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8-4-1 出版社: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 作者:北京大學(xué)???nbsp; 頁數(shù):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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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北京大學(xué)正在慶祝90周年華誕。對一個人來說,90周年是一個很長的時期,就是所謂耄耋之年。自古以來,能夠活到這個年齡的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但是,對一個大學(xué)來說,90周年也許只是幼兒園階段。北京大學(xué)肯定還要存在下去的,200年,300年,1000年,甚至更長的時期。同這樣長的時間相比,90周年難道還不就是幼兒園階段嗎? 我們的校史,還有另外一種計算方法,那就是從漢代的太學(xué)算起。這決非我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國外不乏先例。這樣一來,我們的校史就要延伸到兩千來年,要居世界第一了。就算是兩千來年吧,我們的北大還要照樣存在下去的,也許三千年,四千年,誰又敢說不行呢?同將來的歷史比較起來,活了兩千年也只能算是如日中天,我們的學(xué)校遠遠沒有達到耄耋之年?! ∫粋€大學(xué)的歷史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在書面的記載里,在建筑的實物上,當(dāng)然是的。但是,它同樣也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相對而言,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中,時間是有限的,但它畢竟是存在,而且這個存在更具體,更生動,更動人心魄。在過去90年中,從北京大學(xué)畢業(yè)的人數(shù)無法統(tǒng)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對母校的回憶。在這些人中,有許多在中國近代史上非常顯赫的名字。離開這一些人,中國近代史的寫法恐怕就要改變。這當(dāng)然只是極少數(shù)人。其他絕大多數(shù)的人,盡管知名度不盡相同,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對祖國的建設(shè)事業(yè)作出了自己的貢獻。他們個人的情況錯綜復(fù)雜,他們的工作崗位五花八門。但是,我相信,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他們都沒有忘記自己的母校北京大學(xué)。本書中收集的幾十篇文章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母校像是一塊大磁石吸引住了他們的心,讓他們那記憶的絲縷永遠同母校掛在一起:掛在巍峨的紅樓上面,掛在未名湖的湖光塔影上面,掛在燕園的四時不同的景光上面:春天的桃杏藤蘿,夏天的綠葉紅荷,秋天的紅葉黃花,冬天的青松瑞雪;甚至臨湖軒的修篁,紅湖岸邊的古松,夜晚大圖書館的燈影,綠茵上飄動的瑯瑯書聲,所有這一切無不掛上校友們回憶的絲縷,他們的夢永遠縈繞在未名湖畔。《沙恭達羅》里面有一首著名的詩: 你無論走得多么遠也不會走出了我的心, 黃昏時刻的樹影拖得再長也離不開樹根?! ”贝笮S褌儾煌耆沁@個樣子嗎? 至于我自己,我七十多年的一生(我只是說到目前為止,并不想就要做結(jié)論),除了當(dāng)過一年高中國文教員,在國外工作了幾年以外,唯一的工作崗位就是北京大學(xu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十多年了,占了我一生的一半還要多。我于1946年深秋回到故都,學(xué)校派人到車站去接。汽車行駛在十里長街上,凄風(fēng)苦雨,街燈昏黃,我真有點悲從中來。我離開故都已經(jīng)十幾年了,身處萬里以外的異域,作為一個海外游子經(jīng)常給自己描繪重逢的歡悅情景。誰又能想到,重逢竟是這般凄苦!我心頭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兩句詩:“西風(fēng)凋碧樹,落葉滿長安(長安街也)”。我心頭有一個比深秋更深秋的深秋?! 〉搅藢W(xué)校以后,我被安置在紅樓三層樓上。在日寇占領(lǐng)時期,紅樓駐有日寇的憲兵隊,地下室就是行刑殺人的地方,傳說里面有鬼叫聲。我從來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但是,在當(dāng)時,整個紅樓上下五層,寥寥茫茫,只住著四五個人,再加上電燈不明,在樓道的薄暗處真仿佛有鬼影飄忽。走過長長的樓道,聽到自己的足音回蕩,頗疑非置身人間了。 但是,我怕的不是真鬼,而是假鬼,這就是決不承認(rèn)自己是魔鬼的國民黨特務(wù),以及由他們糾集來的當(dāng)打手的天橋的地痞流氓。當(dāng)時國民黨反動派正處在垂死掙扎階段。號稱北平解放區(qū)的北大的民主廣場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紅樓又是民主廣場的屏障,于是就成了他們進攻的目標(biāo)。他們白天派流氓到紅樓附近來搗亂,晚上還想伺機進攻。住在紅樓的人逐漸多起來了。大家都提高警惕,注意動靜。我記得有幾次甚至想用椅子堵塞紅樓主要通道,防備壞蛋沖進來。這樣緊張的氣氛頗延續(xù)了一段時間?! ⊙永m(xù)了一段時間,惡魔們終于也沒能闖進紅樓,而北平卻解放了。我于此時真正是耳目為之一新。這件事把我的一生明顯地分成了兩個階段。從此以后,我的回憶也截然分成了兩個階段:一段是魑魅橫行,黑云壓城;一段是魍魎現(xiàn)形,天日重明。二者有天淵之別、云泥之分。北大不久就遷至城外有名的燕園中,我當(dāng)然也隨學(xué)校遷來.一住就住了將近40年。我的記憶的絲縷會掛在紅樓上面,會掛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上,這是不言自喻的?! ∫蛔【褪?0年,天天面對未名湖的湖光塔影。難道我還能有什么回憶的絲縷要掛在湖光塔影上面嗎?別人認(rèn)為沒有,我自己也認(rèn)為沒有。我住房的窗子正面對未名湖畔的寶塔。一抬頭,就能看到高聳的塔尖直刺蔚藍的天空。層樓櫛比,綠樹歷歷,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一睜眼,就明明白白能夠看到,哪里還用去回憶呢? 然而,世事多變。正如世界上沒有一條完全平坦筆直的道路一樣,我腳下的道路也不可能是完全平坦筆直的。在魍魎現(xiàn)形、天日重明之后,新生的魑魅魍魎仍然可能出現(xiàn)。我在美麗的燕園中,同一些正直善良的人們在一起,又經(jīng)歷了一場群魔亂舞、黑云壓城的特大暴風(fēng)驟雨。這在中國人民的歷史上是空前的(我但愿它也能絕后)!我同一些善良正直的人們被關(guān)了起來,一關(guān)就是八九個月。但是,終于又像“鳳凰涅槃”一般,活了下來。遺憾的是,燕園中許多美好的東西遭到了破壞。許多樓房外面墻上的爬山虎、那些有一二百年壽命的丁香花、在北京城頗有一點名氣的西府海棠、繁榮茂盛了三四百年的藤蘿,都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被消滅了。為什么世間一些美好的花草樹木也競像人一樣成了“反革命”,成了十惡不赦的罪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易约嚎偹銉e幸活了下來了。但是,這一些為人們所深深喜愛的花草樹木,卻再也不能見到了。如果它們也有靈魂的話(我希望它們有!),這靈魂也決不會離開美麗的燕園。月白風(fēng)清之夜,它們也會流連于未名湖畔湖光塔影中吧!如果它們能回憶的話,它們回憶的絲縷也會掛在未名湖上吧!可惜我不是活神仙,起死無方,回生乏術(shù)。它們消逝了,永遠消逝了。這里用得上一句舊劇的戲詞:“要相會,除非是夢里團圓?!薄 〉搅私裉?,這場噩夢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我又經(jīng)歷了一次魑魅現(xiàn)形、天日重明的局面。我上面說到,將近40年來,我一直住在燕園中、未名湖畔,我那記憶的絲縷用不著再掛在未名湖上。然而,那些被鏟除的可愛的花草時來入夢。我那些本來應(yīng)該投閑置散的回憶的絲縷又派上了用場。它掛在蒼翠繁茂的爬山虎上,芳香四溢的丁香花上,紅綠皆肥的西府海棠上,葳蕤茂密的藤蘿花上。這樣一來,我就同那些離開母校的校友一樣,也夢縈未名湖了。 盡管我們目前還有這樣那樣的困,但是我們未來的道路將會越走越寬廣。我們今天回憶過去,決不僅僅是發(fā)思古之幽情。我們回憶過去是為了未來。愿普天之下的北大校友:國內(nèi)的、海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時候也不要割斷你們對母校的回憶的絲縷,愿你們永遠夢縈未名湖,愿我們大家在十年以后都來慶祝母校的百歲華誕。
內(nèi)容概要
《精神的魅力1988》主要內(nèi)容有母校像是一塊大磁石吸引住了他們的心,讓他們那記憶的絲縷永遠同母校掛在一起:掛在巍峨的紅樓上面,掛在未名湖和湖光塔影上面,掛在燕園的四時不同的景光上面:春天的桃杏藤蘿,夏天的桃杏藤蘿,夏天的綠葉紅荷,秋天的紅葉黃花,秋天的紅葉黃花,冬天的青松瑞雪;甚至臨湖軒的修篁,紅湖岸邊的古松,夜晚大圖書館的燈影,綠茵上飄動的瑯瑯書聲……。
書籍目錄
夢縈未名湖(代序)第一輯值得感念的歲月未名湖畔的三年但開風(fēng)氣不為師——記我在北大受到的教育懷疑與信仰我與北大北大憶舊二題舊燕歸來在燕園里成長一點經(jīng)歷?一點希望希望看到這樣一本書夢魂牽繞憶紅樓北大的“老”與“大”幸運的年月北大的校風(fēng)和學(xué)風(fēng)西南聯(lián)大中文系從四位現(xiàn)代哲學(xué)體系的創(chuàng)立者談起未名湖——一個電影劇本的原始意念第二輯回憶:迎接黎明——獻給我的美麗的勇敢的愛自由的北大我愛燕園紅樓瑣憶光明贊?搖籃曲共同的心愿我的選擇,我的懷念動人春色不須多永遠的校園長長的瞬間從北大,我?guī)ё吡艘获R鑰匙那時候我們多傻尋覓美的小路……第三輯
章節(jié)摘錄
第一輯 值得感念的歲月 我入北大,時北大建校將近20年,我年僅25歲。今值北大校慶90周年,謹(jǐn)追述70年前在北大時一些往事,以表達我這年逾九旬老校友的一片感念之情。 我入北大任教,始于1917年底。是年初蔡元培先生教育總長范源廉之邀,出任北京大學(xué)學(xué)長,方自歐洲歸來。我請范公代為先容,往謁蔡先生于其南菜園上街寓所。辛亥革命勝利民國建立,1912年蔡先生參加首屆內(nèi)閣為第一任教育總長,而我些時同盟全《民國報》工作,以一青年記者身份,出入于國會、總統(tǒng)府、國務(wù)院及各政黨總部,因此,于采訪中多次接近蔡先生,但未得深談。而此次不同,是以自己所著《究元決疑論》特向蔡先生求教的。此文評論古今中外諸子百家,而獨推崇印度佛家思想。當(dāng)我說明來意后,先生回答說:“我過上海時已在《東方雜志》上看過了,很好?!辈辉氲较壬缫堰^目,并對這篇如今看來是東拉西扯的文章給予上肯定。但更使人出乎意料的是先生隨即表示希望我到北大任教。先生說:“我是喜愛哲學(xué)的。我此次來北大重點要辦好文科,文科中又以哲學(xué)系為重點,你就來哲學(xué)系講印度哲學(xué)好了。”我忙回答說:“先生之喜愛哲學(xué)我知道,早在中學(xué)時即讀過先生翻譯的《哲學(xué)要領(lǐng)》一書,至于我,實在不懂印度哲學(xué)。印度宗派是如此之多,而我只不過為解決自己在人生問題上的煩悶,鉆研了一些佛典,領(lǐng)會一點佛家思想而已?!毕壬f:“你說你不懂,但又有誰懂呢?我尋不著人,就是你來吧!”我總不敢承當(dāng)。先生于是申說道:“我看你也是喜歡哲學(xué)的。我們把一些喜愛哲學(xué)的朋友聚攏在一起,共同研究,互相切磋,你怎么可以不來呢!來北大,你不要以為是來教別人的,你把到北大當(dāng)做來共同學(xué)習(xí)好了。”蔡先生這幾句話打動了我。抱這種態(tài)度再好不過,而我又怎會不愿來學(xué)習(xí)呢。來北大的事就如此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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