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滿油漆的村莊

前言

　　初識李約熱　　秦萬里　　我是第一次參加“21世紀文學(xué)之星叢書”的評選工作，到了會場才知道，無論老編委還是新增補的編委，原來都是早就互相認識的前輩或朋友。經(jīng)過了幾輪閱讀和討論以后，才又領(lǐng)教了編委會嚴肅認真的老傳統(tǒng)。評選結(jié)果出來以后，基本上是以認領(lǐng)的方式，分配編輯作品集的任務(wù)。李約熱是我認領(lǐng)來的。　　我喜歡李約熱的作品是從中篇小說《戈達爾活在我們中間》開始的。先認識了《戈達爾活在我們中間》，幾年之后才認識了李約熱這個人。我曾經(jīng)被作品中那種執(zhí)著的追求所感動，或者說，是被那種義無反顧的，被一步步推向了高潮的癡迷的熱愛捕獲。開始的時候，我只是看到兩個年輕人在追求詩一樣的浪漫，他們到北京中華世紀壇埋下愛情的鎖頭，又試圖在世紀之交的夜晚，拍攝“新世紀的表情”，一對年輕人漫長的幸福即將開始了……不幸的是，那個美麗的女子苗紅偏離了常規(guī)觀念中的幸福軌道，將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電影，投入到戈達爾的懷抱，戈達爾成了“新世紀的太陽”，照耀著苗紅的精神世界，而“我”卻逐步逐步被拋入情感的冰窖。故事行進到這里。生活的不幸開始了，小說卻漸入佳境，重要的是阿燦的出現(xiàn)，當阿燦出現(xiàn)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追求者心靈的孤獨與疼痛。接下來，李約熱讓這種孤獨與疼痛碰撞“我”的善良與寬容，又在小說的結(jié)尾，讓苗紅出現(xiàn)在汽笛長鳴的武漢港。不僅給他的作品注入情感的汁液，也使追求者的精神力量得到了升華?！　±罴s熱似乎并不喜歡用比較郁悶的語言表達一個看似沉重的主題，他的敘述比較放松，比較隨意，甚至經(jīng)常會將一種淡淡的詼諧，隱藏在字里行間。但你細細讀來又會感覺到，在字里行間的詼諧中，會滲透出難言的憂傷。比如《涂滿油漆的村莊》，這篇作品同樣寫了一名追求者，一個本該喜歡泥巴的孩子，竟然喜歡上了電影，于是他義無反顧地走了，去追求他的電影了。只不過，這位追求者被虛幻了，被推向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小說的更多筆墨，被用在了對追求者的期盼與想象，那張掛在破爛墻壁上的照片，竟然成了家人甚至村民們的偶像。電影，仍然是電影，不知道李約熱與電影結(jié)下了什么不解之緣，他的好幾篇作品都與電影有關(guān)，但是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加廣村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有人要來拍電影了，而且，來拍電影的人就是“我哥”，是加廣村村民韋金干的兒子，是我家墻上的偶像。當拍電影的消息廣為傳播的時候，村民們也開始了他們各自的表演，我家墻上的偶像這時候真的成了“偶像”，偏僻的山鄉(xiāng)建起了一座涂滿油漆的村莊……事實上，這座涂滿油漆的村莊只是一種象征，是村民們眼中的海市蜃樓。而加廣村則是一個載體，承載著虛擬的人群，他們在茫然中歡樂或者疼痛，對于來自大山外面的同情或關(guān)愛的目光，他們渾然不覺。也許，這正是李約熱所要表達的哀傷?！　】赐炅恕锻繚M油漆的村莊》，我又一口氣讀了《青?！泛汀哆@個夜晚野獸出沒》。李約熱的詼諧在這兩個短篇當中體現(xiàn)得更為充分?！肚嗯！穼懸粠妥余l(xiāng)村干部與一個逃避計劃生育的年輕女子斗智斗勇的故事。我想，李約熱并沒有“攻擊”計劃生育政策的意思，他只是表現(xiàn)了一種真實而有趣的狀態(tài)，是鄉(xiāng)村生活的小插曲。值得贊賞的是，他把藍月嬌的聰明和工作隊員們的智慧刻畫得鮮活生動，且又在鮮活的“狀態(tài)”中注入了頗具人性關(guān)懷的意味。與《青?！废啾容^，《這個夜晚野獸出沒》似乎更具戲劇性和批判性——在那個只有五個人的小小官場，竟然也有熱熱鬧鬧的爭斗，隨著爭斗的進展，一個懸念產(chǎn)生了，一個接一個的“遭遇”也就發(fā)生了，“遭遇”設(shè)計得巧妙，很像寓言故事，是一個沒有說出謎底的寓言，卻照射了人們內(nèi)心的陰暗角落?！　〗酉聛砦矣肿x了《李壯回家》、《巡邏記》、《永順牌拖拉機》等篇什。一本并不算厚的集子讀完，可以算是對李約熱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只能算是“初步”，因為我不敢預(yù)料一個作家今后會怎樣去構(gòu)建他的虛擬世界。前一階段的李約熱寫底層，卻并不直接鋪展苦難，他也不喜歡將悲慘的命運推向極致，他褒揚寬容與善意，他嘲諷權(quán)勢與不公，但他從不憤怒也不激烈。他是平靜的，溫和的，從容的，理智的，同時他又是智慧的，從情節(jié)的設(shè)計到行文的幽默感，都可以看出他的智慧。他并不是沒有立場，他有恨更有愛，他的立場站在底層的人群當中，他筆下的小說常常是時而真切，時而虛幻，他有時會與現(xiàn)實拉開一點距離，但總能選取一個比較“智慧”的角度，努力去接近生活的本質(zhì)。

內(nèi)容概要

　　《涂滿油漆的村莊》收錄了他的戈達爾活在我們中間、李壯回家、涂滿油漆的村莊、這個夜晚野獸出沒、永順牌拖拉、青牛、巡邏記、林鴿的特別節(jié)目、水晶項鏈、祝賣盜版光碟的小猴新婚快樂這些作品。李約熱的敘述比較放松，比較隨意，甚至經(jīng)常會將一種淡淡的詼諧，隱藏在字里行間，從中滲透出難言的憂傷，他的小說時而真切，時而虛幻，有時看似與現(xiàn)實拉開一點距離，實則是以比較“智慧”的角度去接近生活的本質(zhì)。

作者簡介

　　李約熱，本名吳小剛，壯族，1967年出生，廣西都安縣人。畢業(yè)于武漢中南民族學(xué)院，廣西簽約作家?，F(xiàn)為廣西文學(xué)雜志社編輯。短篇小說《青牛》獲《小說選刊》2003～2006全國優(yōu)秀小說獎；中篇小說《涂滿油漆的村莊》獲第二屆《北京文學(xué)·中篇小說月報》最具潛力新人獎；中篇小說《戈達爾活在我們中間》獲第五屆廣西文藝創(chuàng)作銅鼓獎。

書籍目錄

總序：序：初識李約熱戈達爾活在我們中間李壯回家涂滿油漆的村莊這個夜晚野獸出沒永順牌拖拉青牛巡邏記林鴿的特別節(jié)目水晶項鏈祝賣盜版光碟的小猴新婚快樂

章節(jié)摘錄

　　我們奔向苗紅的住所，一路上，我的手機響個不停，那些編輯又開始催稿了。我沒有理會他們，這個時候我只想談戀愛。　　我在苗紅的房間里一連呆了十天，沒有走出房間一步。這要感謝那位喜歡《野生動物》的同事宮旗，為了讓我安心談戀愛，他替我把活全干了，他是我在廣州最好的兄弟。在這十天里，我為苗紅做飯，我喜歡把油燒得熱熱的，然后將菜倒入，嘩地一下，一團火球在菜鍋里翻滾，熄滅，最終變成菜的味道。我還在苗紅的房間里鍛煉身體，苗紅為我買來一副啞鈴，我穿著一件紅短褲在陽臺上吭哧吭哧地舉著。引得許多地面上的人駐足觀看。閑下來的時候，我們就看盜版碟，看《37度2》，開始那個將近一分鐘的做愛鏡頭把我嚇壞了，我以為我和苗紅的私生活被人偷拍了呢，直到畫面推成近景，看見讓·喬治·安格利和柏·翠絲黛專心致志的樣子，我才放下心來。這真是一部不錯的電影，為了維持戀愛的熱度，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互相拯救，結(jié)果自然沒有什么好下場。當看到他倆去參加朋友母親的葬禮，由于不肯睡那張死者睡過的床。而私自改裝一張沙發(fā)的那場戲時，我和苗紅哈哈哈笑了起來。我們還看《十戒》中的《第六戒：愛情影片》，那個喜歡上美麗少婦的傻小子有點像當年的我，只是傻小子最后對少婦說，我不再愛你了，而我就沒有這個膽量了。我們還看大量的紀錄片，有《清宮》、《四環(huán)》、《都安人民唱新歌》等?？醇o錄片的結(jié)果是直接導(dǎo)致我對真相的渴望，戀愛中的我突然想知道很多人生活的真相，我覺得當一名紀錄片導(dǎo)演也許能安撫我那顆渴望安定的心。苗紅說你去拍一部關(guān)于足球真相的紀錄片吧。保準一炮打紅。我說我還要留著小命和你談戀愛呢，這段時間不要和我談足球。苗紅說那你想拍什么題材的紀錄片呢？我說妓女、小偷、無業(yè)游民。苗紅說那你去吧。于是我走出苗紅的房間，我天真地想，現(xiàn)在是1999年，很多人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我拿著苗紅給我的攝像機出現(xiàn)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和妓女、小偷、賭徒交朋友，我還出現(xiàn)在鐵路沿線，把鏡頭對準撿垃圾的人，我還真的拍到一些令自己激動的東西。比如我拍到一個妓女唱歌：路邊有顆，螺絲帽，路邊有顆螺絲帽，螺絲帽，弟弟上學(xué)看見了，看見了，看見了，看見了，螺絲帽雖然小，祖國建設(shè)不能少。她唱完后笑了半天，我奇怪她怎么會唱這首歌，她說是一個老工人教她唱的。為了采訪她，我給了她二百塊錢。當我得意地把這些東西拿給苗紅看時，苗紅說，你的水平只是黃段子級別的。我說，這話怎么講。她說，意思是說這些東西除了逗人發(fā)笑之外沒什么實際意義，不信你自己再看一遍。我自己又看了一遍，確實覺得沒什么意思，因為我們的社會主要還是由領(lǐng)導(dǎo)、農(nóng)民、工人、知識分子來組成，妓女只是很少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如果我們的這個社會主要是由妓女來組成，那我的片子就有意思了。但是去拍領(lǐng)導(dǎo)工人農(nóng)民知識分子我又不知道怎么拍，我打電話給宮旗，征求他的意見。他說，你他媽再不回來上班你就要被開除了。我的紀錄片導(dǎo)演夢從此破滅?！　?999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代，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地興奮，他們都想看到自己在新世紀幸福的模樣，恨不得明天就是2000。很多地方的人都說新世紀的第一縷陽光是先從他們家的山頭照下來的，并且各自都有好多專家為他們作證。離2000還有好幾個月時間，就有電視臺策劃要直播新世紀的第一縷陽光。我不知道這個傻乎乎的念頭是誰想出來的，老百姓天天頭頂太陽，他才不稀罕你為他直播太陽。如果在新世紀的第一個早上他沒有什么煩心的事情，他會打開自己的家門。像一顆禾苗一樣讓陽光將自己的眼睛扎疼；如果他依然有什么煩心的事情，他會緊閉自己的家門，不去理會新世紀的第一天有沒有陽光。更可笑的是，這個時候，無數(shù)個世紀嬰兒候選者在娘胎里已經(jīng)長出鼻子和嘴巴，他們像被拋向空中的骰子那樣，不知誰能準時落地。整個90年代，有一個貶義詞大為流行：世紀末心態(tài)。我想，這句詞語就是為直播陽光直播世紀嬰兒誕生這種行為準備的。

編輯推薦

　　《涂滿油漆的村莊》的作者李約熱似乎并不喜歡用比較郁悶的語言表達一個看似沉重的主題，他的敘述比較放松，比較隨意，甚至經(jīng)常會將一種淡淡的詼諧，隱藏在字里行間，從中滲透出難言的憂傷。李約熱不喜歡直接鋪展苦難，將悲慘的命運推向極致。他并非沒有立場，他有恨更有愛，他褒揚寬容與善意，嘲諷權(quán)勢與不公，但從不憤怒也不激烈，而是平靜、溫和、從容、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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