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聲寰先生口述歷史

前言

近代軍事學術昌盛，對于兵科與軍種的區(qū)分，日趨精細，其間界畫分明，目標各異，學子投身軍事學校，分科肄業(yè)，各擅所長。其能兼擅各兵科的精奧，跨越各軍種的界限，出而致力練軍，疆場作戰(zhàn)，胥能指揮如意，出奇制勝的，難得一見。然而事實偶或出人意表，例外的事并非絕無，舉例而言，勞聲寰將軍即為其特出的明證。勞聲寰先生幼而岐嶷，長于領導，從小學以至中學，在日常課業(yè)及課外活動中，每由師長指為班頭，儕輩推為領袖，出類拔萃見長。迨其中學卒業(yè)，適值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第一分校成立于南寧，招收學生，勞公乃投考入校肄業(yè)，專習步科，從此接受革命洗禮，濡染軍學熏陶，報國的志趣奮發(fā)。在校肄業(yè)將屆期滿，而北伐軍興，勞公志切革命，與同學二人共赴前線效力，表現優(yōu)良。既而北伐功成，國民政府奠都南京，勞公為圖深造，復考入南京中央軍官學校肄業(yè)，改習工科，嗣是乃兼擅陸軍步工二科的特長。中央軍官學校卒業(yè)后，勞公仍回軍中服務，其間調動頻繁，備嘗艱險，具見于其親口憶述或親筆補錄，毋庸逐細贅詞，其中特別值得注意的事，約有數端。其一，勞公訓練率領部屬，甘苦與共，紀律嚴明，尤其著重軍人精神教育，激勵士氣，以是見知于最高軍事當局，特調其轉入空軍，管帶飛航學員。勞公以出身陸軍，未諳航空學術，自不宜于跨越軍種，辭不奉命。最高當局以空軍關系國家命脈，時當空軍建軍伊始，須著重鍛煉其軍人本質，培育其軍人思想，使人人具有完善的軍人人格，始可期其成為勁旅，增強國防力量，就此責以大義，訓令勉為其難。勞公至此才覺悟到所奉的任務重大，乃遵命而行，初任航空學校隊官，率領飛行學生；后任空軍入伍生隊總隊長，負責培育空軍幼苗，前后歷時十一年。當此期間，勞公乘機學習飛航及空軍作戰(zhàn)學術，于是兼擅陸空兩軍種的特長。至于所培育的空軍人才，可謂遍布全國。時至今日，退伍的空軍官員，談及當年“勞總隊長”，無不肅然起敬，足征勞公的由陸軍跨入空軍，成就非凡。其二，抗戰(zhàn)初期，日本空軍恃其零式機性能優(yōu)越，侵凌我國領空，我國空軍所用飛機陳舊，無法對抗，遇有敵機來襲警訊，惟有起飛遠避，或就地偽裝掩蔽，藉圖保全，日機以是得入我國領空橫行，甚且降落川西簇橋機場，用機關槍隨意掃射，機場地面部隊不知所措，未予還擊，任由其滑行飛去。我最高軍事當局聞報，大為震怒，下令嗣后如再發(fā)生類似情事，機場地面指揮官應處以死罪。勞公是時奉調為機場地面部隊指揮官，乃基于其前此在航空學校學到的空軍對地面作戰(zhàn)原則，判斷日機來襲的可能行動，隨而激勵士氣，訓練地面部隊對空射擊，部署低空、中空、高空火力射擊網，并用廢機偽裝停駐機場相當位置，作為引誘日機降落掃射的釣餌。不久日機一隊十八架再度來襲，發(fā)現簇橋機場停有飛機，其中日機一架果然降落低空掃射，立即受到機場地面部隊原先布置的低、中、高空三組火網射擊，日機俯沖至距離地面約十公尺處即無法拉起，隨而起火，于沖過機場后墜毀于場外南邊。其余日機發(fā)現情況異常，即陸續(xù)飛竄出境。在這次戰(zhàn)役中，以地面部隊擊毀敵方性能優(yōu)良的零式機，在當時國內及國際方面，確曾轟動一時。兵法上說，“知已知彼，百戰(zhàn)百勝”，探究是役所以致勝的原因，應為勞公基于兵法指揮得當的結果。其三，大陸撤退后，勞公率領的空軍警衛(wèi)旅奉命擴編為師，勞公升任師長，率部開赴金門，駐防東部正面。三十八年十月，共軍以各式兵船一百余艘載眾進犯金門，趁漲潮勢沖上沙灘，登上金門西部地區(qū)，該處守軍當即進行殲滅戰(zhàn)，駐在臺灣本島的空軍也出動支援。由于空軍飛行人員率多為勞公的學生，飛到金門上空，即不斷向勞公呼叫，詢問戰(zhàn)況，并請示作戰(zhàn)任務。勞公即利用空軍配屬的地對空電臺予以指示任務：第一是以漳州以東、泉州灣以南、東山島以北沿岸為目標，一經發(fā)現共方船艦，一律予以炸射毀滅，期使已登陸金門的共軍孤立無援，便于守軍將其殲滅。第二是轟炸金門對岸大嶝、小嶝的共軍炮兵陣地，制壓該處發(fā)出支援已在金門登陸的共軍的炮火。第三是夜間遣派C四七機加滿油料并多帶照明彈，盤旋于金門島兩端上空分別接續(xù)投下照明彈，使海面上企圖偷襲或增援的共軍船艦無從遁形，以便守軍瞄準射擊；并使已登陸金門的共軍無法整頓重組。支援的空軍人員遵照勞公的指示，完全達成任務，卒使對岸的共軍無法增援，已登陸金門的共軍終被全部殲滅，成為有名的古寧頭大捷。檢討此次戰(zhàn)役，勞公以陸軍將領指揮空軍協(xié)同作戰(zhàn)，獲致輝煌的戰(zhàn)果，足征勞公跨越陸空兩軍種的成就，非同凡響。

內容概要

《口述歷史系列:勞聲寰先生口述歷史》內容簡介：勞聲寰，廣東南海人。先后畢業(yè)于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軍官教育總隊、中央航空學校陸空聯絡訓練班。歷任空軍入伍生總隊長、驅逐總隊長、空軍特務第六團團長兼飛行基地陸戰(zhàn)指揮官等職，在臺曾任“國防部”參議、總政治部高參。
《口述歷史系列:勞聲寰先生口述歷史》記錄口述者參加北伐戰(zhàn)役、抗戰(zhàn)、國共內戰(zhàn)等經歷。附錄口述者撰寫的書面補充材料，細述淞滬大會戰(zhàn)、川西空戰(zhàn)、金門戰(zhàn)役等詳情。

作者簡介

陳存恭，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專任研究員，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專任研究員兼口述歷史組召集人。

書籍目錄

弁言序一、籍貫及出身二、參加北伐戰(zhàn)役三、從陸軍官校第六期到升任教導總隊營長四、航空學校隊官五、奉調稅警團及雙十二馳赴潼關六、抗戰(zhàn)軍興青島卻敵七、淞滬血戰(zhàn)八、空軍聯參工作九、蘭州基地防衛(wèi)戰(zhàn)十、川西對空作戰(zhàn)十一、主持空軍入伍生總隊十二、從空軍到陸軍轉任師長十三、金門防衛(wèi)戰(zhàn)十四、舟山往還十五、不白之冤十六、繼續(xù)服務附錄一：勞聲寰先生書面補充紀錄（一）都安縣青年投考南寧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第一分校經過詳情（二）受訓將屆畢業(yè)，遭受冤屈，投效國民革命軍東路前敵總指揮部（三）渡江北伐（四）上海警備司令部補充團（五）投考入陸軍軍官學校（六）回廣西工作經過（七）民十八冬回故鄉(xiāng)南海小唐（八）教導四團及教導二師（九）入空軍服務經過（十）任稅警總團步兵第五團首席中校團附兼總團軍士營營長（十一）守備膠東（十二）參加淞滬大會戰(zhàn)諸役（十三）奉召回空軍工作（十四）視察西北（十五）調赴驅逐總隊工作（十六）奉命任空軍特務第三團團長兼川西對空作戰(zhàn)指揮官（十七）調任空軍入伍生總隊長（十八）入伍生總隊遷臺及兼任警衛(wèi)旅長（十九）警衛(wèi)二旅的訓練（二十）奉調廈門（二一）擴編為四十五師（二二）金門序戰(zhàn)前狀況（二三）金門本島之戰(zhàn)（二四）金門防衛(wèi)部之更替（附）金門保衛(wèi)戰(zhàn)之檢討（二五）空軍警衛(wèi)二旅、陸軍四十五師司令部人員之組成附錄二：空軍節(jié)五十周年紀念獻辭附錄三：勞聲寰先生參考資料

章節(jié)摘錄

我在蘭州只有半年，二十八年八月十六日奉調為成都空軍軍土學校學生總隊總隊長。此時空軍軍土學校一至五期學生都在校。我擔任此職到三十年五月，奉調為空軍特務旅第三團團長兼川西對空作戰(zhàn)指揮官及機場陸戰(zhàn)指揮。空軍軍土學校在三十三年取消了，所招只有七期學生，后來改為空軍官校學生，分別為特十一至待十七期。上面調我到川西負責地對空作戰(zhàn)，原因是日本零式機獨霸我國領空，占盡優(yōu)勢。在當時，零式機飛得快，爬得高，我們所有的舊式飛機與俄機，都無法匹敵，無法升空作戰(zhàn)。有些飛機就在機場附近偽裝掩護，再不然就在前線傳來警報時緊急升空，飛到西康上空盤桓躲避，待敵機離去后再返航。敵機掌握了制空權以后，可以自由行動，尋找目標進行轟炸、掃射，川西八個機場自然是敵機重要目標，輪番炸射，有時低空掃射。我方地面部隊雖然也有機場防衛(wèi)，但效果不彰。有一次，一架敵機竟然在簇橋機場降落，用機關槍掃射，地面部隊一時不知所措，沒有向來機還擊，任其滑行飛去。這顯露機場警衛(wèi)部隊不能作戰(zhàn)，是很失面子的事。委座知道此事，大為震怒，下令以后若敵機輪子觸地，又任其安全飛走，地面指揮官死罪。這命令一下，誰也不敢做機場地面指揮官了。我出身陸軍，在空軍服務多年，曾經參加空軍中各種訓練，上面調我擔任此職，我義無反顧，在五月一日就任。川西八個機場是成都、鳳凰、簇橋、新津、雙流、溫江、邛崍，屬于我指揮的地面部隊很多。我最先就在簇橋機場訓練對空射擊，所屬部隊航空特務旅第三團、陸軍劉樹成師兩個團、四川省保安一團、防空學校高炮二連、三十三集團軍高炮營三個連，等于一個師的實力。原來警衛(wèi)機場的部隊是二十五補訓處三個團，他們在后方補訓，同時撥出兵力防衛(wèi)機場，但沒有地對空作戰(zhàn)的經驗，竟讓敵機自由降落再飛走，受到嚴責，很是沮喪。我就任以后立即鼓勵士氣并加緊訓練。我有空對地作戰(zhàn)的知識，知道飛機俯沖地面射擊有兩原則，第一要背著太陽，第二不可順風。此因正面向太陽有迷眩之虞，而逆風才易操縱，不易發(fā)生危險。所以我利用此兩原則判斷敵機攻擊低空掃射的路線，設下陷阱，偽裝假飛機停放在敵機可低空掃射的地點作釣餌，進入與脫離均無障礙，我是唯恐敵機不來，只要它們來，低空掃射或降落，必然掉下我設的陷阱，因為我正布置好對敵機射擊的火網。我把部隊火力分為三組，步槍、輕機關槍為低空火力組，重機關槍、白朗寧高機槍為中空火力組，高射炮為高空火力組。各組以其武器的射程為準則各自練習對空射擊，以風箏及移動的拖靶為目標，務求迅速準確命中。然后測定敵機線路，分別取固定位置，并做好掩蔽工事。果然到五月二十日，一隊零式機十八架又來空襲，在簇橋機場上空偵察后誤以為有飛機停放，第一架飛機下來了，想低空掃射，立即遭受從高到低的火網射擊，日機俯沖距地面約十公尺即拉不起，瞬即起火，通過機場即墜落場外南邊，后來知道飛行員是木村中尉，先被射殺，飛機也中了彈，著火后在機場附近墜毀。他們的第二架似乎也要下來，但一看情況不對，其他十余架即分散拉高遠翔了。這是日本零式機首度被我方打下來的，事后美國及蘇俄兩方面都來索取飛機的資料。

編輯推薦

口述歷史資料，其重要性不亞于文獻檔案。民國以還，內亂外患交相迭乘，史料損失，不可勝計。對歷史真相的了解，需要參證當事人口述之處甚多，這些筆錄，對中國現代史的研究將有莫大的幫助。在黃嘉謨和陳存恭訪問、紀錄的這本《勞聲寰先生口述歷史》中，國民黨將領勞聲寰將口述其親歷的北伐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以及國共內戰(zhàn)的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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