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龍戰(zhàn)

出版時間:2007-11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作者:滄月  頁數(shù):353  字?jǐn)?shù):4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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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二○○三年的暑假,某一日醒來,決定構(gòu)筑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于是一頭撲在電腦前,寫下了《鏡》的第一行字:“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nèi),有仙洲日云荒……”盛夏的清晨,窗外有蟬鳴,綠蔭婆娑,我坐在沒有空調(diào)的房間里,把雙足浸沒在一盆冷水里,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坐了一個下午,手指在鍵盤上跳躍如飛。冰封神戒,白瓔墜天,蘇摩歸來,地宮奪寶,龍戰(zhàn)于野……一幕一幕接連不斷地在眼前浮現(xiàn)出來,那個世界是如此真實,真實得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到每一個人物的臉,看到他們說話和蹙眉的樣子,能體味他們每個人的心情,并感同身受?!缃竦奈乙讶徊荒芮逦鼗貞浧鹉菚r候的心情,只記得那些故事仿佛在心中埋藏已久,當(dāng)?shù)谝荤P掘出的時候地火噴涌而出,種種激烈的情緒在胸臆中呼嘯,排山倒海而來,迫使我不眠不休地坐在電腦前,把腦海里浮現(xiàn)的那些畫面凝固成文字。我花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完成了第一卷《鏡·雙城》——在長達(dá)兩個月的時間里,我?guī)缀鯖]有離開過那臺一九九九年買來的破舊電腦,對外界一切不聞不問,仿佛靈魂被抽離到了另一個世界,只留下一個軀殼在電腦前奮戰(zhàn)不息。如今回想,那真是一段神奇的歲月,可能在我的一生中只會出現(xiàn)那么一次——想象力和靈感爆發(fā)的時刻,一切如風(fēng)暴般呼嘯而來,其中種種的豐富和絢爛,讓人仿佛瞬間度過了幾生幾世……如魚飲水,妙處難與君說。

內(nèi)容概要

鳥靈幽凰對蘇摩又愛又恨,往生碑、夢魘森林恐怖詭異,傀儡阿諾斷線逃走,白薇不死之眸遙憶當(dāng)年事……如果那些愛恨可以永世不忘,牽絆今生的前塵往事便不會隨風(fēng)而逝……

作者簡介

滄月,出生于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交界點。浙大建筑學(xué)碩士,即將執(zhí)業(yè)。 小學(xué)開始熱愛看小說,中學(xué)沉迷于寫作,大學(xué)移情于動漫游戲。碩士生階段集以往之大成,開始寫屬于自己的故事,先后創(chuàng)作了《血薇》《護(hù)花鈴》《鏡·雙城》《鏡·破軍》等等。 1999年,獲得浙大發(fā)起的迎金庸就任人文學(xué)院院長的寶麗杯武俠大賽二等獎。2004年,獲得溫瑞安頒發(fā)的首屆神州奇?zhèn)b武俠文學(xué)創(chuàng)作大獎?,F(xiàn)為國內(nèi)武俠奇幻市場中最受歡迎的寫手之一,網(wǎng)上擁有百萬讀者,網(wǎng)下也有著高漲的人氣。

書籍目錄

Chapter 1 星之隕Chapter 2 石中火Chapter 3 夢中身Chapter 4 往世書Chapter 5 戰(zhàn)龍于野Chapter 6 盜寶者Chapter 7 ?;蔆hapter 8 帝王谷Chapter 9 古墓Chapter 10 密藏Chapter 11 邪靈Chapter 12 兄弟Chapter 13 千年Chapter 14 分離Chapter 15 大營Chapter 16 重逢Chapter 17 破車

章節(jié)摘錄

滄流歷九十一年六月初三的晚上,一道雪亮的光芒劃過了天空。 那是一顆白色的流星,大而無芒,仿佛一團(tuán)飄忽柔和的影子,從西方的廣漠上空墜落。一路拖出了長長的軌跡,悄然劃過閃著渺茫寬闊的鏡湖,掠過伽藍(lán)白塔頂端的神殿,最后墜落在北方盡頭的九嶷山背后。 觀星臺上璣衡下,燭光如海,其中有一支忽然無風(fēng)自滅。 伽藍(lán)白塔神殿的八重門背后,一雙眼睛閃爍了一下,旋即黯淡。黑暗中一個含糊的聲音低低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似乎簡短地陳述了某個事實。然而那幾個外人無從得知含義的音節(jié)、卻讓剛進(jìn)入神殿的巫真云燭脫口低呼,匍匐在地。 “那顆一直壓制著破軍光輝的星辰、終于墜落了?!?——方才那一剎,智者大人是這么說的。 她知道智者口中的“破軍”,是指代此刻正在北荒執(zhí)行絕密任務(wù)的弟弟云煥。然而,她不知道智者所說的墜落星辰,是不是她多年來一直在默默觀望的那顆“虛無”和“靜止”的黯星? 十六年來的與世隔絕,卻不能阻擋她每夜于萬丈白塔之顛,眺望星空、為親人長夜祈禱。她一直認(rèn)得和弟妹宿命對應(yīng)的那兩顆星辰,也留意著牽制他們的輔星。 每一夜,她都看到一顆黯淡的星辰懸于正北。那顆星沒有光芒、不會移動,有一瞬她甚至以為那是一顆已經(jīng)湮滅的星辰留下的幻影。然而,正是這顆星、一直壓制著破軍的光芒。她長久地守望,看著夜空中破軍旁邊那顆寂滅不動的黯星,無數(shù)次的猜測過那顆星辰照耀的又是什么樣的人。 今夜,不祥之星螢惑現(xiàn)于北方——其南為丈夫喪,北為女子喪——那么,今夜對應(yīng)流星而死去的,應(yīng)該是一位女子。 她甚至不知道弟弟生命中何時出現(xiàn)了這樣重要的女子。 她也無法推算這顆星辰若墜落,破軍的流程又會如何?弟弟將從砂之國找回如意珠、順利返回帝都?還是又將面臨著一場失利? 前日,幼妹云焰在服侍智者大人開水鏡的時候,不知何故忽然間觸怒了智者,被褫奪了頭銜趕下伽藍(lán)白塔,一夕間跌回塵土成為平民,十大門閥中已經(jīng)頗有議論,一些宿敵更是暗中蠢蠢欲動——如果二弟此次在砂之國沒有完成任務(wù),那么整個云家就岌岌可危了吧? “在西方的盡頭,他正在渡過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智者大人的再一句含糊低語,打斷了她此刻千頭萬緒的種種假設(shè)。 “?。浚 痹茽T大驚,眼睛里有懇求的光。然而十幾年的沉默讓她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她只能發(fā)出同樣含糊的語聲、急切地表達(dá)著自己的意愿。 “你想求我救你弟弟,是么?”黑暗中的語調(diào)不徐不緩,卻毫無溫度,“我會一直看著破軍的。你弟弟很有意思。但我不救他……也沒有人能夠救他。但我答應(yīng)你:如果他這次在西域能夠救回自己,那末、到伽藍(lán)城后,我或許可以幫他渡過下一次的危機(jī)。” 巫真云燭驚疑不定地抬起頭,在黑暗中茫然前視——智者大人這番話,又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前幾日開水鏡、看到的是什么嗎?”智者大人在黑夜里笑起來了,那個聲音含糊而混沌、仿佛一團(tuán)化不開的黑,“空海之盟已經(jīng)成立了。我……看到了云荒命運轉(zhuǎn)折的那一剎那……真是有意思……讓我們繼續(xù)看下去吧?!?巫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空海之盟?智者大人是說、空桑和海國結(jié)下了盟約? 這樣重大的事情,智者居然一直不曾告知十巫中的任何一位么? 云焰觸怒智者,就是因為此事? “云焰太自以為是……”果然,她的所有想法都被洞悉,黑暗中那個含糊的聲音里帶了低低的冷笑,“在我面前,她也敢自以為是。還想將天機(jī)泄露給十巫,她想干預(yù)云荒的命運…不是一個合格的守望者啊……你,應(yīng)比她聰明吧?” “啊……”喉中發(fā)出了驚悚的低呼,巫真云燭叩首于地,不敢抬頭?!暗弁踔膹?fù)生和海國的復(fù)興…破軍的光芒將會照徹亙古——我,曾以為云荒在失衡后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不想這片失去了‘護(hù)’之力量的殺戮之原,自身也有調(diào)和的力量……”黑暗里那個聲音仿佛有悠長的回音,意味深長,“云燭,我們一起來看著這天地吧……直到最后一顆星辰墜落?!?白光從遙遠(yuǎn)的西方迢迢而來,向著這一片彌漫著冥氣的山巒墜落。九嶷山幽冥路的盡頭、一道倒流的瀑布橫亙在那里,仿佛一堵隔斷陰陽兩界的巨大墻壁。那自下而上洶涌流動的蒼黃色之水來自蒼梧之淵,沿著幽冥路一路向高處奔流,匯集了夢魘森林的妖氣和怨氣、浸透了空桑王陵的死意和冥色,最后在九嶷山頂卷地而起,匯成了巨大的瀑布,倒流著消失在天盡頭。 那便是九嶷山上分隔陰陽兩界的“黃泉”,如同立于天地間的巨大照壁,將生死隔離。 所有死去的靈魂,都會投入那一道倒流的蒼黃色瀑布中,被帶往看不見的天際,然后,從那里轉(zhuǎn)生。那道光白光迢遞而來,轉(zhuǎn)瞬湮沒在巨大洪流中,隨著滔滔黃泉消失在天際。 一個名字,忽然從一面碑上浮凸出來,放出淡淡的光華,然后隱沒。 慕湮。 “空桑一代劍圣,竟也湮滅于此夜?!本裴谏铰?,那金壁輝煌的離宮中,忽然有人抬起頭,望著天際長長吐了口氣。 那是個五十許的中年男子,高冠博帶,赫然王者裝束。然而和那一身裝束不相配的、卻是他眼中一直閃動的陰冷狡狠氣息。仿佛是倦了,觀星的王者垂下頭去,嘴角忽地出現(xiàn)了一個冷笑:“九十年了……這世上和空桑相關(guān)的事情是越來越少。我想再過百年,只怕云荒上已經(jīng)沒有人會記起‘空?!@兩個字了吧?” 侍立在側(cè)的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聽得王者這樣的嘆息,卻不知如何回答。 當(dāng)日,出賣故國、勾結(jié)外敵的,不也就是他么? 、 因為識時務(wù)、應(yīng)變得快,所以在那個腐朽的空桑王朝轟然倒塌后,其余五部全滅,青之一族依然毫發(fā)不損——不僅沒有在改朝換代中遭到損失,甚至連屬地九嶷都保留了下來,此后百年里得到了滄流帝國的特別看顧,待遇不低于前朝。如今,該得到的都得到了,榮華、封位、富貴、甚至長生……貴為九嶷王的眼前人,為何還念念不忘前朝? 若是十巫知道了,不知又做何感想。 沉默了半晌,白發(fā)老人彎下腰來,想扶起王者,殷勤開口:“夜也深了,您不要再在往生碑前久留,回去歇息吧!” “駿兒,你先回去吧。你年紀(jì)大了,得早些休息?!蓖跽唛_口,如喚晚輩那樣喚著那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淡淡,“我還要多留一會兒。最近往生碑上不停閃現(xiàn)新的名字,半月前幾乎一日滿碑皆是——這么多死者……我想,大約云荒的變亂又要到了?!?那個老人一驚:“您說天下又要大亂?可滄流帝國的統(tǒng)治,哪能輕易撼動?” “呵……”九嶷王仰著頭輕輕笑了起來,沒有說話,只是道,“你下去休息吧?!?“是,父王。”白發(fā)老人無奈,只得領(lǐng)命退下。一直到穿過了游廊,走入了最濃重的陰影里,老人才暗地里回頭,看了王者一眼。那一眼里,不知道有多少暗藏多年的厭惡與憎恨,在暗夜里如匕首般雪亮。然后,那個白發(fā)蕭蕭的世子沿著建筑的陰影往外走了開去。 離宮里,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九嶷山的山腹里,那些連綿不斷的巨大墓室中,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寂靜吧? 萬籟俱寂后,九嶷王獨自面對著那一面往生碑,出神。那座一丈高、三尺寬的碑寂靜無聲地佇立在夜色里,碑身潔白如玉,上面隱約有點點紅斑浮現(xiàn),底座是一只形狀怪異的巨大骷髏頭,嘴里銜著一把劍,深深的眼窩似乎看不到底。 傳說這座往生碑是開創(chuàng)空桑王朝的星尊大帝所立,也是這位最偉大帝王留在九嶷的唯一一件標(biāo)記。七千年王朝更替,九嶷山遍布著歷朝皇帝皇后的寢陵,幾乎將山脈徹底鑿空。然而,其中唯獨缺少的,卻是第一代星尊大帝和白薇皇后的遺體靈柩。 這一對偉大的帝后,被視為遠(yuǎn)古時期魔君神后的轉(zhuǎn)生。相傳他們在生命終結(jié)的時候、踏上了倒流往天際的黃泉瀑布、離開了塵世,去往上古神人葬身的北海軒轅丘,因此并無留下遺骸。唯一留在九嶷山的、除了衣冠冢外,不過是一座石碑。 石碑上沒有一個字,底座是猙獰可怖的骷髏頭,嘴里銜著那一柄傳說中星尊帝當(dāng)年的佩劍“辟天”,隱喻著一將功成萬骨枯。 然而,沒有人知道一生叱咤睥睨、所向披靡的星尊大帝為什么要在死前立下這樣一座碑。那空無一字的石碑,是暗示著是非功過任后人評說;抑或是對自己的一生無言以對?然而,這一面無字石碑凝聚了帝王之血的神力,卻成了溝通陰陽兩界的鏡子。每當(dāng)有靈魂前來九嶷,投入黃泉,石碑上便會閃現(xiàn)那個人的名字。 在這里不曾被修筑成九嶷王離宮、與世隔絕之前,這塊碑是可以被所有空桑百姓所觸摸的——每次云荒上有人亡故、他們的親友便會在轉(zhuǎn)生期滿之前,千里迢迢來到這里,送亡靈最后一程。然后,對著這面石碑上一閃而滅的親友名字痛哭祭奠。 所以往生碑在空桑民間、又被稱為“墜淚碑”。 千年來空桑人在此碑前哭泣,血淚浸入石碑、潔白的石頭中竟隱隱蔓延開了紅絲,而石碑下那個骷髏底座,也被撫摩得光可鑒人。這座由星尊大帝立下的、守望著子孫后裔的石碑,凝聚了多少年的血淚和悲哀,成為通靈的神物。 九十年前空桑覆滅那一日,天搖地動,無色城開。 那之后,原本就是此地藩王的青王辰得到了滄流帝國的特許,繼續(xù)保留了這塊封地。然而新封的九嶷王卻無法享受這種安定——因為一夕之間,整座九嶷山都顫動起來!無字的碑上忽然沁出血珠,沉默銜劍千年的骷髏忽然張開了口,仰天大吼,眼中淚流如血。 仿佛地底下埋葬著的空桑歷代帝后全睜開了眼睛,怒視著叛國的青之一族,發(fā)出了詛咒。王陵中原本蟄伏封印的邪靈紛紛出洞,吞噬封地上百姓;而倒流的黃泉居然改成了順流,將無數(shù)冥界冤魂厲鬼從地底帶入了這個世間! 無論神廟里的僧侶和巫祝怎樣日夜祈禱,都無法平息整座九嶷山上王陵中的憤怒。 最后無奈之下,新任的九嶷王聽從了伽藍(lán)白塔頂上智者的諭示——來到往生碑前,從怒吼的骷髏嘴里抽出那把長劍,將一妻六妾九子、盡數(shù)斬殺在碑前。血潑碑面,待得最后一個兒子殺盡,骷髏眼中流的血終于停止,牙齒合攏,咬住了那把劍,重新沉默。 九嶷王以全家的血平息了地底的怨恨,將封地重新安定。 妻子總會再有的。那時候他是那么想著,無視于結(jié)發(fā)之妻和子女的哀求痛哭。那之后他安享這這片土地上的一切,也納了十多名姬妾,然而十年中居然一無所出。他曾求于伽藍(lán)帝都的十巫,然而即使是最精通煉丹的巫咸長老,都無法可想。甚至,連屬地上的青族都開始人丁寥落,每一對夫婦生育的子女往往只有伶仃一兩個,甚或無子,整整一族都開始逐漸衰弱。 那時候,他才知道這塊土地上浸透了空桑先皇的詛咒,根本不會容許他再有子孫后人。 有一段時間九嶷王瘋狂地縱情于聲色之間,直到身體虛弱不堪。十年之后,他聽從了屬下臣子的建議,收養(yǎng)了同族的青駿,并立其為世子。然后,再也不曾接近過女色。 然而這些年來,一直服用著巫咸贈與的延年駐顏靈丹,他外貌絲毫不見衰老,反倒是當(dāng)年收養(yǎng)時才十三歲的青駿不可避免的老去,如今已經(jīng)是八十高齡,卻一直只是世子的身份。 “他定然在想:你怎么還不死?” 忽然間,空無一人的離宮內(nèi),有一排字慢慢浮凸在碑上。 九嶷王悚然一驚,低下頭看著底座上那個骷髏,面色厭惡已極。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東西!自從得到了這塊封地后,每夜都要聽著這個骷髏的喋喋不休,至今已經(jīng)將近百年。 那個骷髏瞪著深不見底的空眼眶,牙齒依然緊緊咬著那把劍,然而字跡卻慢慢浮現(xiàn)在無字的石碑上:“你的死期到了?!?“閉嘴!”九十年來的高枕無憂錦衣玉食,當(dāng)初權(quán)臣的陰梟冷定似被消磨了不少,九嶷王一怒踢在骷髏牙齒上,冷笑,“青駿狼子野心,和帝都里巫朗那廝勾結(jié)、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傾國之亂我都過來了,豈會栽在那小子手上?” 骷髏深深的眼窩里,似乎有冷笑的表情:“我說的,不是他?!?“那是誰?”九嶷王倒是一驚。 潔白的玉碑上,忽然閃現(xiàn)出了一幕景象:木葉蕭蕭而下,一名黑衣的傀儡師在暗夜里趕路,藍(lán)發(fā)拂過密林的枝葉,悄無聲息。他的身后、一只有著妖艷女童面容的鳥靈靜靜跟隨。 “那是……”九嶷王凝視著那一閃即逝的身影,被那樣無儔的美麗震驚,恍然覺得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當(dāng)年你手上的那個傀儡?!蹦莻€骷髏似乎在笑,那種笑容仿佛是地底涌出的,凝聚了無數(shù)恨意—— “當(dāng)初種的因,請看如今結(jié)成什么樣的果吧?!?幽暗的密林里,山風(fēng)簌簌而下,帶來遠(yuǎn)方九嶷山上陰冷的寒意。 然而傀儡師卻在這樣陰邪的氣息中,舒展地嘆了口氣。肩上坐著的那個偶人同時也長長做出了一個嘆氣的動作,當(dāng)然,不會有任何氣息從這個傀儡口中吐出。 一個多月前從桃源郡出發(fā),一直晝夜不息地向著北方走,蒼梧之淵已經(jīng)近在咫尺,九嶷山上亡靈的嘆息也近在耳側(cè)——他不敢有半絲耽擱。 過了前面這一片密林,便是目的地了。 有一片葉子拂到了臉上,輕輕觸了一下便飄開。然而這樣輕微的觸碰、卻讓走著的鮫人忽地一震,在原地頓住了腳。全身的“眼睛”都張開了,在暗夜里窺探著外物。 這是……夢魘森林?居然在這里遇到了夢魘森林么? 那一片傳說中位于九嶷山麓,卻四處漂移無定的邪魅森林,居然在今夜選上了他? 傀儡師的眼睛陡然睜開了,靜默地站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握緊了手指。 “呀!這是什么?”前方傳來驚呼,黑暗中撲簌簌一聲響,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探路的幽凰扇著翅膀跳了起來,費勁力氣將那顆樹整個擊斷,才從一頭撞上的藤蘿里解開。 “見鬼啊,我剛才分明還看到這里有幢房子,里面有燈火的!怎么一頭就撞上了這些藤蔓?”已經(jīng)有好幾根漆黑的長羽被藤蘿卷走,鳥靈疼得皺眉。忽地看到了一支依舊牢牢卷在她翅膀上的藤蔓。 那個藤蔓居然白皙如肌膚,末端還長著如人一樣的小小的手,緊緊揪住她的羽毛。 鳥靈愛惜自己的羽毛就如人愛惜自己的容貌,眼見自己的羽毛被揪落,幽凰宛如看到老鼠爬上裙子的少女般尖叫起來:“這是什么鬼東西?。 ?一邊說著,一邊跳腳,她向著那支藤蔓抓去——一抓之下,那支藤蔓立刻冒起了白煙,發(fā)出了一聲尖叫。那聲尖叫在空寂的森林里回蕩,居然激起了無數(shù)回音。暗夜里,似乎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東西涌過來了。 幽凰嚇了一跳,撲扇著翅膀后退、變回女童的形貌,落到了蘇摩身邊。 “那……那是什么?真見鬼,那是什么!”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眼光卻是看向整座動起來的樹林,霍然發(fā)現(xiàn)整座森林根本不是樹木組成,而是活動著的無數(shù)巨大藤蔓。那些藤蔓有著白皙的肌膚,宛如人纖長的手臂,在暗夜里舞動。 蘇摩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沉默,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同伴被傷害,那些藤蔓發(fā)出了尖叫,紛紛逼了過來。無數(shù)雪白詭異的枝條直伸過來,枝條末端的手原本是纖細(xì)秀麗的,此刻錚然彈出了一寸長的青色指甲來! 邪異鬼魅的氣氛彌漫在風(fēng)里。幽凰知道強(qiáng)敵環(huán)伺,連忙又從女童形貌化回了真身,九子鈴錚然發(fā)出,削向那些不停逼過來的觸手。一聲脆響,一條藤蔓應(yīng)聲斷裂,裂口里流出冰冷鮮紅的汁液,然而九子鈴上也有一個鈴鐺碎裂開來。落到地上。 “這到底是什么?”幽凰看著滿空抓過來的修長利爪,又是惱怒又是驚慌——一路行了幾千里,都是平安無事,居然快到九嶷山的時候遇到了這種鬼東西! 原本就充滿了殺戮氣的鳥靈眼里露出了冷光,再也不愿多糾纏,忽地尖嘯一聲。 隨著她的尖嘯、每一支方才脫落的黑羽拔地而起,宛如利劍般絞殺在漫空的藤蔓中!幽凰恢復(fù)了鳥靈首領(lǐng)應(yīng)有的森然凌厲,在半空中重新展開了翅膀——那些羽毛上彌漫著慘白色的輝光,一支支如同鋼鐵般鋒利! 仿佛一把巨大的劍緩緩展開,翅膀碰到的地方、所有藤蘿都尖呼著避開來。 “是鳥靈!她是鳥靈之王!”忽然間,地底傳來了一個語聲,沿著悶悶的傳開,讓人腳底感到了某種震顫,“不要捕食了,快走!” 所有藤蔓颯地抽回,立刻風(fēng)一樣地在黑暗中后退。 然而就在那一剎,一直漠然旁觀的傀儡師忽然動手了——蘇摩足尖一點、疾沖而出,沒入黑暗森林的某一處。霍然駐足探身,抬手插入了地下,直將整個手臂都沒入泥土。 地底下陡然傳來了一聲痛呼,整個地面都顫了一下。 “我抓到你了。”蘇摩單膝跪在地上,將手插入了泥土,冷笑。 “放開她!”那些剛剛退去的藤蔓忽地又出現(xiàn)了,漫天漫地地?fù)溥^來,再也不顧一邊幽凰張著翅膀虎視眈眈的神色,奮不顧身地?fù)屔砬皝?。幽凰急忙阻攔,然而盡管努力張開了雙翅,能擋住的范圍依然有限。一個顧不上,好幾條藤蔓依舊穿過她直奔蘇摩而去。 傀儡師沒有動,肩頭的小偶人看著漫天伸來的雪白手臂,仿佛覺得有趣,抬手一劃、嗤啦一聲那些東西便藕片般地掉落下來,冷冷的、鮮紅的汁液灑在它臉上。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阿諾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仿佛震驚般地,它側(cè)頭看了傀儡師一眼,頓住了手。眼里有疑問的光,仿佛遇到了什么難解的問題。 “住手?!碧K摩喝止,然而手臂一用力,便破開了腐土,將地下那物提了上來。 那是一個柔軟的囊,三尺長,囊下仿佛植物的根莖一樣,長著藍(lán)色的根須。從那個根莖上生長出了四根白皙的藤蔓——那藤蔓原本有數(shù)丈長,此刻被蘇摩一提出地面,便立刻向著囊里收縮回去。 “咦,那是什么?”幽凰看得奇怪,忍不住踢了踢那個囊——如擊敗革,里面仿佛還有水在晃蕩。她好奇心大起,雙翅一揮,便要斬開那只皮囊看個究竟。然而蘇摩只是一揮手,便將她攔了下去。 “你是要我剖開紫河車呢,還是自己出來?”蘇摩漠然對著那個囊發(fā)問,“如果剖開把你拿出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囊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仿佛里面的水在波動:“你為什么要我出來?”里面有個詫異驚慌的聲音問,竟似女子聲調(diào):“捕食錯了人,遇到你們這般高手,算是我們命不好——殺了就是,何必多問?” “我沒有殺你的意思。”那個動輒殺人的傀儡師,此刻居然毫無殺氣。 “那你要我出來干什么?”囊里那個聲音問,稍微有了松動。 “我要你看看我是誰。”蘇摩嘴角忽然浮出一絲冷笑,忽地提高了聲調(diào),“把你們的眼睛,都從土里浮出來吧!那么多年浸泡在黃泉的水里,讓你們都變盲了么?” 那樣冷肅的聲音響徹密林,傀儡師一揮手,頭頂濃密的森林全數(shù)分開,月光直灑而下。 那一瞬間,整片林子都起了詭異的顫抖,仿佛雷霆陡然擊下,那些修長的藤蔓急速縮短,沒入了土壤——土底下發(fā)出了無數(shù)竊竊的議論聲,仿佛驚駭?shù)貭幷撝裁础H缓?,地底開了無數(shù)個小口子,似乎無數(shù)雙碧色的眼睛看了過來。 “還認(rèn)不出么?”蘇摩忽地冷笑,將長衣拂落——月光灑在他身上,美如雕塑。 那種恍非人世的極至美麗鎮(zhèn)住了地底下所有的爭論,所有聲音截然而止,空莽的森林里似乎聽得到遠(yuǎn)處九嶷上亡靈的嘆息——月光穿過密林、灑落在傀儡師寬闊的肩背上。在那上面,竟有一條黑色的龍紋,張牙舞爪、直欲破空而去! “龍之魂!”地底的沉靜忽然被打破,藤蘿們驚呼起來,“是?;剩≌娴氖呛;剩 ?噗的一聲,那只被他擒住的囊率先裂開了,藤蔓先伸了出來,然后化為四肢、如同十字星般展開,緊接著一張臉從囊里的水中浮出來,睜開了碧色的眼睛,夢囈般地看著蘇摩,開口:“是海皇么?真的…是海皇?我們在這里守著蛟龍,已經(jīng)等了你很多、很多年……” “我知道?!蹦且凰查g,蘇摩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回答。 地底一處處的裂開,不知有多少藤蘿浮出了地面。囊口張開,先是四肢,然后是臉,接著是藍(lán)色的長發(fā),最后是身軀——滿身淋漓著汁水,無數(shù)蒼白美麗的女子從地下的囊里滑了出來,仿佛初生嬰兒一樣、赤裸地坐在土地上,抬起碧色的眼睛看著傀儡師。 “呀,她的眼睛和頭發(fā),和你一模一樣!是鮫人?”幽凰看得呆了,脫口驚呼。 她明白了,方才那些糾纏的藤蔓,就是這個人從囊中探出的手腳——那些東西居然可以隨意變化形體、如藤蔓一樣無限地延長,抓取著來往的旅人。而剛才囊中探出的根莖般的藍(lán)色,則是這個人的一頭長發(fā)了。然而同樣是碧色的雙眸,這些女蘿的眼睛卻是混沌的,帶著一種死氣,恍如那些死了的魚類的眼睛,不瞑地望著世間一切。 在她一眼看過來時,幽凰心里一冷,感覺到了一種非人的氣息,悚然一驚,再度脫口:“???她是死人!” “是的?!迸}低聲,仿佛一離開那個囊,力量就迅速消散,“我們幾百年前就死了?!?幽凰為第一次在云荒上看到這樣的東西而詫異,打量著,驚詫莫名:“你、你不是鳥靈也不是冥靈。你算是什么呢?是鮫人?怎么死了……還能動?” “對啊……我們……算是什么呢?”女蘿低著頭,雙手交叉著環(huán)住肩頭,喃喃,“我們被活埋入地下殉葬,已經(jīng)幾百年。不肯死去,也不能重生,算是什么呢?” 赤裸而雪白的身體毫無遮掩,越發(fā)顯得右肩上那個烙印刺眼。那是奴隸的烙印。 “殉葬?”幽凰抬頭就看見遠(yuǎn)處陰冷巍峨的九嶷,忽地明白了。 原來,這些都是被殉葬的鮫人…… 在前朝,因為鮫人數(shù)量稀少,因此擁有這種美麗奴隸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征,空桑貴族巨富無不爭相畜養(yǎng)。有的空桑貴族在臨死前,便將生前最珍愛的珠寶或奴隸一起殉葬,一為炫耀畢生財富和權(quán)勢,二為不可抑制的獨占欲——這種行為的極至、便是歷代空桑帝王的大葬。 空桑人相信宿命和輪回,所以非常重視地宮王陵的建設(shè)。往往新帝即位的同時、便在九嶷山上選址動工修建身后的寢陵,直至駕崩之前、日夜不停。 作為這片大地絕對帝王,空桑王室掌握著天下所有的財富和性命,為了表示這樣至高無上的地位,每次空桑帝王薨后,便會在墓前的陪葬坑里活埋無數(shù)奴隸和牲畜。 而所有東西里,最珍貴的、無疑就是鮫人。 以密鋪的明珠為底,灌入黃泉之水,然后將那些生前宮中最受帝王青睞的鮫人奴隸活著裝入特制的革囊中,稱之為紫河車,沉入挖好的陪葬坑里,再將坑填平,加上封印。那便是給帝王殉葬的最貴重的珍寶了。 因為鮫人生于海上,所以盡管土下沒有可以呼吸的空氣,黃泉之水也極為陰寒,可有些鮫人可以在坑里活上多年而尤自不死。因為怨恨和陰毒,那些處于不生不死狀態(tài)的鮫人某一日沖破了封印,從墓里逃脫、化成了可怕的邪魅。 ——這個傳說是自五百年前,從盜寶者嘴里流傳開的。 那些北荒的大盜覬覦王陵重寶,無數(shù)次試圖闖入機(jī)關(guān)重重惡靈遍布的墓室。五百年前的天璽王朝時期,有一個盜寶者成功地撬開了陪葬坑,想挖取紫河車?yán)锏哪讨椤欢?,在打開一個被活埋五六年之久的革囊時,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里面的鮫人還活著,而且依然保持著那樣凌駕其他種族的驚人美麗,一開眼看到盜寶者、那個鮫人便哀求他救自己出去。 雖然貪圖對方的美貌、也知道活鮫人更值錢,但因為地宮機(jī)關(guān)可怖、惡靈遍布,只身出入都極度危險——那個盜寶者在地宮里滿足了自己的獸欲之后,只挖去了凝碧珠,棄尸于地,便孤身返回。 那之后他靠著這一筆的橫財、逍遙享受了很多年。在財富耗盡后,重新落魄潦倒。一次酒后,他忍不住將此事說出口,向同伴夸耀——然后受到了慫恿,帶著更多同伴和更精密的工具、重返王陵。 然而,在下到三百丈深的地底,返回相同處所的時候,那個盜寶者赫然發(fā)現(xiàn)那具被他剜去雙目的鮫人尸體不見了——不僅如此,那個被他撬開的陪葬坑里所有的紫河車,也全部從這個密不透風(fēng)的墓室里消失不見! “你破壞了陪葬坑上的封印!”看到當(dāng)初被盜寶者撬開的一處痕跡,同伴里有人忽然驚呼起來。那個經(jīng)驗豐富的同行、剎那間似受了極大驚嚇:“快走!這個墓室不安全了!” 那一行盜寶者里、最后只有一個人返回了地面。然而幸存者的神智也錯亂了。 “那些手!地底下冒出來的手!”那人不停地發(fā)抖驚呼,“紫河車?yán)镩L出來的手!” 但,沒有人理會一個瘋了人的話。 十幾年后,另一隊盜寶者無意中進(jìn)入了這個空空的墓室,發(fā)現(xiàn)了一堆尸體。令他們驚訝的是、在這幾百丈深的地底,居然長著奇異的雪白藤蔓,纏繞著那些遺骸。 那些人的身體早已朽爛成白骨,然而唯獨眼珠依然完好,甚至有著活人一樣的表情,死死盯著前來的人、露出了乞求和痛苦之意。 那一行盜寶者震驚之下?lián)]劍砍去,一番血戰(zhàn)后,藤蔓松開了那些白骨,縮入地下。那些白骨得了自由,開口說自己也是北荒來的盜寶者,并祈求對方殺死自己——盜寶者大驚,一一詢問姓名,才發(fā)現(xiàn)那果真就是十多年前失蹤在地宮里的先代同行! 顯然,那一行盜寶者受到了極其殘酷的報復(fù)。他們被那些地底下伸出的藤蔓抓住,被當(dāng)成了汲取養(yǎng)分的泥土。那些東西緊緊裹著他們,一點點吸取他們的生命,卻不讓他們立刻死去。這些人就如那些被活埋入地底的鮫人一樣、掙扎呼號,卻無法死去。 直到十幾年后同行無意闖入,揮劍將白骨粉碎、才結(jié)束了他們的痛苦。 九嶷地宮里鮫人之靈的傳說由此而始。此后還有更多的盜寶者看到過這種詭異而惡毒的東西——那些東西在地宮土壤和水里自由的來去,躲在那個葬身的革囊里,手腳卻能無限的延長,宛如土里長出的植物。因為清一色為鮫人美女,所以也被稱為“女蘿”。 女蘿們抓取地面上的活人、以此為食,群集在一處,仿如白色的森林,在九嶷山附近飄忽來去、行蹤不定。多有行人商旅或盜寶者、被這片游弋的森林吞噬,尸骨不留,因此,在云荒大地上、就有了“夢魘森林”的傳說。 不同于鳥靈和沙魔,女蘿卻是安靜而本分的,從不露出地面,甚至從未離開過九嶷王的封地,只在蒼梧和九嶷兩郡出沒,偶爾捕食過往行人,卻沒有造成過大規(guī)模的傷害——因此滄流帝國建立起來后、倒也沒有被這些魔物驚動。 然而在今夜,幽凰卻第一次看到了這種從不露面的神秘東西?!澳銈儭恢辈豢纤?,就是為了等待蘇摩?”幽凰收起了翅膀,訥訥看著那些蒼白詭異的女子,“等到他了,又如何呢?你們……想回到碧落海里去么?” 聽得鳥靈這樣的問話,被蘇摩抓住的女蘿首領(lǐng)忽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用蒼白的手臂抱著自己點肩膀,笑了起來:“鳥靈,你還想轉(zhuǎn)生成人么?” 聽出了語氣中的譏諷,幽凰怔了一下,卻不以為忤:“我們這些怨氣集成的東西,氣散則消,再也無法進(jìn)入輪回了?!?“是呀,”女蘿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星星點點的天空,“我們也回不去那一片碧海了……也無法化成云、升到星空之上——若不是憑著一念支撐,還能怎么辦呢?” “我們盡管化身為魔物,卻依然不敢離去、一直在蒼梧之淵附近徘徊,守著龍神,也等待著?;省5戎芟蚰且蛔鍙?fù)仇的時機(jī)到來。”她對蘇摩點頭,似是感慨、也似是疲憊:“海皇,您和龍神一樣已經(jīng)沉默了七千年,無聲無息——我以為直到我們的眼睛都化成了土、都無法看到您的歸來了?!?蘇摩一直不曾說話,只是站在那一片由死去族人組成的詭異森林里,沉默。 很久以來,他內(nèi)心都在桀驁地抗拒著加諸于他身上的“?;省彼廾?,不承認(rèn)自己是鮫人的希望和少主、更不希望成為被無形之手操縱的傀儡——然而此刻,在看著那一雙雙死去多年尤自不肯閉合的眼睛時,某種力量讓他忽然無法出口否認(rèn)。 如果,這個承受了多年苦難的民族、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那么,不妨就讓他們這樣希望下去吧…… 沉默許久,他開口,直截了當(dāng):“你們,能幫我什么?” “我們知道蒼梧之淵最深處、星尊帝當(dāng)年囚禁龍神的龍宮所在。”女蘿也不含糊,立刻回答,“我們能帶您前去釋出龍神,復(fù)興海國。如果九嶷王被驚動,前來阻攔、我們也能幫您對付那些軍隊士兵。” “哦?!碧K摩簡短地應(yīng)了一聲,也不多言,“那么,帶路吧。” “連夜就走?”女蘿們有些不安,“您連日跋涉、不休息一夜么?” “不需要?!笨軒熚⑽⒂行┘痹辏笆虑楹芏?,得一件件快些解決——我怕滄流帝國得到消息會前來封鎖蒼梧之淵,得趕快去和白瓔碰面、一起去破開封印?!?“白瓔?”領(lǐng)頭的女蘿忽地一驚,迅速變了臉色,脫口,“前朝空桑太子妃?您……要去蒼梧之淵和她會面?” “是?!碧K摩回答得越來越簡短,“空?,F(xiàn)在是我們盟友。快走吧?!?然而,整座活動的森林忽然停止了,一時間氣氛變得極其凝滯,仿佛風(fēng)都靜止。 那一瞬間迅速凝聚起來的敵意和殺氣,讓偶人的眼睛驀地睜開了,手指不知不覺地抬了起來,牽起絲絲引線,隱約放出白光—— “你說什么?空桑人現(xiàn)在是我們盟友?!”忽然間,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寂靜黑夜,大笑起來,“姐妹們,你們聽聽!‘海皇’說,空桑人是我們盟友!……他去蒼梧之淵,不是為了釋放龍神,而是去見空桑人的太子妃!那個一百年前為他跳下白塔的太子妃!” 樹林里爆發(fā)出了令人駭然的大笑,那些安安靜靜說著話的女蘿們仿佛觸到了什么痛處,忽然間變得瘋狂和不安,敵意霍然而起。 “我們弄成這樣,全是因為空桑人!” “海國所有的鮫人、都和空桑誓不兩立!幾千年的血債,決不能忘!” “絕不原諒,絕不能寬恕那天罰的一族!” “說出這種話的,不是海皇!絕不是我們期待的?;剩 ?在這樣瘋狂的敵意和憤怒里,蘇摩眉間隱約有不耐,卻罕見地克制了下去,開口,聲音不響,卻壓過了所有女子尖利的呼叫:“以滄流帝國目前的實力,我們根本無法單獨對抗,所以必須要借助空桑人的力量?!?樹林里那陣瘋狂的笑慢慢平息,然而那些女蘿睜著沒有生氣的眼睛、看著月夜下的傀儡師:“空桑人現(xiàn)在躲在水底,也想復(fù)國吧?怎么能讓他們?nèi)缭?!那些罪孽深重的家伙,?yīng)該也像我們一樣、一輩子活活地關(guān)在地底,永遠(yuǎn)不見天日才對!” 蘇摩聽著,忽然間仿佛忍耐力到了極點,脫口厲叱:“血債自然都要還,可目下你們?nèi)绻B暫時忍耐也作不到,那就算了!——如果覺得我就是什么海皇,那么和空桑結(jié)盟就是?;实臎Q定!如果不是,那么這就是我個人的想法,也不需要向你們解釋!” 那樣脫口而出的話語里,帶著某種殺氣,讓那些惡毒詛咒的女蘿都安靜下來。 “你們都已經(jīng)死了,不管眼睛閉合與否、都已看不到新一日的陽光,只能在土下怨恨詛咒,”傀儡師冷笑,尖銳得毫不留情,“但是、請別用你們埋入腐土的眼睛,來阻礙年輕的孩子們看不到新的一天——就算我們都在云荒化成了腐土,他們也要回到碧落海!” 仿佛被那樣一針見血的話震懾,女蘿們相互看看,手指糾纏著握緊。 多少年來,她們心心念念想著的、便是如何等待龍神和海皇到來,帶領(lǐng)她們向空桑人復(fù)仇、血洗云荒,殺盡一切凌辱欺壓她們一族的人類……執(zhí)著那樣強(qiáng)烈的怨恨,她們才不能瞑目地活到了今天,她們只關(guān)心自己的憎恨和仇視,不肯寬恕分毫——還是第一次想到:海國活著的同族,將來的命運又會如何? 那些活著的鮫人……又將如何?

編輯推薦

《鏡·龍戰(zhàn)》海天龍戰(zhàn),其血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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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57條)

 
 

  •   海天龍戰(zhàn)血玄黃,披發(fā)長歌覽大荒。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洱垜?zhàn)》是《鏡》一書的第一個高潮,跌宕起伏的劇情讓看過的人都大呼過癮啊。
  •   蛟龍騰出蒼梧之淵,?;手厣谇嗨?。永難忘記的今生記憶,借機(jī)掙脫引線的鮫人傀儡。九天之上乘龍痛哭的蘇摩,堅決不曾回頭的白櫻??丈;柿曛?,不惜生死的西荒盜寶者,容顏異絕的女子。山河永寂的蕭瑟,一羽為憑的誓言!舍棄族人只身前往帝都的?;?,長劍辟天獨自對抗靖海軍團(tuán)的真嵐。星魂血誓,星辰的軌道改變,宿命重書!貌似寧靜的帝都,黃金之眼悄然睜開!
  •   很喜歡滄月的書,鏡系列最喜歡的就是龍戰(zhàn)了,所以就先買,其他的后買??戳撕芏啾榱?,可是龍戰(zhàn)還是看得我有流淚的沖動呢
  •   愛死蘇摩那個死變態(tài)了,但可惜最后死翹翹了,原還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畢竟他的一生實過得太苦了
  •   龍戰(zhàn)是這一系列看到現(xiàn)在為止最為讓人過癮的一本書。
    無論是場景還是人物的描寫都很吸引人。讓人從翻開這本書的第一時間開始就不想再把它給放下,可以說這本我是熬夜堅持看下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本書之一。
  •   超級喜歡這個版本的封面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執(zhí)著的家伙所以喜歡蘇摩也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了吧終于集齊的《鏡》我會好好保護(hù)的:)
  •   超級好睇 我認(rèn)為鏡里面讓我最感動的就是龍戰(zhàn)和神寂啦
  •   偶然間在書架上翻到"鏡"系列的翻外篇<織夢者>,夜晚寂靜的時光正好翻閱,只是沒想到我會如此被鮫人迷惑,從此遇見云荒...前兩冊在書店里購得,一口氣看完<破軍>,連做夢都是云煥的身影,呵呵!我早已過了做夢的年紀(jì),不曾想內(nèi)心還保有對旖旎瑰宏場景的期待...不過,我真喜歡迷戀云荒的自己...是了,繼續(xù)糾結(jié)的<龍站>,從<破軍>開始就沒有不糾結(jié)的時候,無何能看清愛憎,總之我就在起伏的畫面里糾結(jié),在云荒的土地上跌宕,如此真好!!
  •   白瓔,那個百年前從伽藍(lán)白塔一躍而下的少女,用盡全力睜開了身上的枷鎖,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愛情。蘇摩,背負(fù)“墜天”和“傾國”之罪的鮫人少年,用百年的光陰和等待證明了自己的愛。真嵐,空桑的最後一任皇太子在那個他并不喜歡的寶座上,等待著復(fù)國的那一天一切結(jié)束于開始之前……那樣毫不留情的詀語,把一切的冷漠和偽裝擊碎……
  •   織夢者

    愛這個世界
  •   我對白瓔和蘇摩的愛情感到傷感和遺憾,他們相愛但不能相守;而白瓔和真嵐相守但不相愛,造成了最后的結(jié)局,令人唏噓不已啊!
  •   這個和鏡是一個系列的
  •   從《鏡&#8226;雙城》開始就無法脫離了,云荒大地漫長的旅程漸漸開始。。。
    滄月的文筆剛?cè)岵?jì),有著細(xì)水長流般的感性,不似一般女性作家作品里小女生似的過分感情化,而浪漫主義色彩也恰到好處。最重要的是她是以理性的方式來講故事,干練直接不拖沓,我也能感覺到她除了塑造好的故事和氛圍也有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這一點需要我們讀者自己去領(lǐng)會了。她的《七夜雪》我也看了,浪漫的武俠故事,很不錯。
    我只遺憾這么晚才成為她的忠實讀者。。。
  •   喜歡擁有宏大世界觀的作品,《鏡》系列在世界觀的構(gòu)建方面我很喜歡。感覺這是個真實的世界,每個生活在里面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人物的喜怒哀樂時刻牽動著我的心。這本書中的戰(zhàn)爭場面,呼之欲出,每個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主人公,都會永遠(yuǎn)銘記這次經(jīng)歷吧。
    書的質(zhì)量也還不錯~
  •   滄月的文筆華麗、大氣最早看的就是這套《鏡》系列現(xiàn)在的包裝比當(dāng)初精美許多真的配得上這套書了!在我心中這就是中國的指環(huán)王
  •   鏡系列看到這里算是個高潮了,有滄月的一貫風(fēng)格,大氣,磅礴,讓人看得痛快,讓人看得酣暢淋漓!滄月的文字總會讓人有很大的震撼,很多的感慨。有人說,只不過是用悲劇來賺人眼淚罷了。但是,我卻認(rèn)為,悲劇固然讓人傷心,但是在此背后卻也體現(xiàn)人世間的真理:任何事業(yè)都是要有犧牲的。滄月筆下的是玄幻世界,但是誰又能說,這是脫離現(xiàn)實的玄幻呢?
  •   喜歡著《鏡》
  •   “鏡”的一系列都挺好的!
  •   書很好,內(nèi)容精彩,質(zhì)量優(yōu)質(zhì)。
  •   蒼月的書不用多說,好看
  •   精彩的情節(jié)一波接著一波,看得意猶未盡
  •   替心上人買的,她很喜歡
  •   很喜歡,能感受到一個真實的云荒世界。
  •   這部書一直看的斷斷續(xù)續(xù)。從很早以前就看了個開頭,終于下定決心把一套書都買回家,結(jié)果通宵看了好幾個晚上,絕對的值啊。真的很佩服寫書的人那么有想象力,給我們開辟了一個云荒,希望還能看到發(fā)生在云荒上的故事。喜歡那笙與炎汐很單純
  •   每次看完,心里總是平靜又鈍痛。
    俺最愛的系列之一。
  •   恢弘的氣勢
    和封面很符合呢
  •   滄月的東西還有什么話說呢支持
  •   這個系列很棒
  •   超級喜歡滄月?。。?!才氣大氣!?。?/li>
  •   這本書寫的真的好棒,戰(zhàn)斗的細(xì)節(jié)描寫得相當(dāng)細(xì)致,看完了很過癮!
  •   優(yōu)雅的滄月,帶我們進(jìn)入撕心裂肺,卻又哭不出來的境地。自然,卻又迷茫。
  •   滄月出品還是很有保障的,想象力一流,文筆一流,贊!
  •   沒有什么好形容的了,非常非常喜歡?。?/li>
  •   作為滄月的鐵桿書迷,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   鏡系列是聽朋友介紹買的,還沒看,可她后來又說越到后面越不好看...
  •   包裝挺好,沒有破損劃痕。就是塑料包內(nèi)有粉塵是怎么回事。。
  •   滄月的書基本都會買拉~~
  •   裝潢有很大的問題....這是不滿意的地方。
  •   終于出合輯了,封面比原來的好看,字?jǐn)?shù)多,價格也合理。滄月的書好看啊。支持~~~
  •   我在08年買的天津人民出版社第一版的鏡系列的破軍 神寂 辟天三本書 裝幀很精美 價格也很適中 是硬皮的 前些天突然想補齊全套于是買了雙城和龍戰(zhàn) 可送到手中才發(fā)現(xiàn)是新版的了 雖說封面沒變 可是瓶裝軟皮的 開本也是變小了 放在一起參差不齊 可價格卻沒降 里面原有的彩頁人物塔羅牌也沒了 感覺偷工減料 誠意不足 很失望
  •   就是我買的是2007天津出版的那個,質(zhì)量很郁悶,感覺有點粗糙,怪怪的,本來要收藏的說。。。不過內(nèi)容是看了很多遍從以前到現(xiàn)在,力頂月姐的書。
  •   認(rèn)真看看,發(fā)現(xiàn)書的裝訂處沒有布條做粘貼住,總是很害怕翻書的時候一不小心會把它翻壞~~很想換一本,不過感覺太麻煩了!嗯~~~好難過呀~~~因為很喜歡這套書~~~不想有一點點瑕疵~
  •   買了一套《鏡》系列,原本是要收藏,別的都帶塑封,這本就像被翻開n次的舊書,書皮又皺有臟,一層白粉,慘不忍睹!當(dāng)當(dāng)不是舊貨市場,怎么能出售這樣品相的書??!5天換貨的結(jié)果依舊!沒有質(zhì)檢就出庫,太不認(rèn)真了!!
  •   說是07版,結(jié)果拿來一看是09版的。
  •   BORING
  •   我很喜歡的一部滄月的作品!支持?。?!
  •   滄月的這一套 買齊了 看玄幻武俠類的小說 只有這套 看到哭她的文字 有男性的大氣 也有女性的細(xì)膩 寫到情深處 沒有扭扭捏捏的矯情 一切都是樸實的 卻讓人共鳴哭到潰不成軍 卻發(fā)不出聲
  •   這本書很好看啊!~不過價錢好像有點貴!
  •   書的包裝臺簡陋了,導(dǎo)致購買的三本書的四個角都有損壞,還有一本書竟然沒有外包裝,這是我網(wǎng)購中幾乎沒遇到過的,很失望,不過物流還好?。。。?!
  •   一套買齊后都可以看了
  •   書寫的不錯,發(fā)貨很快,很滿意
  •   整體不錯,但是這個版本字有點小。
  •   幫別人買的啊hh.... 看起來還好╮(╯_╰)╭
  •   04年看了月的織夢者,然后一路追隨她所有的作品。看過鏡的人都會樂于沉迷其中吧。龍戰(zhàn)很多年前就買了,后來被人借來借去弄壞。這笨重新買回來收藏。非常滿意
  •   印刷不錯,適合閱讀。
  •   書很好,賣家包裝很細(xì)心,很感謝,賣家
  •   滄月的書!不用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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