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望故鄉(xiāng)

前言

　　告讀者　　這是一本處女作。作者在書中所寫的是他個人的經驗，現在已遙遠、失落了，可是一度曾是交織他生活中的一部份。如果讀者因此說迄部書是“自傳性”的，作者也無法答復。據他看來，一切態(tài)度認真的小說都是自傳性的——舉例說，“格里佛游記”就是一部十足的自傳性著作?！　〔贿^作者在此地，特別要向本書所記述的時期中他所認識的一些人士，聲明幾句。對這些朋友們，他要說的相信他們已經知道：就是說，本書是以天真無邪、赤裸坦白的心情寫出來的：作者唯一開心的是怎樣把他創(chuàng)作中的人物和行動，完整、生動和真摯地記下來?，F在這本書即將出版，作者必須強調這里是一部虛構的小說”不是企圖為任何人寫照?！　】墒俏覀兠總€人都是自己一生許許多多分秒累積起來的總和——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包括在這里面：逃避不了，也掩蔽不了。如果本書作者用生命的泥土來塑造這部作品，他所用的只不過是每個人不得不用、不能避免不用的素材。小說寫的不是事實，但小說是事實經過選擇和認知而產生的，小說是事實被重新安排而賦予主旨的結果。約翰遜博士曾說：一個人非得翻遍半邊圖書館才能寫出一部書。同樣地，小說家要翻遍全城一半的人物才能夠塑造他小說中的一個角色。這不是寫小說的唯一手法，但作者相信本書是整個用這個方法寫成的，從一個中距離的觀點，而全無怨恨和報復的居心來寫的。

內容概要

　　《天使，望故鄉(xiāng)》是美國大作家托瑪斯?沃爾夫的處女作和成名作。
　　小說以南方小城石匠甘德家的小兒子尤金從出生到十九歲的成長經歷為主線，展現了甘德一家?guī)状藙邮幎苤刂氐纳睿侁惣毮?，筆力澎湃，仿佛波浪層層漫涌般以時序推進，眾多復雜而鮮明的人物形象紛然雜呈。年歲與學識漸長的尤金感到小城天地的偏狹與庸俗。與他相契的哥哥阿賓去世后，他離開令他愛憎交織的故鄉(xiāng)與親人，去哈佛求學開始新的生活。
　　在這部自傳性小說里，二十九歲的文學天才以無比的真誠進行著自我曝露與探索，以超越年齡的成熟講述人世悲歡，講述青春的困頓與迷惘，如歌如泣，噴薄著生命的激情，影響和感動了無數讀者，被許多人引為一生中最重要的書。

作者簡介

　　托馬斯·沃爾夫
　　1900-1938
　　二十世紀上半葉美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以極盡鋪陳、高度抒情的敘事風格著稱，孑立于現代主義和現實主義傳統(tǒng)之間，作品多為自傳性，記錄與思考他在閉塞南方小鎮(zhèn)的成長以及去哈佛求學后的生活經歷，反映出那個時代美國社會的文化和精神風貌。他短暫的一生里著有長篇小說四部，中短篇小說多篇和劇本若干。四部長篇分別是《天使，望故鄉(xiāng)》、《時間與河流》、《網與石》和《你不能再回家》，其中《天使，望故鄉(xiāng)》是他的成名作。
　　喬志高
　　1912-2008
　　著名編輯、作家和翻譯家，原名高克毅，祖籍南京江寧，生于美國，先后任職于《中國評論周刊》、《美國之音》等媒體，退休后與宋淇合辦《譯叢》，向外介紹華語文學。他著有《紐約客談》、《金山夜話》等散文集多部，譯有《天使，望故鄉(xiāng)》、《大亨小傳》、《長夜漫漫路迢迢》。其中《天使，望故鄉(xiāng)》已被讀者公認為最佳譯本。

章節(jié)摘錄

　　1．　　造化弄人，一個原籍英吉利、一個祖先德意志，兩人姻緣牽連，已經是夠希罕的事了；但是要從英國的艾普遜說起，一直講到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州，再往南到山窩里一個叫阿爾泰蒙的地方，透過破曉的雞啼和石雕天使的淺笑，那才是這變幻莫測的塵世間一點小小的奇跡。　　我們每個人背后有數不盡的因果：把自己抽絲剝繭，將人類追根尋源，你就會發(fā)現四千年前在希臘克利特島上開端的戀愛故事，昨天在得克薩斯州剛剛結束。　　毀滅人類的種子將在沙漠里開花，救藥人類的仙草長在山野的巖石邊；喬治亞州一個邋遢女人糾纏了我們一生，只是因為當初倫敦一名小偷沒有被處死。我們的每一時刻皆是四萬年的結晶。日日夜夜、分秒必計，就像嗡嗡的蒼蠅自生自滅。每個時刻是整個歷史上的一扇窗戶。　　這就是其中的一個時刻。　　一八三七年，一個英國人名叫吉爾勃，龔德的從不列斯陀港搭帆船來到巴爾的摩，隨后（大概為了遷就楊基口音）改姓甘德，買下一丬小酒館為業(yè)，不多幾時自己貪杯把利錢喝光。于是他往西流浪到賓夕法尼亞，行險僥幸，勉強在四處鄉(xiāng)下靠斗雞賺幾個錢糊口，往往被人關在牢里過夜，第二天清早倉皇出走，丟下自己常勝的雄雞死在戰(zhàn)場上，口袋里一文不名，碰得不巧臉孔上還被當地農夫的老拳掛了彩?？墒撬看慰偹隳軌蛎撎?，后來輾轉來到德意志移民地區(qū)，正趕上秋收，他被當地土壤的豐腴所感動，就在那里落足定居。不到一年他娶了一個年輕力壯、有田有地的寡婦。女的跟別的德意志人一樣，愛上了他那股遨游江湖的氣派和滔滔不絕的口才，尤其是摹仿紅伶祁恩演哈姆雷特的那副神情。大家都說他早就該到舞臺上去演戲的。　　這個英國人生兒育女——一個女兒、四個兒子——優(yōu)游自在地生活著，他妻子不時正言厲色申斥他，他也忍受著。一年一年過下去，他那對亮晶晶圓鼓鼓的眼睛漸漸失了神、眼皮下垂，本來挺直的身材現在走起路來也一蹶一拐的。一天早晨他妻子來嘮叨他不要睡懶覺時，發(fā)現他中了風一命嗚呼。他遺下五個子女，一筆抵押房產的債；還有——蘊藏在那對生前莫測高深、現在瞠目不視的黑眼珠里——一種永不磨滅、渴望云游四方的精神。　　我們現在且與這位英國人告別，下文單講承繼他這份遺產的第二個兒子，一個名叫奧立佛的孩子。說起來話長——這孩子怎樣站在離他母親田莊不遠的路旁，眼睜睜看著南方來的“叛軍”列隊向蓋提斯堡進行；他怎樣一聽到弗吉尼亞州轟輟烈烈的名字—雙冷靜的眼睛就會黯然充滿神秘；還有在內戰(zhàn)結束他才十五歲的那年，他怎樣在巴爾的摩街上走路一眼瞥見小店里陳列的一塊一塊標志死亡的大理石，上面雕刻了小綿羊和長翅膀的仙童，和踮著—雙冰冷瘦小的腳的石頭天使，天使的嘴邊含著—絲溫柔、凝滯的微笑……我所知道的只是這孩子那對冷而淡的眼睛忽然變晤變深，里面蘊藏著死人生前眼中燃燒的蒙眬的餓火，把人從教堂街一帶帶到費城以西的。孩子兩眼看著石頭天使，看她手里拿著一根石雕的長蓬百合花，他渾身發(fā)冷，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興奮。他兩只大手的長指頭緊握起來。他想他一輩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也能用鑿子把石頭雕出細巧的花紋來。他恨不得把自己內心里—些暖昧而數說不清的情緒用冰冷的石頭塑造成型。他恨不得能雕刻一個天使的頭?！　W立佛走入小店，開口問里面那個手拿木槌的虬髯大漢要工作。他于是留下來做石匠的學徒。他在那灰塵滾滾的院子里工作了五年，等到學徒期滿，他已經長大成人了?！　】墒撬Y果并沒有找到他所追尋的。他沒有學會雕刻天使的頭。鴿子、綿羊、死神那接駁得天衣無縫的雙手、以至精細曼妙的字體他都會雕——只是不會雕天使。多少年來荒廢的精力和遺失的時間——在巴爾的摩時期胡亂的生活，有時工作有時爛醉如泥，上戲園去聽布斯和賽爾維尼，聽得這個做石匠的如癡如狂，在街上大踏步走路時自言自語背誦洪亮的臺詞，一面揮動兩只傳神的大手道比劃——這些都是人生過程中盲人瞎馬的摸索，書餅充饑的滿足，是我們啞口無言中追尋的心聲，是走到巷尾而找不到的上天之路，一塊石頭、一片葉子、一扇門。何時?。亢翁帲俊　∷惠呑右矝]有找到，他就這樣跟跟蹌蹌地流淚大陸，走到戰(zhàn)后復元的南部——這個身長六尺四的怪人，兩眼冷漠不寧、鼻子像刀肯一般厚，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罵起人來一板一眼用上一大堆奇詞妙語，聽上去令人發(fā)噱，他自己卻一本正經，只是在薄薄的嘴唇旁帶著一絲膽怯的笑意?！　∷街心喜磕骋恢菔赘├娴男〕鞘写粝聛恚簿恿I(yè)。這地方的老百姓戰(zhàn)后喘息甫定、創(chuàng)痕未復，對這個外鄉(xiāng)人多少含有敵意地注視著，可是他倒勤勤懇懇、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生活下去，終于替自己建立了聲譽而被當地人土容納，后來娶了一位比他年長十歲的老處女。這個女人瘦得像害癆病的樣子，可是她有兩文積蓄，一生矢志必嫁。不到一年半，他原形畢露，又發(fā)起酒瘋來，整天蹲在酒館里，把自己那丬小鋪子喝得蕩然無存。一天晚上他老婆辛西亞忽然吐血身亡——當地人都說以他那種行為他老婆怎么不會早死。　　于是一切又是一場空——老婆、生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不喝酒的名聲，石雕天使的美夢。每天晚上他走遍大街小巷，口出狂言，用他那套典雅的辭藻咒罵這班吃喝懶動“叛徒 ；一面心里又怕又悔，悔不該自己荒唐，搞到這般田地。在當地人土眾目睽暌的譴責之下，他身體日漸消瘦，相信是辛西亞的痼疾在向他侵蝕，作為報復?！　∷昙o剛過三十，可是看上去老多了，瞼又黃又癟，刀背似的鼻子現在瘦得像鷹隼。他蓄的兩撇棕色長胡子，現在凄慘地往下垂?！　∷粫r縱酒的習慣把身體糟蹋了，現在骨瘦如柴，經常咳嗽。孤零零一人在這充滿敵意的城市里，他想起辛西亞來好生害怕。他自以為一定染上肺病，就快要死了?！　∮谑?，又一次感覺孤獨和失落，活到現在還沒找到安身立命之所，腳底下的泥土無形中消失，奧立佛重新出走，沿著大陸茫無目標地飄游。他這次轉了方向朝著西邊崇山峻嶺走去，心想那邊深山中無人知曉他的臭名，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隔離、新生、和既失的健康?！　∮谑沁@瘦鬼的兩眼又黯然出神，就同他青年時代的眼睛一樣?！　≡谑玛幱甑奶炜罩拢瑥脑绲酵韸W立佛坐著火車橫越這個偉大的州份往西邁進。他凄然凝望窗外一片廣大的土地，杳無人煙，久不久見到兩三戶小農家，毫不濟事的樣子在荒野里零零星星耕幾塊地糊口。他面對這片景色，，心里涼了半截，像是鉛一般的沉重。他想到賓夕法尼亞的倉麇，田里常熟的谷物，那里生活的豐滿、整潔、和勤儉。他又想到他自己當初怎樣努力向上，后來怎樣搞得一團糟，想到這些年來渾渾沌沌的生活，赤裸裸糟蹋掉的青春?！　√彀?！他心里想。我老了！怎么搞到這里來？　　過去一年一年的情景鬼影懂憧地在他腦海中映過。他猛然覺醒他這一非子都是被偶然的事故所控制：一名“叛軍”口唱戰(zhàn)歌、公路上遠遠一聲號角、軍隊進行時的騾鳴馬嘶、小石匠店里天使臉上的癡笑、一個婊子走在前面屁股一扭一扭的模樣。他不知怎么地揚棄了溫暖、美滿的家鄉(xiāng)而流落到這個不毛之地來。他一邊望著窗外出神，望著荒蕪的田野、聳拔的庇德蒙高原、泥濘的紅土路、和一路車站上目瞪口呆、邋里邋逷的男女——這里有一個瘦長的農夫佝著背拉纜繩，那里一個懶洋洋的黑人、一個缺了門牙的農家子弟、一個手上抱著臟兮兮的孩子的黃臉婆——一邊想命運這樣奇怪，他心里忽然起了無名的惶恐。他怎么搞的，竟會從他自小習慣的德意志人的勤儉的故鄉(xiāng)跑到這個一望無際的失落的荒野來？　　火車喀嗒喀嗒輾過臭熏熏的土地。雨不停地落。一個火車工人一陣冷風開門走進骯臟的二等車廂，把手里的一桶煤倒在車廂一端的火爐里。一伙鄉(xiāng)下佬橫七豎八地躺在面對面的兩排座位上，不知談些什么哄然大笑起來。一陣凄凄慘慘打鐘的聲音壓低了車輪的聲音?；疖囎叩缴侥_邊一個換車站一停停了老半天，令人心焦。后來車子又往前開，開過廣大起伏的地面?！　↑S昏時分。龐然大物的山脈朦朦朧朧地在眼前出現。山邊茅屋小窗里透出隱約的燈火?；疖囇刂呒苘壍缿?zhàn)戰(zhàn)兢兢地攀越白鋉似的飛瀑。仰望、俯瞰，只見玩具一般的小屋東一處西一處掛在山間，四周繞著一縷炊煙?；疖嚭艹粤Φ臉幼友刂竭呁诳盏募t土路蠕蠕地往上爬。等到天黑，奧立佛已經下山到了鐵路盡頭一個名叫老柵的小鎮(zhèn)?；剡^頭來，最后一排巍然矗立的山壁已經在他后面。他離開荒涼的小車站，凝望遠處一家燈光如豆的鄉(xiāng)下雜貨鋪時，奧立佛心里感覺得就像一只身負重創(chuàng)的大獸一樣爬到深山之中蜷伏起來等死。　　第二天早晨他乘坐大馬車繼續(xù)他的旅程。他的目的地是一個名叫阿爾泰蒙的小鎮(zhèn)，在山嶺以外再有二十四里路的地方。拉車的馬匹掙扎著慢慢地往山上爬時，奧立佛的情緒好了一點。那是十月下旬陽光閃閃、秋風颯颯的日子。山中空氣清朗而爽脆：峰巒在他頭頂上高插入云，近得幾乎可以用手摩，同時廣大無邊，巖石光潔，草木不生。有幾棵老樹，又瘦又堅：差不多樹葉全無。天空里布滿了飄浮的白云；一團濃霧慢慢地移過來圍繞著山腰的層壘。　　他往下看，山溪的激流在河床的石塊上泛出白沫，只見一小撮一小撮的人在忙著鋪軌道，將來要彎彎曲曲翻山越嶺造到阿爾泰蒙去。一會兒功夫，那對汗流浹背的馬匹已經攀登山脊，在崇山峻嶺極目行云之間，又由彼面慢慢地下坡，直奔阿爾泰蒙鎮(zhèn)座落所在地的高原?！　【驮谶@永恒的山叢中，藏在碩大無朋的山窩里，他發(fā)現了一個面積廣闊，人口四千的山城?！　∵@里有新的土地。他的心情更加開朗了?！　　?/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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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擁有我們這一代人中最好的才華。　　——威廉姆·?？思{　　他將成為美國最偉大的作家，也沒有理由不成為世界范圍內最偉大的作家?！　　量巳R·劉易斯　　他是我們同時代人中唯一可以和陀斯托耶夫斯基相提并論的作家?！　　R爾康姆·考雷　　《天使，望故鄉(xiāng)》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小說。它不單講述了一個有著文學野心的年輕人的生活故事，也訴說了我們每個人生命中的渴望?！　　晾蛏住た扑雇型蕖　『椭昂痛撕蟮脑S許多多美國男孩一樣，我在《天使，望故鄉(xiāng)》里發(fā)現了另外一個我，而澎湃于字里行間的詩情又令人沉醉?！　　_伯特·摩根　　高先生是翻譯界的第一把高手。由他翻譯的幾部美國文學名著，譯筆之精確流暢，每部都可以用作翻譯課上的范本。　　——白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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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望故鄉(xiāng)》是美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成長小說之一　　與?？思{、海明威齊名的文學巨匠托馬斯·沃爾夫成名作　　著名翻譯家瑯瑯成誦的傳世佳譯，一代人青春激蕩的閱讀記憶　　余光中、白先勇、董橋 鼎力推薦　　絕版經典，珍重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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