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伍德的雕像

前言

　　我已有兩個家庭?！　∫粋€是老婆和女兒，　　一個是我創(chuàng)辦的讀圖時代公司?！　?009年1月26日，舊歷大年初一，　　我突然又想創(chuàng)建自己的第三個家庭：　　小說里的主人公是這個家庭里的成員，　　小說里的場景是這個家庭墻壁上的畫面。　　其實(shí)我在1993年就有了這樣的夢想?！　∧且荒?，我鐵了心從出版社辭職。　　唯一的本錢就是青春的身體和對文學(xué)的熱愛！　　寫吧！寫吧！不問結(jié)果，寫吧！寫吧！　　《北京情人》、《女人俱樂部》、《方壺》?！　∪齻€長篇。1994年同時出版。那年我25歲?！　?5歲的我又有了成為出版商的機(jī)遇。　　人生就是一場場選擇?。　　∥疫x擇了出版，至今已15年?！　]什么好后悔的！　　如果不把寫作筆記整理出來，　　這和動物生個死胎有什么區(qū)別？　　“你寫吧！就按你的方式寫！沒問題！”　　這是好哥們邱華棟對我說的話。　　其實(shí)每個人都需要信心和鼓勵的！　　四十歲的我又想上路了?！　　兑了固匚榈碌牡裣瘛?、《悲傷盡頭是溫柔》、　　《槍里槍外》、《魯迅的胡子》、《旗袍上的蘇菲·瑪索》、　　《老土匪回憶錄》、《火燒牡丹亭》、　　《女人胃》、《圖武士》、《野兔戀上床》、　　《二泉不映月》、《謀生的孩子》……　　我把幾大本寫作筆記當(dāng)成一把槍，　　我只把槍對準(zhǔn)我自己！

內(nèi)容概要

　　《伊斯特伍德的雕像》包括坐禪入門、兩公分、熊貓來敲門等內(nèi)容。

書籍目錄

　　自序：第三個家庭　　枯樹會說話　　教堂　　公羊　　坐禪入門　　兩公分　　熊貓來敲門　　微笑　　兄弟約定　　伊斯特伍德的雕像

章節(jié)摘錄

　　枯樹會說話　　這條狗的超強(qiáng)記憶超出了我的想象?！　‰x家門口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它就瘋狂地朝我跑來。我以為是條瘋狗，拉著懷孕的媳婦進(jìn)了街邊的一家茶館?！　　按蟠?，你回來啦！”說話的是茶館老板娘六安嫂。　　“六安嫂，你好，媳婦生孩子，我工作忙，送回家讓我媽照顧照顧?！蔽艺f?！　　氨本┖冒?？”她說，遞給我一碗茶?！　　霸诒本┏隋X不夠用，啥都好！”我說?！　×采┯滞嶂^看我媳婦的肚子，問：“八九個月了吧？”　　我媳婦靦腆地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叫了一聲，藏在我身后?！　∵@條狗正一伸一縮著長舌頭看著我?！叭?！去！”我朝它擺手，忽然認(rèn)出這是我中學(xué)同學(xué)黑頭養(yǎng)的狗。還是那個模樣。短毛，圓腦袋，兩眼上方各長有一圈小黃毛。“黑頭養(yǎng)的狗?！蔽倚÷曊f了一聲，它一聲不吭，怯怯地垂著脖子走過來，用鼻子聞我的腳和腿，尾巴輕搖著，我試著摸摸它的頭，它微微揚(yáng)起嘴巴，眼皮顫顫的，尾巴開始快速地左右擺動。　　“黑頭死了，”六安嫂嘆口氣說，又趕忙捂住嘴，在地上放了一碗茶，“鐵蛋，喝吧。”鐵蛋低下頭喝起來?！　　吧稌r候死的？”我一驚。　　“快兩年了。”六安嫂碰碰我的胳膊，使了一個眼神，小聲說，“回來生孩子，別提死人的事?！薄　　皟赡隂]回家了，真沒想到?！薄　　拌F蛋見生人就叫，兩年不見你，還認(rèn)得你接你呢！”。　　我又摸摸鐵蛋的脖子，和六安嫂到了別，和媳婦往家走。正像六安嫂說的那樣，我沒再想死人的事，我媳婦是回家生孩子的，喜事可不能被沖了。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媳婦捅捅我的腰，說：“狗一直跟著咱倆呢。”　　“好狗！”我回頭看著鐵蛋說?！　⊥崎T進(jìn)屋看見我媽扶著床走，我著實(shí)嚇了一大跳?！　　皨?！你的腿怎么了？”我攙著她坐下來，“你怎么不告訴我？”　　“不礙事，不礙事，前兩天下床扭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蔽覌尷眿D的手說，“我就等著小孫子呢，快坐下吧。”　　我和媳婦相互看一眼，眼神里都是后悔。我爸五年前去世了，我媽一個人住?！　　罢娌坏K事！”我媽加重語氣說。　　“那得找個幫手！”我媳婦說?！　　耙欢ㄕ覀€幫手！”我說?！　　坝只ㄥX。”我媽節(jié)約了一輩子。　　“這錢是花給你孫子的！”我說，“我?guī)еX呢！”　　“好，好，聽你們的，花給小孫子我愿意?！蔽覌屝χf?！　∥覌尯臀蚁眿D聊天的時候，我走到院子里抽煙。鐵蛋本來臥在那兒，看見了我，腦袋“唰”地直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我剛想沖它招手，它就跑過來了，圍著我轉(zhuǎn)一圈，又趴在我面前。　　“鐵蛋，還認(rèn)識我呢?！蔽页^上吐口煙，鐵蛋晃了一下腦袋?！拔沂谴蟠?，你爹的同學(xué)?！蔽易诘厣险f?！　¤F蛋突然豎起了耳朵，叫了一聲。　　黑頭愛狗，從小養(yǎng)狗，他把狗當(dāng)兒子養(yǎng)?！敖械械??！甭犅曇粑揖椭朗撬鰜礤薰妨恕险f愛狗的人，心眼都不壞。這話我信。黑頭會游泳，曾從河里救過幾個小孩和女人的命。有一次，為了救一個胖女人，黑頭自己差一點(diǎn)也被淹死。尋死的胖女人看他游過來，撿起河底的石頭砸暈了他，女人拖著他往深水走，邊走邊說：“拉一個墊背的?！焙陬^的狗撲上去咬傷了那女人，撿回了他的命。具體是哪一條狗救的他誰也沒記住。對了，聽說他養(yǎng)的其中一條狗還幫警察破過一起碎尸案呢?！昂陬^養(yǎng)的狗太神了！看見碎尸根本不吃，就守著，其他的狗想過來吃，它就把它們咬走！”警察的這些話在我們那一帶流傳了好幾年?！　赡昵拔一剡^一次老家，見面的時候他正和鐵蛋玩。他先給鐵蛋介紹說大春是我的同學(xué)，然后就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說我在北京多好，越混越有出息。鐵蛋使勁聞我的腿。我擺擺手，嘴上說北京沒什么好的，整天累死人！心里還是甜滋滋的。他說要出去打工，不能老養(yǎng)狗，過日子需要錢，他要讓媳婦兒子過上好日子，有錢花的日子，要讓兒子向我學(xué)習(xí)，不能每天老爬樹，將來一定要爬上大學(xué)的校門。我對他說的“爬”字印象特別深。那一年他兒子約摸有四五歲吧，憨頭憨腦的，很結(jié)實(shí)很可愛。我沒見過他媳婦。黑頭從小沒爹沒媽，有個女人有個家有個兒子就不錯了。他不能跟我比。我就是這么想的?！　⊥盹埵俏易龅摹蓸硬?。雞蛋炒西紅柿和醋熘土豆絲。一碗西葫蘆咸菜湯。米飯一大鍋，糊了底?！　　霸诒本┮策@么吃？”我媽問我?！　∥液拖眿D同時點(diǎn)點(diǎn)頭，　　我媽拉下臉，說：“為啥不早點(diǎn)回來？吃這有啥營養(yǎng)？”　　“也吃魚吃肉，營養(yǎng)夠?！蔽蚁眿D說，看了我一眼?！　　按蟠汗ぷ髅?，有時間做？我不信?！蔽覌屨f。　　我們都沒再說話。停了一會兒，我媽扶著墻慢慢站起來，說：“不行，我這就去找?guī)褪?，可不能虧了小孫子的嘴?！薄　∥覕r住她，說：“媽，明天再說吧。”　　看我媳婦也這么說，我媽坐下來，不解地看著我說：“在北京工作，真就這么忙？”　　“媽，北京競爭可大了，生完孩子我還……”　　我知道媳婦想說什么，就瞪她一眼。她把后半句咽回肚里，一個勁往嘴里扒飯?！　　斑€什么？”我媽來了興趣?！　　八胝f'生了這個還想再生一個'，媽，快吃飯吧?！蔽艺f?！　　氨本┮沧屔诙?？”我媽問?！　　坝绣X就能生?！蔽蚁眿D插話?！　∥覌屗坪趺靼琢耸裁?，垂下了頭，吃了第一口飯。　　“媽，你想要幾個孫子？”我故意跟她開玩笑?！　∥覌屘痤^，淡淡一笑，說：“聽你們的?！薄　∷桨胍刮冶灰宦暪方谐承蚜恕１犻_眼，窗外的月光照在我和媳婦身上。沒再聽到狗叫。剛才的聲音可能是幻覺?！　∥蚁崎_媳婦的衣服，手放在她光溜溜的肚皮上，能感覺到小東西在動。媳婦打著小呼嚕，我輕輕推醒她，小聲說：“你的呼嚕吵醒小東西了?！薄　∠眿D閉著眼撇撇嘴，說：“你真能撒謊?！薄　　霸趺戳耍俊薄　　吧暌粋€還想再生一個。？　　“讓媽高興高興?！薄　　吧赀@個不知道單位還用不用我，唉?！薄　　跋脒@么多于嗎。不用你更好，我用你?！薄　　拔覜]了工作你不嫌棄我？”　　“不嫌棄，”我說的是心里話，“有了錢，再生一個?！薄　∠眿D有點(diǎn)感動，想側(cè)過身抱我，試了試又放棄了?！　　拔冶惆伞！蔽翼槃莅焉碜觽?cè)轉(zhuǎn)了過去?！　∥覌屢淮笤缇桶褞褪诸I(lǐng)進(jìn)了家里。　　是一位身材瘦削、頭發(fā)稀疏、一身布衣布褲的女人。她扶著我媽的胳膊走進(jìn)屋，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媽讓她坐，說了兩遍，看我媽坐穩(wěn)了，她才怯怯地把腿蹭到椅子邊，半邊身子懸在外面坐下來?！　　斑@是我兒子大春?！蔽覌屨f?！　∨舜怪^，欠了欠身子?！　　按蟠海⑾己苣芨?，會燒飯，能洗衣，她來我就放心了。”我媽開心地笑了。我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她眼睛的余光看見了我，也慌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我媳婦挺著肚子過來了，她趕忙起身讓座?！　　鞍⑾迹瑒e客氣，你能來，就是幫我家大忙了，別客氣?！蔽覌屨f。　　“我去買菜吧?！彼粗覌屨f。　　“好，好?！蔽覌屔焓謴亩道锾湾X?！　∥蚁眿D捶我的腰，我急忙掏出錢遞給我媽?！　∥覌尞?dāng)著外人沒拒絕，說：“你給我的錢，我存起來留給孫子?！薄　“⑾继嶂窕@子走后，我又掏出兩千塊錢?！　　斑€干嗎？我有！”我媽縮起了胳膊?！　　百I菜錢和給保姆的錢?！蔽艺f?！　　鞍⑾疾灰X。她說只在咱家吃飯，不在家里住。”　　“那她圖什么？”　　“這你就別問了?！薄　∥覜]再說什么，把錢放在桌上，拉起媳婦走到街上遛彎。　　家鄉(xiāng)這兩年雖沒怎么變樣，我卻忽然有了好感覺，北京的高樓大廈見多了，老街老巷老房子的氣息更顯自然淳樸。幽幽發(fā)光的青石板路，墻角里的青苔，一排排的木門小商鋪，老街里的古井，、喚回不少兒時的回憶。只是熟悉的老人又少了幾個，心里有些悵然。沒關(guān)系，我的孩子不也很快出生了嗎？生命就是這樣。　　一個頭頂上扣著紙帽子的工人正在墻上刷著“拆”字，我在墻上又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拆”字，估計是幾年前刷的。　　“這次是真拆嗎？”我問?！　　斑@次真拆！”工人說?！　∽詈脛e拆。我在心里想，禁不住說道：“在這兒生活也不錯啊。”　　“讓咱倆的孩子也在這兒生活？”媳婦驚訝地說?！　　爸豢h說說?！币仓荒苷f說?！　×采┛匆娢?，招手讓我-個人進(jìn)去，神秘兮兮地說：“大春，你媽讓阿霞照顧你媳婦了？”　　“是啊?！薄　　澳阒腊⑾际钦l嗎？”　　“不知道?！薄　　八呛陬^的媳婦?！薄　∥倚睦镆惑@，愣了幾秒鐘后故意笑著說：“沒事，黑頭是我同學(xué)。”　　六安嫂也愣了，說：“你不在意只當(dāng)我沒說?！薄　　爸x謝六安嫂，沒事，真的。”我說?！　”舜擞行┬擂蔚氐懒藙e。　　說沒事自然是假的，好在媳婦沒聽見六安嫂的話?！　∥艺f走累了，回去吧，媳婦說好吧。進(jìn)了家，我拉我媽進(jìn)了里屋，把剛才六安嫂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我媽靠近我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阿霞怪可憐的。”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說：“萬一喜事被……”　　“虧你還在北京工作呢！”　　“媽……”　　“阿霞怪可憐的！”　　“不就是丈夫死了嗎？”　　我媽垂下頭，停了半晌，嘆口氣，又抬起頭默默地望著我說： “六安嫂沒給你講阿霞的事？”　　“沒有?！薄　∥覌尯鋈宦淞藴I，阿霞的故事也在我媽的喃喃低語聲中緩緩展開?！　　耙幌伦铀懒藘蓚€，男人和兒子。換上誰也受不了。這事真蹊蹺，那天天氣好著呢！阿霞挑著自己種的菜到集市賣，一大早去的，還塞給我?guī)卓糜筒?，跟我打招呼呢。黑頭人懶，一家人全指著阿霞，兒子土豆可乖了，老遠(yuǎn)看見我就叫奶奶。黑頭和土豆在家門前的院子里跟狗玩飛盤。那天天氣好著呢。黑頭勁大，一下子就把飛盤扔到樹上去了。鐵蛋最喜歡玩飛盤，沖樹上叫，往樹上撲。狗不會爬樹，干著急沒辦法。土豆就往樹上爬，扔下飛盤，又發(fā)現(xiàn)樹上的鳥窩，就不下來了，非要掏鳥窩，在樹上還招呼小伙伴，說掏鳥窩掏鳥窩。那天天氣好著呢，怎么就突然打雷下雨了呢。土豆嚇壞了，不敢下來，黑頭趕緊往樹上爬。唉！”　　“媽，當(dāng)時你在現(xiàn)場？”　　我媽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天我沒事干，手里拿著阿霞給的油菜看他們玩呢。”　　“黑頭和土豆被雷擊死了？”　　“我要在樹下也活不了。”　　“當(dāng)場就死了？”

編輯推薦

　　浮躁的年代，讀安靜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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