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生人成長史

內(nèi)容概要

這是一部描述中國的60年代生人由童年到壯年的身心成長歷程的書，也可以說是一部60年代生人的心靈成長史。    60年代生人的童年和少年是在70年代的一元的理想主義的紅色氛圍中度過的，    60年代生人的青年是在80年代的由一元到多元的劇變以及由此帶來的失落、激蕩、亢奮中度過的。    90年代至今，60年代生人在步入壯年時，由于遭遇到了種種精神困境而開始懷舊，開始回望他們的紅色的童年和少年，以及流逝的青春歲月，于是不免悵惘與感傷起來?？墒菒濄c感傷的時候，他們卻并沒有感到悲涼，而是感到了絲絲的溫暖。這是為什么呢？那時因為童年和少年時期鑄就的火熱的理想主義情結(jié)并沒有完全冷卻，余溫尚在！之前，對世俗成功的蠅營狗茍的追逐拼爭，使他們完全忽視了這些，而一旦他們驀然回首時，他們才恍然、又有些欣慰地發(fā)現(xiàn)，哦，余溫尚在，余溫尚在啊！    基于上述的認識，我用了大量的篇幅，描述了在70年代，60年代生人的童年和少年時期的身心成長歷程。    有人說，80年代的由一元到多元的劇變，對60年代生人的一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這個當然很有道理，但是我以為，絕對不可以忽略60年代生人童年和少年的紅色經(jīng)歷對他們一生的影響。我以為，紅色經(jīng)歷對他們的影響更內(nèi)在、更深在刻，更持久。    還有人說，以10年為單位的年代紀年方式來界定社會學意義上的“代”有些牽強和不嚴謹，但是我以為，“60年代生人”這個概念還是基本成立的，那是因為他們的確具有一些毋庸質(zhì)疑的特質(zhì)，而且這些特質(zhì)還可以涵蓋到50年代末出生的人，以及70年代中期出生的人，因此，這本《六十年代生人成長史》對于這些人也是很有意義的。    本書也為社會其他年齡人群提供一面審視自己的鏡子。因為在我看來，20世紀后半葉的中國，從50年代生人到80年代生人，甚至到90年代生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相似的特征，從歷史長態(tài)看，甚至都可以歸到一群，就是經(jīng)歷由一元到多元轉(zhuǎn)變的一群，就是由集體主義到個人主義急遽蛻變的一群，就是道德底線模糊的“自我膨脹”的一群，就是需要尋找和確立新的理性的一群。因此，在這本《六十年代生人成長史》中，上述人群都可以隱約看到自己成長的影子，并引發(fā)一些思索。

作者簡介

王沛人，網(wǎng)絡ID：wqc171、wqc627、傾傾。郵箱：wqr1712163.com.王沛人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wpr。
　　1966年6月出于北京。1987年畢業(yè)于吉林工業(yè)大學。
　　做過工程師、銷售員、圖書編輯、圖書策劃制作人以及多和多種臨時工。
　　愛吃大白菜，茄子，蘿卜，土豆。餃子。
　　擅寫隨筆，癡迷老歌。
　　其他作品：《潤子紅寶書》。

書籍目錄

總論：60年代生人到底是群什么樣的人？　迷醉在紅色里的童年和少年　我們是紅小兵、紅衛(wèi)兵　幸福的童年　醒悟　難以釋懷的情結(jié)　我們的幸運　困惑與失落　觀望和游移　躁動、急進和挫敗　零星的“發(fā)言”　我們?yōu)槭裁闯聊?？　平順的?jīng)歷造就平庸、惰性、脆弱　價值觀的自相矛盾造就憂郁和散漫　壯年時，開始懷舊　60年代生人——溫和左派　活著，需不需要理由？　關于我們的未來　注定平庸又何妨？70年代：紅色的、清貧的、游蕩玩耍的童年和少年　紅色記憶　紅色世界　紅太陽就是毛主席　“溫左”之花——“文革”后期的風俗畫70年代的日常生活　逝去的美味　過年雜憶　“文革”中后期的電影　70年代的夜晚　小時候的穿著打扮　跟爐子較勁　那時的副食店　70年代普通家庭的家當　　70年代的女紅　70年代的工資福利　70年代的閱讀　70年代北京的一條城關小街在游蕩玩耍中慢慢長大　兒時游戲    　那時童謠　小時候挨揍　兒時游泳的記憶　小學逸事　北京城關的一所小學——二里莊小學　一個60年代生人的家庭樣本　性的萌動　酸澀的單戀　誰是我們的夢中情人？70年代后期：災禍、解凍、興奮、疑惑　1976年的幾件大事　新領袖　恢復高考　升學　科學的春天　自衛(wèi)反擊戰(zhàn)　電影解禁　聽廣播　外來文化的沖擊　鄧麗君的歌與我的矛盾心情　70年代后期我的兩篇作文80年代：激蕩而浮躁的青春歲月　80年代真是一個一言難盡的年代！　80年代前期的樂觀情緒　人們開始追求世俗的幸?！⌒聠⒚赡甏∥膶W和藝術的黃金時代　遍地詩人——80年代的詩歌　80年代的閱讀　80年代大學逸事　大學食事　80年代值得記憶的事情90年代至今：平澀而隨波逐流的壯年功利的90年代　電視劇《渴望》熱的背后　毛澤東熱　鐵飯碗的日子　浮躁、身體失調(diào)、惡病　發(fā)現(xiàn)王朔　趙本山和王朔　看話劇、聽音樂　隨波逐流　浮躁后的反思　90年代到現(xiàn)在的閱讀　時尚的變遷　越聽老歌，感觸越深　逼仄的小街和路口——市井文化的溫床60年代生人成長感悟：中國人都還是孩子　我們真的長大了嗎？　農(nóng)村孩子　城市孩子　小城孩子　中國的城市孩子具有真正的自由氣質(zhì)嗎？后記

章節(jié)摘錄

迷醉在紅色里的童年和少年要了解60年代生人的精神特質(zhì)，就不能不從紅色說起。在我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紅色的：紅旗、紅太陽、紅像章、紅寶書、紅袖標、紅領巾等等，還有與紅色相關的革命理想、革命意志、革命豪情和革命斗爭。我們沒有選擇地深深地迷醉在一種神奇的氣氛里。到處是革命宣傳畫、革命標語、毛主席像、毛主席語錄，大批判專欄上的大字報小字報、黑板報、革命小人書、《紅旗》雜志、眾多革命文藝雜志、各地都出版過的《紅小兵》畫刊，還有高音喇叭里的亢奮激昂的社論、銅管樂、革命歌曲，所有這些都營造了一種溫暖的、令人激動的氛圍。那是一種怎樣的氛圍啊，祖國大地在黨和毛澤東思想的萬道金光照耀下，到處鶯歌燕舞，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有翻滾的麥浪，有沸騰的工廠、海港、礦山，還有威武的解放軍戰(zhàn)士保衛(wèi)邊疆。話匣子（收音機）和報紙里總是傳來各條戰(zhàn)線令人振奮的好消息。課本、宣傳畫、刊物、小人書、電影里總有許多英雄模范的光輝形象和感人事跡。在社會主義祖國溫暖的大家庭里，同志之間總是互相愛護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即使有天災，也是在毛主席和黨中央的關懷領導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軍民共同奮戰(zhàn)，譜寫著一曲曲抗災救災的勝利凱歌。我們就覺著四周的人們一律精神抖擻，樂觀堅定，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滿懷革命豪情，在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英明指引下，一面同地富反壞右、走資派、蘇修、美帝和一切階級敵人做斗爭，一面辛勤地勞動著、奮斗著?？朔N種艱難險阻，不畏懼任何敵人，每天都在向著光輝燦爛的共產(chǎn)主義偉大目標高歌猛進。這該是一種多么充實，多么有意義的生活??！正如1972年的一首氣勢恢弘的合唱歌曲《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在前進》中唱的：　　東風浩蕩，紅旗飄揚?！　∥逯匏暮?，戰(zhàn)歌嘹亮。　　我們偉大的祖國，　　前進在社會主義大道上?！　【磹鄣念I袖毛主席，　　您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戰(zhàn)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　　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　“。鎳?，你山河壯麗，　　朝氣蓬勃，雄偉堅強，　　巍然屹立在世界的東方?！　ゴ蟮闹袊伯a(chǎn)黨，　　是領導我們事業(yè)的核心力量　　各族人民胸懷朝陽，　　繼續(xù)革命，奮發(fā)圖強?！　“?，祖國，你高舉紅旗，　　反帝反修，斗志昂揚，　　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輝煌。　　英雄的軍隊，英雄的人民，　　緊密團結(jié)，堅強如鋼?！　√岣呔瑁Ｐl(wèi)祖國．　　誰敢來侵犯．就叫它滅亡?！　“?，祖國，你昂首闊步，　　一往無前，乘風破浪，　　奔向共產(chǎn)主義的前方。當然溫暖的世界中也會有敵人，國內(nèi)有地富反壞右和走資派，還有臺灣的蔣介石，他們總是妄圖復辟和反攻倒算。國外有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等敵對分子，他們總是亡我之心不死，妄圖和平演變。還有已經(jīng)死掉的林彪、孔老二、宋江等等。那時的高音喇叭里不時傳來對這些階級敵人和反動勢力的嚴厲揭露、批判、聲討和警告。那時的宣傳畫和小人書中這些壞蛋總是在人民憤怒的聲討中狼狽不堪，或是被反綁雙手押走，或是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或是抱頭鼠竄。所以我們并不懼怕敵人和壞分子，我們認為他們只是一小撮不堪一擊的、供人們批判的小丑罷了，并且我們堅信廣播里傳來的堅定激昂的聲音：“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像“文革”前期的血腥慘烈的場面我們并沒有親眼見到，對斗爭的殘酷性我們并沒有切身體會?？傊覀冞@些小孩子所經(jīng)歷的以聲討和文字批判為主的相對溫和的斗爭方式以及不太激烈的斗爭程度并沒有破壞我們身處溫暖世界的總體感覺。1974年的一首旋律很動聽的兒童表演唱《祖國各地傳來好消息》　　同樣非常全面地描繪了我們少年時代的成長氛圍，歌中唱道：　　小板凳，排得齊，排呀排得齊。　　我們打開收音機，打開收音機?！　〖t小兵，快來聽．快呀快來聽呀，　　祖國各地傳來了好消息。　　公社今年又大豐收，　　工廠造出新機器，　　解放軍叔叔保國防呀，　　大輪船遠航傳友誼?！　」まr(nóng)兵叔叔阿姨上大學，　　紅衛(wèi)兵哥哥姐姐下鄉(xiāng)去?！　〕嗄_醫(yī)生送瘟神呀，　　舞臺上演出革命樣板戲。　　毛主席，共產(chǎn)黨，領呀領導好?！　√焯靷鱽砗孟ⅲ瑐鱽砗孟??！　】炜扉L大來接班，來呀來接班，嘿要把祖國建設得更壯麗。你看，這首歌曲寫得多全面呀，包括農(nóng)業(yè)、工業(yè)、國防、教育、外援（大輪船遠航傳友誼）、醫(yī)療衛(wèi)生、革命文藝，幾乎囊括了70年代中期社會生活的所有方面。雖然現(xiàn)在看來有些內(nèi)容或許不是什么好消息，比如“紅衛(wèi)兵哥哥姐姐下鄉(xiāng)去”，現(xiàn)在有人會說：“紅衛(wèi)兵哥哥姐姐怎么就那么倒霉?。俊痹俦热纭按筝喆h航傳友誼”，所謂“傳友誼”，主要指的是給那些窮兄弟國家無償提供大量援助，要知道當時我們自己還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可是當時我們對這些好消息是深信不疑，并且深受鼓舞的！　　我們是紅小兵、紅衛(wèi)兵我們堅信：我們是毛主席的紅小兵。我們胸前佩戴的紅領巾是紅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鮮血染成的，我們要繼承先烈的遺志，做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的接班人。我們雖然年紀小，可也是革命隊伍里的一員，因為那時的宣傳畫里除了工、農(nóng)、兵、下鄉(xiāng)知青、紅衛(wèi)兵以外，都少不了我們紅小兵。60年代初出生的人還當過紅衛(wèi)兵，至今我家還存有姐姐（1961年出生）的紅綢子面料的紅衛(wèi)兵袖標。我們也要和大人們一起參加革命斗爭。我們寫兒歌，寫黑板報，寫批判稿參加革命大批判。我們學工學農(nóng)學軍，搞社會調(diào)查，聽先進人物做報告。我們還參加很多其他的集體活動，比如游行、學校文藝匯演、歌詠比賽、排演樣板戲選段、小小班、學雷鋒小組、學馬列小組。從中我們充分體驗到了集體生活的樂趣，集體主義觀念由此在頭腦中扎根。我們從小就被灌注了這樣的理念：生活就是工作、學習、斗爭，而且要“團結(jié)、緊張、嚴肅、活潑”，只有這樣的生活才是最充實的、最有意義的。那時天天講階級斗爭，正因為國際國內(nèi)還有階級敵人，還有對手，才會有斗爭，才會有為革命、為祖國、為人民的事業(yè)壯烈犧牲的可能，才會有激情、悲壯和崇高的情感體驗。正是這種體驗帶來的精神上的充實感沖淡和平衡了那個時代食物和物質(zhì)的簡陋和匱乏?，F(xiàn)在回頭看來，也許這種有著一致的信念和利益的同質(zhì)群體中的充實感和彼此的認同感正是我們少年時代的精神美味吧？這里且不論這種信念是否激進、虛妄、愚昧、荒謬、可笑?！　⌒腋５耐晡覀儧]有趕上那個“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的“三年困難時期”，雖然1960年、1961年、1962年出生的人在娘肚子里挨過餓，但畢竟沒有挨餓的記憶。雖然我們生長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吃的主食里有一半兒是窩頭，可偶爾還是可以吃到些好東西。還有，我們比外省的同齡人格外幸運的是，我們落生在了供應最好的北京，所以還有一些那時的美食可以回憶。　 我們成長的時候，我們的父輩或者在激情中燃燒，或者在被激情煎熬，他們根本無暇顧及我們，因而我們的童年是少有管束的。那時倡導“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所以我們的課業(yè)很輕。批“師道尊嚴”，使老師不太敢管我們。那時更談不上有現(xiàn)在的升學和競爭的壓力。所以除了在學校參加各種革命活動以外，我們?nèi)匀挥谐湓５臅r間在街上、在鄉(xiāng)間的野地里、在未被污染的小河邊盡情地無憂無慮地游蕩玩耍。我們從小就接受憶苦思甜的教育。小學一年級語文其中的一課是《翻身不忘毛主席》：“爺爺七歲去要飯，爸爸七歲去逃荒。今年我也七歲了，高高興興把學上。翻身不忘毛主席，幸福不忘共產(chǎn)黨。”我們還經(jīng)常被告之：“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被壓迫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資本主義國家的孩子總是饑寒交迫。你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是多么的幸福?！边@一切使我們確信我們是在黨和毛澤東思想的陽光雨露滋潤哺育下茁壯成長的幸福的兒童少年，是祖國的花朵，是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的接班人。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1972年出品的動畫片《放學以后》中的主題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很貼切地描述了那時孩子們的精神狀態(tài)：“金燦燦的太陽照四方，紅艷艷的鮮花齊開放。紅小兵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幸福茁壯地成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毛主席的教導牢記在心上。三大革命實踐（階級斗爭、生產(chǎn)斗爭、科學實驗）中煉紅思想，認真讀書為革命，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偉大理想?！薄　⌒盐蛭覀兓緵]趕上“文革”最慘烈的時期，或者對那個時期的印象很模糊，很少受到過大的刺激。等到我們有清晰記憶的時候，“文革”已經(jīng)進入相對溫和的時期了，特別是1971年“九一三”事件以后。那時“文革”初期的暴力、血腥已經(jīng)大大消退，斗爭對象也多是古人或死了的人，比如孔老二、宋江、林彪。即使是“批鄧”，也是一種思想批判，而非肉體消滅。電影、小人書里的現(xiàn)行的壞分子、反革命分子最后也只是在一片聲討聲中被反綁起雙手押下去，然后就沒下文了，至于是被管教、判刑，還是被槍斃，我們就不知道了。那時我們還小啊，對這些懲罰的概念還很模糊。我們基本上沒有趕上上山下鄉(xiāng)，沒有在農(nóng)村的廣闊天地里吃過苦頭。盡管60年代初出生的人有少數(shù)人趕上了上山下鄉(xiāng)的尾巴，但他們?nèi)サ囊话闶菞l件比較好的近郊農(nóng)村，而且很快就回城了。所有這些因素，使我們對那個年代并沒有惡感。而且那時我還小，只知世事的光明和美好。我們體驗到了紅色帶給我們的溫暖，卻不曾經(jīng)歷和體驗世事的復雜、險惡和殘酷，以及紅色帶來的磨難。我們天真地以為那些革命歌曲、風俗畫、宣傳畫所描繪的火熱的生活百分之百就是我們身邊真實的生活。所以“文革”后期對我們來說，應該是一場紅色的溫暖的經(jīng)歷。長大以后我們才知道，“文革”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是一場黑色的亦或是灰色的經(jīng)歷。“文革”被定性為是整個國家和民族的浩劫和災難。我們的很多長輩兄姊控訴“文革”十年是群體癲狂、是非顛倒的年代，是使人回歸獸性而無所顧忌的年代。尤其是在“文革”初期，充斥著血腥的武斗、充滿人格侮辱的揪斗、摧殘和迫害以及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的毀滅。那個年代提醒人們：人其實是多么的可怕，人可以離野獸是多么的近！他們將永遠地詛咒那個特殊的年代，永遠地對它心存余悸，或者永遠地對它懷有某種復雜的悔恨交織的情愫?！　‰y以釋懷的情結(jié)逝者如斯，我們的童年、少年時代永遠地逝去了，仿佛就在不久的從前。對我們來說那是一段懵懂而溫暖的時光，宛如一場倏忽即逝的紅色的夢。尤其是從1972年到1976年“文革”后期這段時光。雖然現(xiàn)在我們意識到兒時的感覺有虛幻的成分，但畢竟也有真實的成分。對那段時光，我們沒有憎恨，而只有懷念。私下里，我們甚至寧愿把“文革”看作是人類歷史上的一次理想主義的社會實驗，一次狂熱的宗教儀式，一場群體的狂歡，或者是一次群體的行為藝術。這場社會實驗的前期有群體的狂歡，有達到了巔峰狀態(tài)的精神體驗，比如崇拜、激動、仇恨、迷惑、恐懼、絕望，還有祭壇上的呻吟和鮮血。而這場實驗的尾聲卻是相對平和的、溫暖的，我們60年代生人經(jīng)歷的正是這場實驗的尾聲。我們以為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是人生的幸事，因為這樣的經(jīng)歷能使人的精神層面更豐厚，而不至于太空虛。那種群體一致的精神力集合在一起仿佛在空間形成了一個神奇的“場”，使初涉人世的我們深深地沉迷其中，讓我們感到溫暖，讓我們感到激動，讓我們感到踏實，讓我們感到有力量而無所畏懼，也讓我們感到有目標、有奔頭。對那個年代的體驗雖然很短暫，但影響卻是深刻和長久的。那些體驗所造就的理想主義、英雄主義、集體主義情結(jié)已經(jīng)植入我們的骨髓，植入我們的靈魂，而無法抹去。因此有人說我們是一群長不大的“紅小兵”。記得80年代中期我在大學校園第一次接觸到了前蘇聯(lián)的一些老歌，一下子我就喜歡上了，也許這些歌暗和了我骨子里的某些情結(jié)吧。這些歌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樹》、《紅莓花兒開》、《卡秋莎》、《小路》、《燈光》、《草原》、《紡織姑娘》、《海港之夜》、《青年團員之歌》、《列寧山》、《遙遠的地方》、《祖國進行曲》、《跨過高山，越過平原》等等，唱著這些老歌，使我重新找回了我少年時代溫暖的感覺。作家韓少功在一篇隨筆中提到，他們一幫老知青聚會時，大家即興唱起了《青年團員之歌》：“聽吧，戰(zhàn)斗的號角發(fā)出警報，穿好軍裝，拿起武器，青年團員們集合起來，踏上征途，萬眾一心，保衛(wèi)國家！我們再見了親愛的媽媽，請你吻別你的兒子吧！再見吧，媽媽，別難過，莫悲傷，祝福我們一路平安吧！再見了，親愛的故鄉(xiāng)，勝利的星會照耀我們。再見吧，媽媽，別難過，莫悲傷，祝福我們一路平安吧！”唱歌的時候他們竟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雖然他們已經(jīng)人到中年，大多數(shù)人自以為已經(jīng)修煉到人莫予毒、油鹽不進的境界，其中有的人在現(xiàn)實里甚至已經(jīng)變得猥瑣不堪，但至少就在唱歌的那一刻他們顯現(xiàn)出的激動卻是真摯的。我想那應該是一種歷經(jīng)坎坷蒼涼，骨子里仍殘存的不曾褪去和消失的滾燙的激情，還有現(xiàn)實中云翳一般揮之不去的感傷。我想我能夠理解他們，因為每次唱起這首歌，我心里也會涌起莫名的激動。　　我們的幸運在我們的少年時期和青春早期，我們趕上了改革開放并成為最先的受益者?？梢哉f我們是生逢其時，在開啟人生的關鍵時期我們沒有被耽誤。我們還自然而然地承襲了舊體制的余溫，那時教育還沒有產(chǎn)業(yè)化，學費極低，更沒有什么擇校費、贊助費。比如1981年8月我收到的北京日壇中學高中錄取通知書上寫著：“報到時交納學雜費5元，書本費4元，講義費1元?！蔽覀兘邮芰吮容^正規(guī)完整的教育。高中畢業(yè)以后有機會上大學、大專、中專，大中專畢業(yè)后會順理成章地拿到一張蓋有鮮紅印章的派遣證，所以不發(fā)愁沒工作。如果是城市戶口，沒考上大學的也可以由國家分配工作。

編輯推薦

《六十年代生人成長史》：60年代人是誰？他們是——50年代生人的弟弟妹妹，70年代生人的哥哥姐姐，80年代生人的叔叔阿姨，90年代生人的父親母親，那么，60年代生人到底是群什么樣的人？60年代生人心中自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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