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閣寺

出版時間:1995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作者:(日)三島由紀夫  頁數(shù):258  字數(shù):156  譯者:唐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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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日本作家。本名平岡公威。代表作有《虛假的告白》(1949)、《潮騷》(J954)、《志賀寺上人之戀》(1954)、《金閣寺》(1956)等。曾兩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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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45條)

 
 

  •     評分只是因為我不能全部看懂。
      
      
      我們佇立在小橋上,漫無目的的眺望水面。在戰(zhàn)爭期的種種回憶之中,這一段短暫又無意義的時間,卻留下鮮明的印象。這種無所事事、一無掛慮的短短時間,就像漫天云彩中,偶爾探首而出的青空一樣,令人覺得分外鮮明,它一如最興奮、最痛快的回憶,始終銘刻于心版。
      “好極了!”
      我毫無意義的微笑道。
      “嗯!”
      鶴川也看著我微笑。兩人深深體會這二、三小時才是真正屬于我們自己的時間。
      ——四五
      在車上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個什么時候的中午,走在一個什么地方看見一個曬太陽的朋友,過去并排無言的躺了好一會兒。氣溫和風的力度都很合適。
      
      為什么肚腸露出來竟是這副凄慘象?為什么看到人的內(nèi)臟會令人悚然掩目?為什么一大灘的鮮血會令人頭暈?zāi)垦#繛槭裁慈说膬?nèi)臟是那樣丑惡?……這些不是都該和光滑柔嫩的皮膚美同一性質(zhì)的嗎?……如果我說把自己的丑惡化為烏有的這種想法是鶴川教給我的,不知他將露出什么樣的表情?為什么人的身體不能和薔薇花一樣,沒有內(nèi)外之分呢?如果人的內(nèi)臟和精神內(nèi)部能像薔薇花瓣一樣,以柔軟的翻過來卷過去,讓日光曬曬、或讓五月的微風吹吹的話……。
      ——五四
      
      薄暮下的中庭,呈海底的顏色,庭院的石頭,像經(jīng)過一番激烈格斗后的樣子,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寂然不動。
      ——五七
      對于石頭的描寫真是奇怪又精準。
      
      
      ——————————————————————————————————————————
      對金閣寺的描寫
      
      像黑夜中的月亮一樣,金閣寺被當做黑暗時代唯一的光明象征,因此,我幻想中的金閣,周圍必定要有一片黑漆漆的背景,在黑暗之中,那美麗細致的木柱,靜靜的屹立,從里面發(fā)出微光,不管人家對它作何評價,美麗的金閣必須默默的呈現(xiàn)出雅致的構(gòu)造,默默的忍受周遭的黑暗。
      我也經(jīng)常想象屋頂上那只長年受風吹雨淋的金鳳凰,這只神秘的金色鳥,既不啾啼司晨,也不振翅飛翔,無疑,連它必也忘卻自己是一只“鳥”。但是,你若以為它不在飛行,那就錯了。其他鳥類,在“空間”飛翔,而這只金鳳凰卻是伸展著金光璀璨的雙翼,永遠在“時間”中飛行,“時間”敲打著它的羽翼,逐漸向后流失。它的飛翔,只需以不動的姿勢,怒突雙睛、高舉雙翼、翻展羽毛、踏實威猛的雙腳,便夠了。
      如此一想,又使我覺得金閣猶似橫渡“時間之?!倍鴣淼囊凰颐利惖拇?。美術(shù)書籍中提到它“墻壁少而又通風的建筑物”,令人聯(lián)想起船只的構(gòu)造,接臨這復(fù)雜的三層屋型船的苑池,正是海的象征。金閣不知渡過多少黑夜,但卻是一次不知何時才能到達彼岸的航行。白天,這艘神奇的船,若無其事的下了錨,任憑人家觀賞;當夜色來臨時,便趁周遭一片黝黑,張起像帆一般的屋頂,起錨而去。
      ——一九
      這段是“我”在見到真正的金閣之前,對“青翠的山腰,沐浴在夕陽的余暉里,看起來好像是荒野中豎立著一座金色屏風”、“遠處的田野,在陽光中映出閃閃的金光”勾起“在我的周遭到處出現(xiàn)”的幻想中金閣寺全貌一個詳盡的描寫。想來不論金閣寺到底是什么模樣,在“我”無數(shù)次的仰望后它會褪去實際的形態(tài)而最終與想象中黑暗中綻放微光的廟宇重合。
      
      ……盡管如此,但當我站在鹿苑寺大門前時,卻不由得心跳加劇,我就要看到這舉世最美的東西了。
      ……
      我站在鏡湖池的外側(cè),夕陽的余暉照射在池對岸的金閣寺正面上,左邊的漱清亭半隱半現(xiàn);漂浮疏落水草的池面上,有一幅精致的金閣投影,這幅投影,看起來似乎比真實的還完整。夕陽斜照下,各層屋檐的里側(cè),在池面蕩漾著,它比周圍的光線,更鮮明耀眼,好像是一幅強調(diào)“遠近法”的繪畫。金閣的氣焰,給人一種望而卻步的感覺。
      ……
      我變換各種角度,或側(cè)頭去眺望欣賞,但總發(fā)現(xiàn)不出它有什么特殊吸引人之處。它不過是一幢古老漆黑的小建筑物而已,屋頂那只鳳凰,也僅似一只駐停的烏鴉。談不上什么美不美,甚至給人一種不調(diào)和、不安定的感覺。
      ……
      我依著纖巧的欄桿,茫然下望池面,在落日余暉里,猶如生銹的古銅鏡面,金閣的影子垂直投射其上。浮萍水藻之下,映著黃昏的天空,那里的景色,和我們頭頂上的天空大不相同,充滿著凄寂的色彩,它從水池內(nèi)側(cè)和底處,吞進了整個的世界,金閣就像沉落在里頭的一艘巨大而黑銹的金船。
      ——二二-二四
      
      
  •     金閣之美
      ——讀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引子:南泉和尚因東西堂爭貓兒,泉乃提起云:“大眾道得即救,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泉遂斬之。晚,趙州外歸,泉舉似州,州乃脫履安頭上而出。泉云:“子若在,即救得貓兒?!?br />   
      南泉斬貓的故事,本是個悖論。貓活,則美活;貓死,方欲念止。
      所以溝口說,美,是怨敵。
      金閣便是如此。
      
      對貧窮孱弱結(jié)巴丑陋的溝口來說,金閣預(yù)示著他理想世界的全部。只有在金閣的世界里,人生方有一種祥和安寧的美。這美是年輕的有為子,也是明亮的鶴川,它橫亙在生與美之間,斬不卻拋不掉,終于成了毒。
      有為子死了,這驕傲專橫的姑娘背叛了她的愛人,也最終死在了愛人的槍下,唯一留下的是一張拒絕世界的臉。鶴川也死了,那個曾經(jīng)躺在茂盛的夏草上,陽光斑斑點點落在他白襯衫上的少年,最終選擇自殺來和這個世界做最后的訣別??山痖w卻還是好好的,它沒有在空襲中成為一片廢墟,卻成了占領(lǐng)軍的觀光地。在一個下著雪的清晨,溝口踏上了女人如春泥般柔軟的腹部,并導(dǎo)致了這個被美國兵占有的日本妓女流產(chǎn)。對于溝口來說,他寧愿金閣在戰(zhàn)爭中被焚毀,戰(zhàn)敗無疑是絕望的,絕望的還有金閣,屋頂上的鳳凰靜靜的矗立,金箔依舊熠熠發(fā)光,傾瀉直下的光照得它無比輝煌。在戰(zhàn)敗的沖擊和民族的悲哀中,金閣卻顯現(xiàn)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美。從那時起,“金閣同我斷絕關(guān)系了,我和金閣共存在同一世界里的夢想崩潰了。本來就毫無指望的事態(tài)——美在那邊。而我卻在這邊的事態(tài)——開始了?!?br />    于是他認識了柏木,一個長著X型腿的男子,他在他身上得到了快慰,因為他同他一樣丑陋殘疾。柏木用一種血淋淋觸目驚心的方式傷害著美,并同樣教唆著他??墒?,當他第一次與女人求歡的時候,金閣以一種絕美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了,它隔絕了他的人生。既然他被美所包圍,又怎么能向人生伸手呢?在人生與永遠之間,他選擇了后者,他的止步是坦然的、心甘情愿的。因為在金閣面前,人生的渴望是徒然的??墒?,鶴川竟死了,作為溝口與光明世界聯(lián)系的最后一縷細絲,他將從此失去白晝!當年輕的寡婦向他袒露乳房的時候,金閣仍然隔絕著他的人生,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用近似詛咒的口氣對金閣粗野的叫到:“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給治服,再也不許你來干擾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變成我的所有,等著瞧吧!”
      
      不可得的貓,只能斬掉;不可得的美,只能焚毀。
      燒毀我的火,也定會燒毀金閣。
      
      他本來有機會擁有金閣,如果他做了鹿苑寺的主持,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選擇了離開。他再次回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的母親,他憎恨她,不僅因為她對父親的背叛,也源自于她的丑陋。母親說,“如果你不想讓媽媽死,那么就真心的改悔,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和尚?!笨墒?,他連自己的死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她嗎?母親變得格外丑陋的東西……原來就是希望。這種希望如頑固的皮癬,潮乎乎呈淡紅色,不斷使人發(fā)癢,不輸給世上任何東西地盤踞在骯臟的皮膚上。這就是一種無可救藥的希望。
      他要親手毀滅這希望——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始能獲得解脫。可毀滅這一切就能夠得到解脫嗎?他以為他親手燒掉的金閣必定能接納他,殊不知通向究竟頂?shù)拈T始終沒能打開。那只不過是三間四尺七寸見方的貼滿金箔的小屋,本是他為自己規(guī)劃的葬身之地——我無法說明我是多么向往這耀眼奪目的小屋?。『么醯竭_這里就行了。到達這金色的小屋就行了……
      我竭盡全力叩門。用手還嫌不夠,我直接用身體去碰撞,門扉還是不開。
      潮音洞已經(jīng)彌漫煙霧。腳底下響起了火燒的爆裂聲。我被煙嗆得幾乎窒息了。我一邊不停地咳嗽,一邊還在叩門。門扉還是不開。
      
      他終于還是被金閣拒絕了——燒毀金閣的火,卻沒有能燒毀他。
      原來自始至終,金閣都沒有接納他——
      他的一廂情愿竟是最大的諷刺!
      
      試想如果他沒有燒毀金閣?那么他心中的結(jié),恐怕一輩子都解不開——老師和禪海和尚都曾試圖解救他,即使老師被他所不齒,可是禪海和尚卻有著一種震顫心靈的慈祥——然而他還是沿著那條不歸的路走下去——毒若太深,就只能刮骨。
      這一次,趙州在,貓卻還是被斬了。
      
      南泉斬貓的故事,是老師在日本戰(zhàn)敗的當天晚上講的,可是在講這一道公案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提及戰(zhàn)敗的事。按著老師的理解,南泉和尚斬貓,斬的是自我的迷妄,趙州和尚頂鞋,是以無限的寬容實踐了菩薩之道。
      舊的秩序在一夜之間傾頹,有的人向前走了,有的人,卻偏偏走不出。
      橫亙在生與美之間的金閣終于被他親手燒了,所以他最后對自己說,我要活下去!
      
      
      
  •     許多時候遇到一本書,一旦讀到喜歡的地方,便會急著把余下的一整本書一起讀完。現(xiàn)在想一想,也許是因為害怕。害怕如若將現(xiàn)下的精彩擱置,也許又會因為“沒時間”或者“沒心情”將整本書遺忘,連同當初的欣喜一并丟失在角落。
      三島由紀夫,是第一個打破我這一壞的閱讀習慣的作家。這本《金閣寺》,不論什么時候拿起,都能讓我重新坐在作者戴面前,坐在一個陰郁的午后,等待一個精心編制卻又渾然天成的關(guān)于美的世界。
      他口中的“生”是生活,是塵世,而他所言的美卻不是死,而是永恒,是不朽。將一切付之一炬,美依舊存在,依舊“阻擋”你進人生。
      溝口成為了南泉,斬斷了心里的美之魔,以乞求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當心中的金閣在熊熊火焰中慢慢被淹沒,卻又愈加清晰的時候,他丟掉了刀,丟掉了安眠藥,忽而他又成為了趙州,將草鞋頂著了頭上。
  •      這么多年,我終于開擼并且要擼完金閣寺的原文了。當初為了吐槽唐月梅老師的翻譯有多google的初衷,也在閱讀中漸漸淡去了。來東京有段時日了,時下年輕人かわい、かわい單調(diào)的形容詞聽多了,再看三島的時候感覺連心靈深處那片言語干涸到龜裂的地方都得到了滋潤。記得我寫《奔馬》的標題是描寫的大神,三島把金閣寺描寫的如夢似幻,以至于我看到本尊的時候很是失望了一把。那個矗立在沙洲之上的渡著黃金的死物,怎么會是馭時間而飛翔的金鳳凰呢。
      
       說到三島桑的[美],撇去潛在可能的深層含義,我對于三島桑美的感受全部來自于他文字。帶有力量的文字。大江健三郎曾說,川端康成一代及其影響下的作家,都在追求一種[不可說]的禪意的境界。(見《曖昧的日本與我》)《金閣寺》的故事性與隱喻性一樣乏善可陳,但為什么能讓人看了不到最后停不下來,于我而言,完全在于文字的力量。三島桑的描寫極具畫面感,并準確地通過動作的描寫確實地傳遞出三島桑個人的世界觀與強烈的情感。文如其人,充滿了激情與澎湃,堅定卻絕望。
      
      m記要關(guān)門了,暫時就到這里吧。如果3周目還有新感受再來補充。
      以上
  •     我手上有唐月梅和焦同仁翻譯的《金閣寺》,對照原文第一段,比較如下:
      
      唐月梅版:
      我幼年時代,父親常常同我講金閣的故事。
      我出生在舞鶴東北一個伸向日本海的荒涼的海角。老家不是這里,而是舞鶴東郊的志樂。根據(jù)眾人的懇切期望,父親遁入空門,當了偏僻的海角寺廟的住持,在當?shù)厝⒘似拮樱铝宋摇?
      在成生海角的寺廟附近,沒有合適的中學。不久,我便離開雙親膝下,寄養(yǎng)在老家的叔父家中,從這里徒步走讀于東舞鶴中學。
      老家陽光充足,但是,在一年之中的十一月、十二月,即使是萬里無云的晴朗日子,一天也要下四五次陣雨。我的變化無常的情緒,可能就是在這塊土地上培養(yǎng)起來的。
      五月黃昏,從學校回到家里,我經(jīng)常從叔父家的二樓書齋眺望對面的小山。承受著夕照的翠綠的山腰,恍如在原野中央豎起的一扇金屏風。目睹這番景象,我就聯(lián)想起金閣來了。
      從照片上或教科書里,我經(jīng)??吹浆F(xiàn)實的金閣,然而在我心中,父親所講的金閣的幻影,遠勝于現(xiàn)實的金閣。父親決不會說現(xiàn)實的金閣是金光閃閃之類的話。按父親講述,人世間再沒有比金閣更美的東西了。同時,我內(nèi)心里從金閣這個字面及其音韻所描繪出的金閣,是無與倫比的。
      每次看見陽光在遠處的水田里閃耀的時候,我都會疑是肉眼看不見的金閣的投影。成為福井縣和京都府分水嶺的吉場嶺,正好坐落在正東的方向。太陽從這山嶺附近升起。它與現(xiàn)實的京都是正相反的方面,然而我透過山谷的晨曦卻看見了金閣高聳云天。
      就這樣,金閣處處皆是,而在現(xiàn)實里卻看不見。在這一點上,它酷似這塊土地上的海。舞鶴灣位于志樂村西邊四公里多地,海被山巒遮擋,看不見了。但這塊土地上總是飄蕩著一種預(yù)感到海似的東西。偶爾,風絲也送來了海的氣息。海上一起風暴,海鷗群就紛紛逃命,飛落在這一帶的田野上。
      
      焦同仁版:
      從童年時起,我便常聽父親說到金閣。
      我的出生地——成生海峽,在舞鶴東北邊陲盡頭。那里三面伸入日本海,是一個荒涼孤寂的小島。父親的故鄉(xiāng)不是此地,而是舞鶴東郊的志樂。由于誠心信佛他也籍入僧門,來到僻遠的海峽,成為寺院住持。隨后在當?shù)厝⑵蓿梦疫@么個兒子。
      成生海峽靠近寺院一帶,沒有一所象樣的中學。所以不久以后我便離開雙親,寄居叔父家中,那里也是父親的家鄉(xiāng)。我就地升入了東舞鶴中學,每天步行往返。
      父親的故鄉(xiāng)真可說是陽光普照的一方寶地,不過,一年當中的十一月和十二月里,就是一絲云彩沒有的大晴天兒,每日也會下四五場陣雨。我想我的沒有定性的氣質(zhì),可能就是受了此地風情的浸染。
      比如說五月里,下午放學回來,正是傍晚。我在叔父家樓上的書房里望對面的那座小山。綠蔥蔥的半山腰上,夕陽把金光灑滿了,就象是曠野中立下的一架金屏風。每逢望見它,我就聯(lián)想起金閣。
      現(xiàn)實中的金閣從照片或教科書上可以經(jīng)??吹???词强矗睦锟傆X得還是父親說時引起的那種幻覺最好。父親自然也決不是把現(xiàn)實的金閣說得如何金碧輝煌。聽他說來,金閣是大地上最美的了。加之金閣的字形以及它的音韻,使得父親在我心里描繪的金閣,實在難以用語言表達。
      每當看到遠方的原野在陽光下閃耀,我就以為那是肉眼看不見的金閣的投影。福井縣和京都府的分界吉坂嶺,在此地正東。太陽從嶺上升起時,本來和現(xiàn)實的京都方位相反。但是我卻從山間的朝暉中,看見了高聳入云的金閣。
        這真是無處不金閣了。就其并非目力可及這點而言,恰似此村之于海。志樂村距舞鶴灣大約一里半,又有高山遮擋。盡管是隔山相望,村民們?nèi)钥筛械酱蠛5纳?,海風吹送著陣陣腥氣,海嘯時有成群的海鷗到田里落腳。
      
      原版:
       幼時から父は、私によく、金閣のことを語った。
        私の生れたのは、舞鶴《まいづる》から東北の、日本海へ突き出たうらさびしい岬《みさき》である。父の故郷はそこではなく、舞鶴東郊の志《し》楽《らく》である。懇望されて、僧籍に入り、辺《へん》鄙《ぴ》な岬の寺の住職になり、その地で妻をもらって、私という子を設(shè)けた。
        成《なり》生《う》岬の寺の近くには、適當な中學校がなかった。やがて私は父母の膝《しっ》下《か》を離れ、父の故郷の叔父の家に預(yù)けられ、そこから東舞鶴中學校へ徒歩で通った。
       父の故郷は、光りのおびただしい土地であった。しかし一年のうち、十一月十二月のころには、たとえ雲(yún)一つないように見える快晴の日にも、一日に四五へんも時雨《しぐれ》が渡った。私の変りやすい心情は、この土地で養(yǎng)われたものではないかと思われる。
        五月の夕方など、學校からかえって、叔父の家の二階の勉強部屋から、むこうの小山を見る。若葉の山腹が西日を受けて、野の只中《ただなか》に、金屏風《きんびょうぶ》を建てたように見える。それを見ると私は、金閣を想像した。
        寫真や教科書で、現(xiàn)実の金閣をたびたび見ながら、私の心の中では、父の語った金閣の幻のほうが勝を制した。父は決して現(xiàn)実の金閣が、金色《こんじき》にかがやいているなどと語らなかった筈《はず》だが、父によれば、金閣ほど美しいものは地上になく、又金閣というその字《じ》面《づら》、その音韻から、私の心が描きだした金閣は、途方もないものであった。
        遠い田の面《も》が日にきらめいているのを見たりすれば、それを見えざる金閣の投影だと思った。福井県とこちら京都府の國堺《くにざかい》をなす吉《きち》坂峠《ざかとうげ》は、丁度《ちょうど》真東に當っている。その峠のあたりから日が昇る?,F(xiàn)実の京都とは反対の方角であるのに、私は山あいの朝《あさ》陽《ひ》の中から、金閣が朝空へ聳《そび》えているのを見た。
        こういう風に、金閣はいたるところに現(xiàn)われ、しかもそれが現(xiàn)実に見えない點では、この土地における海とよく似ていた。舞鶴灣は志楽村の西方一里半に位置していたが、海は山に遮《さえ》ぎられて見えなかった。しかしこの土地には、いつも海の予感のようなものが漂っていた。風にも時折海の匂《にお》いが嗅《か》がれ、海が時化《しけ》ると、沢山の鴎《かもめ》がのがれてきて、そこらの田に下りた。
      
      比較如下:
      唐月梅想翻出三島的那種美感,但弄巧成拙,反倒顯得晦澀、繁瑣。對比原文,還自添:根據(jù)眾人(第二段)、經(jīng)常(第五段)、人世間(第六段,譯成大地更合適)。另外,什么叫“風絲”?(最后一段)
      
      焦同仁相對簡潔些,會根據(jù)上下文自添些詞匯,但第二段添加“——成生海峽”略突兀,感覺沒必要,最后一段“村民們”多余,原文沒有該詞。第七段的“本來和現(xiàn)實”的“本來”指什么,譯得較模糊,最后一段還漏譯了“西邊”。另外,原文的“海が時化《しけ》ると”,譯成海嘯不太合適,風暴、海浪等會更好。不過焦的版本讀起來更順暢。
      
      兩個版本各有不足,已讀完唐月梅的譯本。發(fā)帖時發(fā)現(xiàn)臺灣鐘肇政,張良澤的譯文,本人更傾向于該譯本,內(nèi)容如下:
      
      從小時候起,父親便經(jīng)常告訴我金閣的事情。
      我出生在舞鶴的東北,面向日本海突出的一個偏寂岬角上。本來父親的故鄉(xiāng)不是這兒,是在舞鶴東郊的志樂村。因受人懇托,入了僧籍,成了偏僻岬角上某寺的主持,在那兒娶妻、生下了我。
      成生岬角的寺廟附近,沒有適當?shù)闹袑W校。因此我離開了父母,被寄養(yǎng)在故鄉(xiāng)叔父家里,從那兒走路到東鶴中學上學。
      父親的故鄉(xiāng),是陽光充足的地方。但一年之中,十一、二月的時候,縱然天氣好得看不到一朵云,一天也會突然下四、五陣驟雨。我善變的心,恐怕是這土地培養(yǎng)出來的。
      五月里的黃昏,放學回來,從叔叔家的二樓書房里,看著對面的小山。青翠的山腰滿浴著夕陽,看來像田野中豎著金屏風。我一看到這景色,便想起金閣。
      雖然由相片或教科書上,常??吹浆F(xiàn)實的金閣,但總覺得不如父親所說的金閣的幻像來得動人。盡管父親沒說過金閣閃耀在金色光輝中這類話,但從父親那兒得來的印象,似乎金閣是天地間的絕品;并且從這“金閣”的字面上、音韻上,我心中所描畫出來的金閣,是不可言喻的。
      看到遠處田間,在陽光中閃閃發(fā)光,便想像那是看不見的金閣的投影。福井縣與這兒京都府分界處的吉阪坡,恰恰在東面。太陽從那坡面升起。明知現(xiàn)實的京都在相反位上,但我卻從山間的朝陽中,看到金閣聳立于晨空中。
      像這樣金閣處處可見,卻又在現(xiàn)實中看不到的一點,正如這地方對于海的感覺一樣。雖然舞鶴灣僅離志樂村的西方一里半,但海被山遮住而看不到。然而,這地方時時飄來一種類似海的感覺。偶爾可以在風里嗅到海的氣味,有時也會有成群逃到田里來避風浪的海鷗。
  •      初讀《金閣寺》
      
       初次看到小說梗概的時候,我以為這本書只是一個因為口吃、自備、羞怯而對這個社會懷有恨意的達達主義者犯中二病的自我講述,對美的單純的毀滅,想到三島這個自戀狂永遠在用“我...”的句式,自作聰明地以為非常合理。
       但通讀全文,所看到的是溝口不斷地掙扎在自我推翻、反叛的泥潭中,對金閣的感情也漸漸由渴望與憧憬變成狂熱的嫉妒,這種感情的轉(zhuǎn)折在我看來是發(fā)生了兩次和異性的親密過程中,金閣的突然浮現(xiàn)眼前,反襯出自己所行之事的丑陋。而性之所以在溝口看來是丑陋的,是因為溝口從小生活在口吃、貧窮、自備的環(huán)境中,缺少與外部的交流,他將象征美的短刀刻上丑陋的痕跡,幻想著世人皆醉我獨醒,用這種阿Q精神軟弱地支撐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信念,這是他最開始的反叛——將缺陷視為美的證據(jù)??墒菧峡诓荒苷娴臒o視自己的缺陷——這是小伙伴鶴川教會他的事情,鶴川就像涉世未深的孩童,對人保有真誠和善良,溝口任何感情在他翻譯過來都是光明的,也正因為如此,當最后溝口得知這樣的鶴川實際上是自殺的時候,更堅定了美的虛妄以及燒毀金閣寺的舉動。
       存在與美的悖論在小說中一次次被提及,光是《南泉斬貓》典故的引用就有三次:
       東西兩堂的僧人爭要一只貓,正好讓他看見,南泉便對大家說:“說的出就救得這只貓,說不出就殺掉它?!贝蠹覠o言以對,南泉于是殺掉貓。趙州和尚從外面回來后,普愿把經(jīng)過說給他聽,趙州和尚聽了,脫下鞋子放在頭上就走了出去。普愿說:“剛才若你在場,就救了貓兒?!必埵敲赖南笳鳎先獨⒘素堃詾槭窍麥缌髓滂?,也就粗暴地消滅了爭執(zhí)的來源,這種美也將永恒。趙州將無用的草鞋置于頭頂,將美視若無物便能與它和諧相處——當時柏木是南泉,而溝口是趙州,柏木當時說“這個嘛……屬于那種類型呢?眼下我屬于南泉,你屬于趙州,或許有朝一日,你成為南泉,而我成為趙州也未可知。因為這樁公案正像‘貓眼’那樣是多變的啊!”這句話后來變成了真的,至少溝口是真的放火燒了金閣寺,變成了南泉和尚,最終選擇了你死我亡與美的斗爭方式。
       怎樣的美才是永恒的呢,美和存在之間真的有對立嗎?美人的美,建筑的美,不過短短幾十年,這在時間的長河里是無比細微的一粒,將對美的毀滅作為升華而使它變得永恒,南泉斬貓是這樣,溝口燒金閣寺也是這樣,但美卻從不消失,依舊用它的方式折磨著覬覦它的人們,它是讓人瘋狂的精神毒藥,為了不受它的摧殘唯有毀滅它,或是以此創(chuàng)造另一種反面的絕望的美。在書中溝口一直在探求擺脫金閣的方法,知道他聽見柏木吹起的笛聲,這時金閣的幻影不再來打擾,溝口仿佛看到了阿喀琉斯之踵,看到金閣寺不壞金身的破綻,破壞的欲望燃起火苗。
       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這是柏木活得如此灑脫的人生信條,這個中二病少年用著丑陋的方式在這個世界里如魚得水,他是另一個南泉和尚,可是毀滅美就等于承認美,這點上趙州顯然要高明很多,如果美是我傲嬌的情人,我打罵她甚至是殺死她,她都知道因為我在意她,這樣我便是輸了這場博弈,我甘愿與她相處,視她的美若無物,那她便不再美,也就不存在困擾。
       而最后溝口放火后的逃生我視為是溝口的最后一次自我背叛,金閣寺的毀滅是短暫的喘息,活下去才是與美抗爭的基本前提。
       ...
       叔本華曾把人生道路比喻成是一條鋪滿熾熱火炭的“環(huán)形軌道”,人生就是繞著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雙腳踩在炙熱的火炭上面,而那些美好的東西就是清涼的落腳點,每個人都在不停地奔跑,總期望或許確實能碰道那清涼的地方,獲得片刻的幸福的感覺,然而人們最終還是倒斃在炭火中。我本對這悲觀主義的論調(diào)不置可否,只是覺得若是將每一個美好的地點(落腳點)都看作是終點,那人生不就可以被分割成很多段以美好為結(jié)局的路途嗎(除了最后倒斃的那段路),但美這種東西是多么狡猾,以至于在我看來它對人對我永遠存在著雙重標準,別人手中握著的美是美,我看見的美是美,但握在手中的時候,美卻變成了糟粕,那些看上去清涼的落腳點其實是被烘成了開水,人生因為美這種東西變得沒有希望。
       倒不如變成趙州那樣的人,永遠以為腳下踏著的,是平常的土地,美好或丑惡都能坦然應(yīng)對。可惜沒有他那樣的定力,至少是現(xiàn)在還無法將大喜大悲摒棄,所以只能在領(lǐng)略過真正的美后,仿若嘗到了甜頭便再難以忘懷,失望痛苦什么的已是后話。于是也便想到了金閣寺中的那句——“美的東西,對我來說,是怨敵?!?/li>
  •     三島由紀夫是戰(zhàn)后才正式走上文壇的日本小說家、劇作家,也是轟動一時的右翼政治家。作為了解日本現(xiàn)代文學的一個方面,他的創(chuàng)作也還有加以研究討論的余地。
      
       三島由紀夫原名平岡公威,1925年生于一個官僚家庭,自幼接受屬于日本貴族學校的學習院的教育,十六歲時得到國文老師清水文雄的鼓勵和推薦,在1941年9、10月的《文藝文化》上發(fā)表了習作《茂盛的森林》,開始使用三島由紀夫這個筆名。當時,正是日本軍國主義瘋狂地進行侵略戰(zhàn)爭的時期,他通過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文學雜志之一的《文藝文化》,接受了“日本浪漫派”的國粹主義思想。這里所說的“日本浪漫派”,井不是一般文學發(fā)展史上的浪漫主義,而是指三十年代中期在日本出現(xiàn)的“浪漫派”。那時,在日本統(tǒng)治階級殘酷鎮(zhèn)壓下,日本無產(chǎn)階級文學運動退潮以后,知識分子思想混亂,產(chǎn)生了一種危機感。于是,保田與重郎等一批作家舉起“日本浪漫派”的旗幟,鼓吹“回歸古典”、“恢復(fù)日本精神”,掀起一股復(fù)古主義的浪潮,以此尋求“自我的解放”。隨著日本軍國主義不斷擴大侵略戰(zhàn)爭,法西斯主義日益猖撅,“日本浪漫派”很快便接受了天皇制國家主義思潮的影響,急劇轉(zhuǎn)向右翼,煽起美化侵略戰(zhàn)爭的狂熱。他們實際上是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的吹鼓手,在文學上宣揚以天皇制為中心的“日本主義”,企圖從社會和歷史的角度,就“忠君”、“殉死”等問題作出美學的解釋。日本文學評論家加藤周一將他們的美學基礎(chǔ)歸納為“鎧甲的美、自我犧牲的美和謳歌戰(zhàn)士之歌的美”。①青年時期的三島由紀夫受到了“日本浪漫派”這種政治觀、文學觀和美學觀的浸染,培育起以天皇制為中心的日本主義的思想意識,這對于三島由紀夫的世界觀的形成,似乎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戰(zhàn)后,尤其是六十年代以后,三島由紀夫更有意識地繼承戰(zhàn)爭期間“日本浪漫派”的這份遺產(chǎn),且在許多文學作品中有所表現(xiàn)。
      
       戰(zhàn)后初期,狂熱的軍國主義潮流急轉(zhuǎn)直下,在美軍占領(lǐng)下實行“民主化”,否定極權(quán)主義的天皇制,日本知識分子普遍產(chǎn)生一種戰(zhàn)事結(jié)束的“虛脫感”以及戰(zhàn)敗的屈辱感。尤共是信奉天皇制的三島由紀夫,失去了他原有的精神支柱,更抱有一種強烈的絕滅感。他在川端康成的推薦下,1946年在《人間》雜志上發(fā)表了《煙草》,正式走上文壇。從這時起他就企圖重新組合他的美學意識,繼續(xù)追求他過去所追求的以天皇制為中心的所謂傳統(tǒng)美。他在這之后發(fā)表的《愛的渴望》、《禁色》,《海潮怒吼》等作品,都反映了這種傾向與追求。這些作品大多描寫青年男女的苦悶與浪漫的愛情,也有的是宣揚“肉體的魅力,以褻瀆為樂事。虛無主義是這些作品的基調(diào),具有一定的唯美的傾向。
       這種傾向,在《金閣寺》中得到集中的表現(xiàn)。這部小說發(fā)表于1956年,它描寫金閣寺的一個小僧“我”,在戰(zhàn)事結(jié)束后上了夫?qū)W,結(jié)識了一個名叫柏木的虛無主義者,“我”在柏木的誘惑下,企圖玷污一個女子,但金閣的幻影卻阻礙了“我”實現(xiàn)這個卑鄙的圖謀。在戰(zhàn)爭期間,“我”認為金閣寺是最美的,擔心被猛烈的戰(zhàn)火毀滅;“我”本來想獨占金閣的美,如今金閣卻成為“我”追求“美”的障礙。盛氣之下,“我”一把火將金閣寺化為灰燼。作奢在其中插進了這樣一段故事:“我”帶領(lǐng)一批攜著日本女人的美國兵參觀金閣寺,美國兵與日本女人突然爭吵起來,美國兵把日本女人推倒在地,下令要“我”踩踏她的腹部,“我”開始有些踟躕,最后在美國兵的強迫之下,“我”執(zhí)行了美國兵的命合,卻反而對這種殘忍行為成到一種莫名的“快感”和“喜悅”,滿足了他在性方面的異樣的欲望。這充分流露出三島由紀夫在戰(zhàn)后所產(chǎn)生的病態(tài)心理,以及被扭曲了的自卑的屈辱感,也反映了他對美軍占領(lǐng)制度的不滿和抵觸的一種悲觀絕望的情緒。
      
      似乎可以說,三島由紀夫這個時期的創(chuàng)作,主要是從個人中心主義出發(fā),美化個人的頹廢生活、悲觀情緒和變態(tài)心理,但也寫了一些頗有抒情色彩的愛情小說,具有唯美主義的色調(diào)。但是,在唯美主義的背后,還是深深地隱藏著那根深蒂固的以天皇制為中心的日本主義的意識。他在1948年發(fā)表的《序曲》一文就清楚地表明他因為“嗜血成性,非??释吹窖保曆浴拔移湎霘⑷?,想看到鮮紅的血”。他已經(jīng)向人們發(fā)出了一種在唯美外衣下的危險信號。正如松原新一在《戰(zhàn)后變革時期的文學》一文中所指出的:“在文化、和平、人道主義成為時代精神的一般用語之時,吐出這類‘危險’的話的作家,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了。沒有比惡、死與血,以及包含這一切的某種危險更能吸引三島由紀夫的心了。”②進入六十年代以后,圍繞“日美安全條約”問題,各種政治力量的斗爭激化。日本人民強大的反美愛國斗爭迫使美國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取消訪日,并迫使岸信介下臺。然而,就在這一時期,1963年林房雄發(fā)表了《大東亞戰(zhàn)爭肯定論》,吹噓日本軍國主義侵略戰(zhàn)爭是“為了集中亞洲的力量來對付西方”,是“解放亞洲的戰(zhàn)爭”,這反映了國家主義一軍國主義思潮的抬頭。達一時期政治上的動蕩對三島由紀夫是一個沖擊。此時,三島由紀夫無論在政治上還是在文學上,都表明他已經(jīng)不僅追求情欲的滿足,而且公然表示對天皇制傳統(tǒng)觀念的憧憬,對其精種支柱—武士道精神的追求。如果可以說戰(zhàn)后初期唯美主義代表其主要創(chuàng)作傾向的話,那么以六十年代為分界線,他的唯美色彩雖不能說完全消失,但也變得淡薄了。
      
       這個時期,三島由紀夫的政治理論與文學理論代表作是《文化防衛(wèi)論》和《太陽與鐵》。他首先呼應(yīng)林房雄的“大東亞戰(zhàn)爭肯定論”,發(fā)表了《林房雄論》和《對談、日本人論》,充分肯定林房雄的“大東亞戰(zhàn)爭肯定論”的觀點,反對戰(zhàn)后將天皇“非神化”,井鼓吹恢復(fù)戰(zhàn)前的“天皇制”。他認為“作為近代國家機構(gòu),天皇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神風連”為天皇殉死的精種,代表了“神的意志”,是“近代日本人的思想正統(tǒng)性”的體現(xiàn)。因而他認為“二·二六事件③的挫折是偉大的神的死”,“二·二六事件受挫的觀念占據(jù)了我的美學觀念的核心”。
      
       他認為,“天皇制是我們歷史的連續(xù)性、文化的統(tǒng)一性、民族的同一性的至高無上約唯一的象征?!Pl(wèi)天皇,就是保衛(wèi)以天皇為中心的歷史與文化傳統(tǒng)?!彼蠡謴?fù)天皇本來的職能,恢復(fù)“文武兩道”的精神。這種觀點,在他的《文化防衛(wèi)論》一文中進一步具體化了,他說:“戰(zhàn)后日本文化中的‘菊’,即文雅的要素和‘刀’即尚武的要素發(fā)展不平衡,而‘刀’的要素已經(jīng)被排除在文化概念之外,因此要恢復(fù)‘刀’的色彩?!彼J為日本文化精神,包括著武士道精神,強調(diào)“所謂‘保衛(wèi)文化’,就是要堅持適于保持文化的‘回歸性’、‘全體性’和‘主體性’的文化上的天皇制,這就必須貫徹‘武的原理’,此外別無他法。”在這篇文章里,他不僅把天皇同日本文化傳統(tǒng)聯(lián)系起來,而且同日本軍隊聯(lián)系在一起,進一步強調(diào):“‘菊’和‘刀’的榮譽最終應(yīng)歸于一個根源,就是天皇;所以軍事上的榮譽也應(yīng)是由文化概念上的天皇恩賜,要天皇恢復(fù)恩賜榮譽的大權(quán),由天皇檢閱軍隊儀仗隊,井由天皇直接恩賜軍旗!”
       三島在《太陽與鐵》一文要有不懼死的勇氣。昔日日本人理想的武士,正是具有這種勇氣的悲劇性的英雄?!奈鋬傻馈囊饬x就在這里。‘武’即劍道,‘文’即藝術(shù)想象力”;他悲嘆戰(zhàn)后日本“缺乏磨煉‘文武兩道’的環(huán).境”,鼓吹“必須復(fù)興在戰(zhàn)事中失去的‘武的原理’”。他在《行為學入門》一文中更露骨地叫囂“不怕肉體的死亡,就怕精神的抿滅”,“出鞘的日本刀不殺人是不入鞘的!”他在《八月二十一日的辯護》一文中,還認為在具有偉大傳統(tǒng)的國家里,只有兩條道路可走,一條是柔弱,一條是尚武。他批判戰(zhàn)后走了前一條路,而積極主張走“尚武”的道路。總而言之,他公然要求復(fù)活天皇制極權(quán)主義和武士道精神。這是對戰(zhàn)后民主主義的一種反動,是三島的反動的政治宣言書。
      三島由紀夫以1960年問世的《憂國》為重要轉(zhuǎn)折,在文學上一步步地實踐他上述的政治觀和文藝觀,日益走向反動。
      
       《憂國》是以“二·二六事件”為背景,描寫一個皇道派中尉軍官武山信二新婚不久,僚友沒有讓他參加“二·二大”軍事政變。政變失敗后,上級命令他率領(lǐng)隊伍去鎮(zhèn)壓其僚友,在忠義不能兩全的情況下,他與妻子毅然在“至誠”的匾額前面雙雙剖腹自殺。遺書上只寫下“皇軍萬歲”四個字,以表示對天皇、對僚友的盡忠盡義。同時作者還花了較大的篇幅,描寫中尉和妻子殉死前的瘋狂的性行為,來表現(xiàn)肉體的快樂與痛苦的矛盾沖突。可以說,小說以血淋淋的死與赤裸裸的性行為作為主旋律,演奏出武士道的頸歌。不難看出,在這部作品里,作者傾注了自己的全部真實思想感情,調(diào)動了他最高的藝術(shù)手段。他以“殉教的美”為裝飾,以顯示所謂為“大義”而死的“悲壯美”,“神格化的天皇的美”,反映了作者所謂“美之所以美,就是因為它滅亡”的美學觀念,體現(xiàn)了他所追求的“自我犧牲的美”。也就是說,三島把天皇制當作美的根源,形象地宣揚為天皇制殉死是最高的美,這是他追求的目標,井為自己充當這種“美的特攻隊”而自豪?!稇n國》是反映三島由紀夫文學性格的具有典型意義的作品。三島親自把它改編成電影,自導(dǎo)自演,而且最后自己本人也在行動上付諸實踐。這不僅是三島個人的一種無可奈何的自我毀滅,也反映了右翼政治思潮的蠢動。
      
       其后三島所寫的《十日的菊》、《明日黃花》、《英靈之聲》、《朱雀家的滅亡》、《奔馬》等一系列作品,都是以美化發(fā)動“二·二六事件”的青年軍官或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特攻隊為天皇制效命的武士道精神,或是以“承詔必謹”為主題思想的。在《英靈之聲》中,他用最明確的語言道出他對天皇是神的至誠,“假如天皇是人,、那么神風連特攻隊員的英靈就會感到,他們的死是毫無意義的了。”
      
       三島這種天皇制日本主義與他的強烈反共意識的結(jié)合,便產(chǎn)生了他的公開污蔑中國共產(chǎn)黨的劇本《歡樂的琴》,和鼓吹反共主義的《我的朋友希特勒》。前者連追求藝術(shù)至上的《文學座》劇團也拒絕上演,為此還引起了一場鳳波。
      
       三島由紀夫的最后一部長篇小說《豐饒之?!匪牟壳?《春雪》、《奔馬》、《曉寺》和《天人五衰》,是他前期的唯美和后期的國粹兩種文學傾向的集大成。用三島本人的話來說,前者(指《春雪》)把“柔弱纖細”,后者(指《奔馬》)把“威武剛強”小說化(《二·二六事件和我》),也就是他一再反復(fù)鼓吹的“文武兩道”的藝術(shù)說教。這四部曲是以輪回轉(zhuǎn)生的四個不同人物松枝清顯、飯沼勛、月光公主、安永透為主人公,由清顯的摯友、律師本多繁邦作為轉(zhuǎn)生的見證,起前后串聯(lián)的作用,每部各自形成相對獨立的故事,它們之間又有有機的聯(lián)系?!洞貉穼懞罹艏彝コ錾淼乃芍η屣@對伯爵家庭出身的聰子產(chǎn)生愛慕,卻又孕育著一種不安的情緒。聰子把握不住他的感情,只得接受皇上敕許和洞院宮家治典親王訂婚。此時清顯公開向聰子求愛,聰子在惶惑中同清顯發(fā)生了關(guān)系。這行為冒犯了皇上,可他們毫無悔恨之意。侯爵認為兒子清顯的行為是不忠不孝,越發(fā)嚴密監(jiān)視他。伯爵夫人則勸女兒聰子回心轉(zhuǎn)意維持原訂婚約。聰子不從,最后在月修寺削發(fā)為尼。清顯也郁郁病故了。作者在這部小說中,貫穿了“優(yōu)雅就是犯禁”的思想,讓男女主人公冒犯皇上,尋求鳳雅的“褒讀的快樂”。作者不僅沒有指責清顯他們的犯禁,而且還用同情的筆觸描繪清顯這個人物,編成一個浪漫式的戀愛故事,充滿了神秘和感傷的情調(diào)。這里隱約反映了貴族家庭在沒落過程中,舊傳統(tǒng)與新觀念在愛情問題上的矛盾與沖突。當然作者沒有也不可能把他們作為叛逆者,所以最后以清顯病逝,聰子削發(fā)為尼而結(jié)束,表現(xiàn)了人生無意義的主題思想。但是一向把“承詔必謹”作為最高信條的三島,竟然讓清顯、聰子去犯禁,這也反映了三島由紀夫在尊皇這個問題上的矛盾和苦悶,企圖把優(yōu)雅的犯禁同“裹讀的快樂”統(tǒng)一起來。從藝術(shù)技巧上說,全書特別是“乘馬車賞雪”、“月修寺尋覓聰子”兩章,將清顯和聰子的感情寫得格外纖細、哀怨,充滿了日本王朝文學的風韻。川端康成就把《春雪》此之為現(xiàn)代的《源氏物語》,捧為作者“絢麗才能的升華”。美國日本文學研究家、翻譯家德納爾德·金也說:“《春雪》是三島的寫作技巧達到了爐火純青的至高領(lǐng)域的一部小說?!边@些贊詞,雖然難免有些溢美之嫌,但這部小說也的確代表三島文學技巧成就的一個側(cè)面。
      
       清顯辭世之后投生為飯沼勛,成了第二部曲《奔馬》的主人公,他與清顯是完全不同思想性格的兩類人物,飯沼勛對昭和政府表示失望,誓要“采取一種果斷的純粹行為”來振興皇國,使“皇國恢復(fù)本來的面目”,于是他策動了“昭和維新”政變。夫敗后,飯沼勛被捕,本多擬為他出庭辮護。飯沼勛獲釋后,為了表示盡忠盡義,面向大海剖腹自殺。三島筆下的飯沼勛,完全是受神風連之亂的啟發(fā)而行動的,可以說是“二·二六事件“的現(xiàn)代版和文學版。到了《曉寺》和《天人五衰》則寫了本多繁邦老來帶著色情的病態(tài),誘惑由飯沼勛轉(zhuǎn)世的年輕貌美的月光公主,以及折磨由月光公主轉(zhuǎn)生的自己的養(yǎng)子安永透,處處表現(xiàn)了變態(tài)的性心理,最后乃至拖著老軀去公園偷看男女情事。因此,從整體來看,《豐曉之?!匪牟壳?,是由愛情、暴力、惡德與性編織而成。但它不是停留在情欲的滿足上,而是追求他的精神上的憧憬和宣揚他的政治觀點。
      
       《天人五衰》的結(jié)局反映了三島創(chuàng)作的衰落,也反映了他對于自己的政治理想難于實現(xiàn)而產(chǎn)生的精神的崩潰。他自然不甘心于這樣的結(jié)局,遂企圖以“肉體不滅”來顯示“精神不滅”,進而保持天皇制絕對權(quán)威的“美”。
      
       三島由紀夫這種思想的惡性發(fā)展,達到了瘋狂的歇斯底里的程度。他組織了“盾會”,要“點燃已在日本泯滅的武士魂的火焰”,并于1970年11月25日,同“盾會”的幾名會員闖入東京市谷陸上自衛(wèi)隊總部基地,發(fā)表演說號召自衛(wèi)隊“保持具正的武士靈魂”,“保衛(wèi)以天皇為中心的日本歷史、文化傳統(tǒng)”。三島煽動自衛(wèi)隊武裝政變未途,最后剖腹自殺,了結(jié)了作為一個頑固的軍國主義分子的一生。
      從總體來說,三島的文學特征正如文藝評論家松本鶴雄所歸納的:是“日本浪漫派精神、貴族情趣和對王朝文化的憧憬的結(jié)合,轉(zhuǎn)化為天皇神格化?!雹苋毡尽冻招侣劇吩谠u三島文學時也寫道:“與所謂戰(zhàn)后派文學同現(xiàn)實的密切結(jié)合相反,它是在完全虛構(gòu)的世界里展開唯美主義”,但“自1960年起,從《憂國》、《英靈之聲》到《奔馬》等作品,三島已經(jīng)脫離了西歐美學,而一頭栽進了稱為日本主義、東洋性的精神世界,充滿著‘自刎’、‘大和魂’、‘天皇’之類的詞句,開始帶上‘憂國之士’的風貌?!惫P者以為這些評價,是比較符合三島的文學形象的。因此一些日本文學評論家把三島前期的作品稱之為“軟派文學”,后期作品稱為“硬派文學”,是自有其道理的。筆者覺得三島的創(chuàng)作思想傾向主流似乎更多是屬于后者,他不象戰(zhàn)后派作家那樣反省戰(zhàn)時的自我體驗和突出反戰(zhàn)的思想,也不象谷崎潤一郎、川端康成這樣的唯美派作家,走“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道路。相反,三島的文學創(chuàng)作,則是宣揚以天皇制為中心的國家主義。三島本人也曾公開表示不同意一些評論家把他列為“戰(zhàn)后派”或“唯美派”。如果簡單地把三島由紀夫列為“戰(zhàn)后派作家”或“唯美派作家”,是否能勾畫出三島由紀夫其人及其作品的基本面貌,這是值得商榷的。他的不少作品,是戰(zhàn)前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借尸還魂,是在“換了人間”的戰(zhàn)后日本發(fā)田的聲嘶力竭的叫囂和無可奈何的悲嘆。而這種叫囂和悲嘆仍能在日本引起某些反響,卻是值得深思的。
      
       我們對于三島的反動政治觀、文藝觀的批判,并不意味著我們否定他的全部創(chuàng)作;對于他的某些具有唯美主義色彩、而藝術(shù)性也較高的作品,是可以翻譯介紹和鑒賞的。同樣,翻譯他的某些這類作品,并不等于就贊同或肯定他的政治觀點和文藝觀點。我們對于一個作家及其作品需要的是采取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具體作品具體分析,尤其對三島由紀夫這樣一個具體的復(fù)雜的作家更應(yīng)如此。
      
      ①〔日)加藤周一著《日本人的生死觀》(下)中的第六章張三島由紀夫—虛假的戰(zhàn)后派》,:巖波書店1978年版,第玲2頁。
     ?、凇踩铡乘稍乱坏戎稇?zhàn)后日本文學史、年表》,講談社1978年版,第106頁。
     ?、?936年2月26日日本一批少壯軍官發(fā)動軍事政變,進行所謂“兵諫”,要求成立軍人政府,加速軍國主義化.結(jié)果因其內(nèi)部矛盾,政變未遂,但通過這一事件,日本進一步法西斯化,瘋狂地擴軍備戰(zhàn),終于在1937年7月7日發(fā)動了對我國的全面食略戰(zhàn)爭。
     ?、堋踩铡乘杀菌Q雄著《從<歡樂的琴>、<朱雀家的滅亡>到成豐饒之海>—三島由紀夫的國家主義》,收入文書書店1970年版《三島由紀夫研究》377頁。
      
      原載《日本學刊》1986年02期
  •     溝口燒毀金閣寺的行為,是他一生醞釀的花開,不具有偶然性,絕非沖動而為。一反他平日做事多少有些畏首畏尾的傾向,在燒金閣寺的行動中,他表現(xiàn)得理智而決然,事前做了周密的籌劃,事中有條不紊,事后冷靜的決定:我要活下去。他不猶豫,不恐懼,不后悔。燒寺于他是理性之舉,是必為,他一往無前,他坦坦蕩蕩。
      
      溝口或許認為,燒寺這個行為只涉及自己與金閣寺兩者,超越道德,超越法律,超越公眾與個人利益得失,只與個人情感,美學,哲學,佛學有關(guān)。也許可以言簡意賅的說,溝口與金閣寺有個人恩怨,只有燒寺這個美學行為能夠解決。
      
      溝口自幼便對金閣寺懷有一種強烈的個人感情。從旁觀者角度來看,這種感情也許是單方面的,是幻覺,但對于溝口,這感情卻是真實的,互動的,變化的,復(fù)雜的,愛恨交加的。
      
      金閣寺毀滅的種子,恐怕在溝口幼年時便被種下了。經(jīng)歷事態(tài)環(huán)境變遷,這顆小苗破土而出,越長越大,最后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燒寺最終成了坦蕩的必為。
      
      毀滅的種子何時被種下,又如何萌發(fā)成長的呢?
      
      播種應(yīng)是在他幼年。父親夸贊金閣無與倫比之美,自此溝口就將金閣視為一切美的象征。于是,在晚霞中與野花里,溝口都能看見金閣的幻象?!鎸嵉慕痖w無處可見,但是想象中的金閣卻無處不在?!瘻峡谧杂妆阌幸活w追求美的心,于是,作為美的象征的金閣寺對于勾口來說就有了無與倫比的重要性。
      
      溝口因口吃無法順利打開內(nèi)心的門扉,被隔離于他人,被他人歧視,降低為捉弄的對象。與外界溝通的挫敗經(jīng)歷導(dǎo)致溝口對他人缺乏基本的好感與信任,同時他也缺乏與人溝通的傾向與技巧。這一點或許導(dǎo)致了他入駐金閣寺后與主持關(guān)系的一步步無謂惡化。
      
      并且,溝口性格孤僻,除了個別入選者外,他很少與他人深層次交流。溝口人生的絕大部分時間并非生活在真實的人類社會中,而是漫游在他內(nèi)在的宇宙中。他的內(nèi)在宇宙復(fù)雜深奧,迥異的物理定律控制物質(zhì)運轉(zhuǎn),星系排列成神秘的圖案。但這宇宙的絕大部分是封閉的,外部不可見,也無法施加影響。于是,溝口很難與周圍人復(fù)查自己對于現(xiàn)實的理解認識,哪些正確,哪些偏激。于是,這孤獨的美麗宇宙最終開出了一朵奇艷之花,燒金閣寺。
      
      返校軍官前輩事件中,溝口再次因為口吃而被眾人嘲笑,感到‘恥辱像光芒四射的葉叢般刺眼’。事后,他懷著報復(fù)心將那位前輩的漂亮軍刀劃出了三道難看的痕跡。這雖然是個頗具普遍性的孩童報復(fù)行為,但或許能夠表明溝口是有將美好事物毀滅的欲望與行動力的。而后,溝口被有為子拒絕,因此蒙羞,他期待有為子死。進金閣寺后,溝口踩踏妓女,體會到隱晦的快感,都表現(xiàn)了溝口對毀滅美好事物懷有欲望。
      
      有為子之死事件中,溝口驚覺有為子那張拒絕世界的臉竟如此美麗,比平日美的多,美到仿若不應(yīng)存在于此世間:‘我們在剛砍下的樹墩上看到這張不可思議的臉,被暴露在本不屬于自己的世界的橫斷面上,畫出了美麗的木紋,只為拒絕而被發(fā)落到這個世界來’。有為子死后,溝口或許就將美與拒絕,美與毀滅聯(lián)系在了一起:美是拒絕的;絕美必將毀滅,而美的毀滅,美過于美本身。
      
      以上經(jīng)歷在溝口燒寺行為中起了重要的鋪墊作用。而后,溝口入駐金閣寺做僧徒。有了童年期的積累,溝口之所以會燒金閣寺,以筆者來看主要出于以下三點緣由:
      
      一 通過毀滅美而接近美
      
      金閣之美是絕對的,永恒的,拒絕世界的。相比之下,溝口是丑陋的,會死的,被世界拒絕的。溝口與他崇拜的金閣寺之間,距離如此遙遠。但在空襲的威脅下,溝口頭一次感到拒人的金閣竟然與被拒的自己一樣,可以被摧毀。于是,這共同的,可以被毀滅的命運拉近了他與金閣寺的距離??找u那夜,他一人在金閣寺頂,‘頭一次感到他與金閣如此親密?!?br />   
      此后,他或許理解到,毀滅金閣寺可以拉近自己與金閣之間的距離。
      
      
      二 金閣寺阻礙‘生’
      
      若說溝口與金閣的關(guān)系更多是一種單方面的,想象中的,不平等的關(guān)系。勾口在生活中與其他人的關(guān)系則多少更具真實性,是互動的,略微平等一些。
      
      但金閣卻在溝口為數(shù)不多的真實人際關(guān)系中作梗,阻礙他‘生’。溝口每每嘗試與女性發(fā)生關(guān)系,金閣的幻影卻每每出現(xiàn),使他無能,壞他好事。那位在神秘儀式中喂乳的美麗女性對溝口表達了愿意交合之意,但金閣寺的幻影又出現(xiàn)了,使溝口無能,只得尷尬作罷。溝口一回寺就指著金閣大罵:你為何要阻礙我生?正因為這點,溝口是怨恨金閣寺的。
      
      這怨恨并非子虛烏有,于溝口,金閣是一個實際的障礙。只有在他決意燒寺之后,金閣的幻影才不再來阻礙他,他才能無障礙的與女性交合,與妓女破掉了他的處子之身。燒寺后,他跑進后山觀火勢。雖本打算自殺,但他望著一直阻礙他‘生’的金閣消逝于烈火中,忽然冒出了“我要活下去”的想法。
      
      ‘生’的阻礙被清除了,他可以‘生’了。
      
      三 得不到美,就毀掉
      
      溝口與金閣寺主持的關(guān)系,從沒有師徒間的那種親密與信任。就像溝口的絕大多數(shù)人際關(guān)系,他對主持并不尊敬,總體態(tài)度是厭惡與恐懼的,與他保持疏遠的距離。溝口母親一直企盼溝口可以贏得主持好感,將來繼承金閣寺主持之位。于此事,溝口從始至終都感壓力巨大,焦慮滿心,并未為此做過任何特殊努力。
      
      主持也許是看在溝口父親的情面,一直對溝口照顧有些,踩踏妓女事件,他未對溝口作任何深究,后又出資供他上大學,直至藝妓事件兩人產(chǎn)生極大誤會,最終溝口發(fā)明信片,主動導(dǎo)致關(guān)系破裂。而后,溝口學業(yè)荒廢。因成績問題,主持通知溝口他已打消了本有的讓溝口繼承金閣寺的打算。因欠債事件,主持警告溝口倘若再犯規(guī)就將他趕出寺廟。
        
      若此前繼承金閣寺還是個令人緊張的飄渺愿景,是個有誘惑力的可能性,現(xiàn)在這條路已被徹底封死了。溝口絕無希望再做金閣寺主持了,繼而,他也絕不可能通過成為主持這種方式,擁有金閣寺的無與倫比之美了。
      
      就在這種絕望的解脫中,溝口出走了。他站在咆哮的大海邊,一個念頭暮然卻又自然而然的升起:把金閣寺燒掉!
      
      或許可以這樣理解:既然我得不到金閣寺的主持之位,既然我不能擁有金閣寺之美,那就把他毀掉吧!我不能擁有的有為子已經(jīng)被毀掉了,金閣寺也被毀掉吧。
      
      于是,有了童年時期的基礎(chǔ),與以上三條決定性的緣由,溝口坦然,毅然,決然的把金閣寺燒了。
      
      金閣寺毀了,他要活下去。
      
      
      筆者一點自白:
      
      雖然從上文措辭看來,我好像把溝口形容的不太地道,但我是衷心支持溝口的。我和他站在一條戰(zhàn)線,穿同一條褲子。我認為,考慮到他的經(jīng)歷境遇,他燒寺的選擇是合情合理的,是美的,甚至是善良的。
      
      毀滅對美是一種升華,金閣寺毀滅的瞬間之美比金閣寺存在的永恒之美要美的多。一瞬間比永恒累加起來的,還美。
  •     在這部小說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除了對“美”的思辨,就是關(guān)于理解:
      P7 “我唯一的自豪,就是不被人理解?!?br />   P173 “不被理解就是我存在的理由?!?br />   P228 “但到了這會兒,我卻希望被禪海和尚所理解?!?br />   P229 “我覺得我完全地毫無保留地獲得了理解。”
      溝口是封閉的,結(jié)巴是一道屏障,自卑與其產(chǎn)生的自負也是屏障,溝口像一只擰緊瓶蓋的瓶子,只在內(nèi)部孕育黑暗與華美。正因為不被理解,他也就無法被人評判。他在內(nèi)部構(gòu)造一個金閣寺作為“至美”,虔誠的仰望,卻又被美所壓倒——“被美包裹的人如何向世俗伸手?”毫無疑問,美與“世俗”是對立的,美可以建立于純潔之上,也一樣可以建立于黑暗之上,美是遠離道德判斷的,并不存在真正的丑惡,美的對立面只是庸俗、虛偽、齷齪這類粘稠曖昧的東西。然而虛偽也好齷齪也好,從生命或說生活中帶來的,就是這些沒有大是大非的東西,只要身處飯蔬之中,就沒膝于庸俗之中。為了站在美的一邊,溝口必須拒斥生活?!安槐蝗死斫狻?,他的內(nèi)心是無人窺見的世界,溝口封緊自己,與生活保持距離,不向任何人表達,以此抵御生活的入侵。
      人們生長出關(guān)系網(wǎng),把自己的一部分與他人交換來減輕孤獨,并從周圍獲得對自身存在的淺薄認可,然而溝口拋棄與他人親近的可能,不期待認同,也不期待溫情,單守住一個自己。溝口的自我認同是遠離他人的,這對常人而言并不容易,但或許與溝口是身在寺院的小和尚有關(guān),他具有太多耽于形而上思索的時間與環(huán)境,并且不需要為生計焦慮。溝口不需要被理解,也不需要共鳴,他的世界只需要自己與金閣,其它的一切都是野花陽光一樣的景物。因此沒有任何事物能參與他,甚至金閣也是他的鏡像,他為這些幻覺添磚加瓦,愈發(fā)豐盛,他信任這黑暗的思維世界,并維持它的平衡。溝口便是這樣保護自己的價值體系,以此保護金閣在他的價值體系中至高無上的地位。而這種概念交換概念的思考非常容易陷入譫妄,不再與現(xiàn)實有關(guān),而僅僅是意識的互搏,這就非常像??隆动偘d與文明》里提到的,學者們在知識中陷入瘋狂,并不因為知識的召喚,而僅僅是混亂。
      溝口將金閣塑造得無比強大,其后便被美的概念壓倒,與生活斷絕。最典型的即是他與女孩交合時的無能,他向生活伸了手,可是隔著金閣,無法真正觸摸到生活表皮。實在生活將使他被迫接受“生”,而生將導(dǎo)致他的潰敗。生殖與至美的對立、個體欲望與至美的對立、凡人短暫熱烈的生命與永恒而冷酷的至美的對立,都在這件事中展現(xiàn)出來。
      鶴川被描述為一個絕對光明的少年,在溝口眼里,是實心的純潔,然而鶴川死后的信件又告訴溝口并非如此,鶴川只是一個普通少年。因此鶴川的形象便消失了。鶴川的破滅也是美的一個小小破裂,是金閣之美破裂的前兆。把任何事物絕對化都是錯誤的,但溝口不這樣做就無法忍受生活,金閣(或說對至美的幻想)就是他的生命之重,溝口絕對化金閣,也絕對化鶴川,然而鶴川自決,金閣卻是永恒的。當溝口必須迫使自己放棄這種絕對化的時候,就必須毀滅金閣。但與柏木的對談中,柏木使溝口懷疑“行為”的必要性,既然一切都是意識造成的,那么只要回到意識中去就可以了,如果說藝術(shù)只是人為賦予認識以現(xiàn)實性,那么認識到其空無就可以解決了吧。然而溝口并不聽從柏木,他還是要焚燒金閣——不能使美歸于空無,生活沒有別的忍受方法,需要認同藝術(shù)存在,需要借毀滅來承認它的價值。這時的溝口從認識轉(zhuǎn)化為行動,像從文人轉(zhuǎn)化為武人,從筆轉(zhuǎn)化到劍,而這不正是三島的追求嗎。
      寫到這里我?guī)缀醺械竭@是祭獻。
      后來就是溝口需要并得到了禪海和尚的“理解”,或說是他認為自己得到了理解。這轉(zhuǎn)變象征著一個時期的結(jié)束,溝口從封閉的瓶子到打開的瓶子,他不再死死抱住金閣的幻象,似乎稍稍獲得了生命,并因此高貴起來。這時的溝口不再是一個自卑陰郁偏執(zhí)的少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為什么祭獻生命,這高貴的徒勞甚至就是贏回他生命的唯一途徑。金閣必須美,藝術(shù)應(yīng)當永恒,被美壓迫到塵土的生命也必須獲得解放。
      “盡管如此,金閣的美是永恒不滅的!”
      “正因為徒勞,我才要干?!?br />   縱火之前溝口準備了匕首,這是殉美之心??v火之前溝口也飽食了一頓高價點心,這是生存本能?;馃饋碇鬁峡谂膿艚痖w的頂層想要進去,這是對美的不死野心。美并未允許他入內(nèi),溝口便逃遁,把匕首丟下山,美正在熊熊燃燒,同時,失去參照與壓迫的生命解放。
      
      
      
      
      
      
      越寫越不確定,等讀了原文再重寫。
  •     日本小說家似乎都很擅長把陰暗的心理用優(yōu)美,清冽,激動的文字娓娓道來,讓人覺得陰暗是像殘陽,黑夜一樣可以正常為人所接受。我從書中感受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平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一定要畸戀有些邪惡的柏木,而且那么容易就被柏木得手;有為子愛得真誠又決絕結(jié)果跟戀人和腹中胎兒一起雙雙被打死;正直陽光的鶴川卻一直內(nèi)心抑郁結(jié)果自殺。連美的客觀又無辜的金閣也慘遭火刑。
      可是又愛作者對人性的不逃避,主人公溝口對自己父母的嫌棄,對自身的嫌棄,都是非常正常的心理。冷漠的時代,冷漠的筆觸,不想表達任何教育意義,只想發(fā)出一聲嘆息。
  •      這是截至目前,唯一一本我連著讀了兩遍的書。
       第一遍看完之后,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看懂。倒不是說沒有弄懂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而是有很多東西在腦子里亂竄,但是當我試圖將它們捋順時,又如一團亂線一樣無法找到思路。我不甘心這種明知有東西存在,但又說不出來的狀態(tài),所以毫不猶豫地又讀了一遍。
       這一次,極度零亂的思路終于稍微有條理了一些。
       想要弄懂三島在這本書里邊想要說什么,那就先要弄懂主人公溝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溝口在幼年時就因為結(jié)巴而飽受歧視。
       有為子對他的拒絕和嘲笑無疑在他心底形成了陰影,但其實這陰影還不足以改變他以后的生活、不足以形成他扭曲的價值觀,真正在某種意義上對他產(chǎn)生影響的,是在他眼中美貌無比的有為子,不僅跟別人偷情懷上孩子,而且最終還死在情人的槍下。年少的溝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以為最美的存在隕落,眼睜睜地看著這美凋零,而且在死之前還變得骯臟,大概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美和丑陋只有一步之遙,應(yīng)該也是他第一次在內(nèi)心里產(chǎn)生無法擁有的美就要將其毀滅,而不能讓它被玷污的想法。
       這件事發(fā)生沒多久,溝口就踐行了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的想法。
       當他在師兄珍惜的刀上劃下刻痕時,他的內(nèi)心一定洋溢著報復(fù)和毀滅的快感,雖然他的師兄并沒有故意傷害他,但是在溝口看來,他的引人矚目以及近乎完美的刀已經(jīng)深深地刺傷了他,他必須要將這美毀滅,必須要讓擁有這美的主人也體會到無法擁有美的痛楚。這是溝口第一次踐行自己對美的理解——對于無法得到的美就要毀滅,絕對不單讓他人占有。
       如果說上面發(fā)生的事情都只是影響著溝口,讓他的內(nèi)心開始一點點扭曲,讓他陷入對美的誤解中的話,那么真正影響他、改變他,并讓他確認要以報復(fù)為美的,無疑是他母親的偷情事件。
      對于一個少年來說,單單是知道母親偷情就足以毀滅他的人生,更何況他還是親眼目睹了母親和別人媾和的場景,而且他還明確地知道躺在身邊的父親也看到了那世間最為骯臟的場景。雖然他當時聽從父親內(nèi)心的勸告而緊閉雙眼,但是他肯定無法原諒骯臟的母親以及懦弱的父親,閉著雙眼的他已經(jīng)在內(nèi)心里開始了他的報復(fù)計劃。在我看來,他在父親死之時不肯掉一滴淚就已經(jīng)是對父親的報復(fù)了,因為他雖然痛恨父親的懦弱,但內(nèi)心里還是隱約覺得父親同自己一樣也是受害人,所以不能對他實施更為殘酷的報復(fù)計劃;而對于母親,他則毫無憐憫之心,一次次對他實行最為殘酷的報復(fù)。其實,所謂的報復(fù)并不一定是要讓對方受到肉體上的傷害,更高一級的報復(fù)應(yīng)該是摧殘對方的心靈,毀滅對方的希望。一點點長大了的溝口顯然明白這一道理,所以他用語言和行動一次次戕害母親的心靈,甚至他后期的墮落也正是因為母親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而他想要讓母親的希望落空,所以他才有一個表面的好學生墮落成為一個真正的無恥之徒。
       至此,溝口的性格完全形成,他人生的悲劇也在這些事之后成為注定。
       在我看來,溝口的兩個好友——鶴川和柏木——正是他性格中兩個極端的體現(xiàn)。鶴川所代表的是他內(nèi)心中向善的一面,而柏木所代表的是他內(nèi)心中邪惡的一面。他本以為這兩個層面是在相互斗爭,相互較量,可是有一天卻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是“好友”,而且這時代表善良的鶴川已經(jīng)死去,所以代表邪惡的柏木就取得了完全的勝利。至此以后,身為鶴川和柏木載體的溝口也就徹底踏上了邪惡的道路。
       其實,柏木的所作所為無疑就是溝口內(nèi)心想要做的事情,柏木的玩弄女色以及甩掉女人時的無情也正是溝口所想擁有的能力,只不過他因口吃而產(chǎn)生的懦弱無法給他去干這些事的勇氣,而同樣殘疾的柏木卻干著這些事情,這無疑在一定層面上又加重了溝口的報復(fù)心理。尤為可恨的是,他因柏木而擁有的兩次辦“好事”的機會全都因為“金閣”的存在而“不舉”,不僅讓自己沒有嘗到魚水之歡而且還飽受女伴的嘲笑和譏諷。此時的他,雖然還在為金閣的美而傾倒,但其實內(nèi)心已經(jīng)恨上了它,他幼年時產(chǎn)生的“不能得到的美就要將其毀滅”的心理已經(jīng)再次在心中悄悄萌芽,報復(fù)金閣的念頭也在腦海中一點點醞釀。
       促使他徹底下定決心毀掉金閣的,無疑是他的老師。他無法原諒老師在他犯錯時一次次原諒它,無法原諒老師為了感化他而所做的善行,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老師對他的憐憫,而他最恨的就是別人的憐憫。因老師的憐憫,他恨透了他,所以想要毀掉老師寄存的寺廟,寄存的金閣,這是對金閣的報復(fù),但更重要的是對老師的報復(fù)。
       當這些因素全都聚合在一起時,金閣的毀滅就不可避免了。因為在他看來,毀掉這是世間巨美之物,就是對所有人最好的報復(fù)。而且,他早已認為,唯有將美毀滅才能永遠占有,才能不被世人所玷污。
       一把大火,金閣毀了。
       一把大火,所有的美都被毀了。
       一把大火,所有的美都得以永存。
       一把大火,但愿能夠燒醒那些不知美為何物、不知佑護人心的凡夫俗子。
  •     金閣一直表現(xiàn)著主角對美的狂熱.
      
      然而純粹的肉體的局限(結(jié)巴,性欲)卻又導(dǎo)致對美的絕對理念的隔膜.他無法觸及這個絕對理念,反而對現(xiàn)實的模板/影子失望.
      
      真正掌握一個物體,似乎只有通過:
       自殺,死亡,毀滅(撒旦)
       吃,吞,合體,交媾.(世俗)
       妊娠,誕生,孕育(神性)
      才能真正的把握它,占據(jù)它,與之合二為一.才能心安理得的獲得一種安定感.也即,擺脫虛無和非存在的空虛,擺脫自己孤獨的宿命.
      
      烏托邦和地獄是絕對主義的雙胞胎.
      
      "死亡的欲望哄騙我們毀滅自己,以便取得虛無的絕對安全.非存在是絕對的純粹."
      
      他選擇燒掉金閣寺.
      奪回對于世界的權(quán)力感和驕傲.
      
      文中充滿了各種倒錯:
      為了我能夠真正面向太陽,世界必須死滅。
      殘疾和美.
      卑劣和崇高.
      真實與理念.
      
      這是否也是一種泛神論的浪漫主義理念,試圖用自己來解釋,涵蓋這個世界,從而捍衛(wèi)自我的地位,從虛無的鴻溝中爬起?
      
      如果他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僧人,能夠把美/永恒作為生命的寄托和投射,這種超越性的一躍,未嘗不能獲得生命的圓滿,從而填補虛空.
      
      但他只是一個說著禪宗語錄的假僧人.一生都被根植于肉體的一個欲念困擾著無法解脫.
      
      這種懦弱,導(dǎo)致他也只是從精神上選擇了毀滅.終究他還是貪戀肉體,沒有自殺.完成了禪宗式的世俗智慧:身居廟堂,心在方外.
      
      于是他的靈與肉仍舊是不可彌縫的斷裂.
      
      這種斷裂在開頭便為悲劇鋪下了道路.千代子,作為美與欲,靈與肉的合體,在自己眼前毀滅.
      無法得到的東西,就毀滅吧.病態(tài)的快感.
      他以后都無法擺脫千代子的美,卻再也無法得到那具肉體.
      
      懦弱和狂熱,是極度危險的存在,它并不誠實,也從未想過對世界負責.而是被一種原始的/動物般的精神控制,把自己的意志交付給了沖動,等待沖動完成后,又想要逃避.簡直是一場拈花惹草的偷情.
      
      想必這也是諸多同類哲人和藝術(shù)家誘人之處吧,如毒品和酒.
      
      -----------------------------
      深夜讀罷,匆匆記錄.片段式雜想,多隨便任性的用詞和定義,讀者勿怪.
      
  •     三島由紀夫的作品總是給我一種華麗的猥瑣感。卑微,鄙陋,對惡的推崇,對自殺的渴望充斥全篇。他試圖營造一種畸形而且叛逆的美,再通過死將其在巔峰毀滅。金閣寺中的溝口,春雪中的清顯等等都是典型代表。我覺得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是作家本人靈魂的載體,如作家本人,內(nèi)心充滿了自卑與虛無,舉止怯懦無聊。不過也有例外,三島婚后寫下的純愛文學作品潮騷是那樣的淳樸清新,令人眼前一亮。但個人覺得該小說的主人公相對他那些邪惡的小說主人公,缺乏血肉。好比外形俊拔的石雕像,美則美矣,但終究只是石頭。無論如何,比起川端康成,他的文筆更具力量。相信諸君和我一樣并不喜歡他本人,但他的作品還是值得一看。
  •     書里隨處可見三島非常濃郁的個人情感,美與丑,善與惡,都是金閣寺的代表。
      渾濁的世界付之一炬于一把大火,這其中,因為愛,也因為恨。
      它是一個縮影,呈現(xiàn)了美學暴力的毀滅。
      時間存在于美的悖論中,它與之同行。
      
  •     清雅的文風 如 冬日的晨霧。
      
      想象中彌補出金閣寺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也有鎏金的屋檐邊兒,在圓月云稀婆娑樹影下一點一點的冒光。
      
      讀的時候正好一個人垂頭喪氣的聽雨水。月光恰好清冷。
      
      嗯,我覺得我需要再讀一遍。
  •     《金閣寺》不是溫情類型的小說。主人翁精神上的扭曲,用極端的手法尋求解脫,體現(xiàn)出自我壓抑和渴望突破的痛苦。金閣寺是否美麗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觀賞者內(nèi)心的金閣寺是怎樣的模樣。主人翁幻化出金閣寺的美麗,膜拜它,而又因為自己的墮落和陰暗,最后親自毀了金閣。。。
      讀到此時,以為主人翁是墮落到底了,但最后又立下決心要好好活下去。金閣的毀滅是讓他徹底地除掉身上的陰暗面,還是徹底放棄自己,墜入無底的深淵?無從而知!
  •     書中主角的價值觀非常扭曲,但是作者能把這種及其不正常的心理狀態(tài)的發(fā)展過程自圓其說,讓人覺得主角就該像書中那樣做。
      
      可以先了解一下作者三島由紀夫的死,然后會更加理解這本書主人公的內(nèi)心世界和處世方式:
      三島由紀夫是極端的愛國分子,他以日本戰(zhàn)敗后主權(quán)淪喪為恥辱,親自發(fā)動民間組織反抗日本自衛(wèi)隊的不作為,最終攻入自衛(wèi)隊本部,發(fā)表慷慨激昂的演講,結(jié)果無人響應(yīng),三島由紀夫理想破滅,切腹自殺。
      
      ………………………………
      
      劇透(慎入)
      主人公的父親是寺廟主持,從小灌輸主人公當和尚當主持的世界觀。在主人公幻想中,金閣寺是無與倫比的美的化身,是一切美的起源。主人公天生結(jié)巴(三島由紀夫花了很長的篇幅來描寫結(jié)巴的心理世界,這段非常有意思),外貿(mào)丑陋,卻對美好的東西充滿執(zhí)著的熱愛。他的熱愛非常激烈,激烈到他要跟終極美的化身金閣寺一起毀滅,從而達到絕美的永存。
      
      他怎么做的呢?一把火燒了金閣寺!
      他本打算自焚其中,最后在一念之間,逃出來了,想要活下去。。。
      
      
      大概寫完金閣寺之后,作者又經(jīng)歷了一些人和事,心態(tài)有了新的變化,才會選擇切腹自殺,而不是像金閣寺的主人公一樣逃出來,活下去。
      
      
      2013.07.18
      流泉影
  •     溝口對金閣縱火,就是藝術(shù)家對美復(fù)仇。
      
      1.
      少年溝口因為“美”這種頗有些虛無主義的問題就可以決心和金閣一起殉情,不論怎么想,他也不是個單純清爽的寺院小沙彌,無論怎么想他都太怪異了。三島為這小說做了最精細的調(diào)查,把事件的外表還原到了完美的程度,包括鹿苑寺相關(guān)的種種信息,包括京都的種種地理風俗。可實際上,他近乎狡猾地改造了這個事件最致命的地方。那便是溝口其人。
      溝口在三島那里,不是作為罪犯,而是作為藝術(shù)家的象征被描寫。
      三島故意讓溝口帶著口吃的缺陷。每當他希求與外界進行交流的時候,就會不得要領(lǐng)地陷入狼狽。這難道不是一種意味深長的象征嗎。他達不到內(nèi)部和外部的聯(lián)通,無法順暢地讓意識之流抵達外界,外界也無法觸及自己思想的內(nèi)核??诔詫⒆约号c世界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具象化了,將藝術(shù)家與表達的戰(zhàn)爭具象化了。一邊忍受表述的不可能,一邊期望能將內(nèi)心的熾熱與黑暗翻轉(zhuǎn)出來,這簡直就是藝術(shù)家的宿命。
      所以,溝口這個藝術(shù)家式的人物設(shè)定是小說的所有前提。而他所有的行為也都是為了解決表述的不可能,解決外部與內(nèi)部、觀念與現(xiàn)實的矛盾。
      
      
      2.
       這簡直像一個成長故事,溝口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經(jīng)過了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和努力。整個小說的行進過程中貫穿著兩個迷,被溝口視為自己疾病的藥引,即“陶醉”和“美”。
      在他將自己的人生與金閣連接在一起之前,在漫長的童年里,他向往的,是集體性的陶醉??梢宰屗絺€人性的痛苦,個人性的歡喜,達到酩酊狀態(tài)的陶醉,一種名副其實的“酒神”狀態(tài)。在有為子赴死的那個夜晚,溝口和村里的少年們一起體驗到了一種悲劇性的崇高,那種巴洛克式鮮血橫流的場景。在那種時候,有為子對他的嘲笑,他在這少女面前的手足無措,他面對世界時隨時都能感覺到的痛苦都不見了蹤影。單純因為有為子的死促成了自己單方面的復(fù)仇,溝口就條件反射地忽視了自己遭受的恥辱嗎。我不這樣認為。關(guān)鍵是陶醉。他陶醉于共同見證悲劇的參與感中,陶醉于這種集體性的事件中,超越了“個人的痛苦和煩惱”這種淺薄的概念。唯有在這樣的情景下,他才會覺得作為個人,和世界的對立緩和了,因為陶醉是超個人的,酒神的狂喜是超個人的。作為個人的溝口消失了,身為溝口所必須承受的失語的痛苦也一并消失了。
      這個事件在溝口的人生里扮演著黑暗源泉一樣的角色,以至于在后來反復(fù)地出現(xiàn)。他在這里享受了觀看悲劇后的集體性陶醉。這顯然是三島式的解讀,他尤愛這樣的場景,他在《太陽與鐵》中提到,在抬神轎的狂歡里,他所感受到的平均的悲劇性,用語言所不能觸及的集體性的酩酊,在身為作家的三島心中種下了困惑但瘋狂的種子。他發(fā)覺語言的邏輯性,在這種時候竟起不到任何作用。三島作為作家,對語言的操縱和玩弄無疑是堪稱完美的。可這種時候他卻看到了語言的無力,看到了表述的蒼白。語言所創(chuàng)造出的結(jié)構(gòu)性的美,全然無法傳達這種龐大而具侵略性的快感。因為這種原始的情緒,是現(xiàn)代人的倫理所無法詮釋的。
      
      而另一個迷思,美,則全然和金閣鏈接在一起。他用自己的幻想來改造父親心中那座無與倫比的建筑,在與金閣初遇之前,已將它奉上王座。可是“美一旦接觸到現(xiàn)實就會變得不完整”。他內(nèi)心里的金閣和他眼前的金閣之間橫起的鴻溝讓他失望至極。這加劇了內(nèi)外的偏差。作為一個擁有詩人氣質(zhì)的少年,怎么也不會允許“現(xiàn)實”這種庸俗又無趣,偽裝成真實的虛假侵入到他對美的幻想中。他不甘心這樣坐以待斃地接受信仰的毀滅。于是,他一邊否認現(xiàn)實中具象的金閣一邊告訴自己,“金閣掩飾了美,將自己幻化成了別的什么東西。美為了保護自身,可能會誆騙別人的眼睛”。從那個時候開始,金閣便徹底不再是他從父親那里承襲下來的對美的憧憬了。每當金閣流露出現(xiàn)實的身影時,他自身總有一個力量在逼迫著自己為金閣蒙上神秘性的,命令性的色彩。溝口陷入金閣的難解中,希求窺見金閣破敗外表下隱藏的金色內(nèi)核,他確信在美的神秘中有金閣要告訴他的東西,可以療治他的病癥。在暗地里賦予了自己的口吃某種深層意義,將其視為金閣對自己的啟示。正如他所說“我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存在著自己尚未知曉的使命在等待著我”。他的一系列行動也是對這一虛幻使命的回應(yīng)?!拔乙l都看得見的,能成為我自豪的東西,比如,掛在他腰間的短劍?!迸c其說是金閣一直在操縱著他,不如說是他讓金閣操縱著自己。他耽溺于自己的特殊使命中,甘之如飴。
      
      由此可見,“美”和“陶醉”都帶有不可解的神秘,被溝口看作內(nèi)部與外部調(diào)和的手段。他覺得如果能夠解決“美”的問題,“陶醉”的問題也將一并消失,內(nèi)部和外部便會達到和解??蛇@兩種東西卻是極端矛盾的,一個代表著對自身的過度矚目,一個代表著對自身的全然忽視;一個是個人性的無限膨脹,一個則是個人性的消弭。一個是阿波羅,一個是狄奧尼索斯。
      
      
      3.
      他尋找著能同時體味美和陶醉的事件。
      溝口和三島都是一樣的,對于一個昭和時代的少年來說,距離這種陶醉最近的,就是站在遭受空襲的石板路上,在閃耀著火焰般紅色光芒的天空下幻想世界的毀滅。殘酷,酒醉和性在這種時候都融入一爐。這就是一個飽受思想之苦的少年為自己找到的出路,為抱著黑暗內(nèi)核而無法與外界連接的自己找到的出路。在《惡事》這首寫于戰(zhàn)爭中的小詩中便可窺見,戰(zhàn)爭的鮮血和黑暗是如何不遺余力地滋養(yǎng)著三島的文字。
      “就在窗欞之外
      我等待每一個夜晚
      我期待奇異的事會發(fā)生
      我張看邪惡的預(yù)兆
      一場沙暴 洶涌于街道
      一道彩虹 斜懸于夜空”
      三島在戰(zhàn)時的飛機場幻想著自己和分崩離析的日本一起歸于火海,在那個制造死亡的國度里寫著他關(guān)于“黑暗中世”的小說,等待末日降臨。而少年溝口,在內(nèi)心深處,難道不是在寫一出以金閣為主角的悲劇嗎。他賦予金閣像古希臘史詩一般崇高的悲劇性,一種宿命式的悲劇性。他將美與自己一同放在摧毀性的外力中,以期在毀滅的一瞬讓觀念性的金閣與現(xiàn)實中的金閣重合,達到內(nèi)部與外部的和解。等待空襲的那段日子,溝口內(nèi)心的黑暗得到了最精心的灌溉,只要想到自己能夠和金閣一起死于戰(zhàn)爭這場偉大的狂歡中,溝口就能被這種參與感所激勵。無疑,在對這種可能性的短暫幻想中,他得到了暫時的解脫,看到了內(nèi)部與外部之間那座充斥著火光和死亡的橋。
      可不幸的是,在天皇的終戰(zhàn)宣言后,他們像兩個棄兒,被拋在了戰(zhàn)后的廢墟中。向他們襲來的不是世界毀滅的偉大悲劇,而是“無序的戰(zhàn)后”這個掃興的日間劇。他們得到的不是悲劇這種一次性的“行動式的時間”而是一種重復(fù)性的“佛教式的時間”。
      經(jīng)由毀滅和世界和解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4.
      在戰(zhàn)后苦悶又窒息的空氣中,金閣(美)依舊在持續(xù)不斷地向溝口施加命令。他所抱有的關(guān)于“使命”的念想怎么也不肯散去。金閣的美經(jīng)由戰(zhàn)爭中的尸體和鮮血的滋養(yǎng)變得更加可怖,在戰(zhàn)后的無序中它自身似乎在昭示著規(guī)則?!懊缽娜松凶韪粑?,又在人生中保護我。為什么金閣單單對我露出真實的姿態(tài)呢。為什么橫在我于女人的歡愉中呢。它反復(fù)提醒我,我所握有的獨特性,個人性?!睖峡诓坏貌惶与x這種快讓他瘋狂的思維桎梏。出走之后,在眺望里日本那荒涼寒冷的大海時。他終于知道,美對他意味著什么。
      他曾經(jīng)在這樣的海上看到聯(lián)合艦隊的出航,翻騰在血液中的戰(zhàn)爭的記憶洶涌而來。所謂戰(zhàn)爭就是最徹底的集體式陶醉,他在這種酒神帶來的“共性”中享受過和世界的和解。而金閣阻礙他尋找超個人的共性,金閣總反復(fù)提醒著他,他的獨特性,他的使命,他作為個人的價值。金閣作為美總在阻止他達到陶醉。它們之間的距離是何等的遙遠,它們之間的差異又是何等的可怕。它們,就是生存的兩極。
      藝術(shù)家們總期望美能解決他們的苦難,可美卻往往成為他們的負擔。在這樣顛覆性的發(fā)現(xiàn)之后,溝口終于認清了“美對我來說,就是怨敵”這樣的現(xiàn)實。他必須燒掉金閣,必須毀滅美。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為這個決心所準備的理由。在我看來,他并沒有什么為了戰(zhàn)后日本重整秩序的野心,他至始至終都在用“美”的標準左右自己的“生”,如今又怎么會搬出“道德”“法”的尺度來決定自己呢。即使他給自己的行動披上“法”的外衣,他也依舊只是個陷入藝術(shù)家式幻想的神經(jīng)質(zhì)。
      這和三島何其相像。即使三島切腹時高喊著“天皇萬歲”,他也依舊只是個想借自己的手品嘗同日本一起毀滅的“陶醉”的詩人。他明知道人們會對他報以陣陣嘲笑,卻仍舊不息將自己高貴的頭顱和漂亮的內(nèi)臟奉獻給他的觀眾。甚至打電話給自己熟悉的記者讓他去觀看自己的切腹。他想變成悲劇本身。他堵上自己的生命,只為創(chuàng)造“陶醉”本身,以傳達給所有注目他的人“這里,存在著根源性的東西”。
      當然,與三島的切腹一樣,溝口對金閣放火雖是貨真價實的“行動”,卻最終也沒有用道德性的標準來丈量這個世界。戰(zhàn)后的混亂也好,架空的秩序也罷,他壓根就沒有想要恢復(fù)秩序。一個藝術(shù)家怎么可能制造社會性的道德性的法則呢,他只能借由對美的復(fù)仇來走出深淵。借由毀滅獨特性來再次品嘗他的“集體性陶醉”,品嘗和世界的和解。借由充當一個非個性的縱火犯連接世界。
      
      只不過,藝術(shù)家的宿命,便是作為美的奴隸而存活。最后,他還是沒有逃出金閣對他的掌控,第三層那扇打不開的門,變成了金閣留給他的最后謎底。而他將在戰(zhàn)后的世界里,抱著這個謎底一路抗爭。
      三島的自殺便是這抗爭的結(jié)局。
      
  •     金閣的美,令人心醉,魂牽夢繞,從童年的想象,到少年的牽掛,這種美,占據(jù)、充塞整個心胸,沒有任何余地,愛情、友誼、親情、恩情和欲望,都沒吞噬,甚至,最后連金閣所代表的美本身,都被吞噬在火中,被消滅殆盡。
      美,簡直就是真理的極致,在它的光芒照射下,遮蓋住人們的善,也遮擋住他們的惡。美,幾乎是沒有善惡,沒有情感的,它是一個終極的存在,或者是這個終極存在的倒影。
      論及南泉斬貓這段公案的所有名僧高士,都沒有提到一點,南泉才是真正被美所統(tǒng)攝的人。美,極致的美,如貓,如金閣者,不僅僅照成糾紛、爭奪,其最極端的表現(xiàn),是對美自身的消滅。南泉的斬貓行為看似為了斬斷弟子對美,對色執(zhí)迷的根,通過血腥殘酷的行動,在寧靜的寺廟中重構(gòu)一個空的禪的境界,其實是在那個確定的時空剪影里,成就了貓的永恒的美。
      火燒金閣寺,不也恰恰是這種行為。我就是南泉,南泉就是我,嫉妒也好,仇恨也好,超脫也好,其于我的最終目的已經(jīng)不重要,我已經(jīng)不是重點,我不是金閣寺的美的創(chuàng)造者,也不是它的美的維護者,但我成就這種美的永恒——用毀滅,創(chuàng)造永恒,看似荒謬,其實卻是所有的美的終極。
      這是一部小說,充滿禪意,佛理,關(guān)于美的奪目,和美的畸變,美的被毀。其實,是美,就具有短暫的宿命,永恒,絕對不是美的一項屬性,不然它將吞噬一切,并最終將自身吞噬。這是一種悖論,結(jié)果都導(dǎo)向滅亡。
      如大多數(shù)日本小說,死亡,美,是永恒的主題。也許只有鬼才三島由紀夫才將死和美結(jié)合的如此一體。人——作為生命至多只有一百年的生物體——的死算的了什么,到底還是很庸俗的,象征著宗教和建筑的永恒的金閣寺,其代表的美的死,才是真正的死亡。美死了,依附在這美之上的幾百年的積滿塵灰的歷史,和如煙霧如烏云般濃厚的死去的靈魂,也一并消失殆盡,這才是大美,死亡便是美,美的終極呈現(xiàn)便是死亡。
  •     如果告訴你一個故事,一個僧人燒了座寺廟,然后是僧人說是因為妒忌寺廟的美。請根據(jù)此事,寫一部長篇小說。極少有人能把這個故事寫好吧。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的情節(jié),一句話概括,就是上面那個描述??蛇@樣簡單的一個概括,遠不能說明這本書的特點,只是在強調(diào)兩個情況,1、這本書真的沒啥情節(jié);2、這樣一本沒有什么情節(jié)的書,能得到高度的好評,那就絕對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看的小說多了,越發(fā)覺得,世上的小說分兩大類。一類以講述故事見長,推動一個故事延續(xù)下去的,更多依靠的是人物身上發(fā)生的故事,這樣的小說一般語言簡潔、文風樸實、容易閱讀下去,比如武俠小說、卡夫卡的書、某些職場小說等;另一類以講述情感、人物心理變化為主,在每一個合適的場景下,都會出現(xiàn)類似人物自白、或者從小說人物角度出發(fā)所體會到的情感,這樣的書有時很難看下去,因為它講述的不是具體的情節(jié)。比如金閣寺就是這樣一本典型的書。
      
       從一些個簡單的事情出發(fā),經(jīng)過自己獨特的筆法,表示出了自己特別的想法,這是作者的特權(quán)。從一開始那個簡單故事出發(fā),經(jīng)過三島獨特的講述,讀者讀出了非同一般的念頭。
      
       “姑娘既然被金閣拒絕,也就被我的人生拒絕。處處被美緊密地包圍,我又怎能向人生伸手呢?就是從美的立場來看,它也有權(quán)利要求我死了這條心吧。用一只手去觸摸永遠,另一只手去觸摸人生,這是不可能的。我覺得對待人生的行為的意義,倘若在于對某一瞬間發(fā)誓忠實,并讓這一瞬間止步的話,或許金閣會知悉這個情況,短暫地取消對我的疏遠,而親自化作這一瞬間前來告訴我,我對人生的渴望是徒然的。在人生中,化作永恒的瞬間可以使我們陶醉,然而猶如這時的金閣那樣,比起化作瞬間的永恒的姿態(tài)來,它是微不足道的。這一點,金閣是知悉的。美的永恒的存在,真正阻礙我們的人生、毒害生的,正是這個時候。生讓我們窺視到的瞬間的美,它在這樣的的毒害面前簡直不是對手,它將會馬上崩潰、毀滅,生本身也會整個暴露在毀滅的淡茶色的光輝下?!?br />   
       這是從書中隨便摘錄的一段話。講述的是,當主人公要和女孩發(fā)生關(guān)系,卻怎么也進展不到下一步時,主人公內(nèi)心浮現(xiàn)出了金閣寺的形象,而后的心理活動。
      
       摘出這個例子,是要告訴你,1、這個就是作者的文風,通篇小說很多地方都是類似的講述;2、這個風格讀進去了,有它獨特的魅力,思辨的魅力,抽象的詞語能賦予的意義遠大于具體對事物的講述,而如果能夠把這樣的講述合情合理表現(xiàn),再與整個故事結(jié)合起來,更容易應(yīng)發(fā)某些形而上的思考;3、這個風格不容易讀下去,好好讀吧。
      
       作者在書中,又真正表述了怎樣的理念?一言以蔽之,南泉公案的思考。作者牛逼的地方在于,你從中讀出了斬貓者的心態(tài)。不求同情,但求真正的看見。忽然想起高跟鞋虐貓的案件。人生幾多艱辛,無法承受一種情感后,往往選擇過激的行為。
      
       夜深了,就這樣吧。
  •      我明白憑借我的智力已經(jīng)不能足夠地理解生和美,它們同時是黑暗又接近透明的東西,互相包容著自己的丑陋,我憎惡它們共同的虛假和自大,它們包含著下屬產(chǎn)品,愛或者欲,產(chǎn)生于被架空的生中,美又為它們卑賤地修飾。
      
       這一切的不可能誕生于清晨的陽光落于我們的虛榮上,我們會自主地張開嘴巴,愛的不可能使生像狼狽的軍人,而愛的存在正源于它的無限的不可能性,生之破碎中隱約的愛,成為我們?nèi)綦[若現(xiàn)的欲望,肉身是欲望之蟲,生是欲望的載體,生創(chuàng)造著欲望干枯的軀殼,欲望變相地殘忍地服務(wù)于生。我們寄生于欲望之中,冷漠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罪行。美產(chǎn)生于我們用肢體實體地接觸生、欲或說成愛。我們甚至單純地寄托于愛,愛的確成為美最崇高的存在方式掩埋著我們的孤獨和落寞。而美又是不存在的,即便我傾家蕩產(chǎn)地,美仍在遠處招搖,像是高傲的官人,它的不實阻止著我們接觸的行為。美在一定的意義上又成為我們生的障礙,也就是說美是在自己阻止自己美的形成。
      
       美產(chǎn)生于生的永恒,堅固的生的構(gòu)造成為美最簡單的構(gòu)造,當生成為永恒時,美便被孕育了。我傾訴于太陽的輝煌,它在人間成為生的代表,永恒的代表,美的代表。它成為象征。而人們又同時憎恨于太陽,因為我們從中看到自己的缺陷,它的權(quán)威更使我們惡心。我只愿太陽融生于我的器官,我要代替我的龐大消化它。太陽的可憐之處其實于所有的事物可憐之處又如出一轍。所有的事物都無法接觸真正的美,堅固的東西有時成為最脆弱的構(gòu)造。
      
       美又具化于一瞬,因為我的膽怯,在一瞬的光輝中窺見顫抖的永恒。瞬間的光輝像是最纖細的東西,它的敏感和溫柔與愛別無二致,我們會崇拜其中的復(fù)雜性。永恒蛻變成的瞬間比起瞬間煥發(fā)出的永恒顯得使如此微不足道。
      
       從愛中被迫產(chǎn)生的美又是如此不和諧,明顯的丑陋和無限度的希望像蛆蟲擇食我們的善良。
      
       此時的美不在令我陶醉,被無情樹葉分解的光束在草坪上稀稀落落,多像我們在歡樂中分解的尸體。甚至我不再苛求死亡帶來的毀滅。死亡成為我們自卑的辯解。美這樣事物的存在已不會征求我們的贊揚,而是成為痛苦的源泉。一種被欺騙的孤獨,被隔離的絕望,美成為我與生、欲或愛的真空帶,但我們觸及它是身體便會熱情地燃燒,炙熱地痛苦甚至澆滅我們的性欲。
      
       我曾像很多人一樣,渴望在做愛的高潮時死去,或是我們事先準備好安眠藥,然后我們像往常一樣進入高潮。而逐漸的,我的幼稚已經(jīng)被烤焦,不在相信于這種愚蠢的愛,自以為高尚的愛,無限的愛。我懂得愛的真諦嗎?我懷疑我應(yīng)該懷著怎樣的心情面對死亡,在強烈的愛中,懷著死的志氣然后結(jié)束生命,如此這樣,對于現(xiàn)在的我又是怎能甘心呢,愛的瞬間所有的爆發(fā)嗎,還是被那淳樸的實在的永恒所拋棄呢。
      
       我們不明白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存在類似永恒的美,在不用的時間維度內(nèi)我們又是相依為命,所做的,用于祭祀的行為,我將我的存在當作黑暗的無機物永恒地燃燒至盡。
      
       處于矛盾的我才是生的我,同時死也是充滿矛盾的。
      
       認知處于矛盾的源頭,認知是美形象的父母。
      
       柏木講了很理智的話,在看到尸體看到殘忍的血肉模糊的畫面的時候,我們往往是感受不到殘忍的,感受到的只是嚴肅的,像是對生命肅然起敬的那樣的東西。我們真正感受到暴力感受到殘忍,卻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后看著剛剛修剪過的自家精美的草坪的時候。
      
       死亡是生簡捷的方式,死亡是生的不可能,我們對于生的復(fù)雜才是可能的。我們關(guān)于死亡的認知使我們產(chǎn)生了死亡之情。死亡簡捷的認知讓我們感到永恒的木訥,而生之復(fù)雜又透露出瞬間的荒謬。美凌駕于它們之上,又是它們的忠臣。
      
       一切又將歸于虛無,美的真空地帶又遺留著我們的腐爛。這一切是超出我平常的智力的,我是難以觸摸即透明又黑暗的東西。
  •     蠻難讀的一本書,不知道是譯者的問題還是本書就是這樣子。感覺里面一些富有哲理性或邏輯性的文段很難讀通透,更甚我覺得讀不過去。
      但是本書至少給了我看“美”的另外一種角度,這應(yīng)該就算是最大的收獲了,虛幻的美,實體的美,而且看完之后給人的感覺就像作者在剖析自己,在審視自己的一些“美”。能看到另外一種“美”,就像倒立過來看世界。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應(yīng)該會有所顛覆。柏木也說了一些關(guān)于“認識”的觀點,比如說到了“從認識的眼光來看,世界是永久不變的,又是永久變形的。”我們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是否能正確的反應(yīng)出來,再加上我們每個人對于建立“認識”的環(huán)境不同,對同一事物是就可能產(chǎn)生了兩種極端的認識。這個時候,一種“認識的角度”就變得尤為重要。所以,看一些書,有時就能給你一種角度,看待問題的不同角度。
      《金閣寺》是一部關(guān)于“美”的作品么?看起來,“我”在追求金閣寺隱藏的美,并且在追求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美,就像有為子的美。 但是這些美可能在我們眼中是不美的,還可能帶著一些丑陋。就想我們以為的正義在其他眼中是邪惡,戰(zhàn)爭的雙方都有各自的正義,但是各自的正義都伴隨巨大的犧牲似的。那“美”為何物,金閣寺到底真正承載的是一種怎么樣的美。
      或許還得看多幾次,并且看的時間間隔久點可能好點。
  •     1《金閣寺》
      
       讀到一段沒有懺悔的救贖。小和尚在一個美國兵威脅下用腳使勁踩在他帶來的妓女的小腹上,起落接觸,小和尚體會的是金閣植入內(nèi)心的虛幻外的另一種美,關(guān)于柔軟,抗拒夢遺記憶形成的影像,女人四角朝天躺倒在雪地上,鮮紅的大衣下擺掀開了,肌膚白皙的大腿攤在冰冷的另一種白色中,是美的。長筒膠靴放下的一瞬間他在女人眼里沒有看到一絲殘酷,瞬間竟感到人世間也是抒情的。踩在春泥般柔軟的物體上,第一踏第二踏……竟變成了一種勃發(fā)的喜悅。當時不知情的小和尚后來知道自己結(jié)束了她腹內(nèi)未成形的生命,沒有懺悔,仍在回味那種誘曲的感覺,那媚人的彈力和呻吟,被壓碎的肉泥綻開的花兒盛開在她身體內(nèi)和自己的腦海里。
      
       束縛之重取代了自由的痛苦,每天不得平靜,卻獲得了救贖,內(nèi)心漸漸膨大的菩提生滿刺。
      
       美好的事物是美的,但美好事物毀滅的瞬間是最美。
      
       懺悔室,一個可以寄托罪惡包裹記憶的宗教場所,耶穌為信徒們保留了最諱莫的隱私領(lǐng)地。它取代了物理意義上的監(jiān)獄,內(nèi)心一道自我傾瀉的強光,穿過黑暗中打開的小小窗子,人們的罪惡可以在此生產(chǎn),成為蘑菇。只是它在西方。東方的小和尚參禪,直視金閣,卻被某種暗力量攫住,好像有什么在天空中指引。怎么原諒?交換疼痛。他想的只是毀滅,幻想金閣在戰(zhàn)爭中被摧毀而自己死在它一角。正義世界制造了蘑菇云,戰(zhàn)敗。金閣還矗立著,一切沒有變化,一如復(fù)歸常態(tài)。什么是意義,小和尚只知道金閣是世間最美的事物,而美從來與意義無關(guān)。
      
       三島由紀夫沒有死在櫻花下,死在了理想泡沫破滅后自剖的武士刀下,也是美。
      
       死,是告示美,是解脫,而懺悔室也叫做告解室。
      
      2《虛構(gòu)集》
      
       “世界太新,很多事物還沒有名字,必須伸手指頭去指”
      
       這是馬孔多建鎮(zhèn)之初霍-布恩蒂亞第一代人關(guān)于混沌的編年記事。同是南美的魔幻變奏,博聞強記的富內(nèi)斯嘗試著為整個世界重新編碼,側(cè)面編號為3-14的狗,正面編號為3-4的狗,每一件具體事物、每一塊石頭、每一只鳥、每一根樹枝都有其專名的語言變成了可能,雖然無限,富內(nèi)斯卻在懊惱的探索,因為他想窮盡無限。讓一切在俗世有專屬的名字。精準極致的無意義。
      
       一切一切的轉(zhuǎn)折出現(xiàn)在一個陰濕的雨天,富內(nèi)斯從馬背跌落,之前的他只是一臺精準的報時器,此后的他變成了一個南方土生土長、未加斧鑿的查拉圖斯特拉。他是超人的先驅(qū),記憶的國王。
      
       博爾赫斯寫道:“他記得1882年4月30日黎明時南面朝霞的形狀,并且在記憶中同他只見過一次的一本皮面精裝書的紋理比較,同凱布拉卓暴亂前夕船槳在內(nèi)格羅河激起的漣漪比較。那些并不是單純的回憶;每一個視覺形象都和肌肉、寒暖等等的感覺有聯(lián)系。他能夠再現(xiàn)所有的夢境。他曾經(jīng)兩三次再現(xiàn)一整天的情況;從不含糊,但每次都需要一整天時間?!?br />   
       記憶的極端,就是細節(jié)。簡單的生活并不能平息脈搏,“富內(nèi)斯不斷地看到腐爛、蛀牙和疲勞的悄悄的進程。他注意到死亡和受潮的進展。他是大千世界的孤獨而清醒的旁觀者,立竿見影,并且?guī)缀蹼y以容忍的精確。”富內(nèi)斯永遠不知道自己看到過多少星星。他是強記,但博聞呢?世界只是感官,如果說不是更多,那他也是博聞的。只是他惱人的記憶也讓他喪失了某種叫做往事乍現(xiàn)的欣喜,而據(jù)說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可以是跌落低谷時繼以為生的稻草。
      
       記憶的無限,便是邏輯歸零。思維是忘卻差異,是歸納,是抽象化。而富內(nèi)斯?jié)M坑滿谷的世界里有的只是伸手可及的細節(jié),所以他沒有思維,沒有創(chuàng)作,沒有想象,他只有回憶和再現(xiàn),新的一天用來重現(xiàn)之前一天歸類的七萬種記憶(因為實在太多,他不得不篩選剔除七萬之外),他只有昨天,昨天的昨天……直至出生時的一秒。
      
       博爾赫斯歌頌他,因為他看到了對抗時間的可能性,用記憶打敗時間,也為了光陰流逝,使人心安。
      
       關(guān)于感官的極致,帕-聚斯金德筆下那個叫做格雷諾耶的香水制造師是另一種神祗,他的鼻子是他的王國,氣味圖書館蘊藏宇宙。一種可以征服人類的力量,也是足以自毀的魔障。
      
       故事都那樣的奇特,極致的只是虛構(gòu)的夢。忘卻是好,你我不是富內(nèi)斯,都會醒來。
      
       3,《微暗的火》
      
       四章,九百九十九行,一首長詩。納博科夫假說別人創(chuàng)作了它,自己只試著解讀,虛構(gòu)了作者每次著筆的情狀,好像一個用攝影機鏡頭記錄一場拍攝過程的戲外戲,于是有了一本18萬字的注解。想起那個可笑的腰封“爭議蓋過《洛麗塔》,魔力領(lǐng)先《尤利西斯》”一本十塊錢買來的期待,可能要花去我上百次拿起又放下的望而生畏才能完盡。
      
       不看不看,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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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海鵬說“感動”只是一切閱讀中第三流的體驗,不知他是否故弄玄虛,但玄虛,已然存在。
      
       2011年12月7日
  •     我每年都會重讀一遍《金閣寺》。
      
      《金閣寺》是我看的第一部三島的作品,大學時讀的唐月梅的譯本。受當時的流行哲學影響,我讀了很多類似哲學類的小說。所謂哲學類的小說,就是不是單純的敘事,而是夾敘夾議的,抒發(fā)作者觀點的小說。昆德拉的書都是這樣的。這樣的手法流行于現(xiàn)代小說、電影之中,就好像給旁白這個發(fā)明,讓畫面的無序變得有序。唐月梅的《金閣寺》譯本可以說是最差的譯本,很多地方讀不通順不說,錯譯、漏譯也很多。不過這都是之后的發(fā)現(xiàn)。但是第一次讀的就是唐的譯本,并且想找其他三島的書來讀。因此唐的譯本還不算完全不可取,至少她在中文的陌生化這件事上,走的很遠...離題了,正式說說這本書。
      
      我認為鶴川也好,柏木也好,其實都是溝口的化身,讓他的自相矛盾的哲學辯解得到喘口氣的機會。就好像整本書都是溝口的告白一樣,顯得貧乏,這種做法到后來的《鏡子之家》發(fā)揮到極致??梢哉f,鶴川、柏木、我,這三個人都是三島的話筒。對于美這件事,把他形容為蛀牙,而溝口認為,鶴川是自己的亮面,何嘗不是真實的自己的一面呢?內(nèi)八字的柏木,更像是溝口的妄想的產(chǎn)物:做了一切自己不曾做的事情。而小說中段讓鶴川死掉,也是不足輕重的做法。處理兩個人比處理三個人簡單多了。而有為子、無名軍嫂、妓女,這三個女性顯得符號化許多。三島的書里的女性,都特別奇怪,好像性格都不豐滿似的。只是扁平的、為了故事而特別設(shè)置的女性符號。這些女性,更像是男性欲望的象征,有為子的殉情、無名軍嫂的哺乳、妓女受美軍侮辱,沒有男性,這些女性難以成形。
      
      小說的情節(jié)很簡單,我進入鹿苑寺學習——我遇見朋友師長——我邂逅幾位女性——我不幸犯了中二病——我自甘墮落——我燒掉金閣寺。這么簡單的情節(jié),中間卻夾雜了大堆大堆哲學性的辯論。而且很多都不太容易讀懂,更像是三島思考的過程,卻拿不出結(jié)果。但是陌生化的用語,日式的盆景式的描寫加上三島清新旖旎的文筆,和洋溢著佛教的感覺,讓整本小說變得可讀性很強起來,因為實在是太浪漫太耽美太憂郁了,難怪《金閣寺》會成為三島小說群里的金字塔頂端作品,雖然和一般的小說比起來也是艱澀難懂,但是整本書的藝術(shù)性、邏輯性、故事性融合的很恰當,十章小說長短適宜,恰到好處。
      
      《金閣寺》里中后段開始,也就是溝口自甘墮落,開始旅行的那些,反而變得純真質(zhì)樸起來,仿佛是三島的告白:溝口和柏木辯論的那段,三島借溝口的話說:“使世界變貌的絕不是認識,使世界變貌的是行為,沒有別的?!比龒u也許寫《金閣寺》的時候,就在心中埋下了自殺的念頭,雖然寫完過了20年才付諸于實踐,也是拜《金閣寺》結(jié)局所賜:活下去吧,我想。因此寫完《金閣寺》,三島暫時拋卻的死的念頭,也就是說,他還要實踐一堆東西,他自行把死亡推后了。小說三次提到《南泉斬貓》,反而是最后一次,借柏木之口,才說清楚三島借用此公案的意圖,概括論之,就是說,美都是人的認識造就的,只有斬斷認識,美也就不存在,美本身只是虛妄。而在這里,溝口的態(tài)度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他認為,美已經(jīng)成為自己的仇敵。
      
      虛妄和美的幻影。這是三島哲學里重要的部分。他的很多小說,都用浪漫主義的筆調(diào),描寫小說人物的一個個妄念。到了終曲《豐饒之海》四部曲,發(fā)揮到了極致?!短烊宋逅ァ返慕Y(jié)局,把一切事情一切發(fā)生都歸咎于妄念,根本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都是角色自己的幻影。這樣的做法,可以說從《金閣寺》開始就未曾改變過。三島哲學,就是一直貫徹在他的小說中,直到他自殺為止,可以說三島生涯有幾個轉(zhuǎn)變,但是那都是行動上的。而認識上,思想上,他沒有任何改變,他一直堅持自己的信/妄念。
      
      三島自殺前的晚上,打電話給母親,說的是:“截至目前為止我對我想做的每件事都感到無能為力?!痹谒赖哪悄晗奶鞂懙碾S想里頭也有這樣一句話,“回想我所活過的其中二十五年,那空虛感至今仍令我訝異,我?guī)缀蹩梢哉f沒有【活過】,只不過是捏著鼻子穿越這一切 ?!?br />   
      我有時也很想三島由紀夫如果不死的話會怎樣。就好像列儂不死的話會怎樣。在這個時代,他們一定會繼續(xù)吐槽自己的哲學吧。好在他們都死了,都變成不朽了。因此也沒有變的更差勁的可能性了。也許三島不死的話,只會寫一些言情小說,給婦女雜志投投隨筆,或者冠名做一些右翼活動、拍一些自戀寫真集和電影吧!可是他還是死了,他不屬于這個時代,他一定在墳?zāi)估锍靶@個時代。
      
      
  •     來回看了三遍的金閣,每次都有那么一點驚覺與迷霧。
      內(nèi)屈足的柏木愛稍縱即逝的美。“改變世界的是認識”。美同樣是認識,所以即便物不存在,美也依然?!赌先獢刎垺返内w州。“知道美是在認識的庇護下昏睡的東西”。
      “改變世界的唯獨行動!......美是仇敵!”這樣的話唯有溝口喊得出了,確實像了南泉。
      那么,究竟是毀滅是美?還是因其美而被毀滅呢?
      
      縱火燒掉金閣后,溝口卻想著要活下去了。先前不斷阻止其步入俗世的金閣被其自毀,他便要同常人一樣活下去了。
      是這樣嗎?三島,是在譏諷嗎?
      做準備時買的糕點被稱為“人之常情”,也許是,在世人眼中有私欲也當是人之常情吧。如此一來,金閣便必定被毀滅!
  •   “最典型的即使他與女孩交合時的無能,他向生活伸了手,可是隔著金閣,無法真正觸摸到生活表皮?!薄遣皇怯泄P誤,該為“即是”
  •   是的,已改正~
  •   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看懂,這智商
  •   或許并不是沒有看懂,只是每個人看的角度不一樣
  •   寫的很好,這么好的書為什么只給四星?
  •   “而金閣阻礙他尋找超個人的共性,金閣總反復(fù)提醒著他,他的獨特性,他的使命,他作為個人的價值?!贝_實如此!這也是美高傲在上的強迫!
  •   哈哈哈~你還沒看他吐槽夠么?他的書看多了漸漸就全變一個樣了,每一本都寫滿了我我我我我。。。。
  •   我我我沒啥呀 我我我怎么了
  •   沒什么啊,就覺得他寫那么多就為了一直強調(diào)我我我我我
    到最后連他的死都帶著孩子氣的倔強
    真是世間少有~
  •   對呀 自戀狂死變態(tài)!
  •   你看他演的幾部電影,全部都是偶像路線
    要么人偶光擺pose要么小混混狂凹造型
    憂國就不說了,大軍帽戴得帥死~
    還有各種裸體寫真
    真是拿他沒辦法,攤手。。。。
  •   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溝口和柏木都覺得自己的口吃/內(nèi)屈足被別人忽視或者視而不見就是否認了其存在呢?一般來說,身體有缺陷的人不會想別人不要以別樣的眼光看他們的嗎?
  •   用對待正常人的眼光看待殘疾人——普通人
    哇!那個變態(tài)!——變態(tài)
  •   原來如此。。我從不曾換位思考。。。(┳_┳)...
  •   請問lz各譯本里面你覺得哪個做好呢?我看了林少華譯的,覺得文字有氣無力,而且他寫的序言里將小說主題歸納為毀滅之美,我覺得這點似乎偏差太大了。
  •   大陸的話 陳德文出的新版就可以了~!
  •   謝謝樓主。不過我聽說這部小說在臺灣好像也沒有什么好的譯本,還再出梅的。
  •   有啊 臺版的幾個譯本都比唐奶奶強很多
  •   中二病沒治好怎么辦
  •   日本人都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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