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目答問補正

出版時間:2008  出版社:國家圖書館出版社  作者:(清)張之洞,王伯祥  頁數(shù):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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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書目答問補正》包括張之洞所撰《書目答問》及范希曾所撰《補正》兩部分。張之洞所撰《書目答問》初刊于清光緒二年(一八七五》,此后重印再刻,流傳極廣,在近世學界產(chǎn)生過很大影響。遣部書雖然已歷一百三十余年,至今仍有參考價值。張之洞字孝達,又字香濤,別號壺公,又號無競居士,晚年號抱冰老人。直隸河間南皮人。道光十七年(一八三七》生于貴州二旦統(tǒng)元年(一九。九》病逝于北京,享年七十三歲,謐號文襄。他十四歲考中秀才,十六歲考中舉人,二十七歲考中進士。此后開始漫長的宦海生涯,歷經(jīng)咸豐、同治、光緒、宣統(tǒng)四朝,不過此時正是清王朝衰敗之世。早期他是清流派的主要成員,后又受西方文化與時勢的影響,逐步轉(zhuǎn)變?yōu)檠髣张傻闹宋?。他集儒學與能吏于一身,好學善文,著作宏富;其中稍早于《書目答問》的《輔軒語》,雖是主要講舉業(yè)的,但此書;I學」篇都是講述治學的主張與方法,而且貫穿于《書目答問》之中。參照閱讀,頗為有益?!稌看饐枴肪幹谥?,正如其「略例」所說,「諸生好學者來問應讀何書,書以何本為善J信張之洞提出「讀書不知要領,勞而無功;知某書宜讀,而不得精校精注本,事倍功半。他又在《輔軒語》學」篇中提出,「讀書宜有門徑,泛濫無歸,終身無得,雖多無用,得門而人,事半功倍號在《書目答問》中,他不單純追求古本,而是以不缺少誤、當時有見實用者為主?!付鄠鞅菊吲e善本;未見精本者舉通行本;未見近刻者舉今日見存明本;近人撰述,成而未刊、刊而未見者尚多,要其最著者。

內(nèi)容概要

本書是《書目答問補正》的批注本,《書目答問補正》是清末張之洞撰寫的目錄學名著,后來經(jīng)范希曾補正,是介紹治學門徑的重要工具書。王伯祥是近代著名的出版家和目錄學家,極為重視《書目答問補正》,將當代學者的論述和自己的心得一一批注在此書的天頭、地角和行間,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書目答問》是張之洞于同治十三年(1874)任四川學政時,因“諸生好學者來問應讀何書,書以何本為善”,而“告語生童而設,非是著述”。此書共著錄圖書兩千二百余種,設經(jīng)、史、子、集、叢書五部,下又分小類、子目若干,突破了傳統(tǒng)的四部分類法。又于各書下注明卷數(shù)、作者、通行易得本等,間有簡明按語,指示讀書門徑。

作者簡介

作者:(清代)張之洞

書籍目錄

影印《書目答問補正》《批注本》序(朱天俊》 袁行云題記王伯祥題記《二》 王伯祥題記《二》 《書目答問補正》序(柳誥征》《書目答問略例》(張之洞》《書目答問補正目錄》卷一 經(jīng)部卷二 史部卷三 子部卷四 集部卷五 古今著述合刻叢書目姓名略范希曾跋后記《王浞華》

章節(jié)摘錄

插圖:

后記

家父王公伯祥,一生嗜書如命。在上草橋?qū)W堂《蘇州市一中的前身》之前,就總將壓歲錢、餅餌錢省下來買書;上學后,與同學顧頡剛、葉圣陶課余逛書肆,幾乎成為日課。每得二下即諦讀把玩,庋架收藏,宛若幸得知己。涉世日深,所儲日富。攜家由蘇遷滬時,數(shù)量已相當可觀。在上海商務印書館工作十年,就更不用說了,書當然只會越積越多,越儲越富。到上海一、二八事變前夕,伯祥先生的藏書量二日定早已逾萬,當然也從未統(tǒng)計過。僅據(jù)家父口述,單單地圖類,就足足藏滿了兩書柜。一二八的戰(zhàn)火,毀了家父的全部藏書與一切家什,總算人一個也沒傷著就已萬幸。家父自小從就學時開始,即記日記,而從戰(zhàn)火中搶出的日記,僅從一九二四年開始,以前的日記也都同赴劫火了。這一創(chuàng)痛是家父終身不忘不磨的,當然也是子孫后代永不該忘的創(chuàng)痛!之后,家父從零開始,又一本一本的購置起來。先從基本工具書開始,什么《中國地名大辭典》、《中國人名大辭典》等等,如雀銜泥,用嘴裹省出的錢,一本一本地叼回家,那有多么不容易?。≈钡浇▏笠痪盼?。年舉家遷京時,家父的藏書總共打了十八大木箱。不久家父調(diào)到北大文學研究所任研究員,接受的第一項任務就是選注《史記選》,自然立即又與書肆書友打起交道來。研究工作之需,添置若干常用書,自是十分正常之事。加之國運正興,出版書籍如雨后春筍,書價又廉,過去難以購置的大部頭書,經(jīng)整理縮印,現(xiàn)在所費無多就可插架供讀,所以陸續(xù)添置了不少。因此在他身后捐書給文研所時,除了解放后出版的普通書不要之外,捐獻了近兩萬冊書。

編輯推薦

《書目答問補正(批注本)》由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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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38條)

 
 

  •   書特別好,但太大了,可能有些不適用,哎呀,總之很好的說!
  •   開本很大,拿走手里不方便。而字體又太小,看著受累。尤其是批注得借助放大鏡才看得清。此書只適合插架作觀賞用。非常不爽。
  •   這是一本很好的參考書!學問入門必須看的!收集資料要參考的!
  •     
        一、我與《書目答問》
        
        上世紀40年代初,我考入北平輔仁大學歷史學系。那時,允許跨系選課,所以我除選歷史系課程外,還選讀了中文系的“目錄學”。我之所以選“目錄學”,一則初入大學殿堂,感到這是一門既生疏而又新鮮的課程,是前所未聞的學問,一定有許多值得探尋的知識奧妙;再則,住入宿舍后,有幾位中文系高年級的同舍生告訴我,這門課的主講者余嘉錫(季豫)先生的目錄學造詣極深,足稱近代目錄學大師,使我為這種盛名所震。我又從同舍生借給我讀的余師所撰《目錄學發(fā)微》一書中讀到如下一段話:“目錄之學,為讀書引導之資。凡承學之士,皆不可不涉其藩籬?!蔽壹认胱邔W術之路,無疑應涉目錄學的藩籬。于是遠修了“目錄學”。從此,古典目錄學便成為我學術歷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并與我同時專攻的歷史學、文獻學和方志學等其他學術領域起著相輔相成的作用。
        
        我第一次在課堂上瞻仰到季豫師的風采時,他雖已年逾花甲,但仍然精神矍鑠,了無老態(tài)。他講課操湖南鄉(xiāng)音,手不持片紙,侃侃而談,如數(shù)家珍,使人若飲醇醪,陶醉于這形似枯燥而內(nèi)涵豐富的學術領域之中。這門課規(guī)定以《書目答問》為基本教材,季豫師要求我們準備《書目答問補正》作讀物,分兩年按四部秩序講授。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書目答問補正》這個書名。當時,我幼稚地以為由此就可以進窺古典目錄學的堂奧。孰知展卷一讀,只是一連串鱗次櫛比的書名,彼此毫無關聯(lián),讀之又枯燥乏味,昏昏欲睡,但還是硬著頭皮通讀一遍。一九四三年三月間的一個風沙天,我到柴德賡先生家去請益,談到讀《書目答問》的困難時,柴先生把所藏貴陽本《書目答問》借我,并告我比讀二書當能得益。回舍后,我先校讀《著述姓名略》,糾謬補正,果有所得,興奮之余,即于我那套《書目答問補正》書后寫一小跋云:  
        
        癸未三月二十七日,京師尚有風沙,走訪柴青峰先生寓,借其貴陽雕版之《書目答問》,返舍手?!吨鲂彰浴?,正其紕繆,補其不足。??ⅲR于后。
        
        這是我第一次比勘異同的??睂嵙?。隔了一段時間,全書比讀完畢,自以為略有心得,想進一步深求,便冒昧地登季豫師之門問業(yè)。季豫師聽了我的讀書情況后,很嚴肅地指導我做三件事:
        
        一是講了三國時董遇“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的故事,要我繼續(xù)讀《書目答問補正》,并特別注意字里行間。
        
        二是要我再讀一些與《書目答問》有關的著作。
        
        三是要我利用假期為《書目答問》編三套索引,即人名索引、書名索引和姓名略人物著作索引。
        
        季豫師還說,這三點做到,《書目答問》就算初步讀懂了。這一點一撥,似已為我祛除迷霧而看到了入門之階。我也是逐項按著老師指點去做的。
        
        首先,我曾反復讀《書目答問補正》,注意字里行間的只言片語,果有所得。如在史部正史類注補表譜考證之屬后就讀到小字附注說:“此類各書為讀正史之資糧?!边@不僅了解了這類書的性質(zhì),也掌握了讀正史時主要參考書的書單。從而領會了目錄學對治學的作用。
        
        其次,我借到了《書目答問》的第一個箋補本,即江人度的《書目答問箋補》(光緒三十年江氏刻本)來讀?!豆{補》在各書下有箋,各類后有補。所箋涉及版本、分類、辨證、計數(shù)及評論諸方面;補則增補所不足之書目。此書有益于開啟思路,拓展眼界,但書很難得,遂錄其箋補部分,裝訂一冊,可惜在“文革”初起時,這本小冊子就被我曾經(jīng)教過并知道“目錄學”一詞的勇士們非常瀟灑地扔進了家門前正在熊熊燃燒的那堆“封資修”的“黑貨”中,我只有目送片片紙灰隨風飄去。所幸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我又重得一復印本小冊子,差堪自慰。此外,我還讀了《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和《標注》、《讀書敏求記》和《鄭堂讀書記》等目錄學名著,依稀地窺知治學的門徑。
        
        第三,我利用一九四三年入大學后的第一個暑假為《書目答問》編了三套索引,并用墨筆寫成一冊。一本書經(jīng)過三次反復編排搜檢,兩千多部書名和撰者都能基本記住,輸存到我的大腦信息庫中。我想對任何一部書或任何一種學問,如果都能做一次反三復四的工作,都會收到應有的效果。只是這種方法太笨,肯做的人不多而已。我掌握了這套基本書目后,明顯地感到對于讀書治學、開辟領域、轉(zhuǎn)換方向都頗有左右逢源的美感。并且由于有了基本書目,便能很快地擴大書目儲存量,而書目恰恰又是研究學問的起跑線。這正是我后來能多涉及幾個學術領域的原因之一。這本索引在十年浩劫中也與其他一些書籍衣物一起被席卷而去,可能因為這是我親筆墨寫的“秘本”,也許能從中搜尋點我見不得人的“罪行”證據(jù),最后大概無所收獲而頗感失望,便隨手扔到無人收拾的廢紙堆中,幸而我的一位老學生孫香蘭在被派清理查抄物資時,從廢紙堆中看到此索引而善加撿存,直到七十年代后期落實政策后即送還給我。我很感謝這位有心人。為了紀念這一難得的離合,我把這三種索引表,又經(jīng)訂正,收入《匯補》的附錄中,作為第七種附錄。
        
        經(jīng)過上述三方面的努力,我似乎感到已奠定了古典目錄學的入門基礎,再讀其他目錄書也不感到十分枯燥而能從中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信息,鉆研學術也沒有無所措手足的苦惱,自信能在學術迷宮中得到曲徑通幽的樂趣??墒菑奈迨甏詠?,一方面我工作繁忙,要從事新的教學與研究工作;另一方面,“目錄學”這類課程很難排入課表而漸漸被人遺忘。我對目錄學雖然舊情難忘,也只能原地踏步而無所進展。
        
        
        
        二、我為《書目答問》作匯補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處在一種無事可做的閑散境地,長日無聊,難以排遣。我沒有什么愛好,只能寄情于讀書。于是,重理舊業(yè),又對目錄學溫故而知新。一九六三年春,我偶然想到,何不妨《四庫簡明目錄標注》之例,搜求各家批注,為《書目答問》做匯補工作,于是先后在我那部《書目答問補正》上過錄有關資料,如將葉德輝、邵瑞彭、劉明陽、高熙曾諸家所標注內(nèi)容一字不遺地過錄于我那部書的天頭地腳和行間,甚至夾紙黏條。每畢一家,都在抑郁的心頭綻開一絲歡樂。乃振筆疾書,題跋于書尾,錄之以見“學海無涯樂作舟”之“樂”。我曾寫過如下的工作記錄:  
        
        1962年8月2日至9日,溫度在三十度以上。自晨至夜,過錄江蘇省立蘇州圖書館館刊(1932年4月)第三期所載葉德輝著《書目答問斠補》全文。雖肘黏背濕而頗有所得,亦云快哉!過錄既竣,心胸為之豁然者久之。翌日即歸還該刊于藏者北京圖書館。俟暇當再過錄邵次公及劉明陽諸氏校本。
        
        1962年8月中旬錄邵次公批語。
        
        9月上旬補呂思勉《經(jīng)子解題》。
        
        9月下旬過錄劉明陽批語。
        
        1978年元旦又假得高熙曾補正本,除邵、劉已有補,又錄高氏及李笠批語,歷時二日。
        
        我所過錄的各家標注以版本居多。葉德輝為版本名家,所補以版本、刊行年代為主。劉明陽為天津名藏書家,經(jīng)眼甚富,所見明版尤多。他所注版本頗精當,如在《冊府元龜》條注稱: 
        
         余藏有明嘉靖時人白紙藍格精抄本,原書為宋監(jiān)本,如以??瘫?,當有許多勝處。
        
        劉明陽對有些書還有所補入,如張澍撰《諸葛忠武侯故事》條即補稱:  
        
         明萬歷楊士偉《諸葛忠武書》、清張鵬翮《忠武志》均佳作也。一則萬歷刻,一則康熙刻。
        
        劉氏所藏明本書極為可貴??上送霰M佚,徒留雪泥鴻爪于所批《書目答問補正》,后來此批注本又不知流落何方,幸我早自書肆借來過錄。邵、高二氏均為學者,各有所知所見,而高則尚間有考證。
        
        經(jīng)過這一段過錄工作,不僅進一步熟悉《書目答問》,而且也比較牢固地掌握了版本學方面的知識和著錄版本的方法。但是,對《書目答問》所收書的評說尚少涉及,對《書目答問》以外的目錄學著作還研究不夠。于是,我又重新精讀若干種目錄學名著,如史志目錄中的漢、隋二志序,私家目錄中的《郡齋讀書志》和《直齋書錄解題》,專著中姚振宗的《快閣師石山房叢書》以及汪辟疆的《目錄學研究》和季豫師的《目錄學發(fā)微》等書,并檢讀這些著作所連及的一些著述。經(jīng)過這階段的研讀,加深了我對目錄學的認識和擴大了我進一步研究這門學問的基礎。
        
        與此同時,我正在讀清代的各種雜書,時見有評論典籍的條目,其中也有評騭《書目答問》所收各書的。每有所遇,輒錄入我的《書目答問補正》中,如讀清人韓泰華的《無事為福齋隨筆》卷上云:
        
        《金石錄》明以來多傳鈔,唯雅雨堂刻之,阮文達有宋槧十卷。
        
        此即可入《書目答問》卷二《金石錄》條。又如讀清吳騫《桃溪客語》卷三記《南唐書》撰述緣起及流傳情況云:
        
          宋馬令輯《南唐書》三十卷,其祖元康,世居金陵,多習南唐舊事,未及撰次而卒,令纂承之,實崇寧時也。書中多言徐鉉、湯悅被詔作《江南錄》之疏略。元戚光撰《金陵志》,求得其書,并為之音釋,書始顯于世。令,陽羨人,志乘多闕載。
        
        此又可補《書目答問》卷二馬令《南唐書》條。類此者所在多有。
        
        做了這番功夫后,我的這部《書目答問補正》已是滿目瘡痍,天頭地腳,字里行間,無不充盈墨筆小字,更有夾紙黏條,幾難使外人卒讀,而我則視其為私藏中之瑰寶。我對藏書外借素不吝惜,唯此二冊絕不外借。我曾想集中一段時間,進行整理增補,成《書目答問匯補》一書以利己利人,并且不自量力地在撰者、補正者后面用毛筆添寫上“來新夏匯補”字樣,作為對自己的鞭策。不意在動亂年代,我的藏書不是籍沒歸公,便是在門前付之丙丁。我十分開心這兩冊書是否也未逃此厄運!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幾年后認領抄家物資時,可能這兩本涂寫得亂七八糟的破書未能引起好貨者的興趣,所以才能物歸故主。全書未太損壞,只是也用毛筆把那行“來新夏匯補”的字樣涂抹掉??磥磉@是一位有點知識的勇士所為,也許還是曾受業(yè)于我的人,否則哪能鑒定我不夠作《匯補》的資格而予以涂抹呢?此后我對這部書仍在不時添注。如果有人問我,你的藏書中,你最珍惜哪部書?我會毫不思索地回答說:我最珍惜的是那兩冊與我相伴半個世紀,并曾同遭劫難的《書目答問補正》。
        
        
        
        三、《書目答問匯補》的成書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歷史進入一個新時代,政通人和,目錄學之類的“三基”學問,已經(jīng)不再歸于禁區(qū)。寬松的社會氛圍不能不引發(fā)我要重整《書目答問》的奢念,期望在有生之年完成二十多年前的宿愿。可是我卻已步入人生的晚年——年逾花甲,身體精力已不如昔。甚至當年自己在書上批注的那些墨筆小字也因目力不逮而模糊看不清。因此,一方面珍藏我的批注本,不使再受損傷;另一方面隨時物色可信托的中年學者共同合作,編纂成書,貢獻社會,但一直沒有遇到這樣的人選。何時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仍然在期待中。
        
        隨著新世紀的到來,我已近八十高齡,雖然一切都尚在等待,但我一直充滿著必能成書的信念。德不孤,必有鄰。我終于在耄耋之年,幸運地獲得上天助我。二○○三年,我應天津圖書館歷史文獻部之邀,為該部館員碩士班講授“古籍整理”課程。該部主任李國慶君是多年的舊識,是一位好學勤奮而樂于助人的中年學者,是具有相當深厚舊學根底的歷史文獻學家。著有《明代刊工姓名索引》和《弢翁藏書年譜》等專著。因為授課為一學期,往往在課后有些交談機會。一次我談及當年過錄《書目答問》各家批注之艱辛,引起李國慶君對我過錄本的興趣。當他看到我的過錄本,了解到我整理的困難,當即提出幫我整理補充。這是這次兼課得到的最大幸運!我當時極度興奮,喜得李國慶君之毅然承諾,不啻予我過錄本以生機。隨即商訂編纂體例,進入整理補訂工作。決定在我原有過錄本為底本的基礎上,更就所知,向有關藏者,廣予搜求。歷時三年,先后經(jīng)眼《書目答問》不同刊印本達五十余種(見《匯補》附錄一《版刻紀略》)。其間發(fā)覺原過錄本為國學圖書館印行之《書目答問補正》本,多有缺漏,于是改用光緒二年王承恩貴陽??瘫緸榈妆?。經(jīng)過搜求采錄,先后共得江人度、葉德輝、邵次公、劉明陽、倫明、孫人和、高熙曾等十數(shù)家(見《匯補》編纂說明及附錄二《校補紀略》)的箋補批注,乃仿《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標注》例,由李國慶君將各家批注分條系入各書之下,并邀天津圖書館常虹女士在李國慶君指導下,以業(yè)余時間,幾經(jīng)寒暑,獨力承擔編排工作。數(shù)易其稿而常虹了無異言,《匯補》之成書,其功不可沒。
        
        二〇〇五年,在初稿將成形之際,某夕,忽憶及忘年至好韋力君。早在二〇〇三年秋,我自某媒體記者處獲知京津有新起藏書家韋力,收藏宋元以來善本佳刻,頗具聲譽。我心存同好,遂多方探詢,終與韋力君以電話通聯(lián),得知其庋藏甚富,中心艷羨而謀增益見聞,旋以事赴京,親至韋府,承示多種珍藏,廣我眼界。數(shù)年以來,時有交往,漸悉其方逾不惑而藏書之富已為當代新興藏書大家,且為人誠樸謙抑,雖家道殷實,而具儒生氣象,搶救古本舊籍不遺余力,而潛心著述孜孜不輟,所著有《魯迅古籍藏書漫談》、《古書收藏》、《批校本》及《書樓尋蹤》等多種,皆蒙惠贈。讀其書益知其腹笥之厚,當代言古籍版本,韋力君當首屈一指。若能請韋力君審正并補其所經(jīng)眼者,當為《匯補》增色。于是冒昧通話,望獲將助。不意于電話中我方婉轉(zhuǎn)陳言,而韋力君即表示以其所寫存私藏古籍著錄成稿,入我《匯補》。興奮之余,不禁念及昔蕭梁時有阮孝緒者,一介寒士,憑諸家目錄纂成《七錄》,所歷艱辛可知。時有劉杳者,生平入《梁書·文學傳》,當稱名人,撰有《古今四部書目》五卷,是一部傳鈔行世的稿本。當他獲知前輩阮孝緒在編撰《七錄》時,就毫不猶豫地將其所鈔集的資料草稿全部贈與孝緒,以助成《七錄》。孝緒非常感動,在《七錄》序中言其所感云:  
        
        通人平原劉杳從余游,因說其事。杳有志積久,未獲操筆,聞余已先著鞭,欣然會意。凡所鈔集,盡以相與,廣其聞見,實有力焉。斯亦康成之于傳釋,盡歸子慎之書也。
        
        這段故事與韋力君出其積存“盡以相與”的情狀極其相似,所以使我即當產(chǎn)生聯(lián)想。我孤陋寡學,《匯補》亦不過為爬梳鉤纂之學。固難與阮孝緒《七錄》比論,而察韋力君行事,不禁喟然而嘆曰:“韋力君,固今之劉杳也!”
        
        二〇〇六年初春,《書目答問》之經(jīng)史子集叢各部已基本完稿。其卷尾所附《國朝著述諸家姓名略總目》,雖個別印本有屏而不取者,但深究其義,恐非原撰者隨意之作,乃按清學門類分述學人,足可作清代學術脈絡之導引;但又嫌其附注過簡,不便讀者,乃由李國慶君親加整理,于三百余名學人名下,增補其生平,并注明傳略之出處,讀之可當清代學術小史?!稌看饐枴氛牟糠钟诖巳繀R補完成。細加翻檢,念《匯補》既竣,而讀者了解《書目答問》,尚缺參考資料,未免遺憾,于是再編《附錄》六種,前五種為版刻記略、校補紀略、刊印序跋、手書題識及研究論文選輯,均出李國慶君之手。其第七種為《書目答問》索引表三種,系我從師余門之課業(yè),曾蒙季豫師定為讀《書目答問》之一法,收之以念師恩,兼志劫難,或可備有志于目錄學者之參考。
        
        《匯補》所輯各家為我等力所能及所得之資料。其未能見收者,尚所在多有,如聞人相告,季豫師有批校本、王伯祥先生有批校本,但經(jīng)向家屬探詢,均未獲結(jié)果。又如貴州呂幼樵先生所著《書目答問校補》已于二○○四年六月由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問世,篇幅亦較大,難以收入。讀者可自求其書?!秴R補》僅在張新民先生同意下,將其尊翁張振珮先生批校、張新民先生輯補之《書目答問斠記》(見呂著《附錄》)收入《匯補》,專列一家。又在《圖書館》雜志二○○四年第1期讀到劉采隼先生撰《古籍目錄史上的豐碑》一文中,言及其尊人劉德剛先生曾有《書目答問訂補》之手稿,憾未獲讀,亦以有五十萬字之巨不易融入《匯補》。其他散見各處之片言只語批注,力所不及,無法求全。
        
        全書篇帙較大,涉及書名、人名、版刻等較多。為讀者翻檢方便,由常虹女士于全書之末,編制一綜合索引,則按圖索驥,可坐收利便于幾席之間。
        
        《匯補》自上世紀四十年代創(chuàng)意,六十年代著手,至本世紀初成書,時興時輟,先后歷六十余年而成書,固我與韋力、李國慶二君契洽合作之產(chǎn)物,而究其能順利成書者,端賴有關單位及各方友好之支持、關注與協(xié)助。我們應向這些對《匯補》給予幫助的單位與友好,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首先應該感謝的是中華書局的學者編輯崔文印先生,文印先生是富有文史學識根底的文獻學家,與我有近三十年的交往,他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在與我談及我的《書目答問》過錄本時,就鼓勵我一定要完成一部《書目答問》有關批校與資料的《匯補》本,堅定了我默默地進行這項工作的信心。尤其令人感動的是,2002年6月12日,他在不知會我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寫了向書局領導推薦《匯補》的報告。這份報告推薦了我的《匯補》和何茲全先生的文集,現(xiàn)將推薦《匯補》的那段文字記錄如次:
        
        寶志(編輯二室主任馮寶志)請轉(zhuǎn)李巖等領導:
        
        有兩部書稿不知可否組稿?
        
        (1)來新夏先生匯補《書目答問》。這部書作者經(jīng)營了五十多年,匯錄了有關箋補《書目答問》一書的十多種重要著作,如江人度《書目答問箋補》等,都是極為罕見的書。此書可以說是有關箋補《書目答問》一書的集成之作,具有重要研究和實用價值。此書本為自用,故集錄內(nèi)容極為豐富,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2)何茲全先生史論集(從略)
        
        崔文印 02.6.12
        
        這份報告我事先毫無所知,直至二〇〇四年文印先生始將其復印件寄我,作為《匯補》完稿后交付中華書局出版的意向憑證。這份報告很快得到中華書局領導人的同意。六月二七日李巖先生即批示:“崔先生所提兩個選題均很有價值,均是名家名著?!ㄗh接受?!蓖招車鴺E先生即批稱:“同意李巖同志意見,把箋補《書目答問》的成果匯總集成,將是一部實用指導性非常強的目錄工具書,有較長遠的市場銷售前景”。
        
        這份報告和批語為《匯補》的出版問世鋪平了道路。我也不得不贊譽中華書局領導層的學術眼光和胸懷。文印先生不僅推薦和玉成《匯補》的出版而且在成書后以古稀之年承擔《匯補》的責編重任。由于文印先生重聽,因此有許多有關編務的斡旋周章,多承我的啟(功)門師弟柴劍虹先生自愿代辦。我在此也表示我的謝意。
        
        其次,我感謝全國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安平秋、楊忠和曹亦冰等領導和評審委員會的朋友們所給予的資助,他們批準了我的項目申請。撥付一定的項目資助,解決了各處調(diào)查和借閱批注本的費用,為《匯補》的最后完成注入了活力。
        
        再次,我應當感謝在《匯補》成書過程中曾經(jīng)多次打擾過的有關圖書館。為了觀看《書目答問》的各種版本和搜集批注資料,我們走訪過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天津圖書館、南京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南開大學圖書館、復旦大學圖書館,南京大學圖書館等。同時也煩勞了各館的有關人士,如國家館的蘇品紅、董馥榮,北京大學圖書館的沈乃文和丁士良、吳曉云,清華大學的劉嗇,上海圖書館的王世偉和陳先行、郭立暄,復旦大學圖書館的吳格和楊光輝,天津圖書館的常虹和白莉萍,南京圖書館的徐憶農(nóng),南京大學圖書館的史梅和南開大學圖書館的江曉敏等諸位先生和女士,也在此統(tǒng)致謝意。
        
        《書目答問匯補》這部近百萬字的書,雖然,我和韋力、李國慶二君都盡心竭力做好,以裨各方學人使用;但終以成書歷程斷續(xù),篇幅較大,難免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尤其是未能“竭澤而漁”,留下了遺憾。韋力與李國慶二君,正當盛年有為,為《匯補》貢獻了多年的精力,消耗了他們的可貴年華,而值得慶幸的是在成書全過程中,我們一直坦誠相見,和諧共處,成就了“正其誼不謀其利”的共識。至于書中的疏漏不當之處,當由承擔統(tǒng)稿責任的我負責,至祈各方學人有以教我,不勝忻悅之至。
        
        二〇〇七年初夏寫于南開大學邃谷,時八十五歲生辰
      
  •     記得大一剛來,我就是看的電子版的,這給我累得。不得不說,這本書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絕對是歷史學生的必備的?,F(xiàn)在床頭還放著這本書呢。個人建議再配上文史通義,仔細研讀,當年我們的文選老頭就是要我們這樣熬出來的
  •     《答問》撰成于張之洞三十八歲任四川學政之時。河北南皮人,道光十七年(1837)生于貴州。拋開洋務的官員身份,在安身立命的內(nèi)心深處,他仍與傳統(tǒng)的士大夫知識分子一脈相承,向往著擺脫官場羈絆或權力傾軋之后的超然心態(tài),渴望“讀書著述以終其身”的自在生活,《書目答問》、《輶軒語》、《勸學篇》等較有影響的撰作,都不能說與他渴望立言不朽的內(nèi)在價值訴求毫無關系。所以法國學者??抡J為“寫作是為了不死,甚至說話也是為了不死” 。
      
      此書的要務在解決“讀書不知要領,勞而無功,知某書宜讀而不得精校精注本,事倍功半”,所以要“分別條流,慎擇約舉,視其性之所近,各就其部求之”,同時還有必要讓“初學者易買易讀,不致迷惘眩惑而已”
      
      在談論此書前,應提另一本書,柴德賡《重印書目答問序》認為《答問》與《輶軒語》“為姊妹書”。二書之不同在于“《輶軒語》專講治學方法,亦有可取,但講舉業(yè)部分,時代一過,根本沒有什么用處了。
      《輶軒語》全書充斥大量的類似規(guī)范語句,如《語行篇》談到“戒早開筆為文”、“戒早出考”、“戒僥幸”、“戒濫保”、“戒好訟”、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種種規(guī)訓話語的背后,仍深藏著他所持守的儒家價值理念。也許膚淺的背后仍潛涵著深刻的內(nèi)容,預示了一個時代的道德危機的即將到來。正是從這一極為關鍵的歷史性意義看,所以《輶軒語》仍有非常重要的文獻價值與學術價值。
      
      讀此書前,首先應明白目錄學,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篇首開宗明義便說:“目錄之學,學中第一緊要事,必從此問途,方能得其門而入?!迸c此同時稍后,著名史學家章學誠更明確地提出了“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目錄學要求,認為這是“推闡大義”、 “宣明大道”必不可少的方法論途徑。自王、章之后,目錄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得到了的長足的發(fā)展,并作為一種方法論在考據(jù)史學中得到了熟稔運用。從《四庫提要》至《書目答問》,略去其中的一切學術細節(jié)而不計,它們之間正好構(gòu)成了一個目錄學傳統(tǒng)的歷史性連續(xù)體——不但目錄學的意義與價值在這個連續(xù)體中得到了肯認和凸顯,而且它們也以完整知識學系譜的方式展示了同一學術理路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展開和完成的過程?!洞饐枴纷髡邽榉奖銓W人“以約馭繁”,已經(jīng)針對《四庫提要》作了大量的刪汰,故《書目答問?略例》明白談到:“諸生當知其約,勿駭其多?!?br />   
      所以進一步應知本書體例,即四部分類法,自曹魏鄭默以來,中經(jīng)荀勖等人的努力,至東晉李充而大體定型。唐初修《隋書?經(jīng)籍志》,由于權力話語的有力介入,乃正式確立經(jīng)、史、子、集名目。以后相沿千余年,四分法皆為主導性學術引領力量。所以閱讀此書心中應有此概念。
      
      而經(jīng)部典籍代表了儒家價值的核心,但其內(nèi)在思想結(jié)構(gòu)及相關義理系統(tǒng),仍需要通過疏解或詮釋才能呈現(xiàn)出來。嚴格說,經(jīng)學本質(zhì)上也是經(jīng)典詮釋學,但具體如何詮釋,仍可以有義理與實證——即宋學與漢學兩條路徑,而通過文字音韻訓詁之學來研究經(jīng)學,亦即以漢學實證的方法詮釋儒家經(jīng)典文本,仍是清代學術的一大特色。因此,無論《提要》或《答問》,都在經(jīng)部專門設有小學一類。
      
      按小學的熟稔固然有助于經(jīng)學的深入,透過語言的外殼亦可領悟內(nèi)涵其中的微言大義,但反過來,徹悟通解經(jīng)書全體義理又何嘗不于有禆于文字訓釋,如實涵詠經(jīng)書作者之思想亦可獲得其表達必所憑藉的語詞正詁。如此往復不斷,互作益深益邃之解讀,而有相互彰顯之妙趣,正可謂詮釋學的循環(huán)。即趙岐所謂‘深求其意以解其文’,故漢、宋兩學本可以兼通,義理、考據(jù)亦可以一貫,不當有門戶成見,更不應筑壁壘私心。
      
      所以張之洞又鄭重指出:“由小學入經(jīng)學者,其經(jīng)學可信,由經(jīng)學入史學者,其史學可信,由經(jīng)學、史學入理學者,其理學可信,以經(jīng)學、史學兼詞章者,其詞章有用,以經(jīng)學、史學兼經(jīng)濟者,其經(jīng)濟成就遠大”。
      
      
      其次,論及清之經(jīng)學,嘗有三變之說云:“國初,漢學方萌芽,皆以宋學為根柢,不分門戶,各取所長,是為漢、宋兼采之學。乾隆以后,許、鄭之學大明,治宋學者已少,說經(jīng)者皆主實證,不空談義理。是為專門漢學。嘉、道以后,又由許、鄭之學導源而上,……漢十四博士今文說,自魏、晉淪亡千余年,至今日而復明,實能述伏、董之遺文,尋武、宣之絕軌。是為專門經(jīng)學?!倍?jīng)學本身則由于代表了意義世界與價值世界,更有著為其他傳統(tǒng)分支學問提供話語準則與支援意識的權威作用。但“道因器顯”,本體與現(xiàn)象相即不二,儒家的意義世界與價值世界畢竟要在歷史文化中“見之于行事”,才能“深切著明”。
      
      
      再次,史部,《答問》史部之分類大體同于《提要》,惟將《逸周書》、《國語》《戰(zhàn)國策》、《山海經(jīng)》、《竹書紀年》等先秦古籍析而出之,另立“古史”一類,作者說這樣作的理由是:“古無史例,故周秦傳記體例與經(jīng)史子相出入,散歸史部,派別過繁,今匯聚一所為古史”。
      “史評”類則在《四庫提要》原有基礎上,以“論史法”、“論史事”兩細目分判之。這一方面是對章學誠《史籍考》將史學專書分為“考訂”、“義例”、“評論”、“蒙求”的繼承與變通,另一方面也極有可能啟發(fā)了梁啟超“理論”、“事論”、“雜記”的類別方法。作者在《輶軒語?語學》中提到:“唐劉知幾《史通》,最為史學樞要,必當先讀?!貘Q盛《十七史商榷》、趙翼《二十二史箚記》、錢大昕《二十二史考異》,皆為讀史者不可少之書?!笨梢娝罢撌贩ā?、“論史事”合理性分類的基礎,乃是源于自身對原典的熟悉。
      
      史部之后的子部,其與《提要》不同的是,《答問》特立周秦諸子一類于“儒家”之前,可說正是晚清“諸子學”復興在目錄學上的反映。說明知識分子在回應現(xiàn)實社會危機的同時,也在尋找先秦諸子的思想資源,或者說西學的強烈挑激重新喚醒了晚清學者有關諸子說的歷史記憶,并緩和了儒學與“諸子學”二者之間的思想緊張與學派對立。當然,《答目》將周秦諸子置于“儒家”之前,也透露了晚清以來托先秦原典以昌言變革的學術新路向。
      
      張灝曾明白指出“在十九世紀的歷程中,古代非正統(tǒng)經(jīng)典的哲學和本語語言學的要求萌生了。盡管從前儒家學者們通常強調(diào)這類典籍與儒學的思想對立性,現(xiàn)在儒生們卻贊成兩者之間的哲學密切關系。一些人堅持認為儒學包含著非正統(tǒng)哲學的綜合。另一些人則認為儒學是非正統(tǒng)哲學得以衍生的中國思想之源。在這些方面與其他方面,‘諸子學’在19世紀末成為合法的,甚至是在思想界流行的思想。”朱維錚為“《答問》卻把儒家降為二類,而新增‘周秦諸子’居首。九流十家的代表作叢聚一類,固然反映諸子研究已成顯學的現(xiàn)狀,但取消《漢書?藝文志》以來儒家稱尊的地位,對傳統(tǒng)信仰體系更近于褻瀆?!?br />   
      而集部中,《提要》原有“詞曲”一目,全部刪削無余,或以為綺語麗句,徒逞才華,無關用世,故即使鴻家名作,亦概不保留,足見其正統(tǒng)觀念之根深蒂固,甚至遠遠超過曩昔之四庫館臣。
      
      叢書在《答問》的目錄結(jié)構(gòu)中,已卓然獨立為一類,分“古今人著述合刻叢書”、“國朝一人著述合刻叢書”兩目著錄。姚名達認為張之洞“仿祁承業(yè)之例,于四部之外,別立叢書目,又有所謂別錄目,專載初學讀本為一部,并為大膽工作,雖未能破壞四部內(nèi)質(zhì),然已示人以四部之不必拘守,且為舉要目錄奠一基礎焉?!?br />   
      而其《姓名略總目》囊括六、七百名清代學者,分隸于十四個類別之中。說明“辨章學術,考鏡源流”可以從典籍文獻入手,亦可以從作者治學的宗旨家法入手。治目錄學者既要即目求書,又要依類擇師,而良師不必囿于當時當?shù)?,根?jù)學術類別“循途探討,篤信深思”,完全可以打破時間、空間的限制,與古往今來的良師“交往”。
      
      以上所說足以顯示:《答問》作為一部指導治學門徑的舉要目錄專書,雖與《四庫提要》同屬一個知識學系譜,但又隱然有著樹立新典范、開辟新視域的價值與意義?!洞饐枴房兄?,湖北學政龍啟瑞已撰有《經(jīng)籍舉要》一書。但由于不具有新典范的意義,所以雖早《答問》二十八年成書,影響卻遠遜之?!洞饐枴房兄螅伦鞑粩?,較著者有胡適《一個最低限度的國學舉要書目》、梁啟超《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要籍解題及其讀法》、支偉成《國學用書類述》、李笠《國學用書撰要》、陳伯英《國學書目舉要》、楊濟滄《治國學門徑書》、陳鐘凡《治國學書目》等。
      
      其中李笠自謂龍氏之《經(jīng)籍舉要》、張氏之《答問》,皆為“不限時間空間,不專一類,採擷精純,去其繁復”的“配劑式”目錄專書?!芭鋭┦健蹦夸泴淖饔?,是使“修學之士,所藉以問途也”。自龍、張之書出,“學者始注意于‘配劑式’之目錄”,而梁(啟超)、胡(適)所撰,也屬于同一類型。他自己則是要“濟龍、張、梁、胡之缺點,蘄成一‘新配劑式’之目錄”
      
      再細看此書,著錄原則的提示散見于各目之下頗多,如
      “經(jīng)部三禮總義之屬”下云:“三禮家不考禮制、空言禮意者不錄?!?br />   “史部地理類”下云:“山志游記如說嵩、岱之屬,今日通行版本凡數(shù)十種,以非切要,不錄。
      雜地志如桂勝、楚寶、晉乘搜略之屬,止關一方,又非古籍,不錄?!?br />   “史部政書類歷代通制之屬”下云:“三通(《通典》、《通志》、《文獻通考》)為體,通貫古今,故別為類?!?br />   “史部金石類金石圖象之屬”下云:“縮摹百漢碑硯石刻拓本,較諸圖為詳,可考漢刻原式,非玩物也。”
      “子部儒家類”下云:“《曾子》、《子思子》,乃宋汪晫割裂輳合,非原書,不錄?!薄白硬勘翌悺毕略疲骸胺脖叶嗯c史家出入,地理尤要。”
      “子部醫(yī)家類”下云:“錄初唐以前者;唐后方書,須專門經(jīng)驗定其是非,不錄。”
      “子部小說家”下云:“唐以前舉詞章家所常用者,宋以后舉考據(jù)家所常用而雅核可信者,余皆在通行諸叢書中?!?br />   “集部別集類國朝考訂家集”下云:“若紀昀、陸錫熊、彭元瑞、趙佑、朱筠、趙懷玉、王芑孫諸家,既工詞章,間有考訂,此類不可枚舉,以此例之。”
      “集部總集類詩之屬”下云:“詩文選本太多,舉其不俗謬者;沈選《別裁》,通行,不詳列?!?br />   “集部詩文評”下云:“詩話但舉總匯者,其專家詩話太繁,不錄?!?br />   
      也時有介紹原書特點或提示主旨內(nèi)容的按語。
      如《古書疑義舉例》下云:“此書甚有益于學者”;
      《歷代紀元編》下云:“此書最便”;可說是推薦性的按語。
      《北徼匯編》下云:“紀述詳實,非出偽托”,當介紹了原書特點。
      《四朝聞見錄》下云:“宋葉紹翁(撰),葉乃宗朱子者,前人或謂此書抵朱,誤也”;乃是簡潔明快地訂證了前人的誤說。
      《學蔀通辨》下云:“此書辨陸王之學“,
      《大唐西域記》下云:“此書與《佛國記》,義在紀述釋,不為地理而作”,則提示了內(nèi)容主旨。
      《梅村集》下云:“欲詳知國朝詩家者,具鄭方坤《國朝詩鈔小傳》、王昶《湖海詩傳》、張維異《詩人征略》中”,更點明了讀書入門的路徑。
      
      另外,關于善本的概念要求,張之洞亦有獨到之見解?!遁捾幷Z》卷一《語學》云:“善本非紙白版新之謂,謂其為前輩通人用古刻數(shù)本,精校細刊,不偽不缺之本也?!薄吧票局x有三:一足本,二精本(一精校,一精注),三舊本(一舊刻,一舊抄)。”與其他過分佞宋嗜元的學者相較,張之洞視足本、舊本特別是精校、精注本為善本,目的在于方便讀者易買易讀,以避免治學過程中可能出現(xiàn)的曲折與彎路,乃是頗為通達的看法。(邵懿辰撰《四庫簡明目錄標注》,凡二十卷,主要搜考各書之版本,辨別其優(yōu)劣善否,可視為《四庫提要》的補充性讀本。)
      
      辜鴻銘評價張之洞與曾國藩,曾分別以“儒臣”與“大臣”許之:“三公論道,此儒臣事也;計天下之安危,論行政之得失,此大臣事也。國無大臣則無政,國無儒臣則無教。政之有無,關國家之興亡,教之有無,關人類之存滅,且無教之政,終必至于無政也。易言之,即人不能喪失人文理念,更不能喪失德性正當?shù)闹滤季S度,用霸道的“以力強國”取代王道的“以德治國”,墮入到“利己殺人,寡廉少恥”(嚴復語)——與禽獸完全無異的地步。
      
      因此,無論撰作《答問》或興辦教育,目的都在于保存能“通曉中學大略”的“書種”?!皶N既存,終有萌蘗滋長之日”。從“正統(tǒng)主義”的觀點出發(fā),他始終堅持中國文化的道德理想,強調(diào)讀書向?qū)W要作到“德行謹厚”、“人品高峻”、“立志遠大”、“砥礪氣節(jié)”,要有次第地精讀內(nèi)涵著圣賢義理的十三經(jīng),并以之作為自己出處進退的立身依據(jù)或價值判別準則。但從“實用主義”的立場思考問題,他又認為讀書的目的在“明理”,而“明理”又以“致用”為依歸。明理可以幫助人們找到生命實踐和社會實踐的思想和行動的絕對價值根據(jù),“致用”則表明著還有必要將這個絕對價值根據(jù)自覺地轉(zhuǎn)化為與思想與行動的成果有關的生命實踐與社會實踐。
      
      張的“經(jīng)學”主要指釋經(jīng)之學,而非儒學經(jīng)典本身。在張之洞看來,對經(jīng)典的解釋可以不斷完善,也可以“今勝于古”,但經(jīng)典本身則決無完善與否或今古孰優(yōu)孰劣的問題,否則便談不上意義與價值的普遍性與永恒性,而傳統(tǒng)思想與信仰長期穩(wěn)定的世界,從此也要出現(xiàn)裂變或危機了。當然,進一步分疏,經(jīng)學詮釋學也有價值論與知識學兩種進路。前者是一不斷開顯的過程,主要看其是否有妥適性與合理性,不能妄下“今勝于古”的結(jié)論;后者則是一不斷積累的過程,可以有真假對錯的判斷,普遍具有“今勝于古”的發(fā)展趨勢。
      
      “正統(tǒng)主義”使張之洞始終堅持以儒家價值理念和道德理想來規(guī)約各種實際知識,“實用主義”又使他看到社會變遷與知識建構(gòu)“今勝于古”的客觀現(xiàn)象。但既然知識的建構(gòu)活動可以“今勝于古”,那就不難推繹出“西勝于東”的結(jié)論。因此,順著“通經(jīng)致用”的內(nèi)在思想發(fā)展理路,他后來又提出了“中體西用”的理論主張。
      
      至于西學知識的吸納問題,《答問》的撰作實已見其端倪,主要集中在“地理外記”與“天文算法”——即較少涉及信仰世界并呈現(xiàn)出“今勝于古”知識現(xiàn)象學特點的類目之中。絕大多數(shù)都注意并採用了“西法”。
      于是《答問》對西學書籍的著錄便產(chǎn)生了雙重的象征意義:既象征著西方異質(zhì)知識已參與了中國傳統(tǒng)知識的建構(gòu)活動,也象征著它最終將會滋生成突破性的文化解構(gòu)力量。
      有如張門弟子江人度所云:“東西洋諸學子所著,愈出愈新,莫可究詰,尤非四庫所能范圍??帧端膸臁分h,終將沖決也。蓋《七略》不能括,故以四部為宗;今則四部不能包,不知以何為當?如彼枘方試圓鑿,每虞其捍格。譬之算術,得大數(shù)而尚有畸零?!?張之洞后來也不無憂慮地說:“滄海橫流,外洊侮至,不講新學則勢不行。兼講舊學則力不給,再歷數(shù)年,苦其難而不知其益,則儒益為人所賤,圣教儒書寖微寖滅,雖無贏秦坑墳之禍,亦必有梁元文武道盡之憂,此可為大懼者矣。
      
      文化結(jié)構(gòu)是目錄學分類最深沉的內(nèi)在語法,文化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化必然導致目錄學分類結(jié)構(gòu)的改變。在西方強勢文化的強烈挑激下,四部分類法的界限果然遭到了解構(gòu)性的“沖決”,以西方學科概念為標準的現(xiàn)代圖書分類法很快便取替了頗有人文意蘊的傳統(tǒng)圖書分類法,目錄學所體現(xiàn)的知識的存在方式也就隨著“舊法”變“西法”的過程產(chǎn)生了顛覆性、方向性的徹底轉(zhuǎn)換。
      
      最后,《答問》作者究竟是張之洞抑或繆荃孫,乃是近代學術史上的一大公案。他在張之洞死后不久,突然在《藝風老人年譜》中提出“命撰”說:“光緒元年,年三十二,八月,執(zhí)贄張孝達先生門下,命撰《書目答問》四卷”??娬f一出,立即得到葉德輝的附和。繆、葉二人均系著名目錄版本學家。柳詒征撰《書目答問補正》序就逕稱:“文襄之書,故繆藝風師代撰,葉郋園氏亟稱之?!狈断T弦嘣疲骸皬埵稀稌看饐枴?,出繆筱珊先生手,見《藝風堂自訂年譜》,湘潭葉氏稱其書損益劉、班,自成著作。”以后如姚名達、謝國楨亦贊同“代撰”說,然材料所本均無外乎繆、葉之言。惟今人陳垣、柴德賡仍肯定《答問》作者當為張之洞,并以史家之嚴正立場援引各種證據(jù)力駁一度流行頗廣的“代撰”說。
      
  •     1.《書目答問》的由來與地位
      
      《書目答問》,是張之洞為勸學而作的書目舉要性質(zhì)的書(或云為其幕僚繆荃孫捉刀),以作為“為學之門徑”。這本書所解決的問題是“應讀何書,書以何本為善”。
      
      胡文輝有本《現(xiàn)代學林點將錄》,以近現(xiàn)代學林一百單八名學者比擬梁山泊一百單八將。我曾與同學戲聊,誰可點為放出這一百單八魔頭的洪太尉?最后議論的結(jié)果,非香帥莫屬。
      
      張之洞以學政起家,《輶軒語》、《書目答問》的寫作,尊經(jīng)書院的創(chuàng)建,正是在四川學政任上之舉。他不僅直接影響了廖平等一批學人,更是以《書目答問》一書間接且廣泛地影響了整整一代民國學人,洪太尉可謂名副其實。
      
      康有為在廣州講學,推薦《書目答問》:書目之“精要且詳,莫如《書目答問》”,并建議學子們“可常置懷袖熟記,學問自進”。
      
      胡適在《一個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的篇首,就開列《書目答問》。
      
      陳垣向啟功傳授讀書心得:“現(xiàn)在看書先要看《書目答問》?!?br />   
      余嘉錫以《四庫提要》與《書目答問》起家,長期將冊頁較薄的《書目答問》作為教材使用。
      
      顧頡剛自稱“《書目答問》一類書那時都翻得熟極了?!?br />   
      梁啟超十一歲時“得張南皮師之《書目答問》,歸而讀之,始知天地間有所謂學問者。”
      
      另外,張舜徽、程千帆、羅繼祖、葉德輝等等名家,無不在《書目答問》上下足功夫。甚至于,當時的書肆老板招收學徒,都要求學徒把《書目答問》背得滾瓜爛熟。
      
      那么,《書目答問》究竟是怎樣一本書?
      
      
      
      2.《書目答問》其書
      
      翻開《書目答問》,讀書的興致可以打消一半;讀上幾行,可以打消另一半,從而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異日觀”云爾。
      
      《書目答問》中,觸目即是密密麻麻的書名,以及某種書有哪幾個版本。一沒有解題,二沒有導讀,三沒有評論,簡直味同嚼蠟。以常見的《十三經(jīng)注疏》為例:
      
      ◎十三經(jīng)注疏。
      共四百一十六卷。乾隆四年武英殿刻附考證本,同治十年廣州書局覆刻殿本,阮文達公元刻附校勘記本,明北監(jiān)本,明毛晉汲古閣本。目列后。 阮本最于學者有益,凡有關??碧?,旁有一圈,依圈檢之,精妙全在于此。四川書坊翻刻阮本,訛謬太多,不可讀,且削去其圈,尤謬。 明監(jiān)、汲古本不善。
       范補:阮刻注疏有南昌局補印原刻本,湖南翻刻本,上海坊間石印本。
      周易正義十卷,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
       范補:吳興劉承干嘉業(yè)堂重刻宋單疏本周易正義十四卷,附校記二卷。
      尚書正義二十卷,舊題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正義。
       范補:日本大阪每日新聞社影印宋刻本二十卷。吳興張鈞衡擇是居叢書覆宋刻本二十卷,附校記一卷,劉氏嘉業(yè)堂重刻宋單疏本尚書正義二十卷,附校記二卷。
      毛詩正義七十卷,漢毛亨傳、鄭玄箋、唐孔穎達正義。
       范補:劉氏嘉業(yè)堂刻單疏殘本毛詩正義三十卷。
      蒙案:何紹基??堂娬x注疏大字本,淮南書局印行注疏三十卷,詩譜一卷。
      周禮注疏四十二卷,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
       范補:貴池劉世珩玉海堂覆宋刻巾箱本周禮注疏十二卷。
      儀禮注疏五十卷,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
       范補:劉氏嘉業(yè)堂覆張敦仁刻本。
      禮記正義六十三卷,漢鄭玄注、唐孔穎達正義。
       范補:劉氏嘉業(yè)堂刻單疏殘本禮記正義二十卷,附校記一卷。
      春秋左傳正義六十卷,晉杜預集解、唐孔穎達正義。
       范補:劉氏嘉業(yè)堂刻單疏殘本春秋正義十二卷,附校記二卷。
      春秋公羊傳注疏二十八卷,漢何休解詁、唐徐彥疏。
      春秋谷梁傳注疏二十卷,晉范寧集解、唐楊士勛疏。
       范補:劉氏嘉業(yè)堂刻單疏殘本谷梁傳七卷,附校記二卷。
      孝經(jīng)注疏九卷,唐玄宗御注、宋邢昺疏。
       范補:劉氏玉海堂覆元元貞刻本論語注疏十卷,附札記一卷。
      論語注疏二十卷,魏何晏等集解,宋邢昺疏。
       范補:劉氏玉海堂覆元元貞刻本論語注疏十卷,附札記一卷。
      孟子注疏十四卷,漢趙岐注、舊題宋孫昺疏。
      爾雅注疏十卷,晉郭璞注、宋邢昺疏。
      毛詩、儀禮,皆依疏本子卷計數(shù),孝經(jīng)亦依疏分卷。
      范補:歸安陸心源十萬卷樓覆宋刻單疏本,上海涵芬樓續(xù)古逸叢書影印宋咸平刻本。
      
      所謂“范補”是范希曾的補正(也就是后來的《書目答問補正》),所謂“蒙按”是蒙文通所下按語。這就是《書目答問》的原文。這樣一本書,如何可以嘉惠學林數(shù)十載?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上個月,細讀《書目答問》一過,有所心得,分享如下。
      
      
      
      3.《書目答問補正》的讀法(上)
      
      要讀《書目答問補正》,有以下幾點讀法:
      
      第一,理解其目錄分類體系,從而進入傳統(tǒng)文化內(nèi)部。
      
      《書目答問》的分類法,集傳統(tǒng)目錄學之大成而又有創(chuàng)新。首先,《答問》將所有圖書分為經(jīng)、史、子、集、叢書五大類,既沿用了四庫分類法,又有所突破。其次,就細目而言,如史部分為正史、編年、紀事本末、古史、別史、雜史、載記、傳記、詔令奏議、地理、政書、譜錄、金石、史評十四種,再如譜錄類又細分為書目、姓名、年譜、名物等。
      
      不同的分類法,可以體現(xiàn)不同文化對于世界的認識。比如王海龍在《地方性知識》中譯本序言里提到:英語里沒有“羊”這個詞,他們只有綿羊sheep和山羊goat,而沒有包含兩者在內(nèi)的“羊類”。再比如,中國人有堂兄、堂弟、表兄、表弟,在英語里只有brother。簡言之,每個文化的關注點不同,自然導致他們的分類體系不同。以哲學來對應經(jīng)、子,以歷史學來對應史、以文學來對應集、以百科全書來對應叢書,恐怕都會有較大的問題。
      
      如何以“文化持有者的內(nèi)部眼界”來體認中華文化中外人難以理解的精深奧妙之處,這是理解《答問》分類體系的重要收獲。
      
      
      
      4.《書目答問補正》的讀法(中)
      
      第二,要細細尋繹其字里行間,捕捉吉光片羽指點門徑的信息。
      
      《答問》并非通篇書名和版本源流,偶有指點門徑的一兩句話或者臧否某書內(nèi)容的評語。以《答問》卷一《經(jīng)部》為例,經(jīng)部之下有“經(jīng)學、小學書,以國朝人為極,于前代著作,擷長棄短,皆已包括其中,故于宋元明人從略”。此語表明了作者的態(tài)度:采經(jīng)注,要么取漢魏古注,要么取清朝新疏。
      
      再如“明洪武定制,……沿稱‘監(jiān)本’”一段,插敘“監(jiān)本”之由來;“列朝經(jīng)注經(jīng)說經(jīng)本考證第二”下云:“空言臆說、學無家法者不錄”,表明了采擇標準。另如對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與王鳴盛《尚書后案》兩書之優(yōu)劣,下“孫勝于王”的斷語,寥寥數(shù)字間可以省卻讀者無數(shù)工夫。
      
      這樣的細碎文字,在文中多為小字部分,以夾注形式貫穿于字里行間。細細尋繹,可窺門徑。
      
      第三,要記誦書目,以打好文獻學的底;要對讀《四庫提要》,以打好史料學的底。
      
      所謂“目錄學”,目為書目清單,錄為內(nèi)容提要?!洞饐枴匪峁┑模臼恰澳俊倍?。但是目并非無用。能夠大量對目進行記誦,可以了解某方面有多少書,腦子里可以有個索引,將來一旦用到,可以按圖索驥,這是打下的一個文獻學的底子。有了這個底子,則不至于感覺古籍浩如煙海、茫然無頭緒,而是自有線索可循。
      
      另外,由于《答問》有目無錄,則需要與《四庫提要》對讀。某些自己所專精或感興趣的領域,可以與《提要》的相應部分對照閱讀?!短嵋酚性摃幕厩闆r、內(nèi)容提要、優(yōu)劣評價、史料價值等等。讀這些,可以助長讀《答問》的興味,同時打好史料學的底子。
      
      第四,制作索引。
      
      余嘉錫教來新夏讀《書目答問》,讓他去做三套索引:書名索引、人名索引、國朝著述諸家索引。來新夏將三套索引做完,《答問》早已不知翻了多少遍,自然爛熟于胸。這種笨功夫,乃是讀《答問》所必須的。
      
      
      
      5.《書目答問補正》的讀法(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種讀法:制作屬于自己的《書目答問補正》。
      
      首先我們來領教一下范希曾是怎樣做《補正》的。范希曾的時代,已經(jīng)是民國二三十年代?!稌看饐枴分械膬?nèi)容,已經(jīng)部分過時:有些新出書目,該收而未收,有些清末所謂常見的好版本,當時已經(jīng)難以覓得。因此,給《答問》打補丁、進行更新,勢在必行。
      
      范希曾手頭購置了一部《答問》,每見有新見書目或新見善本輒記錄于天頭地腳、字里行間。一部寫滿,換一部再記。如此兩三部下來,范希曾把三部眉邊頁腳所記的筆記另加謄抄、整理,就成了后來的《書目答問補正》。
      
      如今八十年又過去了,《補正》自然也早已經(jīng)過時。不過時的,乃是范希曾的讀書方法。因此,我們何妨也購置一部《答問》在案頭,有所見輒隨手記錄,長年累月,便可以做成屬于自己的《書目答問補正》。來新夏即用此辦法做了一部《書目答問匯補》。
      
      以《漢書》為例?!洞饐枴匪洝稘h書》有顏師古注,明監(jiān)本、汲古本、掃葉本三個版本。今天我們有中華書局標點本(有顏師古注),和岳麓白文本。至于《漢書》之屬的書,《漢書》學最重要的幾本里程碑式的著作如:王先謙《漢書補注》、楊樹達《漢書窺管》、陳直《漢書新證》等,由于是后出之書,都未能入選。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在《漢書》一目旁作如下增補:
      《漢書》,中華書局標點本,有顏注。岳麓白文本。
      
      《漢書補注》,王先謙。商務、中華書局、上海古籍、廣陵書社有影印本。上海古籍有標點本。西泠印社有沈元批注本。王書總結(jié)清以前六十七家注書而成,最精善。
      
      《漢書窺管》,楊樹達。上海古籍、湖南教育。長于訓詁???。
      
      《漢書新證》,陳直。天津人民、中華書局。以地下材料為《漢書》作新證,多所發(fā)明。
      
     ?。ㄆ鋵崱稘h書》方面的后出之書還很多,這里只是作個示范)
      
      長此以往,則可以做成一部自己的《書目答問補正》,如此則為學之門徑,可以窺矣。
      
  •     
      剛接觸些舊學,很想知道從哪本書讀起,接著讀哪本書,最后到哪本書圓滿。也曾問過各位好學同窗,白發(fā)先生,侃侃而談者往往叫我云里霧里,徑開書單者才讓我心里覺得踏實。書單看過一遍,心里就踏實一遍——這還真是戀物癖似的情感啊。這些書單其實就是山寨版《書目答問》,都說以《書目答問》為門徑,用工下去,則學問大進有望。但這一段朱一新同志的話,也許于我們讀《書目答問》的時候更有啟示:
      
      學問門徑,愈讀則愈得門徑。若以近時目錄之學為門徑,則甚誤。古人治目錄者,若向、歆父子輩,蓋與今之治大異。讀書當求心得,豈可徒示泛濫乎!近時目錄各有秘本,手抄成帙,不出數(shù)月,皆可殫見洽聞,以此為藏書計,非為讀書計也。短書碎記,覽其序跋,爛熟胸中,究有何宜?至如宋元精槧,窮力搜羅,世間雖不可無此好事者流,要非我輩所亟。
      
      “學問門徑,愈讀則愈得門徑。”這話可以找個注腳,好像是哪個德國人說,既然書海無涯,選擇何妨任性一些。這大概是叔本華。
      
      論壇沒了,這摘抄放評論里不搭調(diào),且湊數(shù)。
      
      
      
      
  •     為了普及工作,還是排成簡體橫排的易于人民大從接受。沒別的版本比較難覓,所以就選了這本。這種排版法其實是不值三十多塊錢的。但是為了看內(nèi)容,也就將就了。
      
      但有時看到這類書目橫排簡體會覺得很可笑,或者哭笑不得吧。比如以前的書都是豎排從右到左,總結(jié)的時候?qū)憽坝乙徽隆?,指的前面的?nèi)容,現(xiàn)在變成橫排從左到左讀,再寫個“右一章”,那其實是“上”一章。唉,不過就是小問題了。除了大問題,小問題也不值得拿出來窮講究。
      
      這是當年小學基本上人手一冊的圖書目錄,介紹讀書一些好的版本,加上一兩句簡評。對照著查現(xiàn)在出版古籍版本的底本,有一定的參考價值。讀古籍是要挑注者和版本的,我覺得。其實也不應該叫古籍,有人現(xiàn)在還在看嘛。就像不應該叫“國學”一樣,把過去的現(xiàn)在的,中國的外國的學問人為的分割開了。不是說萬法同源嗎?天下百慮而一致,殊途而同歸。
      
      扯遠了扯遠了。這本書掛名雖然是張之洞,可實際卻不是他寫的,他最多算個選題策劃吧,繆老師寫的,范希曾老師在下面做了補正。書前面還有柳詒徵老先生深情作序,痛心疾首地懷念英年早逝的范希曾。不過,遺憾的很,這種排版方式,我倒了兒也沒看出那些是補正。
      
      就是個隨時查閱吧。
  •     治古代文學者多從目錄入手,《四庫全書總目》太過龐大,則可先讀這本小書,民國時書店多以此書授學童,以促其速成。
      
      書本身無多少內(nèi)容,為書目之連裰,間或有一,二評語,民國時范希曾補正之后可反映其時學人讀書之大概方法情況。
      
      
  •   近來正有讀這本書的打算,看完樓主的心得,實在是受益良多?。。。?/li>
  •   樓主寫的很有用啊
  •   受教了,感謝!
  •   此書最好結(jié)合張舜徽《四庫全書敘講疏》來看,四部之下的小類,此書與四庫有同有異,但基本一致,讀張書,則能領會部下小類之分合;
    江人度的箋補非常重要,類下分類,將每一小類之下的各部分連接起來,形成整體;
    書籍之結(jié)構(gòu)本是思想之結(jié)構(gòu),若漢志分為六類,本是漢人思想結(jié)構(gòu)之反映,知此者,則于目錄學更進一步矣。
  •   我只是喜歡讀書,想系統(tǒng)的讀書,這本書對我這種人是不是太過于專業(yè)?猶豫中
  •   2012-08-13 13:26:50 熄  我只是喜歡讀書,想系統(tǒng)的讀書,這本書對我這種人是不是太過于專業(yè)?猶豫中
    ---------------------------------------------
    可能是吧??傊约鹤x書循著愛好形成譜系就好了。如果不是專修目錄學或文史,這本書可以當作工具書查閱。
  •   想問一下《書目答問補正》與《增訂書目答問補正》的區(qū)別是什么呢?正要在網(wǎng)上買,不知道買哪個還是都買。
  •   回 婉小姐:
    《增訂書目答問補正》包含了《書目答問補正》的全文,然后在此基礎上予以增訂?!对鲇啞返淖髡呤钱敶耍鲇喌膬?nèi)容則是《補正》之后新出的版本。
  •   請問制作索引指的是按拼音來作嗎
  •   回 ustseng:
    拼音、筆畫或其他便于檢索的要件均可。
  •   我覺著就是看武俠小說看的,覺著有個秘籍?;蛘咦屝聳|方害的,想著能夠速成。
  •   我是想說不可取,啊。
  •   書目答問,其實是張之洞讓繆荃孫寫著,以指導他們家族孩子讀書用的,似乎不必把這書的價值看得太高,雖然也有些價值。
  •   你看多了書會知道,其實還是可取的。要嘗試著把書目答問的基本精神融會于心、自主運用。無論范希曾做補正、江人度做箋、蒙文通做按語還是來新夏做匯補,都是在運用《書目答問》的基本精神,做成一本《我的書目答問》。
    倘若覺得《書目答問》為藏書家計的意味太濃,而為讀書家計的意味太寡,可以考慮選擇黃永年《古文獻學四講》中的《目錄學》部分(此書目前只能找到電子版)暫做代替。但我想你借該書一窺門徑后,終究還是會回到《書目答問》這里的。
  •   這種感受確實沒有,怕是書讀太少的緣故吧。我以為“對自己誠實”、“對當下敏感”,是最好的書目答問。
  •   2011-06-09 13:03:49 脫脫不花  這種感受確實沒有,怕是書讀太少的緣故吧。我以為“對自己誠實”、“對當下敏感”,是最好的書目答問。
    ==========================================================
    哈哈,不錯。不過以道德品質(zhì)代替知識與學術,不是一個好辦法。
  •   脫脫不花你的微薄賬號是多少?
  •   @常州秦某
    說的在理。。。贊。。。
  •   @cissy
    是脫花
  •   四庫提要和書目答問性質(zhì)不同啊。
  •   我終于知道這本書的排版了,你這樣一說,我估計這個“插圖本”就是從之前上古蓬萊閣那一套書里直接翻印過來的。
  •   2009-09-17 18:41:30 新港西  我終于知道這本書的排版了,你這樣一說,我估計這個“插圖本”就是從之前上古蓬萊閣那一套書里直接翻印過來的。
    ========================================================
    區(qū)別有三:1,新加了幾條??庇洠m正了前書??鄙系囊恍﹩栴};2,多了幾張書影;3,沒有了書前的導言。
  •   “補”字后面的是范希曾的補正以及根據(jù)貴陽本增補的材料,每小類末尾鉤乙符號下方括號里的是江人度的箋,“蒙按”之后是蒙文通的按語。
    橫排豎排,看個人喜好。繁體簡體,只要能處理好一些基本的技術問題,也都無妨。
  •   實在是一本實用性強的書,盡現(xiàn)治文史之門徑。
  •   沒有提要,怎么了解書的具體內(nèi)容?
  •   目錄體例的書分好幾種,若想了解更多,可先查看余嘉錫先生的《目錄學發(fā)微》,可解疑惑。
  •   2009-03-22 00:25:10 jerrylin  沒有提要,怎么了解書的具體內(nèi)容?
    =======================================================
    可與《四庫提要》對讀,把一些常用書的提要總結(jié)成一兩句話,過錄到《書目答問》相應的部分去。
  •   2010-02-04 11:49:43 禾一  目錄體例的書分好幾種,若想了解更多,可先查看余嘉錫先生的《目錄學發(fā)微》,可解疑惑。
    ========================================================
    《目錄學發(fā)微》是研究目錄學史的著作,了解其沿革而已,對于我們?nèi)腴T而言沒有太大助益?!稌看饐枴返哪夸泴W,是指了解書目與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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