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貓

內容概要

馬路是一只被迫離家出走的貓。他的主人，一個孤僻自閉的女孩，某天突然不告而別。從此，懷著對主人深深的愛和依戀，馬路過上了流浪的生活。    像一個睜著懵懂的眼睛觀看成人世界、同時活在這個世界邊緣的任性的孩子，馬路目睹了人類世界一些不可理喻、殘缺而混沌的故事。這個世界是馬路簡單純潔的頭腦無法理解的生存難題。而他的朋友——那些貓們反而活得更明白，比他所遇見到的人更像人。

作者簡介

沙璣，70年代生人，從小學習繪畫、雕塑、設計，自稱常在現實生活中找不到北。在4A廣告公司任職多年，現選擇離職成為一名自由人。《離開的貓》是其第一部長篇小說。

書籍目錄

第一章  消失第二章  遠走第三章  朋友第四章  裂變第五章  重逢第六章  夢斷第七章  一命第八章  雙城第九章  深寒第十章  驚蟄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消失　　惟一真實的樂園是人們失去的樂園。　　——馬塞爾·普魯斯特　　1　　我再次蘇醒于這叢低矮灌木帶下一個僅夠容身的小窩，這不合邏輯。我不是野貓，我不會在屋頂與天花板間那缺風少雨的地方筑巢，銜來一些干燥柔軟的棉絮或糟腐的硬紙板，洋洋自得地固守那片可憐的領地，然后在方圓一公里的范圍內撒尿。這對于我這樣一只嬌生慣養(yǎng)的寵物來講多少有失優(yōu)雅，我只能固執(zhí)地屈就于腐爛的落葉與潮濕的土地，這不合邏輯?！　∧怯衷鯓?，我已經把這份固執(zhí)固執(zhí)地堅持了近兩個月之久，幸好夏季還沒有過去，而冬季總是來得太遲。我懶懶地抻了一下腰身，把耳廓里那些濕潤刺癢的水汽抖散在午后的陽光下，抬頭望向六樓的那個窗口。那是我原來的家，那個緊閉的窗戶后面是我曾經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我稱之為“我的家。”她拋棄丫我，然后再也沒有打開那扇窗。我不是一只野貓，在兩個月之前。在她離開這棟房子之前?！　∪缃裎乙呀浟晳T于在垃圾堆里翻找口糧或在草叢里捕捉蟋蟀，偶爾會有蜻蜓飛過，卻如同人們的善良一樣少得可憐。不，我不能這么說，我雖然是一只被拋棄的流浪貓——今天，我終于肯用流浪這個詞來定義自己了——但我還是在那些遺失了善良卻多少還各自精彩的人類中間得到了些許樂趣，是的，我想說的是樂趣這個詞。說實話，我并沒有在我突然消失了的主人身邊得到多少樂趣，因為她經常一言不發(fā)，枯坐整個下午，直到想起在我的糧食里倒上半杯牛奶。這或許是我愛上她的原因之一，對，半杯牛奶，這讓我感覺到她也愛我，但更多的原因是她一言不發(fā)。在很久以后我終于明白，愛和樂趣多少存在一些悖論。忘了說，我是一只灰白條紋的虎皮公貓。　　一只灰白條紋的虎皮公貓的樂趣如今僅限于夜晚亮著燈的窗臺，十公分或者更寬一點，我不懂為什么現在很多的建筑沒有窗臺，而只是整塊的落地玻璃，使得我無從落腳。當然，我已經練就了一身飛檐走壁的輕功，這讓我區(qū)別于一般的貓，嗯嗯。我更愿意這樣評價自己，我不是一只普通的貓?！　‖F在我不想再說什么，我要找到一些食物填飽肚子，然后等待夜晚的來臨。　　2　　夏天的夜晚依然悶熱，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我新認識的女孩家看看了。這個星期以來，我經常來到這個昏暗的窗口，等候她的歸來。現在才九點，床頭的鬧鐘提醒我來得有些早，也許再等半個小時或者更久……于是我沿著十公分或者更寬的窗臺向左邊那個窗口探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過鑄鐵柵欄的外沿，在凹形的底邊輕輕一點，躍上左側的水泥窗臺。這對我來說并不困難，但畢竟距地面有十幾米高的落差，多少讓我有點兒緊張?！　∵@個時代單身的人可真多，如同這個季節(jié)單身的貓一樣多。我調整一下視角，找個舒服的姿勢趴了下來，電視里正在放一檔娛樂節(jié)目，那個男主持人丑得離譜，卻總愛把自己包裹在華麗的禮服下面沖鏡頭張牙舞爪，十分鐘之后我便煩了，煩的時候我只想打哈欠，伸伸懶腰，卻不想離開。男主人的行為吸引了我，他一直扭腰低頭撥電話的動作讓我錯愕，仿佛要把那個灰白的聽筒吞到嘴里。他一定在咬牙，雖然我只能看到他深深弓起的肩膀和后頸的一叢頭發(fā)。他固執(zhí)地在撥同一個號碼，使我不得不相信在那個濫情的主持人噴吐了一公升唾液之久的時間里，他的手指未曾離開電話按鍵。我有些同情他，但更多的是好奇。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他把電話接通，當然，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個接不通的號碼，或許是他離家出走的老婆？他因為一點蒜皮小事關了電話的女朋友？他絕望地想要放棄生命的哥們兒？或者僅僅是一個類似110的求助電話？要知道，這個時代110總是撥不通的，因為每一秒鐘都有數不清的出離道德軌跡之外的事情發(fā)生，無論是占線還是厭倦，總是讓人遍尋不到求助的對象。右邊的窗口依然沒有亮燈，但我還是打算去看看。我站直前腿，打了個冗長的哈欠，回到女孩的窗臺?！　∵@個位置可以讓我的目光穿過客廳清楚地看到她家的防盜門，沒有聽到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我還可以在窗臺上發(fā)會兒呆，看會兒星星。天空的星星真少，目力所及的只有一顆，于是我只能一直盯著那顆星星看。我叫它沙子，因為我覺得天空更像海，夜海，我曾經見過一次，同五星的天空一樣讓我恐懼。而這顆沙子便是不幸落人我眼瞼內永遠擦不去的一顆。我寧愿相信它是我的主人消失后給我的第一個暗示，但我還不知道它暗示的是什么?！　?　　防盜門沉重的吱嘎聲把我由夜空拉回到窗前，我之所以喜歡上這個姑娘，多半是由于她的一個嗜好，是的，她甚至是在放下乳白色斜肩背包按亮吊燈的同時拉開了冰箱的門，乳白色的冰箱吐出一盆色澤鮮亮的蔬菜沙拉．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偏愛乳白色，窗簾、床蓋、靠墊、家具，諸如此類。起初我懷疑她的職業(yè)是護士，但顯然不是，所有能捕捉到的細節(jié)都不曾給我任何證實。其實我想說，她的家總給我奶牛養(yǎng)殖場的感覺，乳白色的奶牛，一頭擠向另一頭，抖動著飽滿的乳房，肆意地朝周遭噴涌著乳汁……我一直叫她沙拉小姐?，F在，沙拉小姐開始吃她的沙拉。昨天晚上的沙拉。她從草綠和檸黃中叉起一些粉紅色的塊狀物填進嘴里，那些淋漓的肉色醬汁讓我倍感饑餓，我寧愿相信這饑餓感是我不停反胃的結果，我不喜歡沙拉?！　∥业纳忱〗憷峭袒⒀实爻怨饬艘徽枭忱蟛抛搅松嘲l(fā)上，雙手捧著沾滿醬汁的空碗發(fā)了一會兒呆。我知道一個小時之后她會去做一盆新的沙拉，所以從不肯和她一起對著這個黏膩的玻璃容器哀嘆。然后她開始剔牙，身邊的茶幾上總是有各式各樣色彩不一的牙線，我不相信她能從蔬菜沙拉的牙縫里剔出肉絲來，但她還在剔，持續(xù)丫半個世紀之久。那接下來的一分鐘呢？她先是麻利地踢掉肉粉色的長褲露出淡紫色的內褲，然后把圓領衫和胸罩一起從上身剝除，消失在洗手間的玻璃門后面，這一系列動作明快而富有節(jié)奏，不得不讓我對她抱有那么一絲景仰之情。我并不想說我是個偷窺愛好者，或者這一個星期以來僅僅是為了在這里等待一個發(fā)育得不太完美的女孩赤身露體，說實話，我只是想看她從浴室出來時那蒸騰著熱氣的身體和面孔，那些沿奶罐似的小腿滑落的水珠，這讓我想起我的主人，她瘋狂地熱愛洗澡，卻極少出門。　　我盯著沙發(fā)上那團纖維織物，不停地走來走去，在近十米高的窗臺上轉身確實需要點自信，我有些煩躁．幸好沙拉小姐從一個干燥而嬌艷的姑娘蛻變?yōu)橐粋€濕潤而純凈的少女只用了一刻鐘時間，還不至于讓我在煩躁中失足跌落樓底，但我開始厭倦了，作為一只貓，我很容易厭倦，這是本性。一個星期之前我已經仔細觀察過沙拉小姐未化妝的五官，現在我并不想作進一步的描述，我開始打瞌睡，因為她開始切蔬菜沙拉。刀具在案板上有節(jié)奏的當當聲很容易讓我進入半睡眠狀態(tài)，我不想睡在五樓懸空的窗沿上，只能站直身子繼續(xù)踱步。我看到一盆拌好的沙拉山罩在玻璃紙下面被塞進乳白色的冰箱，看到乳白色的浴衣被扔在乳白色的沙發(fā)上，看到她從乳白色的背包里取出乳白色的化妝箱再次走進洗手間，我躍至建筑外立面排水管的銜接處打算離開?，F在是十一點三十分，半個小時之后，沙拉小姐將背著她的乳白色背包走出房間，走進這晚黯淡的月色之中。我堅信，這城市的某個地方正有一些饑餓的嬰兒在等待喂奶?！　?　　這棟樓上一共有三只寵物貓和數不清的寵物狗，我真不明白，人們?yōu)槭裁磳愤@種動物情有獨鐘，這實在是一種低劣、骯臟、愚蠢的家伙，用來看門略可，用來寵愛實在是讓我們這些智商四十以上的動物深感恥辱。我討厭它們那諂媚的嘴臉和過分親昵的舉止，任誰都可以當他們的救世主，只要你手里握著面包和鞭子?，F在時間尚早，還可以順路去看一眼我那可憐的朋友黑米，他叫黑米，一只閹貓?！　　班?，朋友！今天怎么不太開心？”我用目光梳理著他那身尊貴的白色長毛，真不懂他的主人怎么想的，他明明是一只毫無雜色的白貓。管他呢，人類的想法我大多不懂?！班?！黑米，”我說，“為什么每天都不開心，他們不在家不開心，回來了你還不開心么？”我可憐的黑米有一對蔚藍而明亮的眼睛，所以我斷定他是聾子。我自顧自地說：“你瞧，朋友，我已經流浪兩個月了，食不果腹，睡不安寢，尋找點樂趣還要面臨生命的危險。而你呢？不過就是被閹了而已，你知道，摒棄了性別的美才是最極致的美，甚至是一種藝術，嗯嗯，你瞧，你現在就凝固得像一件藝術品?！焙诿装琢宋乙谎?，哀怨地說：“笨笨。”有點肉麻，我說：“我叫馬路?！痹撍赖拿郑⒍艘惠呑铀篑R路?！氨勘?，”他說，“你看，我的生活條件夠好的了?！笔前?，獨立復合式住宅，天鵝絨的睡墊，精美的口糧……對于一只寵物來講還能怎樣？“但是我為什么不快樂，朋友，因為我想要自由?！弊杂?？一只閹貓？我不解地聳了聳肩，我寧愿放棄自由，也要和我的主人在一起，如果她肯回來，我寧愿做一只閹貓。我向那個六樓的窗口望了一眼，這個角度不好，我看不見，但是我知道，那個紗窗上的窟窿還在那里，那個窟窿，讓我睡大馬路的窟窿?！　　澳悻F在越來越不愿意和他們窮膩了，你瞧，他們已經睡了，而你失眠了?！蔽矣行┩樗?，但還是更愿意同情我自己?！拔沂吡?，”他說，“我用三年的時間習慣了和他們保持一樣的作息時間，但是現在，我失眠了?！薄爱斎?，可能是他們的冷淡讓你不開心，要知道你必須習慣這種冷淡，習慣和人類保持距離。我們畢竟是貓，不是狗。”我一直抬著頭望向六樓的那個看不見的窗口，然后我感到了沙子在我脊背上的刺痛。黑米沉思了一會兒，又望向我。說：“他們在冷戰(zhàn)，他們彼此很冷淡，這讓我不舒服?！迸?，原來是這樣，我心里想，難怪，黑米如同他們的孩子，自己的父母在打仗，這當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澳悄氵€要自由？你真的能離開他們？”我問對面那個聾子?！拔冶仨氹x開他們，我能接受他們疏遠我，卻不能忍受他們彼此的疏遠，你不懂?！蔽也欢倚睦锵?，我的主人是我降生以來惟一接觸過的人類，在近兩個月前，尚且不懂她，如何懂別人?！澳鞘菒郏愣畣?？”我點點頭，懂一點?！叭昵?，我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我看著他們相愛，結合，海誓山盟，卿卿我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問?！熬鸵驗橐粋€女人！” 哦，這很平常，電視里不都是這么演的么？“她還愛他，但是他不愛她了，他也不知道愛不愛她?！蔽铱?。你等等，我示意黑米停一下，我只有四十的智商，OK，請繼續(xù)?！八幌腚x婚，他也不想，于是他們只能冷戰(zhàn)?！薄澳悄銥槭裁催€要走？”我不解?！皼]有我，他們也許就分手了。你知道，我不愿意兩個曾如此相愛的人帶著傷痕一點點磨蝕他們的感情，不如分開，重新開始?！薄肮蔽液薏坏醚鎏扉L笑，一對男女會因為一只貓離棄或者結合么？這個世界會因為一部小說而墮落或升華么？不會，貓變成了兒子都不會?！芭笥眩蔽艺f，“順其自然，人類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有一種愛叫自虐，有一種虐待叫寬容，而你只是一只貓?！蔽肄D身離開，這感覺不好，于是我只想離開。　　5　　我有點累了，但還是決定去探望一下我親愛的兄弟洛可，我有三天或者更久沒去過他的窗口了。關鍵是我最近很忙，忙著關注一些新認識的朋友，你知道每天都有新鮮的事情發(fā)生，攪擾進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對了，昨天我剛認識了一個從東城游蕩過來的姑娘哎呀，身材勻稱，品位不凡，怎么說呢？有那么一點點藝術氣質吸引了我，我決定把她介紹給我的兄弟洛可，因為他正預謀出逃，總得給他的出逃增加點動力不是么？洛可的家在四樓，不算高，但我還是得爬一下。剛才我已經躍下了二層的露臺。還好，今天的晚餐比較豐盛，一只雞腿外加半個面包。我得運動運動，保持住我矯健的身段，我的主人一定不希望我變成個胖子?！　　癈ome，as you are.As you were.As I want you to be…”“嘿，哥們兒！換首歌成不？七年前我就聽這個了。”“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得，還來剛才那個吧，我心臟受不了?！薄肮胛伊?？哥們兒，我還以為你光顧泡妞把我忘了呢?！甭蹇升b了一下被煙熏黃的門牙說。停，容我想想，洛可好像不抽煙，那房間里無時無刻不在彌漫的煙霧肯定不是出自他那點肺活量?！澳哪苣兀课艺阏f呢?！蔽亿s忙把昨天認識的藝術妞跟洛可錦上添花地描繪了一番，并嘖嘖贊嘆?！八囆g氣質？賣糕的，你饒了我行不？你沒看我們家那兩位藝術青年，都打成什么樣了？就剩我這個物件兒還是完整的了，再藝術下去我也甭逃了?！薄盀樯叮俊蔽覇??！霸缤戆盐医o閹了，或者來個獨眼海盜貓，我算看出來了，這搞藝術的眼里就不能存在無缺陷的美，一定要不停地破壞、砸爛、摧毀、消滅——”“對，現在流行一詞兒叫‘解構’?！?我看了一眼屋內，確實慘了點?！毙值?，你得小心點，不行跟我走得了，這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就算橫死荒野也能留個全尸啊，何苦為這兩個冤家陪葬。”

編輯推薦

　　本書稿是一部新人新作，以一只貓的旁觀視角來觀察、審視、剖析生活中的一些人和事。馬路是一只因偶然離家出走便再也不能回去的貓，他的主人是一個性情古怪孤僻并有嚴重自閉癥的女孩，他對她懷有深深的愛和依戀，她的不告而別對他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從此他過上了流浪的生活，在流浪的過程中馬路親眼目睹了社會上一些不可理喻、殘缺而混沌的人和事，那些人更像一個個符號，讓馬路這只身世神秘、脆弱敏感有著人類情感與意識的貓頗多思慮和感悟，并對自身的性格和觀念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而他的朋友，那些動物反而活得更明白，和他所見到的人相比則更像人。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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