錄在史冊里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且呈現(xiàn)出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的趨勢。全其節(jié)、守其貞是這個社會強加給女人的道德規(guī)范，而不再完全出于一種夫妻間真摯的情愫了。    或許可以再說一個，來證明我的上述觀點。這個事情發(fā)生在明代。這個依舊沒有名字的女子姓程，請原諒我不厭其煩地記錄下她們的名字，因為這樣的女子總該值得人欽佩她的勇氣。她的丈夫，一如既往地要死了。不知道是何緣故，總之程氏割下了自己腕上的肉給他吃。我個人揣度估計應(yīng)該是藥引之類吧。古人拔刀割肉的事跡比比皆是，我們且不要太著急大呼殘忍。不幸的是，她的丈夫胡尚綱已經(jīng)無法吞咽，一命歸西。這個時候她尚有四個月的身孕。放在現(xiàn)今，大家一定要勸這個女子節(jié)哀順變，不要憂傷過度等等之類的話。事實上，大家也勸了，勸的第一句話是，你不要自殺??！要是個男孩子，你就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大致上中國人還是樂得勸其生，不樂勸其死的?？墒浅淌蠀s堅定地說，要是生個女孩兒，還白白耽誤這么多時間，趕緊麻溜叫我死了吧。原來夫死從之于地下是何其深入骨髓的一種信念，竟比活下來更值得叫人鼓舞信念。于是半年后，即便她誕下男嬰，還是毅然決然地決定餓死自己。沒有人能阻止這種瘋狂的想法，也沒有人想阻止這種瘋狂的想法，只有彼婆母提醒她還不曾和親生父母告別，她便喝了點米湯，熬到與父母弟弟訣別了。情何以堪??！繼而，她為自己算了一卦，覺得八日九日十日都是好日子，便命令自己那天死掉了。這是何其強大的愿念。哦，最后還要說一點還記得我們剛才說過她割下左腕要給她先生吃掉的肉么？既然沒有吃掉，便囑咐家人用灰和上，敷在手腕，保存一個完整的自己。    再講一個這樣血淋淋的故事，估計作為讀者的你也要抓狂了吧。因為，筆者就是在這樣抓狂的一個個的事件中瞻仰著一個個貞潔烈婦的。    不！這個世界本來不是這樣的，劉向那個時代，我們還看得見一個個光輝的母性形象，她們代表著睿智與預(yù)言，無論是開篇的舜之二妃的聰穎賢惠，還是定姜送未婚兒媳改嫁的豁達慈愛，還是文伯之妻敬姜對于丈夫的輔佐，女性的智慧之美俯拾皆是，叫人渴慕不已。雖然她們也會忠貞，也會殉難，但是，她們不愚。隨著女性逐漸退出政治舞臺，忠孝節(jié)義逐漸為浮名所累，服從與群意識的第一位逐漸被宣揚，中國女子便逐漸變成了一種屬于某一特定男子的附屬品，她們生活的目標(biāo)是我們手頭血淋淋的《列女傳》，她們有七出保護維持著她們的婚姻，她們有足禁，限制著她們的活動范圍。她們生存的指南則是《女誡》、《內(nèi)訓(xùn)》、《女論語》、《女范捷錄》（“女四書”）、《女兒經(jīng)》、《閨范》、《教女遺規(guī)》等如此之多的規(guī)誡，使得她們行動有參照，舉止有約束。待人接物，衣食住行，都有指點，就仿佛一個教習(xí)嬤嬤，把無數(shù)不同風(fēng)姿的女子規(guī)范為統(tǒng)一的模樣。比如《女論語》這部書，從年幼需要的教育到吃飯喝酒，到服侍父母姑舅，以及最重要的丈夫，到教育子女，接人待物，到最后的夫死守節(jié)，可說是規(guī)劃了一個女子的一生。看起來似乎很有裨益，但是普天之下以此為圭臬，女子必然誦習(xí)，則不免千人一面，叫人覺得人生不過如此了。    以上這幾本書，大多出于女子之手，她們的身份有皇后，有賢母，有孝婦……她們對于怎樣做好女人有著深遠與深刻的認(rèn)識，這些指南在今天看來也還是有很多指導(dǎo)意義的。有人說，她們像男人一樣思考，在思考自己的立身之地，這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在我看來，這些勸誡，指導(dǎo)的書籍還是要隨著代降而變得趨于男性利益。    從《列女傳》到《教女遺規(guī)》，這是一條十分漫長的路。女子從一種孕育萬物的地位，變成一種柔順服從，這是怎樣的代變，于是我想抽出手中的一卷書來高聲誦讀，使得作為讀者的你來了解一個父親對于女兒的定義。    “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    磚，明其習(xí)勞，主執(zhí)勤也。齋告先君，明當(dāng)主繼祭祀也。三者蓋女    子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薄督膛z規(guī)》    一句“古者”，就意味著這些都是古代人的做法啊，和我們雖然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但是還是要遵守的。這是中國古人的一個特性，而實際上，是一種實踐出真理的變相認(rèn)識。這里說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典故，就是弄瓦之喜。弄瓦這事兒說起來是來自《詩經(jīng)·小雅·斯干》，上面說：“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喧唣，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边@兩句話的大體意思就是生了男孩子，把他放在床上，為他穿上衣裳，把美玉給他把玩。他哭聲這樣洪亮，希望他有一天會穿上黼黻，去做君王。生了個女兒呢，就放在地上，包上襁褓，給她一個紡錘。希望她順從帖服，做事不出格，只對酒食之事操心便是（典型的主內(nèi)論），也不要使父母憂愁。這是一首有些類似“恭喜恭喜恭喜你”的慶賀歌曲，給孩子一些善意的祝福，在那個農(nóng)業(yè)文明尚不發(fā)達的社會里，男主外，女主內(nèi)，分工均衡，各司其職也是題中之義。只是被經(jīng)學(xué)家們字字珠璣地剖析則得出了女子天生卑賤的結(jié)論叫今人覺得無法理解——其實，放在唱歌的古人身上他也無法理解。怎么好好的祝賀人家生個女兒就變成了遺憾的罵閑街了呢？其實這事兒還是和床這種從坐具到臥具的演變有關(guān)系。其實今天我們都被普及了，床是類似于坐席的這樣一種椅子，是說“安身之坐”，所謂“在下而安者也”。繼而，我們還知道有一種修辭方法叫做互文。這下就很清楚了，祝辭的人就是形容了一下生了孩子以后的動作，放在矮的地方，別叫磕著碰著。至于說弄璋弄瓦，雖則后世覺得美玉無價，紡錘廉價，但是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兩者的價值差不會有后世那么大。美好的寓意隨著語境的逐漸不同，就導(dǎo)致了像剛才我所誦讀的《教女遺規(guī)》里那位爸爸所理解的，女孩子就是卑下的，所以要扔到地上。這是誤讀么？還是那個環(huán)境本身就導(dǎo)致了這種解讀的合理性？    不過怎樣也好，大致我們所知道的，女人是存在于生育、持家、地位低下這三種特性之間的特殊生物。在她們與外面的世界被人為地造就了一道若有若無的隔膜中，她們努力地擺布著自己的這小小方圓。這個小小方圓，被我們安上了一個好聽的名字，那便是閨閣。而在這個如是狹窄的空間里，卻間或有著她們的小樂趣、小情趣。這些“小”之所在當(dāng)然不會記錄在皇皇史冊之內(nèi)，只是隱藏在小詞艷詩的字里行間，上演于雜劇昆曲的水袖青衣之側(cè)，漂浮在小說筆記的談笑之內(nèi)，擱淺于墓穴殘垣的墻壁之間叫人去猜測，去思索，去臆想吧。    這些是寫在我們?nèi)ヌ娇撮|閣里的游藝前面的話，只有了解到了這么多禁忌，才看得到帶著鐐銬舞蹈的伊們是怎樣的美麗，怎樣地探索著屬于自己的世界。    我今天所要寫的這本書，主要目的在于使得諸位看到那小樂趣中的一部分，那便是，游藝——古代女子閨閣的游藝。那些在繡花鞋的柔軟中，在窄小的閨閣內(nèi)所能消遣的游藝。它包括著王公貴胄的“鎮(zhèn)日無心鎮(zhèn)日閑”，也包括著小民小戶的茶余飯后，從女孩的呱呱墜地到嫁為人婦，生為人母，請允許我去淘洗那些淹埋于歷史塵埃中的秋千、團扇、金鉤、蹴鞠……使它們得以鮮妍地呈現(xiàn)于您的面前吧。

內(nèi)容概要

《閨閣里的那點春風(fēng)》是講述女子閨閣生活的一冊，該書稿以女子的青春年齡為順序，描畫出一幅幅生動鮮活的閨閣生活畫卷。作者以輕松現(xiàn)代的月亮式話語，極富畫面感詩意盎然的描畫，豐富的史料例證，著力地探索描摹著那一個薄霧中漸行漸遠偏又風(fēng)情搖曳、古雅叢生的，快活過、純真過、憂愁著、壓抑著的，附著于男人身側(cè)的那一抹嫣紅。

書籍目錄

序 撩撥閨閣一
記得那時年紀(jì)小
手指間的鮮綠
 一一斗草的快樂一
舞動的落花
　一一撲蝶是一項很唯美的行為方式
小蟲在鳴叫
　一一閨秀們袖口內(nèi)的聲音
飛舞吧，羽毛
　一一你還不那么知道的毽子
恰一場青春的呢喃
拉扯住的相思
　一一風(fēng)箏
在哪里，在哪里見到你
　一一那些屬于星空的游藝
粉墨
　一一看戲、彈詞兼論其他
情系
　一一悠悠蕩蕩秋千架
賭棋潑茶懶眉畫
琴
　一一指尖上的幽魂
棋
　一一麻將其實是集大成的雅趣
畫
　一一紙上還是臉上這是一個問題
詩
　一一幾辦胭脂染成的活體標(biāo)本
乃子
　一一虔誠面孔下的游戲
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來自周禮的笑意
　一一投壺，禁忌與娛樂
唐、宋的誘惑(上)
　一一打得雙陸，下得象棋
唐、宋的誘惑(下)
　一一刀口些
紫禁城里的特殊聲音
　一一明清公主們的游藝
編后記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一語未了，只聽窗外竹子上一聲響，恰似窗屜子倒了一般，眾人唬了一跳。丫鬟們出去瞧時，簾外丫鬟嚷道：“一個大蝴蝶風(fēng)箏掛在竹梢上了?！北娧诀咝Φ溃骸昂靡粋€齊整風(fēng)箏！不知是誰家放斷了繩，拿下他來?！睂氂竦嚷犃?，也都出來看時，寶玉笑道：“我認(rèn)得這風(fēng)箏。這是大老爺那院里嬌紅姑娘放的，拿下來給她送過去罷?！弊嚣N笑道：“難道天下沒有一樣的風(fēng)箏，單她有這個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來?！碧酱旱溃骸白嚣N也學(xué)小氣了。你們一般的也有，這會子拾人走了的，也不怕忌諱?！摈煊裥Φ溃骸翱墒悄兀朗钦l放晦氣的，快掉出去罷。把咱們的拿出來，咱們也放晦氣?！弊嚣N聽了，趕著命小丫頭們將這風(fēng)箏送出與園門上值日的婆子去了。倘有人來找，好與他們?nèi)サ?。這里小丫頭們聽見放風(fēng)箏，巴不得一聲兒，七手八腳都忙著拿出個關(guān)人風(fēng)箏來。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撥矍子的。寶釵等都立在院門前。命丫頭們在院外敞地下放去。寶琴笑道：“你這個不大好看，不如三姐姐的那一個軟翅子大鳳凰好?！睂氣O笑道：“果然?！币蚧仡^向翠墨笑道：“你把你們的拿來也放放?！贝淠ξ墓灰踩∪チ?。寶玉又興頭起來，也打發(fā)個小丫頭子家去，說：“把昨兒賴大娘送我的那個大魚取來。”小丫頭子去了半天，空手回來，笑道：“晴姑娘昨兒放走了?！睂氂竦溃骸拔疫€沒放一遭兒呢?！碧酱盒Φ溃骸皺M豎是給你放晦氣罷了?！睂氂竦溃骸耙擦T。再把那個人螃蟹拿來罷?！毖绢^去了，同了幾個人扛了一個美人并矍子來，說道：“襲姑娘說，昨兒把螃蟹給了三爺了。這一個是林大娘才送來的，放這一個罷。”寶玉細看了一回，只見這莢人做的十分精致，心中歡喜，便命叫放起來。此時探春的也取了來，翠墨帶著幾個小丫頭子們在那邊山坡上已放了起來。寶琴也命人將自己的一個大紅蝙蝠也取來。寶釵也高興，也取了一個來，卻是一連七個大雁的，都放起來。獨有寶玉的美人放不起去。寶玉說丫頭們不會放，自己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下來了。急的寶玉頭上出汗，眾人又笑。寶玉恨的擲在地下，指著風(fēng)箏道：“若不是個美人，我一頓腳跺個稀爛。”黛玉笑道：“那是頂線不好，拿出去另使人打了頂線就好了?！睂氂褚幻媸谷四萌ゴ蝽斁€，一面又取一個來放。大家都仰面而看。天上這幾個風(fēng)箏都起在半空中去了。一時丫鬟們又拿了許多各式各樣的送飯的來，頑了一回。紫鵑笑道：“這一回的勁大，姑娘來放罷。”黛玉聽說，用手帕墊著手，頓了一頓，果然風(fēng)緊力大，接過矍子來，隨著風(fēng)箏的勢將矍子一松，只聽一陣豁刺刺響，登時矍子線盡。黛玉因讓眾人來放。眾人都笑道：“各人都有，你先請罷?！摈煊裥Φ溃骸斑@一放雖有趣，只是不忍?！崩罴w道：“放風(fēng)箏圖的是這一樂，所以又說放晦氣，你更該多放些，把你這病根兒都帶了去就好了?！弊嚣N笑道：“我們姑娘越發(fā)小氣了.那一年不放幾個子，今忽然又心疼了。姑娘不放，等我放?！闭f著便向雪雁手中接過一把西洋小銀剪子來，齊矍子根下寸絲不留，咯登一聲鉸斷，笑道：“這一去把病根兒可都帶了去了?！蹦秋L(fēng)箏飄飄搖搖，只管往后退了去，一時只有雞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點黑星，再展眼便不見了。眾人皆仰面脧眼說：“有趣，有趣。”寶玉道：“可惜不知落在哪里去了。若落在有人煙處，被小孩子得了還好。若落在荒郊野外無人煙處，我替他寂寞。想起來把我這個放去，教他兩個作伴兒罷?！庇谑且灿眉糇蛹魯啵障确湃?。

后記

在內(nèi)心深處，總覺得，時尚是一種生活，或者確切一點，是一種生活方式。而歷史，這不是單薄的我談得起來的，我只是喜歡穿梭在瑣碎的記載中，尋找我熱愛的那些個人的可能的生活細節(jié)，因為我總想穿越到他們身邊去看看他們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記得一個朋友說過：單看史書的話，我們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功業(yè)，或者說大事年表。好的史家多多少少能給我們看到一點人的個性，而官修歷史之后，漸漸的，連個性都看不清楚了，于是古人就顯得平面，顯得遙遠，顯得除了做大事之外，就沒有別的生活。也因之，叫人感覺不能親近。所以她喜歡從各路資料最微小的細節(jié)人手，搜尋歷史及歷史中人的“個性”，甚至是他們的“表情”，因為古人是在“生活”而不僅僅是在“建功”。    能夠留在紙上的歷史中人的生活，在他們那個時期未嘗不是一種“時尚”，而在今天，有些只是故紙堆中的一聲輕嘆，有些我們還在同樣或別樣的“時尚”演繹著。    比如我們平常使用的名片，戰(zhàn)國時期就有了，那會兒稱謁，主要寫名字以及介紹文字。到東漢時改稱“刺”，材質(zhì)還都是竹木片之類，也就是這時起，有人開始添官職、年齡等內(nèi)容，專供拜見上峰，名日“爵里刺”。而且還有了固定的格式。比如朱然墓中出土的“朱然謁”，長24.8厘米，寬9.5厘米，厚3.4厘米，是經(jīng)過拋光的木板未加髹漆，靠右側(cè)近邊處有行小字，“持節(jié)右軍師左大司馬當(dāng)陽侯丹陽朱然再拜”。    于是熱愛三國時代的我翻著《三國志·蜀書》不厚道地想，劉備定蜀，掌軍中郎將董和與軍師將軍諸葛亮并署左將軍大司馬府事，二人地位相當(dāng)。那《董和傳》的記載“……又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來相啟告”，就可能有這樣的情景出現(xiàn)，董和為一件事找諸葛亮商榷，但是一直沒達成共識，于是接二連三地找諸葛亮，諸葛亮實在被糾纏郁悶了，閉門不見，于是董和向諸葛亮遞刺，諸葛亮覺得不好意思，于是退還董和的刺，兩人繼續(xù)糾纏。    而到章武元年，丞相諸葛亮，如果他足夠自戀，他的刺就可以是“丞相武鄉(xiāng)侯錄尚書事領(lǐng)益州牧瑯琊諸葛亮”，但是這樣帥氣的刺，遞給誰呢，昭烈和后主么，似乎又不合人情。于是浮想聯(lián)翩地翻著書，在《許靖傳》中發(fā)現(xiàn)這樣一句：“靖雖年逾七十，愛樂人物，誘納后進，清談不倦。丞相諸葛亮皆為之拜。”大約這諸葛丞相的刺，也只有許靖大人有幸收藏了。    到了唐宋，隨著官僚制度的發(fā)展，名片也有了新的變化，宋人洪邁說“國朝官制，沿晚唐、五代余習(xí)，故階銜失之冗贅”，并舉出李端愿長達四十一字的頭銜——“鎮(zhèn)潼軍節(jié)度觀察留后、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使持節(jié)華州諸軍事、華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國”，這要是在今天印成名片，該是怎樣的一種壯觀與為難。然而這樣長的頭銜在唐宋并不稀罕，因為這不過是唐宋官僚制度發(fā)展的一個副產(chǎn)品罷了。    從名片可以到人，可以到一種生活細節(jié)，還可以到一種制度，到社會發(fā)展。我喜歡這樣的細節(jié)，喜歡諸如此類的聯(lián)系，喜歡搜羅各種的歷史生活，因為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時尚。    于是和我的作者們“獻可替否，共為歡交”，漸漸地有了一個思路，最后由這些真正有愛又有才的作者們，將這些細節(jié)一一展現(xiàn)出來，于是就有了“時尚歷史”這樣一個書系。    在此，我特別感謝這些可愛的作者們。    我期待作為讀者的您會喜歡這套書，因為我真的很喜歡。    劉瑋    2011年3月

編輯推薦

《時尚歷史:閨閣里的那點春風(fēng)》由故宮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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