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靈

內(nèi)容概要

　　《獸靈》講述大公鹿完全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只要稍稍放慢速度，那些窮兇極惡的豺狗就會沖上來咬斷它的腳筋，把它放倒在地。只有進(jìn)入大森林，它才有可能逃脫這種厄運(yùn)。不過可別小看了這些個兒矮小的豺狗們。它們一個個都是老謀深算的荒野獵手，目標(biāo)一旦讓它們給盯上，十有八九就得倒下。而深秋的獵物又是最不靈便的。林子里落地的果實(shí)、漿汁飽滿的草根樹皮，把它們催得胖乎乎的。不管它們開始跑得多快，不用多大功夫就會被自己沉重的身子壓垮，豺狗們知道這一點(diǎn)?！　〔蚬穫兿仁遣痪o不慢地跟著。距離拉遠(yuǎn)了，就緊跑幾步，讓公鹿在飛跑中一點(diǎn)點(diǎn)耗盡氣力。估摸差不多了，就放開腳步猛追，以疾風(fēng)般的速度貼上去。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1　　十月，雨水漸漸少了。浸漚了漫長時日的天空和大地清朗起來。山風(fēng)變得威猛了，它們呼呼地嘯叫著越過高高的瑪格拉山口，像一群發(fā)情的野獸撲向峽谷，肆無忌憚地在茫茫老林和荒野上橫沖直撞，掀起了無邊的林濤，那濤聲蓋過了終日喧嘩的懸泉飛瀑。一棵棵身軀粗大的榕樹和櫟樹被折騰得似一條條歪歪斜斜的醉漢?！　⌒埴?、臭雕和鷂子也被它們卷起拋到了蒼穹的盡頭。　　清晨，草色微黃的荒野彌漫著從原始森林里溢出的霧氣。大風(fēng)還沒起來，淡藍(lán)的霧氣便舒舒坦坦地在草尖上流淌、滑動。一顆顆露珠閃動著幽幽的綠光，變得格外迷人?！　〔輩查g，鷓鴣、鵪鶉和秧雞亮開嗓門比賽般地歡唱著。那叫聲此起彼落：　　嘎嘎、咕咕、呱呱……　　有時，它們相互嬉戲，宛若湖中的魚一樣撲楞楞竄起，然后又笨拙地墜入草叢，之后，再竄起……　　突然，從崗巒起伏的山腳下滾來了一道灰褐的浪頭，攪碎了這短暫的寧靜與平和?！　→p鴣、鵪鶉，預(yù)感到某種不妙，煽起翅膀爭先逃遁，只有秧雞還埋著身子“呱呱……”地叫喚著?！　〔灰粫?，荒野上就出現(xiàn)了一群齜牙咧嘴的豺狗。它們嗚嗚地狂叫著，正在追攆著一只頭頂犄角的大公鹿?！　〈蠊辜鼻械叵氚巡蚬匪Φ簦钩隽巳淼膭艃涸诒捡Y著。一簇簇茅草紛紛在面前閃出一條道來，它的身子不斷騰起，在空中劃出一條條流動起伏的影子?！　〈蠊雇耆宄约貉巯碌奶幘?。只要稍稍放慢速度，那些窮兇極惡的豺狗就會沖上來咬斷它的腳筋，把它放倒在地?！　≈挥羞M(jìn)入大森林，它才有可能逃脫這種厄運(yùn)?！　〔贿^可別小看了這些個兒矮小的豺狗們。它們一個個都是老謀深算的荒野獵手，目標(biāo)一旦讓它們給盯上，十有八九就得倒下。而深秋的獵物又是最不靈便的。林子里落地的果實(shí)、漿汁飽滿的草根樹皮，把它們催得胖乎乎的。不管它們開始跑得多快，不用多大功夫就會被自己沉重的身子壓垮，豺狗們知道這一點(diǎn)?！　〔蚬穫兿仁遣痪o不慢地跟著。距離拉遠(yuǎn)了，就緊跑幾步，讓公鹿在飛跑中一點(diǎn)點(diǎn)耗盡氣力。估摸差不多了，就放開腳步猛追，以疾風(fēng)般的速度貼上去?！　∷鼈兪翘炜炝恋臅r候發(fā)現(xiàn)這只鹿的，之后，它們就把它趕出灌木叢吆到了這片狹長的荒野上?！　⊙劭创笊植贿h(yuǎn)了，大公鹿迸出最后的力，向前方?jīng)_刺。陡地，它的一只腳踩進(jìn)了一個小草遮掩的刺猬洞。它猛然收住身子，強(qiáng)大的慣性使它像失蹄的馬一樣，身不由己地翻了個跟頭，那犄角又恰被幾條伏在地上的藤蔓緊緊絆住了?！　≌l也沒料到，災(zāi)難就這樣降臨了。　　豺狗們也停下來，伸著血紅的舌頭，吃驚地看著?！　〈蠊顾哪_朝天地?fù)]蹄亂蹬，想翻起身來?！　∷蚕㈤g，豺狗們就明白了這一切，立即圍上前，發(fā)出一片猙獰的喧囂?！　∴捺蕖　鑶琛　⊙劭淳鸵凰翰鸪呻s亂的碎片了。大公鹿顫聲抖氣地發(fā)出了一聲絕望地哀嗥：　　唉……　　就在這當(dāng)兒，出乎意料地從林子里“噔噔噔”闖出兩頭野牛?！　∵@突如其來的聲響把豺狗們嚇懵了，它們先是一愣，接著忽地一聲閃開，調(diào)頭夾起尾巴就逃?！　∵@是兩頭生長在亞熱帶林莽中兇猛異常的野黃牛，就是大象也懼怕它三分。它真要發(fā)起怒來，誰也不敢抵擋。它的身軀碩大，那磨擦得像刀劍一樣光亮的利角常常輕而易舉地就致敵于死命，對手縱然不死，身上也會犁出一條痕跡很深的肉溝來?！　⌒蝿蒹E然大變，荒野上重演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不過被追攆的角色不同罷了?！　〔蚬穫兊纳砗罄隽藯l條逃蛇般的曲線，線后面牽著兩團(tuán)飛快移動的云?！　￠_始，看著四處散開的豺狗，野牛不知如何攻擊為好，跟著左奔右突了一會兒，很快它們就拿定了主意，跟定其中一只窮追不舍?！　∫芭膩砭褪强鐪宪S澗的高手，一旦放開了腿，一步就能跨出幾尺甚至丈余。它們和豺狗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　∶妥芬魂嚕悄概ＭＯ聛硖揭粋€高高隆起的紅土蟻冢上，在那里觀望著。遠(yuǎn)遠(yuǎn)看去，荒野上平添了一座威武的雕像，初升的太陽就頂在它頭上，給它那美麗的角和溜滑滾圓的肚子鍍上了奇異的光芒。　　不時，母牛發(fā)出一聲高亢有力地吼叫。這是在為公牛鼓勁?！　∪ツ辏@兩只野牛生下的一只牛犢獨(dú)自在荒野上撒歡時被豺狗碰上給咬死了。雖然那咬死牛犢的豺狗已成了它們蹄下的爛泥，但仇恨卻深深種下了，一如人間的復(fù)仇，只要埋下了火種，總有一天要燃起。以后只要見到豺狗，它們必定要去追，去攆，去把它踏死。這群豺狗中早些天就有幾只在它們蹄下喪了命?！　‖F(xiàn)在，這頭母牛又懷孕了。公牛的脾性變得更加狂野。它要把一切對即將來臨的新生命構(gòu)成威脅的敵手驅(qū)趕開或殺死。就是一棵生形似獸的樹樁，它也要不放心地去嗅嗅，用角去抵一陣?！　」＞鸵飞夏菞l個頭最大的豺狗了，它是這群豺狗中帶頭的?！　〈箫L(fēng)起來了，它帶著林子里刮來的葉片在荒野上掃來掃去，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那豺狗感到了滅頂之災(zāi)，邊跑邊發(fā)出一連串啊嗚，啊嗚的悲鳴?！　”Q聲被大風(fēng)推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在峽谷間久久回蕩?！　∧遣蚬吠轮艉舻臒釟?，步子明顯慢了下來。公牛追到它身后，提起柱子似的粗腿，用那生鐵般的硬蹄狠狠朝豺狗身上舂米般地?fù)v去?！　‰S著“?！钡囊宦曊?，一股血水噴瀉出來。染紅了一片草梢?！　≡僖粨v，豺狗的腸子就熱騰騰地爆了出來，它來不及掙扎就伸腿斃命了。　　野牛低下頭用嘴叼起尸體，用力向上拋起，用角接住，之后輕輕一挑，那散碎的尸體就像塊破氈子一樣掛在角尖上，它這才轉(zhuǎn)身向站在蟻冢上的母牛奔來。到了母牛跟前，它把尸體拋向母牛，讓它去挑，讓它也發(fā)泄一番藏在心底的仇恨。　　它們把尸體甩在地上踩來踩去，直到成了一團(tuán)黏糊糊的肉泥，這才罷休了。　　荒野上散發(fā)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　　兩只野牛昂起頭來，晃動著沾滿淋漓鮮血的腦袋，對著荒野大吼幾聲，迎著太陽，傲然走向了密林?！　〈蠊购貌蝗菀讙陻嗔死p住犄角的藤蔓。它幾次搖搖顛顛地想站起來，可那條踩進(jìn)洞穴的腳已被扭傷，使它不能支撐起身來，它只好伏臥在地，驚魂未定地朝四周看著?！　〈箫L(fēng)在草梢上碾來碾去，發(fā)出的颯颯聲外，荒野上一片死寂，那些剩下的豺狗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字怀舻裆戎鴮挻蟮某嵋韽脑铺炖锝迪?，如雨云一般低低盤桓，投下了塊塊厚重的陰影……　　2　　老獵人敦嘎的兒子嘎斯從原始森林深處拾到了一枚野豬的獠牙。　　獠牙是在一蓬山竹下的葉堆里發(fā)現(xiàn)的。最初，嘎斯還以為那不過是一株出錯了季節(jié)的“夢筍”。這里土肥地潤，不分季節(jié)地出筍是常見的。走近一看，竟是一枚野公豬的獠牙，足有一尺多長?？纯茨卿J利的牙尖，他不禁渾身充滿了森森的寒氣，山里人誰都知道野豬的厲害，別說是獨(dú)來獨(dú)往浪跡四方的大公豬，就是那些母豬也常常能置人于死地。每年山寨里都會發(fā)生幾起野豬咬死咬傷人的事故?！　☆^豬、二虎、三熊、四豹，除大象、野牛這兩種巨獸外，論兇猛野豬排行第一?！　『螞r它有這樣又粗又長的獠牙呢。嘎斯攥住獠牙朝身旁的一棵青楓樹上輕輕一劃，一道紫色的厚皮就被割去了，露出了雪白的痕跡。　　他把這枚牙齒帶回讓阿爹看?！　《馗氯嗳嗄请p總在淌著淚水的紅眼，把獠牙湊得很近。他看得極仔細(xì)認(rèn)真，仿佛在鑒賞二件寶物似的翻來覆去?！　≈形绲奶栔敝钡匦湓谀敲垛惭郎希撼龅慕瘘S，看著看著，敦嘎那畸形的臉上拉出了幾條斜斜的笑紋?！　　鞍?，哈哈……”敦嘎禁不住大笑起來，隨著笑，黏糊糊的口水從豁了的嘴角流了出來，掛拉在胸前，直到換不過氣來，才停了下來。　　“哈哈，雜種，你也有這一天，看你還能在林子里霸道稱雄多久！”他用含糊不清的話語罵著?！　∵@些年，老人家都是滿臉堆愁的。今天他為啥這般高興?他的兒子和兒媳都感到十分奇怪?！　∧莠攺哪緲抢镒叱鰜碚镜蕉馗律砗螅鹑岬亟辛寺暋暗??！　《馗聭?yīng)了一聲，說：“妮瑪，你叫嘎斯來仔細(xì)看看，這就是那頭公豬?！薄　　暗?，一枚老牙齒就使你這般歡喜?！薄　　澳莠?，樹老了掉枝，獸老了要落牙，這牙告訴我，那家伙快不行了，不出多些日子它就要倒下了?！薄　　暗y道它就是以前你說過的那頭豬掉落的嗎?”兒子嘎斯來了，他問老人?！　　斑@還用說，你仔細(xì)瞧瞧，獠牙還缺了個小口子。那就是當(dāng)年被我打飛的。就是不看，聞聞我就知道它就是那雜種掉下來的。”敦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诂敻窭瓖{谷里，這只野豬幾乎和敦嘎較量和周旋了大半輩子。偌大的原始老林到處留下過敦嘎跟蹤它的腳印，林里的無數(shù)棵大樹上都有被它的獠牙劃過的痕跡?！　∷齻?、兇悍、狡猾于一身。多少次，它居然從敦嘎的槍口和毒箭下安然脫險?！　∮袔状危€差點(diǎn)兒把敦嘎放倒在林子里呢。那天，敦嘎和它突然遭遇上了，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那野豬噴著白沫，“嘭嘭”地拍響著大嘴沖過來了。　　隨著嚓嚓啦啦的撕咬，倏然間一棵棵碗口大的樹急急倒下了，要不是有棵硬實(shí)的麻櫟讓它反復(fù)撞咬了幾口，阻住了片刻，敦嘎的腳桿也會像那些樹一樣被鋸斷的?！　±汐C人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為此，他對著獵神發(fā)　　誓一定要把它干掉，哪怕走遍峽谷的每個旮旮旯旯也要找到它?！　⊥葱牡氖牵茨苋缭?，他永遠(yuǎn)失去了這種機(jī)會?！　幵S人，不許神。這是山里人的一種信條。對神是絕對不能輕易許愿和起誓的，要不獵神就會怪罪?！　∵@些年來，這種欲念無時不在撕咬和折磨著他，有時大白天閉目假寐，眼前也會聳起一座野豬的高山，使他驚厥不已?！　∮袝r，他又仿佛跪倒在獵神面前，周身寒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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