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1976—1983

前言

　　在有關(guān)中國現(xiàn)代歷史的影像中，目擊政權(quán)變更的照片，并成為經(jīng)典，我想，誰能與卡蒂埃一布列松（HenriCartier-Bresson）1949年京滬之行相比擬？當然，他是布列松。但如他的名言“決定性瞬間”所揭示的真理，倘若錯過1949這一決定性年份，他在北京的攝影——就像他去過莫斯科或東京那樣——恐怕就缺了一份無可褫奪的歷史價值。　　人與歷史的遭遇，歷史不知道，人也未必知道。臨近解放前夕，當國民政府為布列松簽發(fā)四十天入境簽證吋，想必不清楚他在西方的大名，更想下到這個人的銳眼將如何見證國共兩黨的決定性勝敗。六十年過去了，海峽兩岸似乎均無意出版布列松這本中國影像專集，上世紀九十年代，歐洲人刨是出版了，封面是上海街頭慶祝解放的大游行。即便長壽而多產(chǎn)如布列松，這份影像檔案也稱無可替代：在他畢生攝異國的大量作品中，往往是某一國家有幸遭遇這位攝影大師，但在1949年，我相信，是他有幸邂逅了巨變的中國，一如那一年之于中國歷史的決定性?！　?976年，本書作者劉香成以《時代》周刊美籍華裔記者的身份進入廣州，1978年北上京城，1984年離開。這期間，他與布列松一樣，沒有辜負歷史的幸運。但是當年的中國人，連劉香成自己，并不知道被稱為“第二次解放”的1976年及此后啟動改革開放的決定性年份，將成全這位西方記者最重要的作品，而這批攝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照片，為中國的歷史關(guān)頭留下了確鑿而豐富的見證?！　∽?949年到1975年，法國、英國、意大利、荷蘭、日本等國的友好人士數(shù)度來到中國，走訪各地，拍攝新中國的照片和電影。曰后流傳西方——伊文思（Joris Ivens）于五十年代初即拍攝了蘇南鄉(xiāng)村土地革命的動人紀錄片，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的《中國》（Chung Kuo－Cima）則是目擊“文革”日常百態(tài)的唯一影像作品——但這些作品展示的是毛在世的年代，是在西方左翼人士眼中的新國家與理想社會：寧靜、質(zhì)樸、恒定，望不見終結(jié)。而劉香成的北京之行似乎一舉終結(jié)了此前西方的中國影像：他追蹤這個巨大國家在毛澤東逝世之后的龐然騷動，這騷動，不但大幅度改變了中國，目下正以未知的方式與能量，改變世界?！　∥艺嫦胫?，但凡活在1949年的中國而葆蓄記憶的人，亦即我們的父輩與祖父輩，過了三十多年看見布列松鏡頭下的京滬，會觸發(fā)怎樣的感念？而我活在1976年的中國，正當年輕，如今完整看到劉香成這些照片，也竟倏忽過去三十多年。在布列松與劉香成目擊中國二度“解放”的兩組作品中，一切已成為絕版的歷史：并非僅指照片本身，而是照片中的國家事件與社會形態(tài)均被歷史吞噬，不可能重演了——1949年春，我的父親在上海街頭目擊解放軍入城，并在曰后改建為人民廣場的跑馬場聆聽新任上海市長陳毅作報告，當其時，父親哪里知道有位法國攝影家在場；而1976年深秋，我在王府井美院聽取星星畫展成員的講演，又豈知幾天后有位美國記者混在星星成員游行隊列中，一直跟到北京市政府門前的臺階上，從馬德升身后拍攝了密密麻麻圍觀的人?！　≡谶@兩組歷史照片中，沒有人預知，也無從想象國家在后來的歲月中將發(fā)生何種巨細無遺的變化。舉個小小的例子吧：父親告訴我，自陳毅五十年代初調(diào)離上海之后，新任市長柯慶施全面禁止交誼舞，這一禁，近三十年，直到劉香成來到北京之際，交誼舞始得獲準恢復；而當星星群體的游行鏡頭在西方媒體公布時，全世界沒有人預見三十年后的北京布滿當代藝術(shù)群體，包括歐美各國的畫廊與機構(gòu)?！　〔槐孛枋鲞@本影集的精彩片段，其中每幅照片帶著無數(shù)細節(jié)，敘述歷史。

內(nèi)容概要

本書收錄了劉香成自1976年到1983年間駐留北京時拍攝的將近200幀照片，是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人日常生活的視覺記錄。彼時的中國，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結(jié)束了；工業(yè)化、現(xiàn)代化的時代悄然拉開序幕：西方的物質(zhì)文化進入中國，人們接受著新鮮的生活方式。     劉香成的鏡頭抓住了社會變革的初現(xiàn)，許多來自日常生活中幽默與感人的畫面體現(xiàn)了時尚與保守、舶來品與原生態(tài)并存的情景。政界領(lǐng)導人、知識分子、文藝界的個體影像，普通老百姓的特寫，也被一一定格在畫面中。這短短八年時間拍攝的照片合在一起，展現(xiàn)了當時的中國所走過的、從“文革”后的困境中解脫的復興之路。拍攝這些照片的時間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30年了，今天的中國經(jīng)過經(jīng)濟和社會改革的發(fā)展，也已經(jīng)成為一個偉大的現(xiàn)代化國家。劉香成的照片就是中國在如此短的時間里發(fā)生翻天覆地巨變的影像記錄。    這些珍貴圖片最早于1983年由英國企鵝出版社出版，香港Asia 2000出版社1987年再版，同年由米蘭Jaca Book出版意大利文版，第四版于1997年由M. Photo公司修訂。此書是首次出版的中文版。

作者簡介

劉香成（Liu Heung Shing），1951年生于香港，畢業(yè)于紐約市立大學亨特學院。曾作為《時代》周刊和美聯(lián)社通訊員、攝影記者先后駐留北京、洛杉磯、新德里、漢城和莫斯科。1997—2006年，先后出任時代華納常駐中國代表及新聞集團中國區(qū)副總裁。目前出任現(xiàn)代傳播集團編輯總監(jiān)

書籍目錄

序自序：毛澤東以后的中國  （美）劉香成序一：歷史與攝影陳丹青序二：以人為本用影像解讀歷史  （莢）凱倫·史密斯第四版序：偉大的照片是思想的呈現(xiàn)  （意）帝奇亞諾·坦尚尼第四版序：真相從事實之中浮現(xiàn)  （美）劉美源第四版序：展示一個真實的中國  （美）理查德·伯恩斯坦第一版囪序：實事求是  （美）劉香成正文索引出版后記

章節(jié)摘錄

　　最后一批游客離開了紫禁城，身材矮小、戴著大眼鏡的滿族人溥杰引導我緩步走向午門，門衛(wèi)微笑著招呼我們進去。夜幕漸漸籠罩紫禁城，溥杰和我一起走向太和門?！　　拔以?jīng)因為穿著佩有黃色飾物的袍子而遭到哥哥呵斥?！变呓苓呎f邊領(lǐng)我走上一條壯觀的深紅色皇家大道?！霸谶@兒，”他比畫說，“哥哥曾和我學騎自行車?！比缓?，他指向另一個方向，告訴我就在那座亭子里，也是和哥哥一起，師從著名的蘇格蘭老師莊士敦學習英語?！　≡谖腋袊蚪坏赖穆L歲月中，這是一個無法忘卻的瞬間：拍攝這樣一個滿族人的機會絕無僅有，溥杰的哥哥是清朝末代皇帝溥儀，而北京故宮這塊天子的塵世領(lǐng)域，曾是他們短暫居住過的家?！　∥以诠埠蛧闪⒑蟛痪贸錾谙愀郏敃r它仍在英國的統(tǒng)治之下。我并沒有在那里度過我的童年，我的父母在1954年將剛學會走路的我送回祖國大陸。我關(guān)于“玩”的最早記憶是參加“除四害”運動，為的是將食物鏈上的敵人趕出這個國家。（起初，“四害”指的是老鼠、麻雀、蚊子和蒼蠅，后來認識到麻雀吃害蟲，不是害鳥，所以就改成了臭蟲。）《人民日報》1958年4月19曰的報道說，300萬名北京市民花了一整天時間逮住83249只麻雀。在那個全民荒唐的時代，有人指出4只麻雀能消耗500克谷物，相當于一個人一天的配給口糧。這些就是我所受的小學教育的主要內(nèi)容。我按期上交家庭作業(yè)——被我以無比熱情奮力消滅的滿滿一火柴盒的蚊子和蒼蠅，以及逮住的幾只麻雀。但不管如何加倍努力，我“政治表現(xiàn)”一欄的成績很少會超過“丙”。母親被劃定為“官僚階級和平地主”，盡管她的階級定性是“和平的”，我依然不幸地成為“黑五類”——地主、富農(nóng)、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和右派分子——的后代。許多中國人都了解那些被劃入“錯誤”成分的人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沖擊?！　　俺暮Α边\動轉(zhuǎn)移了人們對全國食品曰益短缺的嚴峻形勢的注意。我的同學主要是解放軍高級軍官的后代。盡管被他們視為“階級”異類，我仍然參加了那場狂熱的“大躍進”。就在那時，我目睹了“大躍進”政策所帶來的普遍營養(yǎng)不良的惡果：饑餓不只存在于這個國家最貧困的人當中，它就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與我一起玩耍的鄰家小孩由于缺乏基本的營養(yǎng)而四肢浮腫。浮腫的情形也發(fā)生在祖母家所有的鄰居身上，他們在1954年的全民國有化浪潮中占據(jù)了原本是我們家私產(chǎn)的庭院。（我們家族的財產(chǎn)包括母親出嫁時外祖母給她作嫁妝的房子。）有一次社區(qū)殺了一頭豬，我排了好幾個小時的隊才買到配給的20克豬油，這事我至今記憶猶新。　　1960年，“大躍進”的失敗已經(jīng)一目了然。隨著情勢更加惡化，父親安排我回到了香港。當時中國正處于3年自然災(zāi)害（1959-1961）中，據(jù)稱有許多人餓死?；氐较愀酆螅覍W習了英語和粵語。暑假里，父親教我將美聯(lián)社和路透社的短篇新聞稿翻譯為中文?！　?970年，我離開香港赴美留學，在紐約市立大學亨特學院主修政治科學。在大學的最后一年，我選修了《生活》（Life）雜志著名攝影師基恩·米利（Gjon Mili）的攝影課。這一學期成就了我以后的生活：畢業(yè)后，我追隨米利，在《生活》雜志做起了實習生。我在恰當?shù)臅r間被放到了恰當?shù)牡胤剑?979年1月1日起中美外交關(guān)系正?；?978年我作為《時代》（Time）雜志北京首個辦事處的一員，成為《時代》在中國的第一位常駐北京的外籍攝影記者?！　∑鋵嵲谀侵?，我作為職業(yè)攝影記者與中國的接觸就已經(jīng)在震驚中開始。1976年的大地震將唐山摧毀，就連唐山以北150公里的北京也有震感。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我多么珍視他對人民和土地的脈脈深情。他的作品樸素得像面包，明澈如水，有益如鹽，新鮮如山風，勇敢如鷹，自在如無限遠云?！薄　?-黃永玉，畫家、作家、詩人　　“劉香成的北京之行似乎一舉終結(jié)了此前西方的中國影像：他追蹤這個巨大國家在毛澤東逝世之后的龐然騷動，這騷動，不但大幅度改變了中國，目下正以未知的方式與能量，改變世界?！薄　?-陳丹青，自由藝術(shù)家　　“對劉來說，中國不只是一個值得發(fā)現(xiàn)的真相，更是一種尚待闡明的愛?！薄　?-帝奇亞諾?坦尚尼（TizianoTerzani），前《明鏡》（DerSpiegel）周刊北京分社社長　　“劉香成懷著對中國人民的忠誠，給予我們的不是明信片式的中國，而是真正藝術(shù)家的敏銳、感人和真實的刻畫?！薄　?-包德甫（FoxButterfield），前《紐約時報》（NewYorkTimes）北京分社社長　　“在即將到來的世代中，我們和我們的后輩需要回顧后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嘗試去理解占地球上四分之一人口的中國人的經(jīng)驗。而我預言，劉香成這本攝影集里的圖像，將比任何其他來源都能夠更深地觸及我們的認識?！薄　?-理查德?伯恩斯坦（RichardBernstein），前《時代》（Time）周刊北京分社社長　　“本書的質(zhì)量堪稱真正的無與倫比--劉香成的照片為人們獲得復雜且難以捉摸的真相提供了一條捷徑。一個人要有詩人的天賦，才能用語言表達出同樣的雄辯與簡潔?！薄　?-西蒙?利思（SimonLeys），著名漢學家　　“劉抓住了多重矛盾的幽默與諷刺，這些矛盾使得中國的現(xiàn)代化有趣而難以捉摸。這個集子使得劉足以與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和馬克?呂布比肩?！薄　?-夏偉（OrvilleSchell），加州大學伯克利分?！　⌒侣剬W院院長，美國亞洲協(xié)會中美關(guān)系中心主任　　“劉通過鏡頭把標準的西方的思索帶到了中國，卻又不失中國氣息，還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關(guān)心政治，這樣的紀實攝影在當時的中國可謂獨一無二。”　　--凱倫?史密斯（KarenSmith），英國當代藝術(shù)評論家　　“這是無與倫比的優(yōu)秀作品，圖片連同文字一起，深刻、準確地反映了當時的中國社會。”　　--恒安石（ArthurW.HummelJr.），前美國駐華大使

編輯推薦

　　后毛澤東時代中國人生活的視覺記錄?黃永玉、陳丹青推薦　　★ 全球華人唯一普利策獎得主成名作首部中文版。著名美籍華人記者劉香成是享有世界聲譽的新聞攝影記者，曾于1991年因拍攝戈爾巴喬夫宣布蘇聯(lián)解體的歷史瞬間而榮獲“普利策現(xiàn)場新聞攝影獎”，成為迄今為止全球唯一一位華人普利策獎獲獎?wù)??！吨袊?976—1983》系劉香成的成名作攝影集China After Mao的首部中文版作品，本書自1983年出版以來，再版4次，在世界范圍內(nèi)贏得了極大的聲譽，很多人通過劉香成的作品認識了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　　?著名藝術(shù)家、藝術(shù)評論家及著名新聞人、漢學家共同推薦。著名畫家黃永玉為本書題字；著名藝術(shù)家陳丹青、英國藝術(shù)評論家凱等各家媒體北京分社社長稱譽劉香成的攝影“捕捉住了這個原汁原味、沒有矯飾、真實可信、復雜而獨特的國家”。　　★ 獨特視角展現(xiàn)1976—1983年的中國歷史轉(zhuǎn)型時期。作為1976年至1983年間外國媒體唯一一位在北京的新聞攝影師，劉香成為當時的中國留下了珍貴的歷史剪影。透過劉香成的鏡頭，他敏銳地觀察到當時“人民的身體語言不完全是悲哀，而是放下一個沉重的包袱”，不同于普通外國記者，劉香成早年在中國大陸度過童年的特殊個人經(jīng)歷，使他得以從獨特的角度拍攝那個年代，既不同于國人對周遭環(huán)境因熟悉產(chǎn)生的漠視，亦不同于外國人缺乏文化認同感造成的忽略?！　　?真實感人的普通中國人日常生活畫卷。劉香成將鏡頭對準普通中國人，照片忠實記錄了當時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定格在畫面中的普通人的神情和體態(tài)反映著一個時代的真實生活，這是改革開放初期一個處處洋溢著青春和活力的中國，和一群充滿了希望的中國人，這些豐富的細節(jié)讓我們處處體味到攝影師想要表達的“中國情感”?！　　?藝術(shù)情懷與歷史感的緊密結(jié)合。劉香成的照片被評論界與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的作品相提并論，因為他們都將藝術(shù)情懷與歷史緊密結(jié)合。這些于改革開放初期拍攝的紀實攝影作品也曾對許多中國攝影師產(chǎn)生過很大的觸動，使他們意識到如何細心發(fā)掘自己的生活，如何從細節(jié)著手反映身處的社會歷史現(xiàn)實，如何堅持自己的眼光去觀察與思考?！　　?首度發(fā)表照片配以名人引語的全新設(shè)計。本次中文版攝影集在原有兩百余張照片的基礎(chǔ)上，經(jīng)劉香成本人親自精挑細選，添加了若干幅首度發(fā)表的全新圖片；以展示改革開放之初國人所受外來影響和呈現(xiàn)出的精神面貌為呈現(xiàn)方式；并配以大量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在圖片之外，為讀者提供另類解讀中國的思考角度。　　★ 精心編排、完美印制。圖片質(zhì)量精良，版式設(shè)計時尚大方，印制質(zhì)量卓越，裝幀精美，為讀者完美呈現(xiàn)更積極、更具視覺沖擊力的閱讀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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