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3.12 出版社: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作者:杜大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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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待商榷的「宋刻本」《新刊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一)
流傳至今的宋代刻本,向來是以稀為貴,不僅是因為年代離我們更久遠些,有時還可以在學(xué)術(shù)上糾正后來的各種翻刻本之訛誤。但在我過去的工作實踐中,偶然也會發(fā)現(xiàn)因版本鑒定不當(dāng),而誤將元代刻本或明代刻本、清代刻本當(dāng)成宋刻本者,有的甚或?qū)⒛撤N圖書當(dāng)作鎮(zhèn)館之寶。當(dāng)然,一旦版本時代下降,如宋刻本下滑為明翻宋本,或為明刻本,那某些人心理上總有點失落、難受。反之,如將某部元刻本或明初刻本提升為宋刻本,那又喜上眉梢,心花怒放了。實際上,有些圖書館所藏個別宋刻本,或宋刻元明遞修本,實際上還要作些商榷,比如《新刊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新刊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上集二十七卷中集五十五卷下集二十五卷,宋杜大珪編。半葉十五行二十五字,左右雙邊,白口,雙魚尾,中縫上方偶記字數(shù),中標(biāo)琬琰幾及葉次,書口下間有刻工。題「眉州進士杜大珪編」。前有紹熙五年(1194)杜大珪序。
杜大珪,眉州人,仕履不可考。僅由序文及署銜,知為為宋光宗時進土。
琬琰者,琬圭琰圭。《書?顧命》:「赤刀、大訓(xùn)、弘璧、琬琰在西序?!箍讉鳎骸复箬?,琬琰之圭為兩重。」唐玄宗《孝經(jīng)序》:「寫之琬琰,庶有補於將來。」明張居正《擬唐回鶻率眾內(nèi)附賀表》:「寫諸琬琰,播狼胥瀚海之聲;炳若丹青,掩麟閣雲(yún)臺之美?!勾藭?,可見杜大珪序,有云:「國朝人物之盛,遠追唐虞三代之英,秦漢以來鮮儷矣。自建隆、乾德之肇造,暨建炎、紹興之中天,因時輩出,豐功偉烈,焜耀方冊。雖埋光鏟采,位不稱其德者,亦各有紀(jì)於時,欲求之記事之書,則灝灝噩噩,未易單究。雜出於野史見聞?wù)?,其事又裂而不全,未足以覌其出處本末。好事者因集神道、誌銘、家傳之著者為一編,以便后學(xué)之有志於前言往行者?!?br />其書所錄碑傳之文總為254篇,被傳者都221人。就文之性質(zhì)言,以墓誌銘之89篇為最多,次為神道碑50篇,次為摘自《隆平集》之傳43篇,次為採自《實錄》之傳27篇,次為行狀22篇。馀若隨記、碑陰、序跋、謚議之類,或五六篇,或三四篇,或一二篇不等。就文之作者言,則以《隆平集》文之43篇為最多,次為歐陽修文36篇,次為《實錄》文27篇,次為王珪文14篇,次為范仲淹、范鎮(zhèn)、王安石文各11篇,次為宋祁文10篇。他如司馬光、蘇軾等42人之文,多者不過8篇,少僅1篇而已。故元袁桷《清容居士集》,修遼金史搜訪遺書,條例事狀,以此居首。而明清兩代率有繼起仿其體制者,如《皇明名臣琬琰錄》等。
然杜氏其書,去取漫無標(biāo)準(zhǔn),纂輯又加剪裁。若張文蔚、韓惟忠、何澤諸人,多無事蹟可言,而濫廁於名臣之列。若序跋論議賜謚指揮等文,多屬浮泛之辭,亦雜置於碑傳之中。由體製言,則得少失多,難稱著作之上乘。特所錄者,近多不見於他書,其於宋代知人論世之學(xué),尚不無少許裨助,故較為可取耳。曹元忠《箋經(jīng)室所見宋元書題跋》云:「其書隨得隨編,不拘時代,亦不拘體製,誠如四庫館臣之言。至館臣又謂其無所刪竄,亦無所去取,似未盡然。按《中集》,《蜀公范鎮(zhèn)司馬文正公光墓志銘》……大珪註云,以上墓志全文,悉取蘇文忠公所撰《司馬公行狀》,故不復(fù)載?!蛊渌缰祆渥稄堉耀I公浚行狀》,注云:《張忠獻公行狀》,其全文僅四萬言,工程急迫,未能全刊,故稍刪節(jié)。又《下集》取曾鞏《隆平集》,於北宋名臣建碑已遺佚者,不得已乃取《隆平集》補之,加以註明。
近代學(xué)者因此書網(wǎng)羅放失,足為《宋史》羽翼,徵文備獻,也為典型。故1938年,哈佛燕京學(xué)社引得編纂處,擇錄此書所載宋代《實錄》及已失佚於宋代文集諸文,共80篇,彙為一書,依其編次,釐為三卷,名之曰《琬琰集刪存》,以為留心天水一朝史事者之參考,且附以引得,用便檢查。
一部待商榷的「宋刻本」《新刊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二)
《琬琰集》的版本,似乎沒有什么疑問,因為歷來的書目都作「宋刻本」、「宋刻元明遞修本」。然而對此書版本的懷疑卻在六十年代初已開始,那時上海圖書館開始編纂《上海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館藏善本一萬四千部,每部均由潘師景鄭、瞿師鳳起兩先生逐一審核,並將修改之文字錄于原來的提書卡片上,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將書卡進行核對。顧師廷龍先生要求我:「你要了解潘瞿兩先生為什么這樣改動,改動的依據(jù)在何處?如有假印偽跋,更要仔細去看,凡不懂的就要去問他們,這是機會?!刮依卫蔚赜涀×诉@些話。而潘瞿兩先生也是毫無保留地將他們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對我時時賜教。有一天,潘先生對《琬琰集》進行校核,他對我說,這部書過去藏書家都當(dāng)宋本著錄,實際上不是宋本,但我們根據(jù)過去的著錄,沒作輕易否定。從此,我也就記住了這部書。
1978年,為了配合《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的編纂,全國各地的省市館、大專院校館都開始重新校核館藏善本,上海圖書館也不例外。次年的《書目》南片工作領(lǐng)導(dǎo)小組的工作會議上,與會者曾對不少似是而非的書舉例論證,現(xiàn)仍健在的沈燮元先生就提出了《琬琰集》的版本問題,可惜的是,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后來出版的《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史部傳記類中,此書的版本項仍著錄為「宋刻本」、「宋刻元明遞修本」。
作「宋刻本」者,有三條款目,第一條收藏單位為華東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寧波天一閣,全帙。中國國家圖書館有殘本,存76卷,18冊(上集卷十一、下集卷十九至二十二配清抄本、中集卷三十二至四十二配另一宋刻明修本)。遼寧省圖書館也為殘本。
第二條為浙江圖書館藏「宋刻本」,32冊,清俞樾題款。藏本雖為全帙,但多抄配,原刻僅九冊,全抄配者有六冊,馀冊抄配多為一、二、三頁,全書補抄達八百五十五頁之多。此本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后期我曾經(jīng)眼,原為清代杭州藏書家孫氏壽松堂進呈四庫館之本,封面有乾隆三十八年浙江送書之木記,序文首葉有滿漢文「翰林院印」大方印。惟孫氏后裔失守,書為山陰楊鼎重遠書樓所得,光緒二十一年(1895),又物歸原主,再轉(zhuǎn)售歸公,商務(wù)印書館借以攝入《四部叢刊續(xù)編》。
第三條為上海博物館所藏,存83卷,缺上集卷十、卷十三至二十七、中集卷十一至二十四,有曹元忠跋。
作「宋刻元明遞修本」者,全帙收藏單位為中國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三部)、四川省圖書館、湖南省圖書館四館,南京圖書館所藏為殘本。
此書在臺灣地區(qū)也有四部之多。臺北「國家圖書館」藏本,作「宋建刊本」,存五十六卷,十一冊,為上集卷五至十三、十九至二十七;中集卷一至十七、五十三至五十五;下集卷一至十二、二十至二十五。此本有抄補,計三十八頁。按,該本即莫友芝《宋元舊本書經(jīng)眼錄》、劉承干《嘉業(yè)堂藏書志》著錄者。后者著錄作「宋刻殘本」,上集缺一至四、十四至十八;中集缺十八至五十二;下集缺十三至二十五。共五十一卷,得半之遺,每卷首尾二頁全缺,中缺頁亦多,正是此本。據(jù)《嘉業(yè)堂藏書志》作者之一吳昌綬云:「虞山瞿氏亦藏有宋本,行數(shù)同,惟首行卷字下有「第」字,各卷首尾仍標(biāo)名,以是知此書宋時有二本也。曩見各家所藏皆明時復(fù)刻,雖為殘帙,殊堪珍秘。」虞山瞿氏本,今藏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二部,一作「宋建刊本」,中集缺卷二十五,為1980年沈仲濤研易樓所捐贈,舊為李盛鐸木犀軒所藏。據(jù)《沈氏研易樓善本圖錄》(作南宋后期刻本),此本「略見斷版,亦有修補痕跡,唯楮墨精爽,為建刊本之上乘?!沽硪徊孔鳌该鲝?fù)宋刊本」。
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傅斯年圖書館所藏作「南宋末刻本」,三十二冊,近人鄧邦述題記。上集缺卷十一、中集缺卷二十五。鄧邦述題記云:「此宋本,余於光緒丁未得之都中,世頗希遘,而缺頁尚多,須求佳本補寫,方為完璧。天假以年,此志不難副也。甲寅十月正闇?!苟∥?,為光緒三十三年(1907);甲寅,為民國三年(1914)。按《群碧樓書志》著錄該本作「宋紹熙間刻本」。
海外所藏者又有日本靜嘉堂文庫,作「南宋末刻本」,為二十冊,舊藏陸氏皕宋樓,見《靜嘉堂文庫宋元版圖錄》。
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原作「宋刻元明遞修本」,三十二冊。見《美國哈佛大學(xué)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
如此,公家所藏,國內(nèi)全本加上殘缺不全之本,凡「宋刻本」者六部;「宋刻元明遞修本」五部。臺灣地區(qū)四部,加上日本、美國所藏,竟有20部左右(含殘本,或可配它本之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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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州進士杜大珪編」。前有紹熙五年(1194)杜大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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