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湮滅的悲愴

前言

　　有幾人在登高的時候，能體悟到陳子昂《登幽州臺歌》的蒼涼心緒？　　在時間綿長的消逝中，今人不見古時月，古月曾經(jīng)照今人。懷才不遇的陳子昂在古燕國的土地上，一定會想起戰(zhàn)國時期燕昭王禮遇樂毅、郭隗，燕太子丹禮遇田光等歷史事跡，但前代賢明的君主見不到陳子昂，后來即使有賢明的君主，陳子昂也不會遇到。登臺遠(yuǎn)眺，宇宙茫茫，天極大，地極闊，北方蒼茫的天宇下，只孤獨一人，兀立荒原，如受傷的狼，慘嚎著。《楚辭·遠(yuǎn)游》里這樣的句子：“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余弗及兮，來者吾不聞?！笨芍^陳子昂的精神遠(yuǎn)祖吧。　　那只有窮途而哭，對著一輪殘照，長涕郁郁，作為一個孤獨的歌者，能韞子昂淚者是誰？又有誰千年之下，每展讀是篇，也是郁積在胸，塊壘難以紓解?！　〉羌?xì)細(xì)思來，這首詩的一個細(xì)節(jié)，引起我極大的興趣，那就是陳子昂愴然涕下。是這個細(xì)節(jié)，保證了精神的飽滿，給精神性以支架?！　∧鞘窃姼?，而在散文的寫作中，細(xì)節(jié)的物質(zhì)性和精神性，是我思考并關(guān)注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文字不失重?！　∩⑽牡募?xì)節(jié)是物質(zhì)的，不能輕飄失真，它是一個容器，也是外殼。

內(nèi)容概要

　　《無法湮滅的悲愴》重新還原那段悲抑的歷史。當(dāng)趙登禹揮動大刀倒在血泊、趙尚志慘死漢奸宵小之手、楊靖宇的彈盡糧絕英雄末路都以細(xì)節(jié)的方式呈現(xiàn)時，讀者如何忍住不哭？當(dāng)一個團(tuán)半日之內(nèi)臨陣“升遷五個營長，都壯烈犧牲”，卻仍與力量懸殊之?dāng)硨χ?，?dāng)田橫五百士的遭遇重演，被日軍逼上絕路的八百多名十七歲左右的新兵，在叩拜了天地父母后前赴后繼地跳入黃河，讀者如何忍住不哭？……哭泣，不只是淚奠英雄，更為那打不垮的民族之精神。

作者簡介

　　石耿立，筆名耿立，1965年生，山東鄄城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為山東省菏澤學(xué)院中文系主任、教授。讀書好眉批，教書尚幽默，寫書求滋味。左手詩歌，右手評論，尤喜散文隨筆天性自由，作品多次躋身于中國散文、隨筆排行榜，被《新華文摘》和各種權(quán)威文學(xué)選本選載，是當(dāng)下國內(nèi)有影響的青年散文家。

書籍目錄

自序折人也斯疾悲憫的佛性誰的風(fēng)月讀東坡，想起秋白墮落的快意胡河清祭合理的與不合理的還吾頭來黃昏和夜的梟鳴回憶蝗蟲老昌耀文字之輕與三道崴子之重銘骨苦難義士墓日午山海關(guān)三姓家奴參不透的井與筲鐵馬冰河無法刪除的號碼無法湮滅的悲愴無望的正義湮滅漆園趙登禹將軍的菊與刀誰能免于死于心碎遠(yuǎn)來先生歷史的悲情——胡風(fēng)冤案札記最后一個地主女人不忍逼視的細(xì)節(jié)豬叫悲哉上將軍——張自忠

章節(jié)摘錄

　　定庵絕望了，就開始搗亂，“才者自度將見戮。則早夜號以求治，求治而不得，悖悍者則早夜號以求亂?！闭麄€國家都病了：“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tài)。”以國醫(yī)的手段，對整個人群作出如此決絕的診脈，“斫其正，養(yǎng)其旁條，刪其密，天其稚枝，鋤其直，遏其生氣，以求重價”。以一人之力，面對種種的偽飾、不健康，龔自珍想的是打破，是虛無的擔(dān)當(dāng)，“泣之三日”，買來三百盆梅花，立誓醫(yī)梅，毀去花盆，皆種于地。　　但我想說，定庵以一人之勇和整個中國作對，以一介之軀與五千年作對，以一人來否定傳統(tǒng)，這樣的橫站，稱得起大哉斯人！定庵把握了虛無，最后被虛無吞噬，他不見容于黑暗，他即使想燃燒，但誰要你的燭照呢？道光十九年己亥年，龔自珍辭官南返，行程九千作詩三百，兩年后暴死在丹徒。龔自珍己亥四月辭官南歸的原因，歷來眾說紛紜，錢穆就說：“定庵以暴疾終，其己亥出都，以一車自載，一車載文集百卷，不攜眷屬仆從，倉皇可疑?！被蛉諡閮号?，因為他和奕繪貝勒的側(cè)室、著名女詞人顧太清之間的私情，東窗事發(fā)，倉皇出都；或日為政見“仵其長官”得罪宗室，或日為經(jīng)濟(jì)困窘，不一而足。不管怎樣，龔自珍以一人之勇而走出了那個藏污納垢之地，成為一個為自己負(fù)責(zé)的獨行于世的人。我們應(yīng)該慶幸中國詩歌史上出現(xiàn)了這本《己亥雜詩》，也許這里面艷詞的坦蕩引起很多人的不快，那些在儒家文化中自宮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詞語的，一切神圣和高貴都在這里崩塌。他們認(rèn)為最卑鄙和最骯臟的，卻是龔自珍用以灌溉生命的血液，龔自珍的廬木已拱，我也不知定庵葬在何處。他墳前的青草，綠了又黃，但我想把伏爾泰墓碑上刻著的一句名言送定庵是最合適的，“這里是我的心臟，但到處是我的精神?！薄　∈前?，在不惑之年，我不能說讀懂定庵，但在我知道定庵特異的病后，開始有點接近他了。定庵有一首特別的詩《冬日小病寄家書作》：“黃日半窗暖，人聲四面希。餳簫咽窮巷，沈沈止復(fù)吹。小時聞此聲，心神則為癡；慈母知我病，手以棉覆之；夜夢猶呻寒，投于母中懷。行年迨壯盛，此病恒相隨；飲我慈母恩，雖壯同兒時。今年遠(yuǎn)離別，獨坐天之涯。神理日不足，禪悅詎可期？沈沈復(fù)悄悄，擁衾思投誰？(予每聞斜日中簫聲則病。莫知其故，附記于此)”這是怎樣的怪異啊？聽簫則病，這不是懦弱，也非撒嬌。在定庵的詩詞中，總是劍簫并舉，以“劍”喻抱負(fù)，以“簫”喻詩魂。如“來何洶涌須揮劍，去尚纏綿可付簫”、“一簫一劍平生意，負(fù)盡狂名十五年”、“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簫”。他的詩作本來也就兼有“劍氣”、“簫心”兩種面目——激越和柔婉，郁怒和清深。這是一種命定，還是前身？從幼時的簫音，到定公48歲辭官途中遇到一個叫“簫”的女子。一個是曠代的不世出的孤獨者，一個是妓女靈簫，在目光相接的一瞬，他感到了命定的相會。　　簫音使龔自珍如醉如癡，如病如魔，而在定庵的晚年，上蒼又讓他回到童年，這一次是病，也是命，這病要了定庵的命?！　★L(fēng)云材略已消磨，甘隸妝臺伺眼波?！　榭謩⒗捎獗M，卷簾梳洗望黃河?！　阎倦y酬，如今定庵是甘心做個下人(隸)在妝臺邊侍候女人了。然而靈簫呢？就算你淪落到像劉備一般在大街上賣草鞋，也要留著皇叔的一口傲氣；讓我們卷起簾子來，就算你只看我的眼波，我眼波里還有一條黃河呢?！　∵@樣的奇女子，《己亥雜詩》十分之一的主題都與靈簫有關(guān)，后來，兩人分別，靈簫回蘇州隱居，定公于兩年后暴卒于丹陽云陽書院。有傳聞?wù)f為靈簫毒殺，傳說也只是傳說。但我以為，與其死在腐壞的官場病床，莫如死在愛人之手。我想到《圣經(jīng)·新約·馬太福音》第六章第17-28節(jié)：希律王娶了他兄弟的妻子希羅底，先知約翰在民眾中抨擊了他們，希律王憤然把他逮起，希羅底的女兒莎樂美在希律王的生日宴會上為他跳舞，國王高興之余向她起誓說答應(yīng)她所有的要求。莎樂美受了母親的挑唆，向希律王要求殺了先知約翰的頭。希律王萬般無奈，殺掉了約翰，滿足她的要求。在圣經(jīng)故事中，對莎樂美的描寫并不是很充分，她的出現(xiàn)只是個花瓶般的人物，為了殺死約翰而被母親利用的無知少女而已。而在王爾德的戲劇中，我們卻看到這樣的一幕：當(dāng)約翰的頭顱被砍下，莎樂美舉起他血淋淋的頭在他的唇上深情一吻：“啊，你不讓我吻你的嘴，喬卡南(約翰的名)。嘿！我現(xiàn)在要吻你的嘴了……我對你的美如饑似渴；我對你肉體想咬想啃；美酒也好，鮮果也好，都不足以解決我的饑渴?！薄鞍?！我吻到了你的嘴唇，喬卡南，我吻到了你的嘴唇。你的嘴唇上有一種苦味。那是血的滋味嗎？……不，說不定是愛情的滋味……據(jù)說愛情有一種苦味……不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有什么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吻到了你的嘴唇，喬卡南，我已經(jīng)吻到了你的嘴唇?！薄　劭梢运郎夤牵瑦垡部梢皂竟欠ニ?。愛情為物，擔(dān)得起，那是決絕，是金剛怒目；擔(dān)不起，也是如尋常落英，人之常情，就像病，可以使人脫胎換骨，也可以使人如山傾頹?！　≡诨仄皆钐幍睦霞視r，知道啟蒙的黃老師病了，家里人瞞住他，沒有多少日子了，是絕癥。　　黃老師的家，在我小學(xué)的時候是常去的，他是村里唯一一個文革前高中畢業(yè)的人，他有很多書，我從他那里讀《唐詩三百首》，黃昏跟著他到河邊念“唧唧復(fù)唧唧”，在水車轉(zhuǎn)動聲中，他開始吹笛子，總是嗚咽。

編輯推薦

　　借歷史的杯盞，來澆當(dāng)下人心中塊壘，站在不能遺忘、拒絕遺忘的高度，與我們共飲歷史中的蒼涼之美。　　當(dāng)趙登禹揮動大刀倒在血泊、趙尚忐慘死漢奸宵小之手、楊靖宇的彈盡糧絕英雄末路都以細(xì)節(jié)的方式呈現(xiàn)時，讀者如何忍住不哭？當(dāng)一個團(tuán)半日之內(nèi)臨陣“升遷五個營長，都壯烈犧牲”，卻仍與力量懸殊之?dāng)硨χ?，?dāng)田橫五百士的遭遇重演，被日軍逼上絕路的八百多名十七歲左右的新兵，在叩拜了天地父母后前赴后繼地跳入黃河，讀者如何忍住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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