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5-02 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作者:錢穆 頁數(shù):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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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本書為一本簡明的史學史著作。在講座的基礎上寫成,一作者從學科史的角度,以點帶面、提綱挈領地勾勒了中國史學的發(fā)生、發(fā)展、特征和存在的問題,并從中西史學的比照中見出中國史學乃至中國思想和學術(shù)的精神與大義。
作者簡介
錢穆(1895-1990),字賓四,著名歷史學家,江蘇無錫人。1912年始于鄉(xiāng)村小學教師,后歷中學而大學,先后在燕京大學、北京大學、清華大學、西南聯(lián)合大學數(shù)校任教。1949年只身去香港,創(chuàng)辦新亞書院,1967年起定居臺灣。
書籍目錄
自序《尚書》《春秋》《春秋》三傳《左傳》(附《國語》《國策》《史記》(上)《史記》(中)《史記》(下)《漢書》范曄《后漢書》和陳壽《三國志》綜論東漢到隋的史學演進《高僧傳》、《水經(jīng)注》、《世說新語》劉知幾《史通》杜佑《通典》(上)杜佑《通典》(下)(附吳兢《貞觀政要》)歐陽修《新五代史》與《新唐書》司馬光《資治通鑒》朱子《通鑒綱目》與袁樞《通鑒紀事本末》鄭樵《通志》馬端臨《文獻通考》黃梨洲的《明儒學案》、全謝山的《宋元學案》從黃全兩學案講到章實齋《文史通義》章實齋《文史通義》
章節(jié)摘錄
《史記》今天講司馬遷《史記》。《史記》是中國第一部所謂的“正史”,此下接著還有二十四史。在司馬遷當時,大家只知有經(jīng)學、子學、文學這些觀念,而沒有史學的獨立觀念。所以《漢書·藝文志》里,只有《六藝略》、《諸子略》、僻賦略》,而司馬遷的《史記》則附在《六藝略·春秋門》??梢姰敃r學術(shù)分類,史學還是包括在經(jīng)學中,并未獨立成一門學問。但司馬遷卻能創(chuàng)造出第一部“正史”,為以后幾乎兩千年所沿用,這不是一個極值得注意討論的問題嗎?依照現(xiàn)在人講法,司馬遷《史記》可說是一個大創(chuàng)造。司馬遷如何能完成這創(chuàng)造,這是一個大問題。上一堂講,中國歷史有三種體裁。一是重事的,一件一件事分別記下,像《西周書》。第二是注重年代的,每一事都按著年代先后來編排,這是孔子《春秋》。第三注重人物,歷史上一切動力發(fā)生在人,人是歷史的中心,歷史的主腦,這一觀念應說是從太史公《史記》開始。所以《史記》是一種“列傳體”,一人一人分著立傳,就是以人物為中心。我那年在美國耶魯講中國史,曾說歷史應把人物作中心,沒有人怎么會有歷史?歷史記載的是人事,人的事應以人為主,事為副,事情只是由人所表演出來的。有一位史學教授特地和我討論,他說:歷史應該以人物為中心,為主腦,這層很有意思。但這人沒有事情表現(xiàn),便跑不上歷史。我說:在這上,乃是東西方學術(shù)上一很大不同之點。在中國歷史上,有很多并無事情上的表現(xiàn)而成為歷史上重要人物的。諸位試把此觀點去讀二十四史,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譬如《左傳》兩百四二十年,里面就沒有顏淵,豈不因他沒有事情表現(xiàn),就不上歷史。但顏淵這一人在歷史上有他不可磨滅的地位,東漢以下人就特別看重顏淵。宋明時代人講理學,也特別看重顏淵。怎能說顏淵不是一歷史人物呢?既是一歷史人物,就該上歷史。所以司馬遷以人物來作歷史中心,創(chuàng)為列傳體,那是中國史學上一極大創(chuàng)見。直到今天,西方人寫歷史,仍都像中國《尚書》的體裁,以事為主,忽略了人。今天我們寫歷史,也跟著西方化,如我寫的《國史大綱》,也就分年分事,而又以事為主。但此為求簡便則可。若進一層講,也可說西洋史學還停留在我們周公《西周書》的階段,還沒有一個大的著作能像孔子《春秋》,乃至于如《左傳》般一年一月這樣分著的,當然更沒有像《史記》之列傳體,這是史學上一極大問題。清代乾嘉時章實齋著《文史通義》,他講中國史學上盛行的是《左傳》與《史記》,分年分人,將來該發(fā)展《尚書》體,把事情作主要單位。那時西方新學還沒有來中國。道光以后,慢慢地來了,中國人讀他們的歷史,就覺得章學誠已先見到了,西方的史學就是這樣,所以特別在清末民初,大家認章學誠是中國史學一大師。但我們還得進一步講,這問題并不這樣簡單。在我看法,中國人從《尚書》演進到《春秋》、《左傳》,又演進到《史記》,這是中國史學上的大進步。并不能說中國的《春秋》、《左傳》到《史記》都不如西方把事情作中心的歷史體裁。這問題我雖今天只提起這樣一句話,不擬詳細講,但這話殊值諸位注意。今天我要講的是司馬遷怎樣會創(chuàng)造出這一種新的歷史體裁,就是列傳體來?他怎樣會提出一個新觀點、新主張,把人物為歷史中心?諸位今天不是大家做學問總喜歡要能創(chuàng)造,能開新嗎?那么太史公《史記》在史學著作上,他是一個極大的創(chuàng)造,開了一條極新的路,使得人都跟他這條路跑,繼續(xù)有二十五史到今天,請問司馬遷怎么樣走上這條路?我們能不能在這里用心研究一下呢?諸位要知道,我已經(jīng)講過,做學問要懂得發(fā)生問題,這就是所謂“會疑”。有了問題才要求解決。諸位不愿意摹仿,要創(chuàng)造,那應先懂得別人怎樣創(chuàng)造的。這問題不是一凌空的問題。司馬遷怎會能創(chuàng)造出史學上的新體裁?我們上面已講過,《西周書》和周公有關(guān)系,《春秋》則是孔子所作,即是孔子的創(chuàng)造。孔子最佩服周公,然而他來寫歷史,卻是一個新創(chuàng)造??鬃訛槭裁磥韺戇@部《春秋》?為什么要來一個新創(chuàng)造?我亦曾根據(jù)孟子書里的幾句話來發(fā)揮孔子作《春秋》的大義?,F(xiàn)在到了司馬遷,他作《史記》,他自己曾有一番詳細講法,在他《史記》的“自序”里。諸位要懂得,讀一部書,先該注意讀這書的作者自序。這也就是一個新體??鬃印洞呵铩窙]有序,序是后來新興的。如《莊子·天下篇》,敘述莊子為什么要講這樣一套思想,作這樣一套學術(shù)?也就是莊子書的自序。但此序不是莊子自己所寫。又如《孟子》七篇,最后一段就等于是孟子的自序。所以太史公自序這一體例,在孟子,莊子書中已經(jīng)有了。以后人寫序,不放在最后,而放到最前來,這不是一重要問題。那么我們要讀一人的著作,最好應該注意先讀他的“序”,他自己說怎樣又為什么來寫這一部書,應有一講法,這部書的價值就在這地方。有的序只短短幾句。如顧事林《日知錄》、黃梨洲《明儒學案》開頭都有一篇序,都很重要。至于我們寫了書請人家來寫序,這又另當別論了。今天我就根據(jù)《史記·太史公自序》來講《史記》,或許諸位已經(jīng)讀過這序,但此文不易讀。最好是讀了《太史公自序》,便去讀《史記》,待讀了《史記》,再來讀《自序》,庶乎易于明白。當知讀一篇文章大不易。但只要能讀一篇,就能讀一切篇。這一篇不能讀,別篇也一樣不能讀。今天大家讀白話文,在學術(shù)上夠標準的著作不多,大家只是隨便翻,不懂得用心,都是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我們稱之曰“翻書”,又或說“查書”,所查又稱是參考書,沒有說“讀”書,這樣總不行。照《太史公自序》講,他們這個司馬氏家是“世典周史”的,他的祖宗就掌管周史,做歷史官。到了春秋時代,周惠王襄王時,司馬氏跑到晉國,那時周朝已衰。到了晉國后,司馬氏一家又分散到魏國、趙國,又到秦國。司馬遷就生在黃河的西岸,陜西的龍門。他父親司馬談“學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楊何,習道論于黃子”,他雖是一史官,也學天文、歷法、學易、學老莊。曾寫有一篇《論六家要指》,討論戰(zhàn)國諸子各家大義,這文章寫得極好。他分別著戰(zhàn)國時六大家思想,各自長處在哪里?短處在哪里?他自然寫到儒家,當時的《易經(jīng)》就算儒家了,但實際上《易經(jīng)》就近于道家,所以司馬談的最后結(jié)論是佩服道家的。他在漢朝是做的太史令,但他不僅通經(jīng)學,又通百家言,而推尊的是黃老。漢武帝去封禪泰山,司馬談同其他一般方士講封禪的意見不同,漢武帝就不要司馬談跟著去,司馬談就留在洛陽。他兒子司馬遷到外邊去游歷,那時還很年輕,回來時,他父親在洛陽病了,就對司馬遷說:若使我死后你再做史官,不要忘了我所要討論的很多事,你須把它寫出來。所以我們說太史公寫《史記》是承他父親遺命,這些或許諸位都知道。而《太史公自序》里講他父親的話,更重要的在下面,讀《太史公自序》的人或許會不注意?!短饭孕颉酚钟浰赣H說:“天下稱頌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宣周召之風,達太王王季之思慮,愛及公劉,以尊后稷?!彼f:我們到現(xiàn)在為什么大家推尊周公?這因周公作了《詩經(jīng)》之雅、頌、二南,而雅頌二南就是周人的歷史,從后稷下來,一路到文、武、周。召。周朝人的歷史,由周公寫出。我也根據(jù)孟子說:“詩亡而后春秋作”,來證明《詩經(jīng)》跟歷史有關(guān)系,一部周代的開國史盡在《詩經(jīng)》。不過我們今天來講中國史學名著,照一般講法,只講《尚書》,不講《詩經(jīng)》。其實司馬談就以史學眼光來看重周公的《詩經(jīng)》,而周公《詩經(jīng)》的貢獻依照這話講,便在它能宣揚周代的歷史。所以又有一句話:“湯武之隆,詩人歌之”,這是說詩人所歌的便是歷史了。后來直到唐代,韓昌黎《平淮西碑》,李義山詩極稱之,謂其:點竄堯典舜典字,涂改清廟生民詩。這就是把《尚書》和《詩經(jīng)》并提。當然我們不能根據(jù)李義山來講《堯典》、《舜典》是真《尚書》,但可講《詩經(jīng)》也就是歷史。這里便見各人讀書,可以有見識不同。諸位不要認為一句書只有一條路講。我此所說,從古代直到唐時人,像李義山是一個詩人,他也懂得《詩》、《書》兩經(jīng)都同史學有關(guān)系。周公為什么被人稱重?由司馬談講,是因他在宣揚史學上有了貢獻。周代到了幽厲之后,“王道缺,禮樂衰,孔子修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學者至今則之”,這就是孟子所說“詩亡而后春秋作”了。諸位至此應知,我此刻講中國史學名著,從周公《西周書》講到孔子《春秋》,接著講太史公《史記》,其實太史公父親就已這樣講。他又說:“漢興,天下一統(tǒng),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余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余甚懼焉!”他是說:我做漢朝的太史官,我沒有能把漢代這些事情好好兒記下,那么這個天下的史文不是在我手里廢了嗎?這幾句話,就是我上面所引“無忘吾所欲論者”的話。而后來讀《太史公自序》的人,只注意了上一段,不注意到下一段。甚至于說:司馬談因漢武帝沒有要他跟著上泰山,他氣出病來,對他兒子說:等我死了,你做太史官,你該把許多事情寫出來,于是遂說太史公史記是一部“謗書”,來謗毀漢武帝這個朝廷的。他父親一口怨氣死了,所以司馬遷《史記》就是要寫《封禪書》。請問這樣,一部《史記》尚有何價值可言2太史公父親司馬談就因做了漢朝太史官,而沒有為漢朝寫下一部歷史,所以遺命司馬遷要完成父志。今試問寫歷史從哪里來?豈不是從周公??鬃觼?,那豈不是歷史應以人物為中心,也就躍然紙上了嗎?諸位聽著我前面幾堂講,便知讀書不易。讀了孟子“詩亡而后春秋作”,不是不懂這句話怎講么?讀了《太史公自序》,恰恰有如孟子“詩亡而后春秋作”的注腳。你能說司馬談沒有讀過《孟子》嗎?諸位只有翻書的習慣,《史記·太史公自序》是翻得到的,孟子這句話便不易翻到。讀到太史公這里,孟子這句話便有用了。此是書之不易讀。而《大史公自序》記他父親司馬談講話,大家又只讀了上一截不再讀下一截,不是不曾讀,乃是讀了仍如不曾讀,此是讀書不易之又一例。
編輯推薦
是錢穆先生為博士生講課的講義,由錢先生根據(jù)學生的筆記、錄音刪潤而成。這是一本簡明的史學史著作,錢穆從學科史的角度,以點帶面、提綱挈領地勾勒了中國史學的發(fā)生、發(fā)展,其特征和存在的問題,并從中西史學的比較中闡述中國思想和學術(shù)精神。他分篇講述中國史書經(jīng)典,對想讀中國史書的讀者大有幫助。 本書作者“旨求通俗,義取綜合”,從中國的社會文化演變、傳統(tǒng)的政治教育制度等多個側(cè)面,融古今、貫諸端,對中國幾千年歷史之特質(zhì)、癥結(jié)、演變及對當今社會現(xiàn)實的巨大影響,作了高屋建瓴、深入淺出的精彩剖析,內(nèi)中各篇,“有以分別眼光治史所得,有以變化眼光治史所得。每一論題,必分古今先后時代之不同,而提示其演變。而各篇著作有其共通之本源,則本之于當前社會之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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