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9-4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作者:鐵凝 頁數(shù):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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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概要
中國巨輪,乘風破浪,高歌猛進,短短六十載,已屹立于世界強國之林,成為人類文明史的一個偉大奇跡。中國文學,風起云涌,蒸蒸日上,流派異彩紛呈,名家力作迭出,同樣令世人矚目。為慶祝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我社啟動“共和國作家文庫”大型文學工程,力圖囊括當代具有廣泛影響力的重要作家的代表作品,以中國風格、中國氣派和文學價值觀上的人民立場,展示東方文明古國的和平崛起、歷史進程、社會變遷與現(xiàn)實圖畫,表現(xiàn)中華民族的艱辛求索、勇敢實踐、創(chuàng)新思想及生存智慧。這套文庫,既是欣欣向榮的中國文學事業(yè)的一個縮影,也是生機勃勃的轉型期中國出版界的一件盛事,其文學價值和社會意義,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日益顯示出來。我們同時相信,中國的文學事業(yè)將伴著蒸蒸日上的偉大祖國更加繁榮、更加絢麗。衷心感謝中宣部有關部門、中國作家協(xié)會和全國廣大作家、文學評論專家給予本文庫的大力支持。
作者簡介
鐵凝,原姓屈,女,1957年9月生于北京,祖籍河北趙縣。父親是著名畫家鐵揚,原名屈鐵揚,父為油畫及水彩畫家,畢業(yè)于中央戲劇學院;母親是聲樂教授,畢業(yè)于天津音樂學院。鐵凝為長女。1975年于保定高中畢業(yè)后到河北博野農村插隊,1979年回保定,在保定地區(qū)文聯(lián)《花山》編輯部任小說編輯。自1975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至今已發(fā)表文學作品約150余萬字。1982年發(fā)表短篇小說《哦,香雪》描寫一個農村少女香雪在火車站用一籃雞蛋向一個女大學生換來一只渴望已久的鉛筆盒,表現(xiàn)了農村少女的純樸可親和對現(xiàn)代文明的向往,作品獲當年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同年,中篇小說《沒有紐扣的紅襯衫》獲全國優(yōu)秀中篇小說獎,它真實描寫一個少女復雜矛盾的內心世界和純真美好的品格。1984年《六月的話題》獲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尔溄斩狻帆@1986~1987年《中篇小說選刊》優(yōu)秀作品獎。1984年鐵凝調入河北省文聯(lián)任專業(yè)作家,現(xiàn)為河北省文聯(lián)副主席。早期作品描寫生活中普通的人與事,特別是細膩地描寫人物的內心,從中反映人們的理想與追求,矛盾與痛苦,語言柔婉清新。1986年和1988年先后發(fā)表反省古老歷史文化、關注女性生存的兩部中篇小說《麥秸垛》和《棉花垛》,標志著鐵凝步入一個新的文學創(chuàng)作時期。1988年還寫成第一部長篇小說《玫瑰門》,它一改鐵凝以往那和諧理想的詩意境界,透過幾代女人生存競爭間的較量廝殺,徹底撕開了生活中丑陋和血污的一面。
書籍目錄
引子/1第一章 婚前檢查/1第二章 枕頭時期/34第三章 美人魚的漁網(wǎng)從哪里來/69第四章 貓照鏡/109第五章 戒指在樹上/140第六章 尹小帆/188第七章 鑰匙孔里的人們/222第八章 肉麻/252第九章 頭頂波斯菊/283第十章 內心深處的花園/314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婚前檢查 外省的陽光和首都其實沒什么兩樣。在早春乍曖還寒的日子里,外省的陽光和首都的一樣,都讓人覺得珍貴。這個季節(jié)寫字樓、公寓和居民住宅的暖氣已經(jīng)停了,白天,室內比戶外要陰涼許多。這個季節(jié)尹小跳的骨頭和肉常常有些酸疼,當她走在街上,大腿的肌肉會突然一下子發(fā)酸;左腳(或者右腳)的小腳趾,里邊那些纖細的小關節(jié)也會一陣陣曲里拐彎兒針刺樣的疼。這有點兒難受,卻是一種好受的難受。那疼也是小打小鬧,咿咿呀呀撒嬌似的,像被太陽曬開了的一種半醉的呻吟。在她的頭頂,路邊的小葉楊也綠了,綠得還嫩,輕煙一般在淺色樓群的腰間繚繞。一座城市就顯出了它的柔軟,還有不安。 尹小跳坐在外省的出租車上,搖下車窗玻璃把頭探出去,像要試試外面的溫度,又仿佛要讓普天下的陽光全部照耀在她那顆剪著短發(fā)的腦袋上。她這種探頭車外的姿態(tài)看上去有點兒野,再過分一點兒就是粗魯了。可是尹小跳并不過分,從小她對各種姿態(tài)的把握就有一種無師自通的分寸感。所以此刻她的探頭車外僅僅是有一點兒野和一點兒優(yōu)雅。那時落下的玻璃正擠著她的下巴頦兒,宛若雪亮的刀鋒正要抹她的脖子,還使她有種頭在鍘刀下的感覺。這是一幅血淋淋的過癮景象,帶點兒凜然不屈的自虐性質,是童年時代劉胡蘭的故事留給尹小跳的永遠的紀念。每當她想起國民黨匪幫用鍘刀把十五歲的劉胡蘭給鍘了,她的喉嚨就會“咕嚕咕?!表憘€不停。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驚懼,又是一種莫可名狀的快感。那時她就總問自己:為什么最嚇人的東西也會是最誘人的東西呢?那時她分辨不清她是因為渴望成為英雄而幻想去躺在鍘刀下,還是越怕躺在鍘刀下就越想躺在鍘刀下?! ∷直娌磺濉! 〕鲎廛囋跒M陽光的大街上跑著,外省的陽光和首都其實真沒什么兩樣,尹小跳想。 不過,外省的陽光和首都到底是兩樣的,尹小跳又想?! 〈藭r此刻,就在外省省會福安市,就在這個距北京僅二百公里的城市,陽光里的塵埃和纖維,陽光下人的表情和物體的形狀,不知怎么和首都總有那么點兒不一樣。遇到紅燈時,尹小跳便開始打量那些被紅燈攔住靜止下來的騎自行車的人。一個穿著黑色松糕鞋和一身窄瘦黑衣服的女孩子體態(tài)勻稱、面容姣好,染著金黃的發(fā)梢兒,使她想起她在特拉維夫、紐約和漢城看見的那些喜歡穿黑衣服的少女。世界流行什么,這里也在流行什么。這個外省黑衣少女,她叉腿坐在白色跑車車座上,一邊焦急地揚起手腕看表,一邊吐痰。她看一看表,吐一口痰;吐一口痰,又看一看表。尹小跳猜測她肯定有急事,時間對她是多么重要。不過她為什么要吐痰呢?既然她有手表。既然她有手表,就用不著吐痰。既然她吐痰,就用不著有手表。既然她已經(jīng)學會了讓時間控制她的生活,她就應該學會控制痰。既然她有手表,就不應該有痰。既然她吐了痰,就不應該有手表。既然她有表,就萬不該有痰。既然她有痰,就萬不該有表。既然表……既然痰……既然痰……既然表……既然、既然……紅燈早已變了綠燈,黑衣女孩子早把自己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尹小跳還糾纏在手表和痰里沒完沒了。她這種看上去特別極端的非此即彼的糾纏,讓人覺得她簡直就要對著大街放聲呵斥了,可她這種極端的非此即彼的糾纏卻又似乎不是真的義憤。假設她強令自己把剛才那“既然有表就不該有痰”的句子顛來倒去再默念十五遍,她一定會覺得結果是茫然不知其意義。那么,她這種糾纏的確不是真的義憤,一點與己無關的喋喋不休的尖刻罷了,這原本就是一個手表和痰并存的時代,尤其在外省?! ∫√鴱能嚧巴馐栈亓怂哪X袋。車內收音機里正播放著一支老歌:“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多么溫暖多么慈祥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我們邁步走在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哎,巴扎嘿!”這是當?shù)匾魳放_的一個有獎競猜節(jié)目,主持人請聽眾猜出歌名和演唱此歌的歌手,猜中者可得到一套佳寶牌SOD護膚品。不斷有聽眾打進電話,操著福安味兒的普通話把歌名和歌唱者猜來猜去,卻沒有一個人猜得對。畢竟,這歌和唱這歌的老歌手對于現(xiàn)在的聽眾是太陌生了,陌生到連音樂臺的主持人都覺出了尷尬。尹小跳知道這首老歌的名字,也聽出了那演唱它的人是誰,這使她無形中似乎也加入了這個有獎競猜,雖然她壓根兒就沒打算給這條熱線打過去一個電話。她只是下意識地在心里把這首老歌唱了許多遍——單唱那最后一句:“巴扎嘿!巴扎嘿!巴扎嘿!巴扎嘿!……”二十多年以前,她和她的同學一起唱這首歌時,就最愛唱最后那個“巴扎嘿”!這是一首西藏翻身農奴歌頌毛澤東的歌兒,顯然那“巴扎嘿”不是一句漢語。就為了它不是漢語,當年的尹小跳才會那么起勁兒地重復它吧,帶著那么點兒不明根由的解放感,像念經(jīng),又像耍貧。因為想到了耍貧,尹小跳才強迫自己在心里停止對“巴扎嘿”的重復。她回到了現(xiàn)在,回到了外省省會福安市的出租車上。音樂臺的節(jié)目已經(jīng)停止,安靜的出租車座位上鋪著一塊不太干凈的棉線割花墊子,像從前北方農村姑娘手繡的鞋墊。這使尹小跳每逢坐進這樣的出租車,總有一種坐在炕上的感覺。這就是外省了,她感嘆著。雖然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她還是習慣性地把這里的一切和首都相比。無論從心理距離還是從地理距離,北京離她都是那么近,一直那么近。這似乎和她生在首都她是北京人有關,不過在多數(shù)時間里,她并不覺得她是北京人,她也不覺得她是外省人是福安人。她覺得她哪里的人也不是,她經(jīng)常有點兒賭氣又有點兒幸災樂禍地這么想。她好像故意要使自己無所歸屬,仿佛只有無所歸屬才可能讓她自由而又自在地高于眼前的城市,讓她鎮(zhèn)靜地、不事矯情地面對所有的城市和生活。而當她想到鎮(zhèn)靜這個詞的時候,她才明白坐在出租車里的她也許不是那么鎮(zhèn)靜的,她大概要結婚了?! ∷龔膩硪矝]結過婚——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兒毛病,好像其他準備結婚的人都結過許多次婚似的。但是,她從來也沒結過婚——她仍然這么想。她這樣想自己,談不上褒義,也談不上貶義,有時候顯得自傲,有時候又有幾分哀怨。她知道自己不像一個接近四十歲的人,她的眼神兒里常有一種突然不知所向的濕潤的蒙嚨;她的體態(tài)呈現(xiàn)出一種沒有婚姻、沒有生育過的女性的成熟的矯健、利落而又警醒。她辦公室的抽屜里總是塞著一些零食:話梅、鰻魚干、果仁巧克力。她是福安一家兒童出版社的副社長,不過她的同事沒有叫她尹社長的,他們直呼其名:尹小跳。很多時候她顯得春風得意,她知道,最受不了她春風得意的就是她的妹妹尹小帆了,特別是在尹小帆遠走美國之后,這一切變得更加清晰明朗。長期以來她總是害怕把自己的戀愛告訴尹小帆,可越是害怕,她越是非要把每一次戀愛告訴尹小帆不可。就好像以此證明她不怕尹小帆,她經(jīng)得起尹小帆在她的戀愛中所做的一切。眼下她仍然有點兒鬼祟、又有點兒逞能似的這么想著。她仿佛已經(jīng)拿起了電話,已經(jīng)看見越洋電話的那一頭,芝加哥的尹小帆聽到這消息之后那張略帶懊惱的審視的臉,還有她那摻著鼻音的一串串語言。她們,尹小跳和尹小帆,她們曾經(jīng)共過患難,她們同心同德,是什么讓尹小帆如此激烈地蔑視尹小跳的生活——那的確是一種蔑視,連同她的服裝,她的發(fā)式,她生活中的男人,無一不遭到尹小帆的諷刺和抨擊,以至于尹小跳衛(wèi)生間的淋浴器也使尹小帆產生過不滿。那年她回國探親,在尹小跳家里住了幾天,她抱怨姐姐家熱水器噴頭的出水量小,弄得她洗頭之后沖不干凈頭發(fā)——她那一頭寶貴的長發(fā)。她繃著臉抱怨著,一點兒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而尹小跳只能壓抑著心中的不快,不自然地笑著,她永遠記住了自己那不自然的笑。 沒準兒她不應該告訴她。 出租車把尹小跳送到億客隆超市,她采購了足夠一星期吃的東西,然后乘車回家。 家里停了暖氣,房間里有些陰涼,但這陰涼顯然不同于冬天的寒冷,它不是充滿空間的密集的生硬,它是不確定的,帶著幾絲幽幽的落寞之氣。在這樣的季節(jié),在這樣的晚上,尹小跳喜歡打開所有的燈,從走廊開始,到廚房,到書房,到客廳,到臥室,到衛(wèi)生間,所有的燈,頂燈,壁燈,臺燈,落地燈,鏡前燈,床頭燈……她的手依次“啪啪”地按著這些開關,只有房子的主人才可能這么熟絡而又準確。尹小跳是這房子的主人,她用開燈的方式和她的房子打著招呼,她的這些燈照亮了她的房子,又仿佛是燈們自己點亮自己歡迎著尹小跳的回家。于是,燈光照亮的每一件家具,燈影里每一片柔暗的朦朧,都使她覺得可靠、踏實。她就這樣把每一個房間行走完畢,最后將自己逼進一個小小的角落:客廳里那張灰藍色的織貢緞面料的單人沙發(fā),那似乎是她在不睡覺時最喜歡的一個角落。每當她從外邊回來,下班或是出差,她都要在這張小沙發(fā)上坐著愣那么一會兒,喝一杯白開水,緩緩神兒,直到身心安生下來,松弛下來。她從來不坐那張三人沙發(fā),即使當陳在把她抱在懷里,要求更舒適地躺在那張三人沙發(fā)上時,她也表示了堅決的不配合。情急之中她干脆對他說:“咱們上床吧!” 這是一句讓陳在難忘的話,因為在那之前他們從未上過床,盡管他們認識了幾十年,他們深明彼此。后來,有時候當他們有些燒包地打著嘴仗,矯情是誰先“勾引了”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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