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論詞叢稿

出版時間:2008-4  出版社: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  作者:葉嘉瑩  頁數(shù):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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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北大出版社最近將出版一系列我多年來所寫的論說詩詞的文稿,而題名為《迦陵著作集》。前兩種是我的兩冊專著,第一冊是《杜甫秋興八首集說》,此書原為20世紀60年代中期我在臺灣各大學(xué)講授“杜甫-詩”專書課程時之所撰寫。當時為了說明杜甫詩歌之集大成的成就,曾利用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走訪了臺灣各大圖書館,共輯錄得自宋迄清的杜詩注本三十五家,不同之版本四十九種。因那時各圖書館尚無復(fù)印掃描等設(shè)備,而且我所搜輯的又都是被列為珍藏之善本,不許外借,因此所有資料都系由我個人親筆之所抄錄。此書卷首曾列有引用書目,對當時所曾引用之四十九種杜詩分別作了版本的說明,又對此《秋興》八詩作了“編年”、“解題”、“章法及大旨”的各種說明。至于所謂集說,則是將此八詩各分別為四聯(lián),以每一聯(lián)為單位,按各種不同版本詳加征引后做了詳盡的按語,又在全書之開端寫了一篇題為《論杜甫七律之演進及其承先啟后之成就》的長文,對中國古典詩歌中七律一體之形成與演進及杜甫之七律一體在其生活各階段中之不同的成就,都作了詳盡的論述。此書于1966年由臺灣中華叢書編審委員會出版。其后我于1981年4月應(yīng)邀赴四川成都參加在草堂舉行的杜甫學(xué)會首次年會,與會友人聽說我曾寫有此書,遂勸我將大陸所流傳的歷代杜詩注本一并收入。于是我就又在大陸搜集了當日臺灣所未見的注本十八種,增入前書重加改寫。計共收有不同之注本五十三家,不同之版本七十種,于1986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計時與臺灣之首次出版此書蓋已有整整二十年之久。如今北大出版社又將重印此書,則距離上海古籍出版社之出版又有二十年以上之久了。這一冊書對一般讀者而言,或許未必對之有詳細閱讀之興趣,但事實上則在這些看似繁雜瑣細的校輯整理而加以判斷總結(jié)的按語中,卻實在更顯示了我平素學(xué)詩的一些基本的修養(yǎng)與用功之所在。因而此書出版后,遂立即引起了一些學(xué)者的注意。即如當年在美國威斯康辛大學(xué)任教的周策縱教授,就曾寫有長文與我討論,此文曾于1975年發(fā)表于臺灣出版之《大陸雜志》第五十卷第六期。又有在美國圣地亞哥加州大學(xué)任教的鄭樹森教授在其《結(jié)構(gòu)主義與中國文學(xué)研究》一文中也曾提及此書,以為其有合于西方結(jié)構(gòu)主義重視文類研究之意(鄭文見臺灣東大圖書公司1983年所刊印之《比較文學(xué)叢書》中鄭著之《結(jié)構(gòu)2-義與中國文學(xué)》)。更有哈佛大學(xué)之高友工與梅祖麟二位教授,則因閱讀了我這一冊《集說》,而引生出他們二位所合作的一篇大著《分析杜甫的(秋興)——試從語言結(jié)構(gòu)入手做文學(xué)批評》,此文曾分作三篇發(fā)表于《哈佛大學(xué)亞洲研究學(xué)報》。直到去年我在臺灣一次友人的聚會中還曾聽到一位朋友告訴我說,在臺灣所出版的我的諸種著作中,這是他讀得最為詳細認真的一冊書。如今北大出版社又將重印此書,我也煎望能得到國內(nèi)友人的反響和指正。  第二冊是《王國維及其文學(xué)批評》。此書也是一冊舊著,完稿于20世紀70年代初期。原來分為上下兩編,上編為“王國維的生平”,此一編又分為兩章,第一章為“從性格與時代論王國維治學(xué)途徑之轉(zhuǎn)變”,第二章為“一個新舊文化激變中的悲劇人物”,這兩章曾先后在香港中文大學(xué)學(xué)報發(fā)表;下編為“王國維的文學(xué)批評”,此一編分為三章,第一章為“序論”,第二章為“靜安先生早期的雜文”,第三章為“《人間詞話》中批評之理論與實踐”,這些文稿曾先后在臺灣的《文學(xué)批評》及香港的《抖擻》等刊物上發(fā)表,但因手邊沒有相關(guān)資料,所以不能詳記。此書于1980年首由香港中華書局出版,繼之又于1982年由廣東人民出版社-再版,并曾被當日臺灣的一些不法出版商所盜版。這冊書在最初于香港出版時,我曾寫有很長的一篇《后敘》,并加有一個副標題《略談寫作此書之動機、經(jīng)過及作者思想之轉(zhuǎn)變》,文中略敘了我婚前婚后的一些經(jīng)歷,其中曾涉及在臺灣的白色恐怖中我家受難的情況。臺灣的“明倫”與“源流”兩家出版社盜版,一家雖保留了此一篇《后敘》,但將其中涉及臺灣的地方都刪節(jié)為大片的空白,并在空白處用潦草的筆跡寫有“此處不妥·故而刪去”等字樣;另一家則是將此一篇《后敘》完全刪除(據(jù)臺灣友人相告云,他們曾將刪去的《后敘》另印為一本小冊子,供讀者另行購買)。直到2000年臺灣的桂冠圖書公司出版我的《葉嘉瑩著作集》一系列著作時收入此書,才又將此篇《后敘》補入書中,同時并增入了一篇《補跋》。那是因為1984年北京中華書局出版了《王國維全集·書信》一書,其中收入了不少我過去所未見的資料;且因為我自1979年回國講學(xué),得以晤見了幾位王國維先生的及門弟子,也由他們提供了我不少相關(guān)的資料;更因為《王國維全集·書信》一書出版后,曾相繼有羅繼祖先生及楊君實先生在國內(nèi)之《讀書》、《史學(xué)集刊》與香港之《抖擻》及臺灣之《“中國時報”》諸刊物中發(fā)表過一些論及王國維之死因及王國維與羅振玉之交誼的文字。凡此種種,其所見當然各有不同,所以我就又寫了一篇《補跋》,對我多年前所出版的《王國維及其文學(xué)批評》一書又作了一些補正和說明。這些資料,如今都已收入在北大出版社即將出版的這一冊書中了。至于原來被河北教育出版社與臺灣桂冠圖書公司曾收入在他們所出版的《王國維及其文學(xué)批評》一書中有關(guān)王氏《人間詞話》及《人間詞》的一些單篇文稿,則此次結(jié)集時刪去,而另收入其他文集中。因特在此作一簡單之說明?! 〉谌齼允恰跺攘暾撛妳哺濉贰4藭彩杖肓宋业恼撛娢母迨迤?,書前有繆鉞先生所寫的一篇《題記》。這是我平生所出版的著作中唯一有人寫了序言的一冊書。那是因為當中華書局干1982年要為我出版這一冊書時,我正在成都的四川大學(xué)與繆先生合撰《靈貉詞說》。我與繆先生相遇于1981年4月在草堂所舉行的杜甫研究學(xué)會之首次年會中。本來我早在20世紀的40年代就讀過先生所著的《詩詞散論》,對先生久懷欽慕,恰好先生在1980年也讀了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我的《迦陵論詞叢稿》,蒙先生謬賞,許我為知音,并邀我共同臺撰《靈駱詞說》。因此當中華書局將要為我出版《迦陵論詩叢稿》一書時,先生遂主動提出了愿為我撰寫一篇《題記》作為序言。在此一篇《題記》中,先生曾謂我之論陶淵明詩一文可以擺脫紛紜之眾說而獨探精微;論杜甫《秋興》八首一文可以尚論古人而著眼于現(xiàn)代;又謂我之《說杜甫(贈李白)詩一首》一文寄托了自己尚友千古之遠慕遐思,《從李義山之時代問題》兩篇文稿都毒我“多年前講課時之教材,并非專力之作”,則先生所言極是。這兩篇寫得都極為簡略,我原來曾想將之刪除,但先生以為此二文一則“融繁入筒”,一則“考證詳明”,頗“便于教學(xué)參考”,且可以藉之“見作者之學(xué)識工力”。因先生之謬賞,遂將之保留在此一集中,直至今日。這也是我要在此特加說明的。另外先生又曾于《題記》中評介了我的一些詩詞之作,我對此也極感慚愧。但先生之意主要蓋在提出“真知”之要“出于實踐”,這自然也是先生一份獎勉后學(xué)之意,所以我乃不憚煩瑣,在此一一述及,以表示我對先生的感激和懷念。本書最后還附有我的一篇《后敘一一談多年來評說古典詩歌之體驗》,此文主要是敘寫我個人研讀態(tài)度之轉(zhuǎn)變與寫作此類文字時所結(jié)合的_三種不同的方式。凡此種種讀者自可在閱讀中獲知,我在此就不一一縷述了。  第四冊是《迦陵論詞叢稿》。此書共收論文八篇,第一篇標題為《古典詩歌興發(fā)感動之作用(代序)》,原是1980年上海古籍為我出版此同一標題的一冊書時所寫的一篇《后序》。當時因中國開放未久,而我在海外所選說的一些詞人則原是在國內(nèi)頗受爭議的作者。所以就寫了此一篇《后序》,特別提出了對于作品之衡量應(yīng)當以感發(fā)之生命在本質(zhì)方面的價值為主,而不應(yīng)只著眼于其外表所敘寫的情事。這在詞的討論中較之在詩的討論中尤為重要。因為詩中所敘寫的往往還是作者顯意識中的情志,而詞體在最初即不以言志為主,所以詞中所表現(xiàn)的往往乃正是作者于無心中的心靈本質(zhì)的流露。這種看法,直到今日我也未曾改變,所以我就仍取用了這一篇《后序》,作為北大出版社所出版的我的這一冊同名之著作的《前言》。至于此書中所收錄的《溫庭筠詞概說》、《從(人間詞話)看溫韋馮李四家詞的風格》、《大晏詞的欣賞》、《拆碎七寶樓臺》與《碧山詞析論》及《王沂孫其人及其詞》諸篇,則與我在《唐宋名家詞論稿》一書中所收錄的一些分別論說各家詞的文稿,雖在外表篇目上看來似頗有重復(fù)之處,但兩者之間其實有相當大的不同。此一書中所收錄的大多以論說作品為主,所以對各篇詞作都有較詳?shù)恼撜f和賞析。而《唐宋名家詞論稿》則主要以論說每一位作者之整體風格為主。而且凡是在此一冊書中所論述過的作者和作品,在男一冊書中都因為避免重復(fù)而作了相當?shù)膭h節(jié)。所以有些讀者曾以為我在《唐宋名家詞論稿》一書中對于溫、韋、馮、李四家詞的論述頗為簡略,與論說其他名家詞之詳盡者不同,那就正因此四家詞既已在此書中作了詳細論述,因之在另一冊書中就不免簡化了的緣故。至于此一冊書中所收錄的《王沂孫其人及其詞》,則是寫于《唐宋名家詞論稿》以后的作品,所以在論述方面也作了避免重復(fù)的刪節(jié)。因此讀者要想知道我對名家詞之全部論見,實在應(yīng)該將這兩冊書合看,才會得到更為全面的理解。至于這一冊書所收的最后一篇《論陳子龍詞一從一個新的理論角度談令詞之潛能與陳子龍詞之成就》一文。則是在這一冊書中寫作時間最晚的一篇作品。當時我的研究重點已經(jīng)從唐宋詞轉(zhuǎn)移到了清詞,只不過因為陳子龍是一位抗清殉明的烈士,一般為了表示對陳氏之尊重,多不愿將之收入清代的詞人之中。這正是當年龍沐勛先生以清詞為主的選本只因為收入了陳子龍詞而競把書名改為《近三百年名家詞選》的緣故。而我現(xiàn)在遂把《論陳子龍詞》一文收入了不標時代的這一冊《迦陵論詞叢稿》之中了。不過讀者透過這一篇文稿的論說已可見到,此文已是透過論陳子龍詞對前代唐宋之詞所作的一個總結(jié),而且已談到了陳詞與清詞復(fù)興之關(guān)系,可以說正是以后論清詞的一個開始了?! 〉谖鍍浴短扑卧~名家論稿》,這一冊書可以說是在我所出版過的各種論詞之作中論說最具系統(tǒng)、探討也最為深入的一本書。那是因為這冊書的原始,是來自繆鉞先生與我合撰的《靈豁詞說》。關(guān)于繆先生與我合作的緣起及《靈絡(luò)詞說》一書編撰之體例,我在該書中原寫有一篇《前言》,標題為《談撰寫此書的動機、體例以及論詞絕句、詞話、詞論諸體之得失》?!鹅`駱詞說》一書于}987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十年以后當河北教育出版社要為我出版《迦陵著作集》的系列書稿時,曾征詢得上海古籍之同意,把《靈豁詞說》一書中我所撰寫的一部分收入此一系列著作中,而改題為《唐宋名家詞論稿》。此書共收入我所撰寫的論文十七篇,除了第一篇《論詞的起源》以外,以下依時代先后我分別論述了溫庭筠、韋莊、馮延巳、李璨、李煜、晏殊、歐陽修、柳永、晏幾道、蘇軾、秦觀、周邦彥、陸游、辛棄疾、吳文英及王沂孫共十六位名家的詞作。我在當時所寫的那一篇《前言》中,厚曾提出過說:“如果我們能將分別之個點,按其發(fā)展之方向加以有次序之排列,則其結(jié)果就也可以形成一種線的概念?!庇终f:“如果我們能對每一點的個體的趨向,都以說明文字加以提示,則我們最后之所見,便可以除了線的概念以外,更見到此線之所以形成的整個詳細之過程及每一個體的精微之品質(zhì)?!庇终f:“如此則讀者之所得便將不僅是空泛的‘史’的概念而已,而將是對鮮活的‘史’的生命之成長過程的具體的認識,且能在‘史’的知識的滿足中,也體會到詩的欣賞的喜悅?!比缃裎宜x說的這十六位詞人雖不能代表唐宋詞之整體的發(fā)展,但也具體而微地展示了詞之發(fā)展的過程。這與我在《前言》中所寫的理念自然尚有一段距離,然而,雖不能至心向往之,讀者或者也可以從這一冊書中窺見我最初的一點“庶幾使人有既能見木,也能見林”的既能“體會到詩的欣賞的喜悅”也能得到“史的知識的滿足”的一種卑微的愿望。所遺憾者,這冊書既是我個人的著作,遂未能將當曰繆先生所撰寫的二十二篇論文一并收入。不過,繆先生已出版了專集,讀者自可參看。而我在本書之后則也仍附錄了繆先生所撰寫的二十二篇的篇目,用以紀念當初繆先生與我合作的一段情誼和因緣?! 〉诹鶅浴肚逶~叢論》,此一冊書共收論文十一篇,第一篇《從云間派詞風之轉(zhuǎn)變談清詞的中興》,此文原是一篇講演稿,本不應(yīng)收入著作集中,而竟然收入了進來,其間蓋有一段因緣。原來早在1993年4月,臺灣“中研院”文哲所曾舉辦了一次國際詞學(xué)會議,會議中文哲所的林玫儀教授曾邀我為文哲所即將出版的一系列論詞叢書撰寫一冊論清詞之專著。當時我因為早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中便已寫有幾篇論清詞的文稿,所以毫不猶豫地就答應(yīng)了林教授的要求。豈知會議之后我竟接連不斷地接受了赴各地講學(xué)和開會的邀請,自計無法按時完成任務(wù),于是乃商得林教授的同意,邀請了上海古籍出版社的陳邦炎先生與我共同合作,訂出了我們各寫四篇文稿以集成一書的約定。及至1996年截稿時間已至,陳先生所擔任的四篇文稿已全部寫作完成,而我卻仍欠一篇未能完卷。因此林教授遂臨時決定邀我再至文哲所作一次講演,而將此次講演整理成一篇文稿收入其中。那就是本書所收的第一篇文稿《從云間派詞風之轉(zhuǎn)變談清詞的中興》。所以此文原系講稿,這是我不得不在此作出說明的。至于本書所收錄者,則除去前所敘及的講稿外,尚有自《清詞名家論集》中收入的三篇文稿,計為:  1.《從艷詞發(fā)展之歷史看朱彝尊愛情詞之美學(xué)特質(zhì)》;  2.《談?wù)阄髟~派創(chuàng)始人朱彝尊之詞與詞論及其影響》;  3.《說張惠言五首:兼談傳統(tǒng)士人之文化修養(yǎng)與詞之美感特質(zhì)》。此外本書還增入了自他處所收入的七篇文稿,計為:  1.《論納蘭性德詞》(此文原發(fā)表于臺灣的《中外文學(xué)》,因手邊無此刊物,對發(fā)表之年月及期數(shù)未能詳記,下篇亦同);  2.《常州詞派比興寄托之說的新檢討》(此文原發(fā)表于臺灣的《中外文學(xué)》,其后曾收入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之《迦陵論詞叢稿》);  3.《清代詞史觀念的形成與晚清的史詞》(本文也是由講稿整理而成的,原來是因為2000年夏天臺灣中研院曾舉行過一次“談文學(xué)與世變之關(guān)系”的會議,在此會議前后我曾做過幾次相關(guān)的講演,本文就是這些講演的錄音整理稿);  4.《由(人間詞話>談到詩歌的欣賞》;  5.《談詩歌的欣賞與(人間詞話>的三種境界》;  6.《論王國維詞:從我對王氏境界說的一點新理解談王詞之評賞》(以上三篇自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之《王國維及其文學(xué)批評》一書之《附錄》中選錄增入);  7.《記南開大學(xué)圖書館所藏手抄稿本(迦陵詞)》(本文原是為南開大學(xué)圖書館成立80年所寫的一篇文稿,其后被臺灣桂冠圖書分司出版的《葉嘉瑩作品集》收入其系列論叢的《清詞散論》一書中,現(xiàn)在是據(jù)此書增入)?! 囊陨纤鶎懙膶Ρ緯鴥?nèi)容之說明來看,則此書所收錄的各文稿其時間與地域的跨度之大,已可概見一斑。因特作此說明,供讀者之參考?! 〉谄邇浴对~學(xué)新詮》,此書共收論文六篇。但第一篇題名為《迦陵隨筆》之文稿,其所收之隨筆實共有十五則之多,這一系列的隨筆,是我于1986至1988兩年間,應(yīng)《光明日報》“文學(xué)遺產(chǎn)”專欄幾位編輯朋友之邀約而寫作的。當時正值“文革”后國家對外開放未久,一般青年多向往于對西方新學(xué)的探尋,所以就有朋友勸我嘗試用西方新說來談一談古代的詞論。因而這十五則隨筆所談的雖然主要仍是傳統(tǒng)的詞學(xué),但先后引用了不少如詮釋學(xué)、符號學(xué)、語言學(xué)、現(xiàn)象學(xué)和接受美學(xué)等多種西方的文論。其后又因每則隨筆的篇幅過于短小,遂又有友人勸我應(yīng)寫為專文來對這些問題詳細加以討論,因此我遂又于1988年寫了一篇題為《對傳統(tǒng)詞學(xué)與王國維詞論在西方理論之觀照中的反思》的長文(曾刊于1989年第2期之《中華文史論叢》)。而適值此時又有其他一些刊物向我索稿,我遂又先后撰寫了《對常州詞派張惠言與周濟二家詞學(xué)的現(xiàn)代反思》及《對傳統(tǒng)詞學(xué)中之困惑的理論反思》兩篇文稿(前者曾于1997年發(fā)表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文學(xué)刊》第一期;后者曾于1998年發(fā)表于《燕京學(xué)報》第四期)。而在此之前,我實在還曾引用西方女性主義文論寫過一篇題為《論詞學(xué)中之困惑與詞之女性敘寫及其影響》的長文,曾于1992年分上下兩期發(fā)表于臺灣出版的《中外文學(xué)》第20卷之第8期與第9期。最后還有一篇題為《論詞之美感特質(zhì)之形成及反思與世變之關(guān)系》的文稿,此文本是為2000年在臺灣“中研院”召開的“文學(xué)與世變之關(guān)系”的國際會議而寫作的,其后曾發(fā)表于《天津大學(xué)學(xué)報))2003年之第2期與第3期。以上六篇文稿都曾引用了不少新的西方文論,因此遂一同編為一集,統(tǒng)名之為《詞學(xué)新詮》(臺灣的桂冠圖書公司也曾出版過與此同名的一冊書,收入在他們2000年所出版的《葉嘉瑩作品集》中,但北大此書之所收入者則實在較臺灣同名的一冊書增加了更多的內(nèi)容。因此遂在此結(jié)尾處略加說明)?! 〉诎藘允恰跺攘觌s文集》。此書收集我多年來所寫的雜文成冊,其實我這些“雜文”與一般人所說的雜文在性質(zhì)上實在頗有不同。一般所說的雜文,大都是作者們隨個人一時之見聞感興而寫的隨筆之類的文字,而我則因為工作忙碌,平時實在從來不寫這種雜文。我的這些所謂的“雜文”,實在都是應(yīng)親友之囑而寫的一些文字。其間有一大部分是“序言”,另有一些則是悼念的文字。至于附錄的一些所謂“口述雜文”則大多是訪談的記錄,或應(yīng)友人之請而由我講述再由學(xué)生們記錄的文字。這一冊雜文集自然卑之無甚高論,但亦可因此而略見我生活與交游之一斑。因作此簡短的說明。

內(nèi)容概要

  《迦陵論詞叢稿》真實地記錄了作者從事詞學(xué)研究五十年來,由對個別詞人詞作的評賞到反思詞學(xué)批評理論的不懈求索的堅實足跡。作者有意選擇了一些不崇高、不完美的作品,認為衡量優(yōu)秀詞作應(yīng)當以其感發(fā)之生命在本質(zhì)方面的價值為主,而不應(yīng)只著眼于其外表所敘寫的情事。詞體在最初即不以言志為主,所以詞中所表現(xiàn)的往往乃正是作者于無心中的心靈本質(zhì)的流露。

作者簡介

  葉嘉瑩,號迦陵。1924年出生于北京,20世紀40年代畢業(yè)于輔仁大學(xué)國文系。50年代任臺灣大學(xué)教授,并在淡江與輔仁兩大學(xué)任兼職教授。60年代應(yīng)邀擔任美國哈佛大學(xué)、密歇根州立大學(xué)客座教授。后定居加拿大,任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xué)終身教授,并曾于80年代至90年代再度赴美,在耶魯大學(xué)、印第安那大學(xué)講學(xué),1989年當選為加拿大皇家學(xué)會院士。自1970年代末回國講學(xué),先后任南開大學(xué)、四川大學(xué)、北京師范大學(xué)等客座教授,1996年在南開大學(xué)創(chuàng)辦“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設(shè)立“駝庵”獎學(xué)金。

書籍目錄

《迦陵著作集》總序古典詩歌興發(fā)感動之作用(代序)溫庭筠詞概說從《人間詞話》看溫韋馮李四家詞的風格——兼論晚唐五代時期詞在意境方面的拓展大晏詞的欣賞拆碎七寶樓臺——談夢窗詞之現(xiàn)代觀碧山詞析論——對一位南宋古典詞人的再評價王沂孫其人及其詞論陳子龍詞——從一個新的理論角度談令詞之潛能與陳子龍詞之成就

章節(jié)摘錄

  溫庭筠詞概說  一 前言  我于早歲讀詞之時,對溫庭筠詞,頗為不喜。暇嘗自思其故,以為蓋有二因。一則,當時我方年少,偏重感情,耽愛幻想,故于文藝亦偏愛主觀之作。其于作品之中,表現(xiàn)有對理想追求之熱望與執(zhí)著或幻滅之悲哀與嘆息,足以激動人之心懷,使之蕩氣回腸而不能自已者,則為我所深愛;反之,若其作品但持冷靜之觀照,作客觀之描摹,則雖其作品極為精美,亦為我所不喜。而溫庭筠詞則近于后者。此我所以不喜溫詞之理由一也。再則,我性疏略簡易,不喜華麗雕飾之作,故于詩之陶、謝二公,則我偏愛陶之自然,于李、杜二公,則我偏愛杜之樸拙。詞亦然。以溫、韋二家言之,則我寧取韋之清簡勁直,而不喜溫之華美秾麗,以其過于艷、過于膩,似少純真樸質(zhì)之美,與我之天性頗遠。此我所以不喜溫詞之理由二也。夫溫庭筠詞既為我性之所不喜,有如上述矣,而今競?cè)《f之者,其故蓋有二端。一為在己之原因。歲月易逝,瞬焉已過三十,韶華既漸人中年,情感亦漸趨淡漠,而近十年中憂患勞苦之生活,更頗有不為外人知,且不足為外人道者。辛稼軒《丑奴兒》詞云:“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我今頗亦自感過去所耽愛之熱望與執(zhí)著之既為空幻,而悲哀與嘆息則更為無謂,因之,近年來寫作之途徑乃逐漸由創(chuàng)作轉(zhuǎn)為批評,而欣賞之態(tài)度亦逐漸由主觀轉(zhuǎn)為客觀矣。且也,我之天性中原隱有矛盾之二重性格:一為熱烈任縱之感情;一為冷靜嚴刻之理智。此矛盾之性格,在現(xiàn)實生活中,雖不免多害而少益,然而以文學(xué)欣賞言之,則或者尚能無違古圣“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之遺訓(xùn)也。而況老大憂患之余生,主觀之感情已斂,客觀之理智漸明,故我過去于溫詞雖無深愛,而今乃競?cè)《f之,自知不能有何高見深會,惟冀能為個人欣賞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一驗耳。此我所以取溫詞而說之之理由一也。另一則為在人之原因。今年夏,許詩英先生為《淡江學(xué)報》向我索稿,且云交卷之期可以遲至寒假之后,私意以為來日方長,頗多余裕,遂欣然允諾;更因當時方為人寫得說靜安詞小文一篇,忽動說詞之念,因告許先生云,我將取唐五代溫、韋、馮、李四家詞一說之。端己之清簡勁直,正中之熱烈執(zhí)著,后主之奔放自然,皆所深愛;至于飛卿詞,則我對之既無深愛,原不敢妄說,惟以飛卿詞既為唐、五代一大宗師,列入之似較為完整耳。此意雖定,而今年暑假期中,煩雜之事頗多,遂遲遲未能著筆。而九月中許先生又告我云,《淡江學(xué)報》近已決定提前于十一月八日校慶時出刊,因之文稿必須于十月中旬交卷。時英專及臺大亦已相繼開學(xué),倉卒間不暇取四家詞一一說之,遂依時代之前后,先說溫庭筠一家,勉為報命,他日有暇,或可更取韋、馮、李三家一并說之,以卒成前愿。此我所以取溫詞而說之之理由二也。夫前賢已往,心事幽微,強作解人,已不免于好事之譏,而況以我之個性之疏略,飛卿之詞作之精美,倘非迫于報命之故,則即使個人欣賞態(tài)度有如上所云云之轉(zhuǎn)變,亦何敢便率爾說之也。昔佛家有偈云:“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度殘春。”今茲之說溫詞,真所謂愚而不智、勞而少功者也。乃竟不得已而說之矣,則所差堪告慰者,惟不敢不以誠實自勉耳。譬若游魚飲水,野人負曝,或者尚不失為個人之一得,至于欲求其有得于作者之用心、有當于讀者之體認,則非所敢致望者也?! ∮直疚脑瓟M但為詞說,其后又增入《溫庭筠之生平及其為人》與《溫庭筠之詞集》二節(jié)。前一節(jié)之增入,乃為個人解說方便計,蓋因欲辨溫詞之有無寄托,故抄錄若干史料,以為知人論世之資。后一節(jié)之增入,則為初學(xué)欲讀溫詞者略作指示而已。至于所謂詞說,則包括三部分:一為《論溫庭筠詞之有無寄托》,一為《溫庭筠詞之特色》,一為《溫庭筠詞釋例》?!墩摐赝ン拊~之有無寄托》一節(jié),雖微嫌枝蔓,然而此問題似亦在不可不辨之列,故略及之;《溫庭筠詞之特色》一節(jié),則但就個人所見飛卿詞之一二特點,稍加說明,至其與世人同者,則略而不述焉;《溫庭筠詞釋例》一節(jié),則取飛卿詞代表作品數(shù)首,略加解說分析,所著重者但在個人之感受與欣賞,既非同于注釋,亦有異于翻譯也。再者,本文乃用淺近之文言寫成,則亦不過但為立說方便而已,文白工拙原非所計。凡此諸點,惟但求盡其在我,固未必皆能有當也。  二溫庭筠之生平及其為人  溫氏之生平及其為人,具見新、舊《唐書》列傳及各家筆記中,今擇要摘錄于后,讀者可自覽而得之,遂不復(fù)作冷飯化粥之舉,惟冀知人論世之際,庶幾可以略省讀者翻檢之勞而已?!  杜f唐書》卷一百九十下《溫庭筠傳》:  溫庭筠者,太原人,本名岐,字飛卿。大中初,應(yīng)進士??嘈某幭乳L于詩賦。初至京師,人士翕然推重。然士行塵雜,不修邊幅,能逐弦吹之音,為側(cè)艷之詞,公卿家無賴子弟裴誠、令狐縞(按當作滴)之徒,相與藕飲,酣醉終日。由是累年不第。徐商鎮(zhèn)襄陽·往依之,署為巡官。成通中,失意歸江東,路由廣陵,心怨令狐絢在位時不為成名,既至,與新進少年狂游狹邪,久不刺謁。又乞索于楊子院,醉而犯夜,為虞候所擊。敗面折齒,方還揚州訴之。令狐絢捕虞候治之,極言庭筠狹邪丑跡,乃兩釋之。自是污行聞于京師。庭筠自至長安,致書公卿間雪冤。屬徐商知政事,頗為言之。無何,商罷相出鎮(zhèn)。楊收怒之,貶為方城尉。再遷隋縣尉,卒?!ン拗鲱H多,而詩賦韻格清拔,文士稱之?!杜f唐書》同卷《李商隱傳》:  李商隱……與太原溫庭筠、南郡段成式齊名,時號“三十六”。文思清麗,庭筠過之。而俱無持操,恃才詭激,為當涂者所薄,名宦不進,坎壕終身?!  缎绿茣肪砭攀弧稖卮笱艂鳌犯健锻Ⅲ迋鳌罚?彥博裔孫廷筠,少敏悟,工為辭章,與李商隱皆有名,號溫、李。然薄于行,無檢幅。又多作側(cè)辭艷曲,與貴胄裴誠、令狐滴等蒱飲狎昵。數(shù)舉迸士,不中第。思神速,多為人作文。大中末,試,有司,廉視尤謹,廷筠不樂,上書千余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執(zhí)政鄙其為,授方山尉。徐商鎮(zhèn)襄陽,署巡官,不得志,去歸江東。令狐絢方鎮(zhèn)淮南,廷筠怨居中時不為助力,過府不肯謁。丐錢楊子院,夜醉,為邏卒擊折其齒,訴于絢。絢為劾吏,吏具道其污行,絢兩置之。事聞京師,廷筠遍見公卿,言為吏誣染。俄而徐商執(zhí)政,頗右之,欲白用。會商罷,楊收疾之,遂廢卒。本名岐,字飛卿。  唐人撰《玉泉子》:  溫庭筠有詞賦盛名,初從鄉(xiāng)里舉,客游江淮間,楊子留后姚勖厚遺之。庭筠少年,其所得錢帛,多為狎邪所費。勖大怒,笞且逐之。以故庭筠不中第。其姊,趙顓之妻也,每以庭筠下第,輒切齒于勖。一日,廳有客,溫氏偶問誰氏,左右以勖對之。溫氏遽出廳事,執(zhí)勖袖大哭。勖殊驚異,且持袖牢固不可脫,不知所為。移時,溫氏方日:“吾弟年少宴游,人之常情,奈何笞之?迄今遂無有成,安得不由汝致之?”遂大哭,久之,方得解脫。勖歸憤訝,竟因此得疾而卒。  宋孫光憲《北夢瑣言》卷二:  宣宗時,相國令狐絢……曾以故事訪于溫岐。對以其事出《南華》,且曰:“非僻書也。或冀相公燮理之暇,時宜覽古?!苯k益怒之,乃奏岐有才無行,不宜與第。會宣宗私行,為溫岐所忤,乃授方城尉。所以岐詩云:“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第二篇?!庇帧侗眽衄嵮浴肪硭模骸 赝ピ?,字飛卿,或云作筠字,舊名岐。與李商隱齊名,時號曰溫、李。才思艷麗,工于小賦。每入試,押官韻作賦,凡八叉手而八韻成。多為鄰鋪假手,號日救數(shù)人也。而士行有缺,縉紳薄之。李義山謂日:“近得一聯(lián)句云:‘遠比召公,三十六年宰輔?!吹门季??!睖厝眨骸昂尾辉啤?,二十四考中書’。”宣宗嘗賦詩,上句有“金步搖”,未能對,遣未第進士對之。庭云乃以“玉條脫”續(xù)之。宣宗賞焉。又藥名有白頭翁,溫以蒼耳子為對。他皆此類也。宣宗愛唱《菩薩蠻》詞,令狐相國假其新撰密進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溫亦有言云“中書堂內(nèi)坐將軍”,譏相國無學(xué)也。宣皇好微行,遇于逆旅。溫不識龍顏,傲然而詰之曰:“公非司馬長史之流?”帝日:“非也?!庇种^曰:“得非大參簿尉之類?”帝日:“非也?!敝啚榉匠强h尉。其制詞日:“孔門以德行為先,文章為末,爾既德行無取,文章何以補焉?徒負不羈之才,罕有適時之用”云云,竟流落而死也。杜豳公自西川除淮海,溫庭云詣韋曲杜氏林亭,留詩云:“卓氏壚前金線柳,隋家堤畔錦帆風。貪為兩地行霖雨,不見池蓮照水紅?!贬俟勚z絹一千匹。吳興沈徽云:“溫舅曾于江淮為親表檟楚,由是改名焉?!蓖ピ朴置繗q舉場,多為舉人假手。沈詢侍郎知舉,別施鋪席授庭云,不與諸公鄰比。翌日,簾前謂庭云日:“向來策名者,皆是文賦托于學(xué)士,某今歲場中并無假托學(xué)士,勉旃。”因遣之,由是不得意也。宋錢易《南部新書》庚:  令狐相絢,以姓氏少,族人有投者,不惜其力。由是遠近皆趨之。至有姓胡冒令狐者。進士溫庭筠戲為詞曰:“自從元老登庸后,天下諸胡悉帶令。”元辛文房《唐才子傳》卷八:  庭筠,字飛卿,舊名岐,并州人,宰相彥博之孫也。少敏悟天才,能走筆成萬言。善鼓琴吹笛,云:“有弦即彈,有孔即吹,何必爨桐與柯亭也。”側(cè)辭艷曲,與李商隱齊名,時號溫、李。才情綺麗,尤工律賦。每試,押官韻,燭下未嘗起草,但籠袖憑幾,每一韻一吟而已。場中日“溫八吟”。又謂八叉手成八韻,名“溫八叉”。多為鄰鋪假手。然薄行無檢幅,與貴胄裴誠、令狐滴等飲博。后嘗夜醉詬狹邪間,為邏卒折齒,訴不得理。舉進士,數(shù)上又不第。出入令狐相國書館中,待遇甚優(yōu)。時宣宗喜歌《菩薩蠻》,絢假其新撰進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絢又嘗問玉條脫事,對以出《南華經(jīng)》,且曰:“非僻書。相公燮理之暇,亦宜覽古?!庇钟醒栽弧爸袝?nèi)坐將軍”,譏絢無學(xué)。由是漸疏之。自傷云:“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第二篇?!毙焐替?zhèn)襄陽,辟巡官。不得志,游江東。大中末,山北沈侍郎主文,特召庭筠試于簾下,恐其潛救。是日不樂,逼暮,請先出,仍獻啟千余言。詢之,已占授八人矣。執(zhí)政鄙其為,留長安中,待除。宣宗微行,遇于傳舍,庭筠不識,傲然詰之曰:“公非司馬長史之流乎?”又曰:“得非文參簿尉之類?”帝日:“非也?!焙笾喎匠俏荆袝崛肱崽巩斨?,忸怩含毫久之,詞曰:“孔門以德行居先,文章為末。爾既早隨計吏,宿負雄名,徒夸不羈之才,罕有適時之用?! 》膨}人于湘浦,移賈誼于長沙。尚有前席之期,未爽抽毫之思?!蓖ン拗?,文士詩人爭賦詩祖餞,惟紀唐夫擅場,日:“鳳凰詔下雖沾命,鸚鵡才高卻累身?!碧品蚺e進士,有詞名。庭筠仕終國子助教,竟流落而死。今有《漢南真藁》十卷、《握蘭集》三卷、《金筌集》十卷、《詩集》五卷及《學(xué)?!啡?,又《采茶錄》一卷,及著《乾膜子》一卷,序云:“不爵不觥,非炰非炙,能說諸心,庶乎乾膜之義歟。”并傳于世。(按溫庭筠之作品今但存《詩集》三卷、《別集》一卷,清顧嗣立輯《集外詩》一卷。詞散見《花間》、《尊前》諸集。說詳后。)以上所摘錄之諸則記載中,溫氏之生平及為人已可概見。他如《全唐詩話》、《唐詩紀事》、《唐摭言》、《桐薪》諸書中,亦多記有溫庭筠之瑣事軼聞,以事多重復(fù),此不具錄。又近人夏承燾編有《溫飛卿系年》一卷,考訂頗詳,可供參考之用?! ∪赝ン拗~集  溫庭筠之作品,據(jù)《新唐書·藝文志》著錄云:“溫庭筠《握蘭集》三卷,又《金筌集》十卷、《詩集》五卷、《漢南真藁》十卷?!薄端问罚囄闹尽分浽疲骸皽赝ン蕖稘h南真藁》十卷,又《集》十四卷、《握蘭集》三卷、《記室備要》三卷、《詩集》五卷?!庇种浽疲骸啊稖赝ン藜菲呔??!笔蓝嘁詾椤短浦尽匪咪浿段仗m集》三卷、《金筌集》十卷即是溫氏之詞集。然據(jù)《溫飛卿詩集箋注》所附錄之康熙三十六年長洲顧嗣立跋云“今所見宋刻,止《金筌集》七卷、《別集》一卷、《金筌詞》一卷”,是飛卿詞集宋時但有一卷,則世所稱之《握蘭》、《金筌》二集,恐系兼詩文集言之,非專指詞集也。又《疆村叢書》收有《金奩集》一卷,卷首題名溫飛卿庭筠,世亦有誤以此即為《金筌集》者,然據(jù)《金奩集》所附鮑以文跋語云:“右《金奩集》一卷,計詞一百四十七闋,明正統(tǒng)辛酉海虞吳納所編《四朝名賢詞》之一也。編纂各分宮調(diào),此他詞集及詞譜所未有。間取《全唐詩》校勘(按《全唐詩》曾匯輯唐五代詞附于書末),中雜韋莊四十七首、張泌一首、歐陽炯十六首,溫詞只八十三首,疑是前人匯集四人之作,非飛卿專集也。按飛卿有《握蘭》、《金荃》二集,《金奩》豈即《金荃》之訛耶?元本為梅禹金先生評點,余從錢塘汪氏借抄得之?!?按鮑氏謂《金奩》非飛卿專集,所言極是,然以《金奩》為《金荃》之訛,則非矣。)其后更有朱孝臧氏跋文云:“此鮑淥飲手稿,朱筆別紙附寫本后。按宋吉洲本《歐陽文忠公集》刻成于慶元二年,《近體樂府》校語引《尊前》、《金奩》諸集。陸放翁跋《金奩集》云:‘飛卿《南鄉(xiāng)子》八闋,語意工妙,殆可追配劉夢得《竹枝》,信一時杰作也。淳熙己酉立秋觀于國史院直廬?!藙t更在慶元之前。蓋宋人雜取《花間集》中溫、韋諸家詞,各分宮調(diào),以供歌唱,其意欲為《尊前》之續(xù)。故《菩薩蠻》注云:‘五首一已見《尊前集》?!瘏遣鹬^《尊前》就詞以注調(diào),《金奩》依調(diào)以類詞,義例正相比附也?!赌相l(xiāng)子》本歐陽炯作,放翁目為溫詞,可見標題飛卿,由來已古?!饺鹿扔耆諝w安朱孝臧。”據(jù)此可知題名溫飛卿之《金奩集》,實非飛卿專集,而為宋人雜取《花間》諸家之作所編之詞集,分宮調(diào)編排,取供歌唱者也。宋人不尚考據(jù),故于各家姓名,亦不加訂正題名溫飛卿,沿誤已久。王國維《唐五代二十一家詞輯》,有《金荃詞》一卷。跋文所云“錢唐丁氏善本書室藏有一百四十七闋本”者,實即《金奩集》也?!对~學(xué)季刊》第三卷第三號趙尊岳《詞籍提要》云:“丁氏善書室藏書志《金荃詞》一卷,何夢華藏書,有無名氏跋,即淥飲此稿(按即前所錄《金奩集》后鮑淥飲之跋文)。蓋夢華據(jù)此迻錄,而掩其名,又臆改《金奩》為《金荃》也?!蓖鯂S氏所見者蓋即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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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陵論詞叢稿》由北京大學(xué)出版。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技巧,卻原來也有著可以超越時代和生活背景的一些基本相通之處,正如衣服的縫制,雖然因時代和環(huán)境的不同,在質(zhì)料和式樣方面可以有極大的差別,可是裁制的手法,在基本上卻倔是有著某些相通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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