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12-1 出版社:云南人民出版社 作者:凌之鶴 頁數(shù):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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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不是李白 飲酒過度也會使心里的秘密不知不覺地吐露。 ——蒙田 三五杯烈酒喝完,六七瓶紅酒喝干,又隨便找個地方,繼續(xù)狂喝啤酒,直到酩酊大醉。好幾年了,我似乎已習(xí)慣于如是消磨僅有的一點閑暇時光。就像博胡米爾·赫巴拉爾喜歡坐在小酒館里,一邊獨自喝著啤酒,一邊饒有興趣地聆聽各路酒客的閑談亂扯淡。這位文學(xué)天才曾如是說,“我把自己看成愛喝啤酒的大老粗。對我來說喝啤酒是個神圣的時刻?!倍覄t一直固執(zhí)地狡辯,飲酒于我只是一種放松精神,放飛心情的休閑方式。 有一點需要說明:我確信我必須忘記一些無聊的人和事。有時,我甚至想將自己也忘掉。裝滿陳酒的木桶,如何還盛得下芬芳甘甜的清泉呢?我必須不斷地刪除或刷新一些帶毒的記憶。它們也許是虛幻無望的榮譽,被所謂自尊無限放大的莫名的恥辱,一些可怕而纏綿的夢魘,失落之余無意打開的潘多拉盒子,或者竟是一段聽起來感傷而蒼白的、青澀的,類似于“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式的愛情秘史。酒精于是成為這塵世間最好的另類忘川之水。當(dāng)然,我同時必須承認(rèn),泛濫的酒精也傷害了我青春的身體??赡苓€損害了原本聰慧可愛的大腦,這表現(xiàn)為酒醉后不間斷地失憶或智商及情商甚至逆商的驟然下降。正如智者蒙田所批評的那樣,“酗酒是肉體的、粗俗的”,酒之罪在于損傷身體,摧殘智力。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誰能否認(rèn),我們野性的身體不是用來享受,就是用來接受傷害的。我喜歡酒精催生的短暫迷狂、無意失言和有趣的混亂,以及由此帶來的激情、靈感、夢幻甚至一場痛快若小死的大睡。尤其讓我迷戀的是,當(dāng)宿醉醒來,我總能在反省中看清自己,思索人生,并適時地回到云山霧水一樣的內(nèi)心深處。那感覺,誠如泰戈爾在詩中所吟唱的:上帝自己的早晨,在他看來也是新奇的。因為每個清晨都會讓他感到新的驚喜! 說來真是慚愧,就因為閑來喜歡胡亂涂鴉,乘興寫些小詩小文,且好聚眾喝酒縱談,酒友中便有人謬稱我為李白。他們都相信我酒后會“靈感似泉當(dāng)涌,下筆如有神”。這種頗為滑稽的恭維與誤會,帶給我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多多地、無理由地暢飲美酒。幾乎是無酒傷心,無酒不歡,無酒不成餐,天天有酒喝,日日奔小康是也。 我豈敢以李白自況?宿醉醒采,痛定思痛,除了難言的羞愧與無邊的后悔外,多少次我想大聲狂吼,李白是謫仙人,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李白與我無關(guān):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我不是李白!”這讓我深感惶恐。誠然,我曾經(jīng)是一位有點天真可愛,有些“五四”遺風(fēng)的“文學(xué)憤青”。但達(dá)不到“狂到世人皆欲殺,醉來天子不能呼”的境界。我亦曾有過“仗劍去國”的抱負(fù),向往過外面精彩的世界,但實際上奉行的卻是“酒隱嵩明”的小國生活,株守于故里而不肯輕離半步。這與長年蝸居于里斯本的費爾南多·佩索阿頗為相似:我也是一個“不動的旅行者”,就像他除了深夜的獨自幻想之外,我連云南以外的地方都很少去過,我偏愛古代文學(xué),一度沉溺于秦論漢賦唐詩宋詞明清小說中不能自拔;我也曾瘋狂地迷戀過雪萊拜倫濟(jì)慈惠特曼龐德艾略特和普希金,仰慕他們的自由精神和云雀一樣無羈的生活,我甚至刻意培養(yǎng)過敢于“決斗的氣質(zhì)”。我寫過很多“啊呀哎喲”之類的分行文字和之乎者也的“勞什子”,日常行為方式上有點魏晉名士的風(fēng)度,喝酒如劉伶豪放,言語似何宴不羈,講話仿林妹妹直截了當(dāng),行為像阮籍放浪,對不喜歡的人動輒使青白眼,好臧否是非,恨不能寫與某人絕交書,不屑與小人為伍。這些性格指向雖讓我在“江湖中”名聲大振,卻在所謂的主流社會中吃盡苦頭。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常識我是知道的。一切優(yōu)點都有人嫉妒,“任何缺點都有人喜歡”。而我寧愿從精神的清流中釣一條鮮活的小魚,卻決不會伸手從現(xiàn)實這臺冰箱中拿支滴血的死熊掌。所以我堅持我近乎絕決的另類人生觀,以酒會友,以飲為樂,以酩酊養(yǎng)生,以杯中物治療精神暗傷。美國硬漢影星約翰·韋恩有名言日,“我從不相信一個不喝酒的男人?!蔽沂歉鼧O端了,一般而言,我不喜歡和不飲酒的人,尤其是能喝酒卻總是找借口拒絕喝酒的人做朋友。我飲酒雖不勝酒力,但酒量小氣質(zhì)好,有古龍同志“生死事小,喝酒事大”之風(fēng)度,逢酒必劇飲,每飲必盡興,幾乎不醉不休。醉則狂放不羈,或歌或舞,或吟或嘯,或清談文章,或仿古人乘興訪友,或倒頭大睡??偠灾?,吾亦有“笑談天下事,醉臥美人膝”的膽略。凡此種種,但求以酒自遠(yuǎn),寄情于神,聊以解憂,得意卻不忘形,皆以無傷大雅為宜。 初學(xué)飲酒時,多是被別人戧著喝,逼著干杯的。所謂白酒,不就是會辣嘴的高級礦泉水嘛,不就是和香水一樣令人著魔的昂貴液體嘛!少年輕狂,血氣方剛,豈肯輕易俯首稱臣?是以拼命計,牛飲海喝,每每大醉,重則被朋友從酒席上送去輸液醒酒。久經(jīng)(酒精)考驗,酒量也就慢慢練出來了,從此豪情更甚,酒興更高,上了酒桌聲音也大起來了,也敢戧著“大俠”斗酒了。梁實秋先生說,尋常男人談話,談不到女人身上是不會打住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痛飲不許琵琶催。仿梁先生口氣,多數(shù)情況下,管他敵人愛人,我喝酒是不喝到人仰馬翻不停杯的。尤其是接待遠(yuǎn)方朋友時,更是徐坤所謂的人來瘋,頻頻以大碗敬酒,非喝倒幾個不算盛情。喝到高興處,如入無人之境,渾然不覺刀光劍影、驚心動魄,結(jié)果總是喝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旁人尚且未醉,自己卻先將自己喝高了! 有酒有詩,詩酒相諧,猶如才子佳人,固然風(fēng)流,可在下畢竟不是李白。這一點我是了然于心的。酒酣耳熱之際,靈感確實會突然涌上我的心頭,雖有奇思絕想,妙語連珠,但也僅僅舌燦若花,止于嘴上、失于夢中而已,惜不能呼人“筆墨侍候”,也就不可能留下警世名言、驚人佳構(gòu)。李白是斗酒詩百篇,我是“升”酒多失言。李白“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我是“妻子呼來不上床,躺在沙發(fā)學(xué)右軍”(作東床快婿狀)。李白老哥醉了,能對楊貴妃娘娘說“云想衣裳花想容”,妙語佳言討美人歡心;我醉了,只會嚴(yán)詞峻句,信口點評世風(fēng),無意中開罪自以為是的所謂貴人。尤其令人難堪的是,酒醉頻頻,記憶力徒然減退,視力呈下降之勢,苦了身體不說,亦傷了自尊與智慧之根。于是乎每醉每痛下決心,賭咒立誓要斷酒。如此反復(fù),關(guān)于戒酒的若干心得文章,幾乎可以編為指南供有志者學(xué)習(xí)了,可落實在自己頭上,還是20個字:與酒有仇,見酒如渴;飲醉快活,不喝罪過。反正誓可立也可破,縱有千萬條理由須戒酒,一旦上了酒桌,再好的口才,再強的定力,又豈經(jīng)得起舉座酒友的游說和激將?所謂有情方飲酒,無聊才讀書,于是乎照例狂飲,劇醉而歸。坦白說,這于我已是一件近乎可嘆復(fù)可憐的事矣! 賀拉斯曾不無揶揄地說過,有人說老加圖用酒培養(yǎng)他的道德。古人云: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雖不是李白,也不是老加圖,但自信有李白之氣質(zhì),亦有老加圖式的幽默,因此我不揣淺陋,妄言一句:達(dá)者樂酒,性情中人好酒!我要用酒滋潤我的人生。
內(nèi)容概要
古往今來,酒催生著人類的智慧、激情和夢想,于是產(chǎn)生了諸如李白、李清照等燦若星辰的酒仙、詩仙,一代代文壇豪杰才女譜寫了無數(shù)人間風(fēng)流傳奇?!熬粕窬瘛彼斐蔀槿祟愇拿鞯闹匾敻弧?br /> 有情方飲酒,無聊才讀書。不論怎樣,這些氤氳著酒香的性情文字,承載著作者獨立思考、自由飛翔的思考和獨特的審美趣味,抒發(fā)了真言難存于世俗的人生困境。《醉千年:與古人對飲》作者凌之鶴借夢與中國古代文壇碩彥俊杰對飲暢談,書寫了酒與文人、酒與詩文、酒與人生的諸多關(guān)聯(lián),讀來回腸蕩氣,令人深省。
本書對于普及古典文學(xué)常識,激發(fā)讀者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尊重或愛好,也許不無裨益。
作者簡介
凌之鶴,原名張凌,回族,自號“小城隱士”。1971年10月生,16歲發(fā)表處女作。以筆名荊棘鳥、安蘭、凌之鶴、小李伊人、西門吹酒發(fā)表作品。迄今已發(fā)表作品600余篇(首),其手抄本《流浪歌手的情人》(散文集)、《在心靈高處》(散文詩集)、《我隱居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散文詩集)、《酒杯中的月光》(詩集)流傳于文友間。詩歌《小女說她想偷只小狐貍來養(yǎng)》入選《中國2003年度優(yōu)秀詩歌選集》、《2009年度詩歌精選》;散文《西雙版納斷章》入選《我在美麗的云南》文集,另有若干經(jīng)濟(jì)論文和文學(xué)評論發(fā)表。
書籍目錄
我不是李白(代序)
蘇東坡喝不過我
李白斗酒話隱私
陸放翁為情懺悔
金農(nóng)騎鶴出揚州
太史公痛言“活著”
薄命君王誤美人
同是江湖落魄客
悲情錦瑟朦朧詩
唐詩源頭話生死
草堂春秋夢依稀
王詩佛閑談酒道
嵇康教我《廣陵散》
裸奔鼻祖英雄夢
天生劉伶是酒神
山濤最后的遺憾
清朗的竹林俗物
放誕的音樂怪才
孤寂的林下舞者
蒲公的精神之戀
華山煮酒亦風(fēng)流
金圣嘆偏愛動心
舌戰(zhàn)大師何叔平
人淡如菊真隱士
辛稼軒醉罵愛子
鄭燮佯醉畫風(fēng)箏
夢里花落知多少
楊柳岸白衣卿相
夢醒蘭亭不玩墨
嘆一聲江郎才盡
月白風(fēng)清祭小小
醉飲烏江論項羽
夢醒紅樓醉讀書
獄中夜探夏完淳
四明狂客醉題詩
長發(fā)狂草驚鬼神
寒江釣雪的無奈
東風(fēng)吹過銅雀臺
龍舟鳳船載相思
傾聽幽州臺之歌
徐霞客游嵩明記
把酒對月聽秋香
問天下誰識名劍
琵琶多情恨絕響
幽棲居士訴愁腸
浣花溪薛濤醉酒
易安芳心映秋月
詠絮才踏雪尋梅
才女心事杯酒中
煩到無極是快樂
清風(fēng)明月話止庵
跋:獨飲江湖·快意人生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插圖: 我一直以為,如果說唐詩是一片繁盛壯觀的郁郁松林,那么,詩佛王維其人,正是這松間明月、石上清泉、林下之風(fēng);其山水詩意,更像那深箐幽谷中青青石頭上一片寧靜濕潤、無聲滋長的青苔。 與王維對飲時,想起他《書事》一詩中后兩句,“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我借酒即興吟唱了《青苔》這首詩。 我說,我希望能獲得一種凝神靜氣的佛家內(nèi)功,以便從喧囂浮華的塵世中徹底解脫出來,讓浮躁的心靈像青苔那樣沉浸于默默生存的喜悅與自適當(dāng)中。 “青苔是誰的心事?”王維拈須輕語,“寂寞是一杯月光的美酒?卿之寂寞固然深入骨髓矣,但陷于其苦而不能自拔。此皆因酒意渾濁、心緒躁動不安而稍欠悟性之故。竊以為,心靜神寧,物我兩忘,天高地遠(yuǎn),則煩惱自消也。以吾看來,青苔是青苔的心事,而經(jīng)過月光漂洗的寂寞,未必就是一樽解憂的醇酒?!?我笑道:“摩詰老所言,實令晚生受益匪淺。奈何!吾生性愚拙,心靈混沌,雖好圣賢之道,見識不多,僅得凡欲一醉之淺薄之樂也。怎樣做官,如何品酒,敢請先生指點一二則個?” 王詩佛搖頭道:“我亦無經(jīng)驗可談,不過有些體會罷了。做官誠然不易,僅應(yīng)酬一樁,足以令人勞心傷神,費事耗時。來了上司或高朋,人家好飲且擅飲,你就舍命陪喝吧;若上官不喝酒,你也要使出本事來勸飲,至少要先將自己喝倒。與同僚交際,不飲不行啊,大家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對下屬呢,不喝似乎不近人情,與民同樂,何妨一醉?酒喝好了,這官也就做好了大半?!?我感嘆道:“古今皆然也。當(dāng)今酒場,風(fēng)煙亦烈,戰(zhàn)火猶濃。酒桌就是辦公桌,酒場就是戰(zhàn)場。所謂協(xié)調(diào)就是喝醉,喝酒也是工作。陪吃陪喝,大有學(xué)問。倘碰到那些興趣不在酒的主兒,更令人尷尬!不說也罷。還是回到正題,酒海有岸,能否從這無聊的窘境中全身而出?請先生賜教!” 王維示意我同飲三杯清酒,而后曰:“吾少時為功名累,戀酩酊風(fēng)流,亦嘗以詩酒自大。年事及長,涉世愈深,宦海飄浮,歷盡挫折,亂而思靜,回首時始知身在官場,心實在山水田園間耳。后來矢志攻仙事佛,又一度落拓江湖,則身心皆閑矣。吾曾幻想歸隱林泉,卻為生計所牽,戀棧思祿,轉(zhuǎn)而半官半隱,亦官亦隱。故浩然兄戲稱吾為‘大隱’。其實,吾不過仿效莊子罷了。吾有《漆園》詩日,‘古人非傲吏,自闕經(jīng)世務(wù)。偶寄一微官,婆娑數(shù)株樹’。說的即是吾之人生理想也:當(dāng)個小官,謀一閑職,做良心活計,掙點養(yǎng)生錢,喝杯盡興酒,寫些得意詩文,圖個安逸自在,豈非人生快事耶?不然,溫飽乏術(shù),居無定所,飄風(fēng)浪蕩,如何有‘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這樣的詩意生活?至于所謂酒道,酒亦有性情也。所謂清圣濁賢,只狀其形,不得其意,更未傳其神也。許慎云,‘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惡’,其見解不俗,真酒知音也!吾少時飲酒,自命輕狂,但覺其苦澀性烈,只知其俗味也,故淺嘗輒止,或縱酒自殘,不知醉為何端;直到功名初成,再飲酒時,無論貴賤,抑或尊卑,才看到酒中原有人情世態(tài),酒外更有傳奇故事,趣味良多,故飲酒時,醉而不覺其苦,但見飲者之為人品行及真性情也;后來閱盡春秋,功敗垂成,寵辱不驚,學(xué)佛參禪,心如古井,終于看山是山,觀水是水,乃悟酒水功德,全在飲者修為也,此時飲酒,雖大醉而不亂、不狂、不妄,酒意與心態(tài)相通,即見人性之善惡亦不足怪,但求長醉不醒,與天地宇宙同一罷了?!?/pre>后記
獨飲江湖·快意人生 你不覺得所有的荒誕不經(jīng) 其實都暗藏玄機? ——寄北《森林之火》 《醉千年——與古人對飲》這本小書,可謂十月懷胎、甚至是“十年磨一劍”之作。此說只是相對于本書的創(chuàng)意、寫作與定稿、出版而言。因為這是我個人正式出版的第一本書,其中有些故事和關(guān)于寫作的思考,不妨坦白如下,博知我者一笑。 大約在2002年4月,我到昆明看望朋友。午間與張稼文先生和李毅諸君飲酒時,談及李白、蘇東坡,我戲說此二人詩寫的比我好,喝酒卻未必比我行。稼文先生即興說,你就寫你和他們喝酒吧,且當(dāng)場就出了兩個題目。后來我就寫了“夢中與古人對飲”五篇稿子,當(dāng)年即以專欄文章在《都市時報·風(fēng)花雪月》版上發(fā)表了。此后兩年,我又在時報上陸續(xù)發(fā)了一些“夢中與古人對飲”的稿子。時任該報文體新聞中心副總監(jiān)、“風(fēng)花雪月”的編輯張瑋小姐告訴我,她想組織幾部專題書稿,讓我繼續(xù)以飲酒為主題寫一部10萬字左右的書稿。書稿出來后,因了“風(fēng)花雪月”版面如同許多純文學(xué)刊物的命運,一夜之間成為傳說等諸多原因,最終束之高閣矣。這只不過是文學(xué)落寞的一個孤證而已。 時至2006年,有熱心的文友再三邀約一起自費出書。我找出幾被遺忘的“對飲”書稿,編校完畢,準(zhǔn)備交他們打理。我在云南教育出版社做編輯的朋友彭湘云君聽說此事后,勸我不必急于出書。她認(rèn)為“對飲”一書總體感覺不錯,新穎、另類、有趣且有書卷氣,如能再用心打磨,以期“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辭巧”,尚可另辟新境。為此,湘云君將我和書稿一并推薦給云南人民出版社的項萬和先生。獨具慧眼白勺項先生高情大義,于百忙之中兩次審閱書稿,多次與我交流,就進(jìn)一步修改、完善文稿的思路、結(jié)構(gòu)和創(chuàng)意提出了頗多建設(shè)性意見。如此幾個回合,又經(jīng)過一年的沉淀和職事之余的“披閱增刪”,較之發(fā)于報刊上的文章,有很多改動,力求“篇有百尺之錦,句有千金之弩,字有百煉之金”——基本杜絕了所謂“報紙病”,不惟篇幅較大,思想內(nèi)涵和指向也頗為豐盈、繁富。 寫這個專題讓我充分享受到“神交古人”的樂趣。當(dāng)然,由于才力不逮,讀書淺嘗輒止,知識儲備不足,動起筆來也很艱苦。正如游走于文學(xué)與政治之間的胡丘陵先生所說,我也是“一個身邊總是熱熱鬧鬧自己卻愴然涕下的人,一個干著毫無詩意工作的詩人”。一者是因為工作冗雜,生活毫無規(guī)律可言;二者應(yīng)酬過多,酒事頻繁,傷身亦傷智力。有時一篇稿子會因為忙于其它事務(wù)中斷數(shù)次,幾天才能續(xù)成。因此斷斷續(xù)續(xù)竟用了近半年的時間才寫了七十余篇。后來修改,亦因瑣事困擾及懈怠影響,竟成為“馬拉松式”作業(yè)。掐指算來,完成這冊小書,居然歷時五年之久!付梓之際,因為諸多不言而喻的原因,忍痛又刪減了若干篇目和篇幅,其中一些凌厲鋒芒、書生意氣、大快人心的性情文字,是容易引起遲暮之輩和跳梁小丑不快的“不合時宜”之論。 關(guān)于書名及文章創(chuàng)意,有必要作一簡要交待。作家王康先生認(rèn)為,“人們的自由,與其說在不可知的未來,不如說在過去,如參天大樹圍繞自己那顆種子長成的年輪清晰可辨,如浩瀚星云總以巨大的渦漩狀環(huán)繞著某種神秘的奇點,所有的夢都是已然世界的反射,并暗示著未知天地的奧秘和信息”。此論頗獲我心,庶幾可作為解讀本書寓意之鑰也。之所以以“夢”和“酒”這兩個要素切題,我想很容易理解。既然是夢中,既然酒醉了,且“一醉千年”,有什么事情不可能發(fā)生呢?又有什么話不可以說呢?當(dāng)然,吾亦多夢之人。記得小可在《嵩明報》主持“新聞周記”時,曾經(jīng)數(shù)次夢中邂逅克林頓、阿拉法特和卡斯特羅,并且居然同克林頓、阿拉法特討論了中東和平問題!一度時期,寡人甚至每晚必夢,尤令人驚異者,我竟然做了一個月的連環(huán)大夢!遺憾的是,我沒有將它及時記錄下來,不然,它應(yīng)該是一部迷人的傳奇小說。《醉千年》這部作品中的一些主角,我也曾經(jīng)夢到過。但飲酒軼事,則純屬虛構(gòu)耳。至于對飲的背景及場合,均為我試圖復(fù)原的“歷史現(xiàn)場”:通過時光隧道,徹底回到過去?!肮湃恕钡脑?,亦多用他們曾經(jīng)說過或作品中出現(xiàn)過的語言。 “對飲”專欄發(fā)表以后,一度引起讀者的廣泛關(guān)注和熱議。一些素昧平生的讀者通過不同渠道向筆者表達(dá)了自己對“對飲”的認(rèn)同,有不少文友更是熱情地要求我盡快結(jié)集出書。盡管如此,我亦一度懷疑如是寫作的意義,所以,在寫作過程中一再擱筆,幾度中斷。老實說,我對這個主題的創(chuàng)作曾經(jīng)缺乏自信。非不能寫也,惟恐浪費才情,更擔(dān)心于讀者無益。 但我必須堅持。這也許只是個人價值判斷的必然選擇。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些年來我自覺或不自覺地放棄了太多。包括可憐的愛好、狂熱的激情和寂寞之夢想,似乎均已被堅硬、冰冷而無情的現(xiàn)實粉碎了。漫長的經(jīng)濟(jì)轉(zhuǎn)型、復(fù)雜的社會變革、垃圾信息裂變和片斷式生活節(jié)奏的閃電效應(yīng),加之在體制機制內(nèi)討生活的身份障礙,變幻莫測的人際關(guān)系、趨炎附勢的人情冷暖、無所不在的工作壓力與人生焦慮,讓我驚覺生命意識、人性光輝、人生價值與使命這類宏大的終極問題,已被一些毫無意義而又冠冕堂皇的事物所遮蔽。感情之湖逐漸干涸,思想之河時常斷流,精神雪峰瀕臨崩塌,而天地儼然大秀場,塵世間依然歌舞升平。千載之下,望遠(yuǎn)皆悲,我?guī)缀跏チ饲靶械姆较?,不,是勇氣!屈子沉江,乃因“世人皆醉我獨醒,世人皆濁我獨清”。我之杞憂,則緣于“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閔閔”。多情自苦,慧極必傷。這令我倍感尷尬。在痛楚與不安中,多少次午夜驚夢之后,懺悔之余,叩問靈魂,孤獨無助的我總是自言自語:我豈能如此頹廢、沉淪下去!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我當(dāng)從高貴的孤寂中尋覓、發(fā)掘?qū)儆谌祟惖臒o限偉大與無尚榮光。 “古調(diào)雖自愛,今人多不彈”?,F(xiàn)代人崇拜的是財富英雄、數(shù)字英雄、政界英雄、演藝英雄和體壇英雄?;仨祟愇拿魇?,無論任何時代,只要迷信“叢林法則”的社會,有權(quán)多金的人似乎都可以稱雄天下?!霸蜃砭票廾R,生十白情多累美人”。我仰天一笑,千古江山,英雄無覓?“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間”。偶像早已坍塌,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高人已渺,英雄孤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必須重估一切價值。一縷寂寞襲上心頭,夜深人靜上高樓,我不能臨風(fēng)長嘯或?qū)υ聫椙俳鈶n,怕擾了仙人好夢。上友千古,下慰千秋,人生若此,夫復(fù)何求。獨飲江湖,何懼落拓?我飲下的那一杯杯烈酒,不只為澆心中塊壘。 酒,這與香水和英雄淚一樣昂貴的液體,這玄妙的杯中物,它在麻醉、摧殘我的肉體時,也喚醒、澆開了我內(nèi)心嬌艷而狂野的思想花朵。正所謂,酒誤張郎,酒亦成就張郎。一次次酣醉夢醒,一次次追問懺悔,我終于還是提起了筆:唯有筆下,才能留住人生的美好。人生無常,生活中有多少美妙一刻“想留都留不住”。誠如朱天文之喟嘆,“我非常悲哀地發(fā)現(xiàn),稍縱即逝,除了提筆,幾乎沒有任何方式可以留住”。村上春樹曾如是說,“我已經(jīng)寫了20多年了。寫的時候我始終有一個想使自己變得自由的念頭?!词股眢w自由不了,也想讓靈魂獲得自由——這是貫穿我整個寫作過程的念頭”。我從16歲發(fā)表處女作,屈指算來,迄今迤邐已寫了二十余年,雖無讓讀者拿得起、放不下的精品名作,但能默默無聞地堅持寫作,姑且也算是一種收獲罷。從昔日“憤青”到今天的“小清新”,它足以證明,我之業(yè)余而邊緣化的寫作功課,有如斯多葛派的“用寫作來修行”,其旨意恰是“為了靈魂的自由”,為了留住我們?nèi)松凶蠲篮玫囊豢獭? 本書所涉及的夢中人,均為鬼才也。不寫活人,一者怕惹筆墨官司,二者怕引起吹拍名人、邀寵借光之嫌。寫逝者,就省卻了這種世俗與功利的擔(dān)心。誠如司馬中原所言:鬼可以得罪,活人卻得罪不起呀!更何況,這些鬼輩高人,皆可謂“親愛的死鬼”(王小山語)。寫此書時,妻常謂我“裝神弄鬼,不務(wù)正業(yè)”。我慶幸有此結(jié)集。不論怎樣,這些文字中,有我的抱負(fù)、夢想與信仰,有我的價值觀和真性情,有“書生最后的一分狂”,也有我的悲天憫人、遠(yuǎn)慮近憂。“古典詩詞讓人心不死”,即便退一萬步講,竊以為,本書對于普及古典文學(xué)、以及現(xiàn)代詩歌常識,激發(fā)讀者對傳統(tǒng)文化和現(xiàn)代詩歌的尊重或愛好,也許不無裨益。 文字之意義有無,在一個經(jīng)濟(jì)信息全球化、快餐文化泛濫、惟技術(shù)生存的社會轉(zhuǎn)型時期,在新傳媒時代,似乎也無關(guān)緊要矣。 拙作終于得以行世,這完全得益于尊敬的項萬和先生,正是他對我的知遇與殷切指導(dǎo)和傾情無私的幫助,讓我有了出書的信心與期待。本書的編輯肖薇,對拙作的旨趣深表理解,為此書的盡快問世亦付出了智慧和心血。同時,對于許多如湘云君一樣的好友的真誠勉勵,我始終銘刻于心。在此,我要向他們,向長期以來一直關(guān)注、關(guān)心、關(guān)愛我的親人和文友謹(jǐn)表誠摯的謝意!但愿我的努力與執(zhí)著能帶給他們心靈上長久的喜悅與慰藉。 任何一個偉大的寫作者都有驚人抱負(fù)。馬克思想“改變世界”,蘭波要“改變生活”,馬拉美欲“改變語言”。??抡f,寫作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可以改變自我。我則感覺,寫作的意外收獲,在于它能塑造和展示一個思想者美好而豐盈的內(nèi)心世界。寫作擴(kuò)大了我的生存空間(托尼·莫里森),寫作給了我無限的自由(阿來)。作為一個業(yè)余寫作者,我始終堅持如是原則:獨立寫作,自由思想,逍遙江湖,快意人生!與自己干杯,與聰穎的讀者分享創(chuàng)作的樂趣,當(dāng)然也很好玩! 最后,我要將這本小書獻(xiàn)給我賢淑的妻子和聰慧可愛的女兒。多年以來只顧埋頭俗務(wù)瑣事,我對她們關(guān)心、愛護(hù)不夠,但心靈卻始終與她們相通!因為我經(jīng)常在思考稻盛和夫的“作為人,何為正確”這個哲學(xué)問題。倉央嘉措詩云,“被詩歌埋沒了一生的人,黎明前又重新回到了想象中”。恕我狂狷,我要坦率地告訴那些曾經(jīng)誤解或?qū)硪脖貙⒄`讀我的人:漆園俗吏可以不做,此生絕不摧眉折腰。被才華埋沒多年的我,如今已重新回到內(nèi)心的山水間,正行走在詩意的青天大道上。我要自豪地吟唱《西南聯(lián)大》主題歌《中國書生》的最后一闕:樂莫樂兮心相知,鄉(xiāng)野借油燈。楊柳依依,楊柳依依,無限生機在我心。 是為跋。 2011年5月編輯推薦
不寫活人,一則怕惹筆墨官司,二則怕引起吹拍名人之嫌。寫逝者,就省卻了這種擔(dān)心。誠如司馬中原所言:鬼可以得罪,活人卻得罪不起呀!更何況,這些鬼輩高人,皆可謂“親愛的死鬼”。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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