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堂論金瓶梅

前言

　　在十六世紀(jì)的世界文學(xué)里，沒有哪一部小說像《金瓶梅》。它的質(zhì)量可以與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或者紫式部的《源氏物語》相比，但那些小說沒有一部像《金瓶梅》這樣具有現(xiàn)代意義上的人情味。在不同版本所帶來的巨大差異方面，《金瓶梅》也極為獨特：雖然繡像本和詞話本的差異在很大程度上是已經(jīng)進(jìn)入現(xiàn)代的明清中國出版市場所造成的，但這種差異對于我們思考文本本身卻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也許，我們只有在一個后現(xiàn)代的文化語境里，才能充分了解這種差異。作者已經(jīng)死了，我們不能夠、也沒有必要追尋“原本”。正因為這部小說如此強(qiáng)有力，如此令人不安，它才會被引入不同的方向?！　∥覀儸F(xiàn)有的材料，不足以使我們斷定到底哪個才是“原本”：到底是詞話本，是繡像本，還是已經(jīng)佚失的手抄本和作者的原本。學(xué)者們可以為此進(jìn)行爭論，但是沒有一種論點可以說服所有的人。這種不確定性其實是可以給人帶來自由的：它使得我們可以停止追問哪一個版本才是真正的《金瓶梅》，而開始詢問到底是什么因素形成了我們現(xiàn)有的兩個版本。顯而易見，這是一部令人不安的小說，它經(jīng)歷了種種變化，是為了追尋一個可以包容它的真理。詞話本訴諸“共同價值”，在不斷重復(fù)的對于道德判斷的肯定里面找到了它的真理。繡像本一方面基本上接受了一般社會道德價值判斷的框架，另一方面卻還在追求更多的東西：它的敘事結(jié)構(gòu)指向一種佛教的精神，而這種佛教精神成為書中所有欲望、所有小小的勾心斗角、以及隨之而來的所有痛苦掙扎的大背景。西方文化傳統(tǒng)中所常說的“七種罪孽”，在《金瓶梅》中樣樣俱全，但是歸根結(jié)底它們是可哀的罪孽，從來沒有達(dá)到絕對邪惡的輝煌高度，只不過是富有激情的，充滿癡迷的?！　∏锼ㄗ髡咛飼苑频墓P名為宇文秋水）的論《金瓶梅》，要我們讀者看到繡像本的慈悲。與其說這是一種屬于道德教誨的慈悲，毋寧說這是一種屬于文學(xué)的慈悲。即使是那些最墮落的角色，也被賦予了一種詩意的人情；沒有一個角色具備非人的完美，給我們提供絕對判斷的標(biāo)準(zhǔn)。我們還是會對書中的人物作出道德判斷——這部小說要求我們作出判斷——但是我們的無情判斷常常會被人性的單純閃現(xiàn)而軟化，這些人性閃現(xiàn)的瞬間迫使我們超越了判斷，走向一種處于慈悲之邊緣的同情?！　￡P(guān)于“長篇小說”（novel）是什么，有很多可能的答案，我不希望下面的答案排除了所有其他的詮釋。不過，我要說，在《金瓶梅》里，我們會看到對于俄國批評家巴赫汀聲稱長篇小說乃“眾聲喧嘩”這一理論的宗教變奏（同時，《金瓶梅》的敘事也具有巴赫汀本來意義上的“眾聲喧嘩”性質(zhì)）。小說內(nèi)部存在著說教式的道德評判，這樣的價值觀念從來沒有被拋棄過，但是巴赫汀的“眾聲喧嘩”理論意味著不同的話語、不同的價值可以同時并存，最終也不相互調(diào)和。這部小說以太多不同的話語誘惑我們，使得我們很難只采取一種道德判斷的觀點。只有迂腐的道學(xué)先生，在讀到書中一些最精彩的性愛描寫時，才會感到純粹合乎道德的厭惡。在一個更深刻的層次，小說對人物的刻畫是如此細(xì)致入微，使讀者往往情不自禁地產(chǎn)生單純的道德判斷所無法容納的同情?！　∏锼３?qiáng)調(diào)說，《金瓶梅》里面的人物是“成年人”，和《紅樓夢》的世界十分不同：在紅樓世界里，“好”的角色都還不是成人，而成年不是意味著腐敗墮落，就是意味著像元春那樣近乎非人和超人的權(quán)力。《紅樓夢》盡管有很多半好半壞、明暗相間的人物，但是它自有一個清楚的道德秩序，把毫不含糊的善良與毫不含糊的邪惡一分為二。也許因為在《金瓶梅》里沒有一個人是百分之百的善良或天真的，作者要求我們理解和欣賞一個處在某個特定時刻的人，即使在我們批評的時候，也能夠感到同情。《金瓶梅》所給予我們的，是《紅樓夢》所拒絕給予我們的寬容的人性。如果讀者偏愛《紅樓夢》，那么也許是出于對于純潔的無情的追求，而這種對純潔干凈的欲望最終是缺乏慈悲的。服飾華美的賈寶玉盡可以披著一領(lǐng)大紅猩猩氈斗篷，瀟灑地告別人世間；但是我們也盡可以在一百二十回之外多想像幾回——也許會有一位高僧囑咐寶玉回首往事，讓他看清楚：他的永遠(yuǎn)和女孩子們相關(guān)的敏感對于任何度過了少年期的人都缺乏真正的同情。　　把《金瓶梅》稱為一部宗教文本聽起來大概有些奇怪。不過，繡像本《金瓶梅》的確是一部具有宗教精神的著作。與《紅樓夢》無情的自信相比，《金瓶梅》永遠(yuǎn)地誘惑著我們，卻又永遠(yuǎn)地失敗著。我們既置身于這個世界，又感到十分疏遠(yuǎn)，直到最后我們能夠在不贊成的同時原諒和寬容。我們可以痛快地原諒，正因為我們變成了同謀，被充滿樂趣的前景和小小的、聰明的勝利所引誘著。　　我們可以把《金瓶梅》視為這樣的一部書：它是對于所有使得一個文化感到不安的因素所作的解讀。我們可以把《紅樓夢》視為這樣的一部書：它是對于《金瓶梅》的重寫，用可以被普遍接受的價值觀念，解決那些令人不安的問題。西門慶和賈寶玉，到底相距有多遠(yuǎn)？　　“不肖子”的寓言總是在這兒的：我們往往傾向于原諒一個大罪人，而不肯原諒一個小罪人。這里有一個緣故。我們和西門慶、潘金蓮，比起和賈寶玉、林黛玉，其實離得更近——如果不是在行為上，那么就是在心理上。繡像本《金瓶梅》給我們這些有缺陷的凡夫俗子提供了深通世情的寬容。但這樣的慈悲是不夠的：它必須被那些幾乎毫無瑕疵的、只在少年時代才可信的角色所代替，于是，在《金瓶梅》之后，我們有了《紅樓夢》。

內(nèi)容概要

　　《秋水堂論金瓶梅(修訂版)》作者秋水（作者田曉菲的筆名為宇文秋水）的論《金瓶梅》，要我們讀者看到繡像本的慈悲。與其說這是一種屬于道德教誨的慈悲，毋寧說這是一種屬于文學(xué)的慈悲。即使是那些最墮落的角色，也被賦予了一種詩意的人情；沒有一個角色具備非人的完美，給我們提供絕對判斷的標(biāo)準(zhǔn)。我們還是會對書中的人物作出道德判斷——這部小說要求我們作出判斷——但是我們的無情判斷常常會被人性的單純閃現(xiàn)而軟化，這些人性閃現(xiàn)的瞬間迫使我們超越了判斷，走向一種處于慈悲之邊緣的同情。

作者簡介

　　田曉菲，哈佛大學(xué)東亞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中古文學(xué)、晚明文學(xué)與比較文學(xué)?！　∩綎|臨清人，1971年生，1989年獲得北京大學(xué)英語系學(xué)士學(xué)位，1991年獲得美國內(nèi)布拉斯加林肯大學(xué)英國文學(xué)碩士學(xué)位，1998年獲得哈佛大學(xué)比較文學(xué)博士學(xué)位。　　1980年出版第一本詩集。此后出版著作包括《秋水堂論金瓶梅》（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赭城》（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等。譯著包括《毛主席的孩子們：紅衛(wèi)兵一代的成長與經(jīng)歷》（與史繼平、穆建新合譯，天津渤海灣出版公司，1988），《后現(xiàn)代主義與大眾文化》（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他山的石頭記：宇文所安自選集》（江蘇人民出版社，2002），《“薩?！保阂粋€歐美文學(xué)傳統(tǒng)的生成》（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3）。英文著作包括《塵幾錄：陶淵明與手抄本文化研究》（美國華盛頓大學(xué)出版社，2005），《烽火與流星：蕭梁文學(xué)與文化》（哈佛大學(xué)東亞中心出版社，2007）。發(fā)表詩歌、散文、小說以及有關(guān)魏晉南北朝文學(xué)、明代小說戲曲與現(xiàn)代文學(xué)方面的中英文學(xué)術(shù)論文多篇。

書籍目錄

第一回　西門慶熱結(jié)十弟兄，武二郎冷遇親哥嫂第二回　俏潘娘簾下勾情，老王婆茶坊說技第三回　定挨光王婆受賄，設(shè)圈套浪子私挑第四回　赴巫山潘氏幽歡，鬧茶坊鄆哥義憤第五回　捉奸情鄆哥定計，飲鴆藥武大遭殃第六回　何九受賄瞞天，王婆幫閑遇雨第七回　薛媒婆說娶孟三兒，楊姑娘氣罵張四舅第八回　盼情郎佳人占鬼卦，燒夫靈和尚聽淫聲第九回　西門慶偷娶潘金蓮，武都頭誤打李皂隸第十回　義士充配孟州道，姜妾玩賞芙蓉亭第十一回　潘金蓮激打?qū)O雪娥，西門慶梳籠李桂姐第十二回　潘金蓮私仆受辱，劉理星魘勝求財?shù)谑亍±钇拷銐︻^密約，迎春兒隙底私窺第十四回　花子虛因氣喪身，李瓶兒迎奸赴會第十五回　佳人笑賞玩燈樓，狎客幫嫖麗春院第十六回　西門慶擇吉佳期，應(yīng)伯爵追歡喜慶第十七回　宇給事劾倒楊提督，李瓶兒許嫁蔣竹山第十八回　賂相府西門脫禍，見嬌娘敬濟(jì)銷魂第十九回　草里蛇邏打蔣竹山，李瓶兒情感西門慶第二十回　傻幫閑趨奉鬧華筵，癡子弟爭鋒毀花院第二十一回　吳月娘掃雪烹茶，應(yīng)伯爵替花邀酒第二十二回　蕙蓮兒偷期蒙愛，春梅姐正色閑邪第二十三回　賭棋枰瓶兒輸鈔，覷藏春潘氏潛蹤第二十四回　敬濟(jì)元夜戲嬌姿，惠祥怒詈來旺婦第二十五回　吳月娘春晝秋千，來旺兒醉中謗訕第二十六回　來旺兒遞解徐州，宋蕙蓮含羞自縊第二十七回　李瓶兒私語翡翠軒，潘金蓮醉鬧葡萄架第二十八回　陳敬濟(jì)僥幸得金蓮，西門慶糊涂打鐵棍第二十九回　吳神仙冰鑒定終身，潘金蓮蘭湯邀午戰(zhàn)第三十回　蔡太師擅恩賜爵，西門慶生子加官第三十一回　琴童兒藏壺構(gòu)釁，西門慶開宴為歡第三十二回　李桂姐趨炎認(rèn)女，潘金蓮懷嫉驚兒第三十三回　陳敬濟(jì)失鑰罰唱，韓道國縱婦爭鋒第三十四回　獻(xiàn)芳樽內(nèi)室乞恩，受私賄后庭說事第三十五回　西門慶為男寵報仇，書童兒作女妝媚客第三十六回　翟管家寄書尋女子，蔡狀元留飲借盤纏第三十七回　馮媽媽說嫁韓愛姐，西門慶包占王六兒第三十八回　王六兒棒槌打搗鬼，潘金蓮雪夜弄琵琶第三十九回　寄法名官哥穿道服，散生日敬濟(jì)拜冤家第四十回　抱孩童瓶兒希寵，裝丫鬟金蓮市愛第四十一回　兩孩兒聯(lián)姻共笑嬉，二佳人憤深同氣苦第四十二回　逞豪華門前放煙火，賞元宵樓上醉花燈第四十三回　爭寵愛金蓮惹氣，賣富貴吳月攀親第四十四回　避馬房侍女偷金，下象棋佳人消夜第四十五回　應(yīng)伯爵勸當(dāng)銅鑼，李瓶兒解衣銀姐第四十六回　元夜游行遇雪雨，妻妾戲笑卜龜兒第四十七回　苗青貪財害主，西門枉法受贓第四十八回　弄私情戲贈一枝桃，走捷徑探歸七件事第四十九回　請巡按屈體求榮，遇胡僧現(xiàn)身施藥第五十回　琴童潛聽燕鶯歡，玳安嬉游蝴蝶巷第五十一回　打貓兒金蓮品玉，斗葉子敬濟(jì)輸金第五十二回　應(yīng)伯爵山洞戲春嬌，潘金蓮花園調(diào)愛婿第五十三回　潘金蓮驚散幽歡，吳月娘拜求子息第五十四回　應(yīng)伯爵隔花戲金釧，任醫(yī)官垂帳診瓶兒第五十五回　西門慶兩番慶壽旦，苗員外一諾送歌童第五十六回　西門慶捐金助朋友，常峙節(jié)得鈔傲妻兒第五十七回　開緣簿千金喜舍，戲雕欄一笑回嗔第五十八回　潘金蓮打狗傷人，孟玉樓周貧磨鏡第五十九回　西門慶露陽驚愛月，李瓶兒睹物哭官哥第六十回　李瓶兒病纏死孽，西門慶官作生涯第六十一回　西門慶乘醉燒陰戶，李瓶兒帶病宴重陽第六十二回　潘道士法遣黃巾士，西門慶大哭李瓶兒第六十三回　韓畫士傳真作遺愛，西門慶觀戲動深悲第六十四回　玉簫跪受三章約，書童私掛一帆風(fēng)第六十五回　愿同穴一時喪禮盛，守孤靈夜半口脂香第六十六回　翟管家寄書致賻，黃真人發(fā)牒薦亡第六十七回　西門慶書房賞雪，李瓶兒夢訴幽情第六十八回　應(yīng)伯爵戲銜玉臂，玳安兒密訪蜂蝶第六十九回　招宣府初調(diào)林太太，麗春院驚走王三官第七十回　老太監(jiān)引酌朝房，二提刑庭參太尉第七十一回　李瓶兒何家托夢，提刑官引奏朝儀第七十二回　潘金蓮摳打如意兒，王三官義拜西門慶第七十三回　潘金蓮不憤憶吹簫，西門慶新試白綾帶第七十四回　潘金蓮香腮偎玉，薛姑子佛口談經(jīng)第七十五回　因抱恙玉姐含酸，為護(hù)短金蓮潑醋第七十六回　春梅姐嬌撒西門慶，畫童兒哭躲溫葵軒第七十七回　西門慶踏雪訪愛月，賁四嫂帶水戰(zhàn)情郎第七十八回　林太太鴛幃再戰(zhàn)，如意兒莖露獨嘗第七十九回　西門慶貪欲喪命，吳月娘喪偶生兒第八十回　潘金蓮售色赴東床，李嬌兒盜財歸麗院第八十一回　韓道國拐財遠(yuǎn)遁，湯來保欺主背恩第八十二回　陳敬濟(jì)弄一得雙，潘金蓮熱心冷面第八十三回　秋菊含恨泄幽情，春梅寄柬諧佳會第八十四回　吳月娘大鬧碧霞宮，普靜師化緣雪澗洞第八十五回　吳月娘識破奸情，春梅姐不垂別淚第八十六回　雪娥唆打陳敬濟(jì)，金蓮解渴王潮兒第八十七回　王婆子貪財忘禍，武都頭殺嫂祭兄第八十八回　陳敬濟(jì)感舊祭金蓮，龐大姐埋尸托張勝第八十九回　清明節(jié)寡婦上新墳，永福寺夫人遇故主第九十回　來旺盜拐孫雪娥，雪娥受辱守備府第九十一回　孟玉樓愛嫁李衙內(nèi)，李衙內(nèi)怒打玉簪兒第九十二回　陳敬濟(jì)被陷嚴(yán)州府，吳月娘大鬧授官廳第九十三回　王杏庵義恤貧兒，金道士孌淫少弟第九十四回　大酒樓劉二撒潑，灑家店雪娥為娼第九十五回　玳安兒竊玉成婚，吳典恩負(fù)心被辱第九十六回　春梅姐游舊家池館，楊光彥做當(dāng)面豺狼第九十七回　假弟妹暗續(xù)鸞膠，真夫婦明諧花燭第九十八回　陳敬濟(jì)臨清逢舊識，韓愛姐翠館遇情郎第九十九回　劉二醉罵王六兒，張勝竊聽陳敬濟(jì)第一百回　韓愛姐路遇二搗鬼，普靜師幻度孝哥兒參考文獻(xiàn)要目后記

章節(jié)摘錄

　　第一回　西門慶熱結(jié)十弟兄，武二郎冷遇親哥嫂　?。ǖ谝换亍【瓣枌渌纱蚧ⅲ私鹕徬臃蛸u風(fēng)月）　　秋天的書　　《金瓶梅》是一部秋天的書。它起于秋天：西門慶在小說里面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如今是九月廿五日了”。它結(jié)束于秋天：永福寺肅殺的“金風(fēng)”之中。秋天是萬物凋零的季節(jié)，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整個第一回，無論熱的世界還是冷的天地。秋屬金，而第一回中的眾多伏筆就好像埋伏下的許多金戈鐵馬，過后都要一一殺將出來，不能浪費?！　〉谝换刂校陆赖舻挠幸活^猛虎，一個男子卜志道，還有一個將死未死的女人卓丟兒——且不提那些“早逝”的西門慶父母西門達(dá)、夏氏、先妻陳氏，張大戶，王招宣，以及一個頗有意思的配角白玉蓮。西門慶第三個妾卓丟兒從病重到病死，從廣義上說，預(yù)兆著西門慶的女人們一個一個或死亡、或分散的結(jié)局，從狹義上說，預(yù)兆著瓶兒的命運。卓丟兒與瓶兒的映襯，既是平行式的，也是對比式的：只要我們對比一下西門慶對卓氏的病是什么反應(yīng)，就可以見出后來他對瓶兒的感情有多深。在西門慶的一班朋友里，一開場就死了的卜志道（“不知道”）則預(yù)兆著書中諸男子的結(jié)局：一幫酒肉兄弟的死亡與分散，花子虛與西門慶的早亡（二人都是“不好得沒多日子，就這等死了”）。西門慶、應(yīng)伯爵、謝希大三人對卜志道之死的反應(yīng)（嘆息了兩聲之后，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而且其死亡被夾在品評青樓雛妓李桂姐與談?wù)摻Y(jié)拜那天“吃酒玩耍”之間道出），一來揭示了十兄弟的“熱”實際乃是“冷”，二來也預(yù)現(xiàn)了花子虛、西門慶甚至武大死后的情形（張竹坡評：“既云兄弟，乃于生死時只如此，冷淡煞人。寫十兄弟身分，如此一筆，直照西門死后也”），只不過映照花子虛、西門慶之死是從正面（結(jié)拜兄弟的翻臉無情），映照武大之死是從反面（親兄弟武松的“放聲大哭”也）。

編輯推薦

　　《秋水堂論金瓶梅（修訂版）》試圖從文學(xué)比較的角度來闡述《金瓶梅》，給讀者以全新的理解！《金瓶梅》是明代著名的白話長篇章回小說，問世400年來，世人對其毀譽(yù)交加，喜愛的稱贊它是“天下第一奇書”，詆毀它的罵它是：“天下第一淫書”。不過，褒也好，貶也罷，都得承認(rèn)它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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