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逸的鈴聲兒

內(nèi)容概要

　　《飄逸的鈴聲兒》系自傳體散文。作者追溯自己的甲子人生，搜尋和記錄種種銘刻在心的經(jīng)歷和見聞。對孝道親情的深情傾訴，對不輟耕耘的過往歲月的回顧，既勾勒出了作者的生命歷程，也讓他收獲了人生無悔的欣慰。那些曾經(jīng)的酸甜苦辣、艱辛坎坷，經(jīng)由時光的過濾，都成為了美好的記憶。

作者簡介

　　于世孝，河北科技大學(xué)黨委常委，教授。少時務(wù)農(nóng)，青年投身戎馬，壯年擔(dān)任高校教師，對大學(xué)生教育和就業(yè)工作過研究頗深。

書籍目錄

母親駕轅紅高粱我的代課老師當(dāng)兵練車柿子紅了漫步天堂山里的腳步聲難忘的進(jìn)修抉擇又有春風(fēng)吹過來一張外語合格證轉(zhuǎn)鈴兒癡迷的旋律引首以望借力房誘惑可視探頭小公園

章節(jié)摘錄

　　一  母親　　我家在村子的最東頭，寥邊宅子被樹林子和莊稼地藏飾著，幽靜而神秘?！　拇舐废聛硪叨俣嗝椎男〉纼翰拍艿郊?。每當(dāng)走在這條小道上，母親的小腳麗影總會伴我同行，心里情不自禁的漣漪波濤，腳步不由自主緩慢而沉重，說不清是楚痛、愧疚還是驕傲，情懷延綿的起伏，似張馳天地之間的大網(wǎng)，牢牢粘撲著兒子的心靈。　　母親十九歲出閣到這個家，八十歲壽終去天堂。婚后溫馨的生活，早年失去丈夫的痛楚，撫養(yǎng)孩子的艱難，一路走來剛毅質(zhì)樸，樂善厚人。麗質(zhì)的母親出身雖然說不上名門大戶，但也算是衣食無憂的富足農(nóng)家，小時候用不著跟隨姥姥姥爺辛勤勞作，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蜜生活。母親受姥爺?shù)奈幕照J(rèn)識很多字，《三字經(jīng)》《百家姓》張口就來，在她那個年齡群里稱得上釋文解字的人。母親手巧，紡線織布、針衣刺繡，女人手里的活計樣樣出頭。　　母親和父親的婚姻雖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卻異常和美。父親讀過高等小學(xué)，在四外八鄉(xiāng)也算得上有文化的人，母親和父親走到一起那是天賜的緣分。十幾年的日子，父親辛勤耕作著幾畝貧瘠的鹽堿地，母親勤儉操持著家里的衣食，四個兒子寄托了父母親的全部希望，雖說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但還算有滋有味，母親常說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Φ湼?，人世自然難料。母親三十七歲那年，父親暴病而逝，晴天霹靂。那年大哥九歲，二哥六歲，弟弟只有十一個月。留給母親的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圍著父親的靈床轉(zhuǎn)了一圈是腦海里的僅存記憶?！　『髞砦也胖?，父親的病逝留給二哥的記憶更是難以忘懷的終身痛苦?！　∑咴碌那f稼地碧波蕩漾，耪地、除草、保墑是地里的幾樣活計，炎熱的天氣，人們習(xí)慣了早起晚歸的兩頭趕活?！　∧翘旄赣H是耪地的活，二哥也跟著去了。早飯之后，父親身穿白色開口系帶兒汗背心和灰色蓋過膝蓋的大褲衩子，腳穿母親給他做的捺底兒黑布鞋，扛著長柄大鋤，拞摟著麥秸稈草帽來到家北的棒子地。父親在兩隴棒子苗之間彎腰下鋤，雙手握緊鋤柄用力一拉倒退一步，動作嫻熟，速度很快，就像長了后眼一樣，后進(jìn)方向準(zhǔn)確無誤，未踩著一棵苗兒。不一會兒就耪了好幾個來回兒，眼看著耪過的上一隴雜草蔫頭倒地，鋤地的效果立竿見影。二哥在旁邊跟著父親邊拔草邊玩?！　“肷挝绲牧胰找咽强釤犭y忍，眺望遠(yuǎn)方，地表上的熱蒸氣水汪汪的浩淼壯麗。近處環(huán)視則是綠洲瑩瑩，膝蓋高的玉米開始耷拉腦袋，趕早活的人們陸續(xù)回家?！　「赣H早已汗流滿面，肩膀和胳膊上的汗水順著手背流向鋤柄，手一用勁不時地打滑，不得不停下來用隨身帶的汗巾擦拭干凈。濕透的汗背心已經(jīng)擰了好幾次了，但沒有回家的意思，只是借擰汗背心的時候歇息片刻。父親決意耪完那塊地再走。　　臨近正午時刻，西北方向一大片厚厚的烏云滾滾而來，火龍閃爍，雷聲霹靂?！　「赣H望了一下陡然瞬變的天空，看看還沒有耪完的兩隴地，動作有些遲疑。是收工回家還是接著干，父親顯然加快了耪地的速度，轉(zhuǎn)眼耪完最后一壟，父親汗水淋漓。還沒等站穩(wěn)腳跟，一陣狂風(fēng)過來，父親被吹了一個趔趄，暴雨傾瀉而至?！　《顼@然有些驚恐，看父親來到地頭，喊著爸爸抱住了父親的大腿。父親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二哥的頭頂，把自己的草帽戴在了二哥的頭上，父子兩顆焦灼的心靈安然下來?！　「赣H扛起大鋤領(lǐng)著二哥一路小跑，但已經(jīng)無濟于事，無情的雨水，炙熱的汗水，把父子倆變成了水中人，狼狽不堪?！　∧赣H早已做好了午飯，悶在鍋里保溫，雖然自己和孩子也餓了，但要等父親回來再吃，這很自然。母親在房后邊看了好幾次不見父子回來，大雨下來，只能在屋里焦急地等待。在屋里向門外望去，房頂上下來的雨水像瀑布的水簾，嘩嘩作響，落在地上的水柱四外濺的老遠(yuǎn)，也不時的濺到母親的鞋上。　　父親和二哥回來了，父親被雨水激的有些顫抖，趕緊換了衣裳。一家人吃著熱乎乎的午飯，有說有笑。可是令全家人難以接受的是父親從此再也沒能走出家門?！　「赣H發(fā)燒了?！　‘?dāng)天深夜，父親已經(jīng)燒得很厲害并伴有劇烈的頭疼。母親神情鎮(zhèn)定的好似大夫，按頭疼腦熱的處置方法，熬姜湯給父親發(fā)汗，用濕毛巾擦拭給父親降溫，送服藥片給父親止痛。她一夜沒能合眼，期盼著父親的好轉(zhuǎn)。　　天剛蒙蒙亮，母親就心急火燎的到公社衛(wèi)生院請大夫。大夫來了，父親有救了。按著涼重感冒的基本診斷，打針、吃藥、發(fā)汗、退燒，折騰了一個星期，病情不見好轉(zhuǎn)，母親心里沒了底兒?！　∧赣H急忙把方圓幾十里最出名的大夫請來，診斷為急性大腦炎重癥，并處方下藥打針對癥治療。但醫(yī)生真有些無可奈何，便直言不諱的說了目前還沒有特效藥，只能是慢慢調(diào)治。本來就有些不知所措的母親更加忐忑不安?！　【烁竵砹?，姨母來了，親朋好友來了，村里的兄弟爺們來了，大家都為父親的生命捏了一把汗?！　∧赣H沒有慌亂，面對病情繼續(xù)惡化的父親，也沒有把實情告訴父親和孩子們，嚴(yán)格按醫(yī)生叮囑定時服藥，鼓勵父親，照料孩子，穩(wěn)定大家的情緒。但從母親不太自然的表情上不難發(fā)現(xiàn)，她的心在流血?！　∏缣炫Z，噩耗還是來了，父親去了天堂！從淋雨到病逝只有十五天，病魔殘忍到了極點，摧毀了父親繼續(xù)承擔(dān)家庭重?fù)?dān)的承諾，也剝奪了兒子們孝敬父親的機會，更挖走了母親愛夫如命的那顆心！　　父親走得如此匆忙，留給兒子的是什么？是追思和寶貴地記憶，可憐的我只能靠照片存憶父親的模樣。而留給母親的是什么，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酸澀困苦的磨難。留給全村人們更多的則是對母親的憐憫和祝福。老天爺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美好和公平，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命吧！　　然而，母親心里希望還在，那就是四個兒子。母親沒有再嫁，領(lǐng)著孩子艱難的徒履每一步?！　≡诮酉聛淼氖畮啄昀?，為了生存，幾乎耗盡了母親的每一滴熱血。　　善良的母親沒有過多的奢望，只想通過自己的智慧和雙手，把孩子們拉扯大。不但不能讓孩子餓死、凍死，而且都要上學(xué)接受教育，這成了她尊重鮮活生命的母性底線?！　∧切┠辏狄回毴缦吹慕▏跗?，加之國家償還外債，洪澇自然災(zāi)害等特殊因素，全國人民勒緊褲腰帶同舟共濟共度難關(guān)，人們在生命線上掙扎。母親的困境可想而知，每一步都像跨越一座險峻的大川?！　∧赣H極其陽光堅堅毅地面對一切。她參加生產(chǎn)隊的勞動，靠自己的雙手縫補漿洗，借助政府的救濟和他人的幫助，化解著每一天甚至每一頓飯、每件衣服的諸多難題。誰能說的清她有多少委屈和淚水，有多少無助和無奈呢，但她從來不會在孩子面前流淚和訴說，她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很少見到笑容，額頭上皺紋和眼角紋寫著滄桑生活的一切?！　∧切┠辏l(fā)生過許多讓我記憶中生的事情。吃飯保命，成了人們的核心欲望。母親為此付出了一切?！　∧鞘侨昀щy時期的事兒。村里集體經(jīng)濟底子薄，糧食嚴(yán)重短缺，集體食堂散了，人們重新回到了各自炊煙的生活狀態(tài)?！　≌慈丝诙抗?yīng)糧食，每月分一次，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幾兩糧，最少時只有二兩。糧食品種少，質(zhì)量也不強，大部分是黃玉米、紅高粱和紅薯干，只有年節(jié)時才能分上幾斤白面。　　每人每天的口糧只夠做一碗稀的，人們精細(xì)的頓頓計較。老人們很心疼，總是“口是心非”的說，我吃飽了，為的是把飯讓給壯勞力和孩子們。孩子們很懂事兒，望著父母的愁容，不在扯衣撒嬌，心里卻奢望的盼星星、盼月亮、盼過年，盼頓白面餃子和新衣服。大人們很發(fā)愁，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寧愿自己餓肚子，也不能虧了老人和孩子們?！　∧菚r能夠救命的還有榆樹皮、棉花子皮、玉米稈和玉米軸，紅薯蔓算是比較好的食物。把這些東西粉碎與口糧混合充饑維持生命。人們進(jìn)食這些物質(zhì)之后很難消化，造成大量的胃腸道疾病，大便干燥腸道梗塞，解不下大便，常有老弱體虛者因此脫水，甚至丟失生命。小孩們經(jīng)常大便干的像羊糞蛋，蹲在那兒使盡渾身力氣仍然解不下來，大人們用小木棍一點一點的給撥下來。那時候的我早就知道了羞澀，卻沒有逃避的地方?！　〈遄永锘臎龉舛d，房前屋后的榆樹大多被剝了皮，成了光桿司令，尤其那些小榆樹皮好食用，大都遭到了滅頂之災(zāi)。而那些老榆樹大多幸免于難。村周邊已經(jīng)沒有多少樹木，剩下的大多是柳樹和紅荊棵子?！　〈遄永镆呀?jīng)不見了朝氣，各家各戶的煙囪里很少冒出炊煙。在村子里偶爾見到一兩個曬太陽的老人，昏昏欲睡沒精打采。豬圈里、羊圈里、牲畜棚里空空如野。照明用的煤油、柴油供應(yīng)很少，在夜幕降臨之后村子里很快就會漆黑一片，寂靜地像荒山野嶺。小學(xué)生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完成作業(yè)，否則就不得不借助月光?！　∥覀?nèi)椅蹇诿總€月只有三十斤糧食，四個十來歲的小伙子，正是長個的時候，不知道飽就知道餓，日子怎么個過法，經(jīng)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這著實難壞了母親。母親凡事自己扛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辦法一點一點的想。挖野菜、撿白菜根、剝樹皮、粉碎棒子袍。找政府求救濟，跑親朋鄉(xiāng)鄰借債、借糧食。艱難時光，度日如年。　　母親賣掉了雙耳大花瓶。哪個月也有幾天鍋底朝天的時候，想買點糧食度饑荒，但三四塊錢一斤，錢又哪兒來呢。想到了家里的那對明代雙耳大花瓶，咬牙讓大哥背到到天津勸業(yè)場賣了三十六元錢，買了十來斤紅薯干，又熬過了七八天，雖然只是杯水車薪，但畢竟能接上下個月發(fā)糧食了?！　∧菍捍蠡ㄆ?，我印象當(dāng)中有半米多高，青花白底，圖案可能是宮廷生活的寫照。說起來還真有些遺憾，聽別人說那對花瓶是明瓷中的上品，極具瓷文化價值，當(dāng)時就有人說賣了太可惜。解放前一般家庭也沒有這東西。后來我們才知道，那對雙耳大花瓶是母親的陪嫁精品，母親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　±牙鸭译m說不窮但也說不上富有，母親排行老大，下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一家人過著普通農(nóng)家的日子。那對大花瓶本是唯一的傳家寶，理應(yīng)世代相傳，寄愿鎮(zhèn)宅。可姥爺、姥姥還是把這心愛之物陪送給了母親，陪送的嫁妝還有一臺織布機，這也是她們姊妹三個當(dāng)中最珍貴的嫁妝。我想姥爺、姥姥不會有那么多的偏心眼兒，大閨女出嫁不能讓人家小瞧了，更重要是他們心中那真切和美好的寄托，祝愿母親勤儉持家，生活幸福，給下邊的弟弟妹妹帶個好頭。我每每想到姥爺、姥姥的良苦用心就別有一番滋味兒，我也曾聯(lián)想起那年用雞毛撣子撣土?xí)r，不小心打壞了一只瓶上的一個耳子，母親是那樣的心疼?！　∧赣H心痛到了極點，姥爺、姥姥的傳家寶到自己這兒給丟了，簡直就是敗家子兒，世理難容?？赡赣H心里也很冤屈，孩子都快餓壞了，顧不了那么多了，自我安慰掩飾了歉疚的心情。母親顯然缺乏勇氣，始終沒能把這事兒告訴姥姥?！　∧赣H餓得幾乎暈倒，但她面對咫尺的棒子穗?yún)s沒有動心。　　大姨曾經(jīng)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你娘這輩子真夠?qū)嵳\的，餓得都快走不動了，守著棒子地也不知道掰它幾穗?！卑耸鄽q的大姨說著說著就流下了辛酸的眼淚。我的心都快碎了，當(dāng)時的情景驀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浀迷谇帱S不接的那個月，最后幾天又過不去了，母親又開始借錢借糧了。那個年頭借東西是人們常有的互助辦法，但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尤其是借的多了不用別人多說自己就覺得很難堪，沒辦法，為了孩子，只好硬著頭皮去張嘴。那時候各家各戶緊缺的都是糧食?！　∵@天，太陽已經(jīng)西下，但明烈的陽光還是那樣毒，人們大都躲在家里乘涼?！　∥覀儼肷挝缑咳撕攘艘煌胂珳?，中午再也沒有下鍋的東西了，個個饑腸轆轆的不知怎樣是好。我沒有力氣再去地里拔草，迷迷糊糊的依靠在午門外邊似睡非睡，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那煩人的知了聲，渾身冷的特別愿意在炙熱的太陽下邊曬著補充點熱量，覺的這樣舒服些?！　∧赣H一手拿著一根木棍子，一手拿著木升走了，說是借點棒子篸子回來熬粥喝。我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天已漆黑，睡覺早的人家已經(jīng)閉門歇息了。我和弟弟未見母親回來，心里撲通撲通的有些恐懼，最擔(dān)心母親那小腳兒在夜里走那坑坑洼洼的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摔著碰著可怎么辦呢？也知道母親最怕狗了，萬一有誰家的狗追出來咬她又怎么辦？更害怕的是從我家的小村到大村要經(jīng)過一個大水坑中間的小道，夏天坑里水深，小道泥滑難走，虛弱不支的母親要出點意外怎么辦？越想越后悔，要知道這樣，還不如跟母親一塊去呢?！　∥液偷艿茼樦?jīng)常走的小路找上去，一直找到坑涯西邊的那間曾經(jīng)住過的小屋。小屋是生產(chǎn)隊廢棄了的作坊，那年發(fā)洪水的時候曾經(jīng)在那兒住過一陣子，母親在發(fā)愁時曾經(jīng)去過幾回，我們喊娘沒人答應(yīng)，進(jìn)屋仔細(xì)看了看沒有人。我們又接著轉(zhuǎn)了大半個村里的過道，沒見母親的蹤影，忐忑不安的回到家，我們有些慌神兒。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在墻頭外邊默默等待，有些沮喪，我們哭了。心想也不知母親敲了多少家的大門，說了多少好話，受了多少委屈，我們已經(jīng)懂了，但無能為力。　　終于，母親空手回來了，卻是兩手空空。我們趕緊過去攙扶，但很失望。母親有氣無力的癱在地上，“孩子先睡覺去吧，明兒咱們再吃飯”。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的心好像被刀子挖了一樣?！　∩钜?，蛐蛐的叫聲刺破了大地的寧靜。我昏睡了一覺，不見了母親，不想再叫醒睡得很死的弟弟，惶惶不安的獨自去找。借著灰蒙蒙的光線，在房子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東邊棒子地邊上有一黑影，走近一看母親對著棒子地有些愣神兒。“娘，咱們回家去吧，我明天和您一起去想辦法”，我拉著母親的手往回走?？赡赣H卻說“你不要管我，讓我在這兒好好靜一靜”，說著晃晃悠悠的差點暈倒。我趕忙攙扶母親，“要不，我弄幾穗嫩棒子先墊補墊補肚子再說”我想都餓到這份上了，順手牽羊的活兒別人也干過。沒想到母親卻說：“孩子，不要這樣做，那是大伙的東西?！蔽倚呃⒌靡粫r無語，呆呵呵的陪母親坐了半宿?！　∥业男碾[隱作痛，腦子里雜亂無章，母親畢竟已是快五十歲的人了，為什么還會是這樣？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替母親操點心呢？我甚至想起了父親，如果父親在的話母親就不會受這么大罪了?！　〈笠搪犝f了母親前一天借糧的事兒，一大早端著一升棒子面送來了。“姐姐，您說咱一個村的住著，咋不到家拿？”大姨眼里含著淚花有些心疼的抱怨?！鞍Γ夷哪懿恢妹糜H呢，你那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什么都接濟著我，我怎么好回回兒給你添麻煩呢！”母親哽咽了，但她沒有哭，姊妹倆對視安撫?！　∧赣H生活的每一天，都備受煎熬。但她不言放棄，力所能及的做著一切，珍惜任何一點家庭生活的經(jīng)濟來源。　　母親散養(yǎng)了幾只母雞，被可惡的老鷹啄死了一只，她心痛地疾聲痛罵。家里沒有經(jīng)濟來源，靠著寥邊宅子的地理優(yōu)勢散養(yǎng)了幾只雞，全靠自己到地里覓食小蟲及散落在地上的谷物。每逢春秋兩季那幾只母雞差不多隔日生蛋，一個月也就攢二三斤雞蛋，用來換些油鹽醬醋，給孩子買根鉛筆。孩子們誰也沒有更多的奢望，只有在生病發(fā)熱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兩個?！　∧菚r能養(yǎng)幾只雞著實讓人羨慕，尤其是住在村中央無法養(yǎng)雞的人家，圈養(yǎng)沒食兒喂，散養(yǎng)雞又出不去。母親對這幾只雞特別精心，當(dāng)它們?nèi)章涠鴼w鉆進(jìn)雞窩時，會用磚頭堵上雞窩門并用一塊石頭磨盤壓上，防止狐貍和獾之類的野獸偷襲雞窩。每天早上起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放開雞窩，雞就會爭先恐后的鉆出來拍抖一下翅膀小跑似地奔向地里?！　∥倚r候堅持每天早晨下地拔草。這天早晨起得晚了點，但還是像往常一樣拿起鐮刀、背起柳條小筐順著小路徑直向東走去，走著走著只見六七十米外一只老鷹向東邊那塊高粱地里俯沖下去，一米多高的高梁棵子擋住了我的視線，但直覺告訴我那鷹抓的不是雞就是兔子，我左手摘下肩上的小筐提摟著，右手拿著鐮刀拔腿向那兒跑去。跑近一看老鷹正在用那長鉗似地大嘴叼啄雞脖子，我下意識用鐮刀猛地投擲過去，老鷹驚慌地棄物而逃。我跑到那兒一看竟是自己家的那只蘆花母雞，頓時傻了眼，雞脖子快要斷了，老母雞奄奄一息，還在地上的撲棱撲棱的垂死掙扎，帶著血的雞毛散落一地，真是慘不忍睹。我心疼的心如刀絞，一想到那只正下蛋的雞是母親的命根子，就恨不能把那只老鷹抓回來千刀萬剮?！　o奈，我把老母雞放在筐頭子里，心想反正也救不活了干脆拔了草再回家。不料想剛往東走了二十多米，老鷹也許看我個子太小當(dāng)成了獵物，也許看到了背筐里的老母雞，收緊雙翅俯沖過來，在我頭頂上兩米來高的地方兒盤旋起來，嚇得我趕忙放下小筐舉起鐮刀在頭上亂舞，老鷹還是知趣的離開了。　　驚魂未定的我無心再去拔草，很掃興地返回家中?！　∧赣H拿起老母雞忍不住疾聲痛罵：“娘了個猴兒的，老鷹這個挨千刀的也跟我過不去，非讓雷公劈了你不可！”我從小第一次聽到母親的語言這么粗曠暴烈，有些驚訝，但想想母親還能往哪兒撒氣呢？　　母親撫摸了一下我的頭，好像對我從老鷹嘴里奪回老母雞而自豪，我頓時輕松了好多。這一天我憤恨難消，恨自己就晚到了那么一點，恨老鷹也跟窮人過不去。我想好了以后出去一定帶上彈弓子，有機會就把老鷹揍下來?！　　?/pre>




編輯推薦
　　《飄逸的鈴聲兒》自然流暢，樸實真摯，不乏精妙細(xì)膩的筆觸，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表達(dá)了自強不息的精神追求，濃縮了“五零后”一代人的獨特的生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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