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瑣語

前言

　　活在世上四分之三多個世紀，絕大部分時間是蜷縮在一個“點”上。我不但不覺得郁悶、窩囊，反而為之慶幸、榮耀。因為這不是一個尋常的“點”，這是一個令多‘少人向往、高雅靈秀的“點”。它依傍著名的未名湖，湖水漣漪，波光粼粼；雕梁畫棟，塔影蕩漾；岡巒起伏，柳枝搖曳；景色秀麗，氣象神奇?！拔疵保肋h的未名，讓人激發(fā)出無窮的遐想，不竭的求索。這里演出過多少激動人心的人間活劇，這里產(chǎn)生過多少扣人心弦的人杰故事。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人們自然會思緒萬千，談興泛起，文如泉涌。有講不完的故事，說不盡的話題，寫不絕的議論。于是我投入這樣一群說話人的行列，從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陸續(xù)在《北京大學校報》（原為《北京大學校刊》）上發(fā)表了一些隨筆、散文、小品、短篇，說的無非是北大的一些名人逸事、從教治學之道理、管理處事的心得，以及個人的人生感悟，等等。這里既沒有微言大義，也不是危言宏論，只不過是北大歷史長河中的雪泥鴻爪，個人有感而發(fā)的閑想瑣語。不過“小中見大”，見微知著的君子讀了或許還覺得有點意思?！　∵@樣，這些文章居然博得了一些人的青睞，受到一些讀者的稱道，有的文章還得到《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科技日報》、《中國青年報》、《中國社會科學院院報》等報刊轉(zhuǎn)載。特別是季羨林先生和侯仁之先生兩位名師對我的鼓勵，使我一發(fā)不可收拾，一旦心有所感和抽得空閑，就敲打起鍵盤，做起文章來?！缎蟆犯笨癁槲覍ｉT開辟了專欄，先后有《談學話教》、《湖邊瑣語》和《抱拙居閑話》，我報之以每年一篇的高校校報的新聞（言論）獎?！　〗陙恚簧僮x過我的小文的朋友見到我時，總要慫恿和催促我把那些小文結(jié)集出版，校報和北京大學出版社也加以鼓勵和支持。于是，我就大膽把這些專欄文章和歷年在《北京大學校報》和其他報刊和書籍雜志上發(fā)表的一些隨筆、短文，以及序跋、回憶、紀念等匯集成冊出版，總名冠之以《湖邊瑣語》，以紀念我在未名湖畔度過的大半生涯。我不期望這本書能發(fā)揮什么作用，如果有讀者喜歡，引起心靈的愉悅或共振，我就心滿意足的了。　　感謝鼓勵過我的人，感謝《北京大學校報》和北京大學出版社的同事們的信任、支持和幫助！　　王義遒　　2008年4月于藍旗營

內(nèi)容概要

　　《湖邊瑣語》是北京大學教授王義尊先生的文學作品集，這些文章不僅文筆詼諧流暢，面且寓意深刻，深含哲理，讀來膾炙人口。雖數(shù)百字的小品，便都包涵著大道理。用這種文體發(fā)表要校刊上，自然會吸引廣大青年學生，并給他們以啟迪。

作者簡介

　　王義遒，北京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1932年9月生，浙江寧波人。1954年北京大學物理系畢業(yè)，1961年蘇聯(lián)列寧格勒大學物理系研究生畢業(yè)，獲副博士學位（相當于現(xiàn)博士）。在核磁共振波譜學、量子電子學、原子鐘和時間頻率計量，以及激光冷卻和陷俘原子領域有許多國際或國內(nèi)領先的研究成果，出版有專著《量子頻標原理》（與人合菩）和《原子的激光冷卻與陷俘》，發(fā)表論文百余篇，曾獲全國科學大會獎、中國物理學會饒毓泰物理獎等獎項。1985年以后從事大學行政管理，曾任北京大學自然科學處處長、教務長、副校長、常務副校長，教育部科學技術(shù)委員會副主任、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tǒng)（CALIS）管理中心主任等職，在大學教學、科研和管理方面也有許多建樹和論述，多次獲國家教學優(yōu)秀獎，被評為1998年全國高等教育系統(tǒng)先進工作者。著有《談學論教集》、《文化素質(zhì)與科學精神——談學淪教續(xù)集》、《文理基礎學科的人才培養(yǎng)》。現(xiàn)任全國高等學校文化素質(zhì)教育指導委員會顧問，高等理科教育研究會顧問，高等學校教學研究會副理事長等職。

書籍目錄

自序一、抱拙居閑話《抱拙居閑話》序保守也是與時俱進——《抱拙居閑話》之二文化的失落與大學的責任——《抱拙居閑話》之三讓兩個輪子轉(zhuǎn)起來——《抱拙居閑話》之四大學校長的無奈——《抱拙居閑話》之五大學管理，我們向外國學什么？——《抱拙居閑話》之六來一些“自由職業(yè)”教師——《抱拙居閑話》之七高校教學評估，二十年后見分曉——《抱拙居閑話》之八八角雪花與文化尊重——《抱拙居閑話》之九不求完滿，但要更好——《抱拙居閑話》之十人定勝天？——《抱拙居閑話》之十一創(chuàng)新洪流的沉渣泛起——《抱拙居閑話》之十二從黃禹錫事件我們應吸取什么？——《抱拙居閑話》之十三如此獎勵，福耶，禍耶？——《抱拙居閑話》之十四免俗難，要免俗！——《抱拙居閑話》之十五研究與寂寞——《抱拙居閑話》之十六從名師學求知與治學——《抱拙居閑話》之十七說話西南聯(lián)大——《抱拙居閑話》之十八以“評”制“評”，怎一個“評”字了得？！——《抱拙居閑話》之十九“評災”之源——《抱拙居閑話》之二十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進入第十個年頭！——《抱拙居閑話》之二十一翻譯的妙用——《抱拙居閑話》之二十二“兼容并包”，正逢其時——《抱拙居閑話》之二十三自由的旗幟不可丟！——《抱拙居閑話》之二十四二、湖邊瑣語《湖邊瑣語》開場白學會選擇——《湖邊瑣語》之一專家指引——《湖邊瑣語》之二博通與專精——《湖邊瑣語》之三“美”的一角——《湖邊瑣語》之四培養(yǎng)提出問題的能力——《湖邊瑣語》之五學術(shù)為根——《湖邊瑣語》之六文、雅、序、活：營造大學文化環(huán)境的目標——《湖邊瑣語》之七揭短與揚善——《湖邊瑣語》之八直與曲——《湖邊瑣語》之九校園與水——《湖邊瑣語》之十未名湖的靈氣——《湖邊瑣語》之十一大和小——《湖邊瑣語》之十二熱鬧與門道——《湖邊瑣語》之十三再談博與?！逗叕嵳Z》之十四文化文化，關(guān)鍵在“化”——《湖邊瑣語》之十五志趣的庸俗與庸俗的結(jié)局——《湖邊瑣語》之十六育人如治水——《湖邊瑣語》之十七一流大學閑想——《湖邊瑣語》之十八不妨因人設課——《湖邊瑣語》之十九名校風范——《湖邊瑣語》之二十諾貝爾獎與獨立精神——《湖邊瑣語》之二十一“國際接軌”與獨立精神——《湖邊瑣語》之二十二從季羨林先生《留德十年》想到的——《湖邊瑣語》之二十三創(chuàng)新與“知舊”——《湖邊瑣語》之二十四……三、談學話教四、短文賀評五、前言序跋六、人生感悟

章節(jié)摘錄

　　辭別湖邊，遷入新居，我有了一方可以自成一統(tǒng)的天地，名之日“抱拙居”。寓意做“傻子”已過70年，自當堅持，終此一生，不得更張。門兩旁自書對聯(lián)一副：“為人所弗為，樂自得其樂”?；蠲撁撘桓薄吧底印钡恼鎸崒懻??；蛉铡昂我砸姷?，請舉例以明之”。承應校報主編之命，續(xù)辟專欄，自作多情、自作聰明地繼續(xù)敲擊著毫無意義、毫無用處的鍵子，即其一端。　　蝸居賦閑，說的自然是“閑話”?！侗ё揪娱e話》就這樣出籠了?！　　伴e話”貴在“閑”字?！伴e”當然是“消極”、“無為”、“懶散”、“松懈”、“平靜”、“庸碌”的代名詞。在這突飛猛進、瞬息萬變的時代，誰不愿意做個拼搏奮進，只爭朝夕的人，誰也不愿承認自己是一個“閑人”，對社會無足輕重，對進步毫無貢獻。因此，“閑”背離時代精神是無疑的了。但是，我想也不盡然?！伴e”還有它積極的一面。王維有詩云：“人閑桂花落”。人只有“閑”了，才能對自然與人生觀察得體貼入微，有所領悟，有所發(fā)現(xiàn)。要是成天都忙忙碌碌，來去匆匆，哪有“閑”工夫去看一下桂花落不落，恐怕連香不香都不會在意。這樣，不但詩做不出來，畫畫不出來，文學藝術(shù)也就繁榮不起來。所以，盡管時代迅猛發(fā)展，日新月異，人還得有點“閑”工夫；至少，一部分人有點閑工夫，人世間才能顯得千姿百態(tài)，生機盎然。　　不光文學藝術(shù)，科學何嘗不是如此！一些奇思妙想，科學發(fā)明其實是科學家在閑暇中進發(fā)出來的。古時候牛頓看見蘋果落地萌發(fā)“地球引力”的想法，近代量子論和原子物理思想，不少是物理學家漫步在像德國格丁根大學那樣的幽雅林間和田野小路上“閑聊”和爭論出來的，而維納“控制論”的發(fā)端是在咖啡館里和非同行學者，包括醫(yī)生等人的聊天切磋。有人宣揚，現(xiàn)在是“大科學”時代，科學不再需要自由、寬松的環(huán)境，而主要是靠集體和組織了。確實，那些涉及國家發(fā)展、國防安全或商業(yè)利益，有強烈功利目標的重大科技項目正是這樣組織起來的，但是細查諾貝爾獎，有多少不是靠科學家自由探索得來的？恐怕不多?？梢姡瓌?chuàng)性科學成果，事先規(guī)劃和組織得到的極少。當年愛因斯坦不能預言相對論的實際應用，海森伯也難以判定量子力學對人們生活會有什么直接關(guān)系。同樣，今天因玻色一愛因斯坦凝聚（BEC）而獲得諾貝爾物理獎的科學家，自己也說不清BEC到底有什么用。這既是基礎研究的神秘之處，也是它的魅力所在。我多次說過，科學在中國還沒有扎根，就是因為真正原創(chuàng)性的基礎研究在我國至今還沒有擺到應有的地位?！　】茖W家和詩人及藝術(shù)家其實是最相通的。因為他們都要出神入化地觀察自然和人生，領悟自然與人生，只不過他們解讀的角度各異，闡釋的方式不同而已。這種觀察和領悟要非常細微和精致，急匆匆絕對不成。因此，好詩、好畫、好作品，原創(chuàng)性的科學思想與原理，甚至對未來的深謀遠慮，皆出自“閑情逸致”，出自高談闊論的“閑聊”。這c。閑，，是動作上的平緩，而思想?yún)s在激烈翻騰與碰撞著。這“閑”是表面寧靜，內(nèi)里熱動。　　所以藝術(shù)和科學都是需要“閑適”的。大家不妨“忙里偷閑”，在忙碌之余找點“閑暇”。古人云：“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這一“弛”、一“閑”也許多少會有助于忙活呢?！　∵@樣，我這個“閑話”或許還可有點告慰，而不致成為大家匆忙前進的絆腳石了?！　。ā侗本┐髮W校報））1014期，2004年2月15日）　　舊時，從西校門進來，過橋往北，到外文樓西南側(cè)，可見一座日晷，是燕京大學遺物，20世紀30年代某屆畢業(yè)生建贈母校留念的。歷經(jīng)風霜，人為摧殘，原物已不見了，基石尚存。記得漢白玉臺座的兩側(cè)，有分別用英、漢文刻的一組詞：“ConservationandReconstruction”及“保守與改造”。路過這里，有時會駐足凝視，若有所悟?！　　氨Ｊ嘏c改造”，實在是對事物發(fā)展和歷史演化的深刻寫照，是揭示了真諦、抓住了本質(zhì)的。事物在發(fā)展和演變中，總是既是它而又非它?！笆恰本褪恰氨Ｊ亍保胺恰本褪恰案脑臁?。所以“保守”是與變革俱來的另一面。我們搞改革，革故鼎新，把不適應新時代的東西丟棄，從頭架構(gòu)新體系、新制度，卻總是要堅持某些舊東西，否則，就丟了根本。我們要通過改革、開放把國家建設成為世界一流強國。這個國家還是中國，而不是變成別的什么國。這中國是萬萬要“保”住的“舊”東西，所以，這“保守”很重要?？墒牵捎谖覀冞^去很“革命”，把“保守”等同于“反革命”，聲名狼藉。那時我真納悶，英國的保守黨人何必要頂著個“臭名”不改呢！原來這“保守”還有褒義。確實，人們有時是會歌頌保守的?！爸辛黜浦?，不是對那在咆哮萬鈞的黃水沖擊下能屹立不動、而不隨波逐流的砥石的最好贊美么！　　也許是人們太熱衷于“革命”和“求新”了。改革中廢棄舊的容易，而保持舊的困難。比如，在當前教育、教學改革大潮中，創(chuàng)新被提高到了應有的地位（且不管其實際效果如何），有人就想對我們一貫強調(diào)的“打好基礎”提出質(zhì)疑，認為它是“舊”的，正是“過分強調(diào)基礎”束縛了中國學生的創(chuàng)新?？墒?，我翻遍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傳記，不管是德國的、美國的、英國的、日本的，更不用說中國人李政道、楊振寧了，都沒有說基礎妨礙創(chuàng)新的，恰恰相反，他們都強調(diào)新事物中保留著舊東西，基礎是創(chuàng)新的根本。例如，發(fā)現(xiàn)DNA雙螺旋結(jié)構(gòu)的英國諾貝爾獎得主克里克說過：“無論在科學還是非科學領域中，新觀點總會保持舊觀念的某些方面，因為新事物只有建立至少是部分建立在現(xiàn)存的傳統(tǒng)之上才最有生命力”（克里克：《狂熱的追求——科學發(fā)現(xiàn)之我見》，中國科技大學出版社，1994）。又如，因發(fā)明微波激射器和激光原理而獲得諾貝爾獎的美國物理學家湯斯，思想非?；钴S，美國從響尾蛇導彈到星球大戰(zhàn)的軍事技術(shù)和國防政策，他都曾參與其事。在他的自傳中，卻強調(diào)他學生時代下的苦功夫：“花了11小時來看3頁教科書”，當研究生時做完了導師所編教材的全部習題，等等。這些使他在研究工作中“深受其益”（湯斯：《激光如何偶然發(fā)現(xiàn)——一名科學家的探險歷程》，上?？萍冀逃霭嫔纾?003）。前些時候，數(shù)學菲爾茲獎的唯一華裔得主丘成桐的認為“中國學生基礎知識比美國學生扎實”是“自我麻醉”的觀點在《中國青年報》（2003年11月7日）發(fā)表，也著實給我們現(xiàn)在教育的削弱基礎敲了警鐘。看來，基礎不但沒有和創(chuàng)新相矛盾，而且確實是創(chuàng)新的“基礎”?！　∪欢A也是與時俱進的，今日的基礎，非昨日之基礎。什么是今日的基礎，與昨日有什么不同，這是需要仔細研究的大課題。要保持我國高等教育基礎扎實的優(yōu)勢，是省不了這種審時度勢的扎實研究的，所以，保守不易，保守也要與時俱進。而要真正保守得住，保守還真是與時俱進的！　　2004年1月30日　?。ā侗本┐髮W校報》1017期，2004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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