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識小錄

出版時間:2012-8  出版社:中華書局  作者:嚴(yán)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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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金庸識小錄》作者酷愛亂讀書,尤好金庸小說,閱讀中隨手考掘故實,索隱發(fā)微,出入于文學(xué)、歷史、風(fēng)俗、博物、西學(xué)之間,雖以短小的札記體裁寫出,但能免于陳言,而富于趣味性與知識性。論者以為其價值實遠在坊間所謂“金學(xué)”論著之上。本書的大部分篇章十年前即已在網(wǎng)上流傳,以其令人耳目一新的寫法,擁有眾多的讀者和良好的口碑,一時模仿者甚眾。這是作者加以增訂后的首次結(jié)集出版?! 兴剿娜f字的《金庸年譜簡編》,系在作者自撰的三十萬字的《金庸年譜長編》基礎(chǔ)上縮寫而成,是迄今最為詳實的金庸生平系年。

作者簡介

  嚴(yán)曉星,江蘇南通人。現(xiàn)從事報紙副刊編輯工作。著有《近世古琴逸話》、《梅庵琴人傳》、《條暢小集》、《金庸識小錄》、《七弦古意:古琴歷史與文獻叢考》(將出版),編有《人書俱老》、《和而不同》、《孫子二十講》、《大家國學(xué)?金克木卷》、《高羅佩事輯》、《民國古琴隨筆集》、《與古琴相遇》(將出版)、《徐立孫先生琴學(xué)著作集》(將出版)、《梅庵琴派史料》(將出版)等。

書籍目錄

序(胡文輝) 紫白金青 蟹汁化漆 紅樓筆法 學(xué)《水滸》寫《書劍》 明教·明朝 核爆之戰(zhàn)與蜀亡之爭 說出的書本 作為耶穌的洪七公 喜心翻倒 附:讀報偶記?也說“喜心翻倒”馬其鈍 “只是詩云子曰讀得多了 沈從文、湘西 蝶夢記 象鳥 黃藥師形象探源 聚賢莊中的酒杯 “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 “皮格馬利翁現(xiàn)象” 九陰 盜版之功 一個人需要多少地? 鳩摩羅什之事 保守主義 《春江花月夜》 日心說 峨默及其詩作 吐故納新 床上之劍 康熙初年金銀比價 “胡說九道”雷同 鐵廳烈火 枕席之盟 《三國》點滴 大同府的姑娘 兩段補記 雙蛇杖 慕天顏逸事 殺子 撕殺同類 阿凡提 折扇 時鮮菜蔬 政治情懷 金庸年譜簡編 跋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插圖:   作為耶穌的洪七公 《射雕英雄傳》第一四一○~一四一一頁,一燈大師、周伯通、郭靖一干人等合力捕殺裘千仞,裘千仞身臨絕境: “裘千仞臉色慘白,眼見兇多吉少,忽然問情急智生,叫道:‘你們憑甚么殺我?’那書生道:‘你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裘千仞仰天打個哈哈,說道:‘若論動武,你們恃眾欺寡,我獨個兒不是對手。可是說到是非善惡,嘿嘿,裘千仞孤身在此,哪一位生平?jīng)]殺過人、沒犯過惡行的,就請上來動手。在下引頸就死,皺一皺眉頭的也不算好漢?!?“一燈大師長嘆一聲,首先退后,盤膝低頭而坐。各人給裘千仞這句話擠兌住了,分別想到自己一生之中所犯的過失。漁樵耕讀四人當(dāng)年在大理國為大臣時都曾殺過人,雖說是秉公行事,但終不免有所差錯。周伯通與瑛姑對望一眼,想起生平恨事,各自內(nèi)心有愧。郭靖西征之時戰(zhàn)陣中殺人不少,本就在自恨自咎。黃蓉想起近年來累得父親擔(dān)憂,大是不孝,至于欺騙作弄別人之事,更是屈指難數(shù)?!?裘千仞乘機欲逃,洪七公適時出現(xiàn): “裘千仞罵道:‘臭叫化,你也來多事。論劍之期還沒到啊。,洪七公道:‘我是來鋤奸,誰跟你論劍?’裘千仞道:‘好,大英雄大俠士,我是奸徒,你是從來沒做過壞事的大大好人。,洪七公道:‘不錯。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若非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幸之輩。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 “這番話大義凜然,裘千仞聽了不禁氣為之奪?!?這讓我想起了《新約·約翰福音》第八章中的一段記載: “文士和法利賽人帶著一個行淫時被拿的婦人來,叫她站在當(dāng)中。就對耶穌說:‘夫子,這婦人是正行淫之時被拿的。摩西在律法上吩咐我們,把這樣的婦人用石頭打死。你說該把她怎么樣呢?’他們說這話,乃試探耶穌,要得著告他的把柄。耶穌卻彎腰用指頭在地上畫字。他們還是不住地問他,耶穌就直起腰來,對他們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谑怯謴澲弥割^在地上畫字。他們聽見這話,就從老到少一個一個地都出去了,只剩下耶穌一人,還有那婦人仍然站在當(dāng)中?!?“耶穌就直起腰來,對她說:‘婦人,那些人在哪里呢?沒有人定你的罪嗎?’她說:‘主啊,沒有?!d說:‘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薄?一燈大師等人與將婦人扭送到耶穌處的人們,一開始之所以充滿著“懲惡”的熱情是出于處在道德制高點的自我感覺。然而,當(dāng)他們面對受審者的質(zhì)問或旁觀者的點撥時,終于問心有愧。沒有人是絕對的純潔者。 在《射雕》中,洪七公的出現(xiàn)一改局面。在他凜然大義的光輝下,裘千仞啞口無言,捫心自問,頓萌死意。似乎惟獨洪七公才有擔(dān)任終極審判者這一角色的權(quán)力。 與洪七公的制裁相反,耶穌選擇的是寬恕。但這樣的制裁與寬恕唯有洪七公、耶穌可以為之。

編輯推薦

《金庸識小錄》中所附四萬字的《金庸年譜簡編》,系在作者自撰的三十萬字的《金庸年譜長編》基礎(chǔ)上縮寫而成,是迄今最為詳實的金庸生平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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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38條)

 
 

  •   細微之處下功夫,受益良多
  •   比一般的書小一圈,但是裝幀的非常質(zhì)樸,大方。拿到手里就覺得很舒服。內(nèi)容更是人對金庸的作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不錯。
  •   章節(jié)的篇幅短小,而且也沒有什么內(nèi)容.有些觀點非常奇怪.年譜是個很大問題,不是注不注水的問題, 是有些根本沒有寫清楚, 比如說社論在何種情況下寫的都沒有交代或注釋不知道是作者懶還是不方便說,不過無論是哪種原因 都不應(yīng)該出書
  •   讀書得間的結(jié)晶,精致中有深刻。
  •   這個出版社的系列有好幾本書,每一本都是要求有底子才看得出味道。不明覺厲還是有的。
  •   小處見大,旁逸斜出,本事溯源,原是嚴(yán)氏文字的精彩之處,惜乎太少,本書合計231頁,光金庸年譜就占了83頁,有注水之嫌。
  •   年譜的確占了很大篇幅,內(nèi)容不錯。裝幀夠漂亮。
  •   幫同學(xué)買的~~~應(yīng)該不錯~
  •   看似簡單的文字,背后有著深厚的文化功底,很不錯。。。。。。。不過,一經(jīng)中華書局的手,馬上就貴上去了小小一本冊子,就要27塊大洋。。。。。
  •   喜歡金庸武俠的可以一觀。
  •   亂七八糟,內(nèi)容少;作者還自詡金庸迷。220頁的書,一半都是金庸先生的年譜,與作者何干,不建議購買。
  •   關(guān)于金庸小說的獨特見解,想看的書
  •   這本書在很多地方的評價都很高,可惜寫論文的時候沒有看到,不然應(yīng)該會增加很多更好的元素。
  •   為了曾經(jīng)的飛雪連天射白鹿而買
  •   有塑料膜保護,還好!
  •   很好玩的小書
  •   經(jīng)典好書,看后有益。煩囂塵世,靜心閱讀。
  •      “這就不難理解《天龍八部》里隱約流露的對‘新法’的貶斥了?!?
      
      這是說金庸一生很喜歡資治通鑒,政治觀點也和司馬光一樣保守,再說到標(biāo)題的這句話。
      
      我想知道,《天龍八部》里隱約流露的對‘新法’的貶斥,在哪里????
  •     胡文輝前序中的一句話與我心有戚戚,他說林林總總的論“金“之作,泥沙俱下,個人最欣賞的有三家,排名第一的是王憐花《江湖外史》——這“排名第一”四個字是我加的調(diào)料,如此,這語氣才頗有百曉生點評武林大會的風(fēng)味。真是此言不虛。讀《江湖外史》的時候,我三十幾歲,拋妻別子,孤身在外討生活,寂寞時常拿《江湖外史》下點殘酒,就如王憐花說他二十幾歲的時候,“靠一套《倚天屠龍記》和若干劣質(zhì)紅酒度過那年冬天”。
      
      我們這一代人,首次邂逅盜版金庸的時候正是十二三歲年紀(jì),“雙眸粲粲如星”。從初中到大學(xué),從盜版到正版,斷斷續(xù)續(xù)地讀完了金庸。借來的,租來的,從同學(xué)手里搶來的,在雜志上偶然翻到的……如果與吾同齡的某某說自己接觸金庸極早,是在校圖書館或者書店里開始讀金的。那么,我要在心里送他一句東方不敗的話——“當(dāng)真是不要臉的胡吹法螺”。要知道,灑家是在初一的語文課上在板著臉的還穿著中山裝的老師眼皮子底下在同學(xué)不停的催促聲中緊趕慢趕地兩節(jié)課讀完了《射雕》的前四回,那最早的盜版一本書就印了那么四回,以前的小書販子可賊精著呢!
      
      幾十年了,讀金,讀別人寫他們讀金。十幾歲二十幾歲讀金庸的“飛雪連天笑書神俠”,三十幾歲讀《江湖外史》,四十幾歲了,又遇到了這本《金庸識小錄》。都來的恰到好處,都在那邊等著。茫茫書海中遇到一本喜歡的書不易,我們不像蕭遠山,有老僧在慣常取書之處,放上一部《法華經(jīng)》,再放上一部《雜阿含經(jīng)》;雖然他那時不知回頭。我們,一切都靠與書的緣分和所謂的命運吧。
      
      這《金庸識小錄》頗像四十幾歲的人取的名字。不惑之年,也該到了這番境界了。只是不知作者嚴(yán)曉星的年歲,看他后記說自己“過了而立之年,頓覺年華似水傾,一旦棄我去,茫然無從問”。如此還在奔四的路上,那么他的境界肯定是到了。否則,后記里的話:以“識小”謂此書,也只是老實而已。說到“小”,今人還總愛說“以小見大”。能如此自然好,卻也并非所有的“小”中都能見出大來;更多的時候,“小”就是“小”——這番話,鬢角沒有點星星的恐怕還悟不出來。
      
      讀了這許多年的金庸,越來越覺得不同年紀(jì)可以讀到不同歲數(shù)的金庸。十幾歲,看故事看熱鬧看情色,看山是山,會當(dāng)凌絕;二十幾歲,看感情看成長看心路,看山不是山——此時,金庸讀遍,除卻巫山;三十幾歲,看感悟看記憶看心態(tài),看山又是山,子在川上;四十幾歲,看思想看文化看視野,為什么看山?因為山在那邊。
      
      嚴(yán)曉星的金庸,是四十幾歲的金庸,我在這個年紀(jì)讀來,滿心歡喜。雖未入無名老僧般若之境界,還是一番文士做派,但絕對是儒家的風(fēng)骨,智者的心機。胡文輝把它和《江湖外史》并列三甲,不為過也。
      
  •      相對于文史考證,我更欽服嚴(yán)曉星“識小”文字對金庸小說中隱幽人情世故、世道人心之發(fā)覆。世間萬般書本,說到底都是寫人。金庸小說的魅力,固然在于其荷載的深厚文化傳統(tǒng),更在于寫透了人性與世情。
      
      
      
       欲罷不能地品讀完嚴(yán)曉星的《金庸識小錄》,我不得不承認,即使讀閑書,也確乎是有境界高下的。就像學(xué)者胡文輝在序中所說,金庸小說是我們一代人“成長時代共同的青春課程和集體記憶”,但讀過也只在紙上江湖快意恩仇一番,很少人像嚴(yán)曉星那樣,能夠不緊不慢地寫出“識小錄”這樣文史互證的文字來。四十二篇札記,加上所附《金庸年譜簡編》,不足十萬字,多是對金庸作品的溯源、索隱、發(fā)微、指謬,旁征博引,趣味橫生;而又不動聲色,扎實耐讀。這需要“讀書心細絲抽繭”的細讀,需要這個喧囂時代稀缺的淡定,還得有“雜食”讀書練就的強大“消化能力”。這種讀書功夫與境界,胡文輝與蕭恒等讀書界博雅君子多有揄揚。
      
      
      
       相對于文史考證,我更欽服嚴(yán)曉星“識小”文字對金庸小說中隱幽人情世故、世道人心之發(fā)覆。世間萬般書本,說到底都是寫人。金庸小說的魅力,固然在于其荷載的深厚文化傳統(tǒng),更在于寫透了人性與世情。嚴(yán)曉星循此而入,知人論世,讀書得間,故常能在他人輕忽處盤桓咀嚼,深得三昧。金庸修改《書劍恩仇錄》時,將周仲英殺子的情節(jié)改為怒中失手;《倚天屠龍記》中宋遠橋殺子未遂,《俠客行》中父親寧可性命不顧,也要“護孽子周全”。在列舉上述筆墨后,嚴(yán)曉星引金庸隨筆《韋小寶這小家伙!》中所說“大義滅親這句話只是說說好聽的,向來極重視親情人情的中國人很少真的照做。倒是‘法律不外乎人情’、‘情理法律兼顧’的話說得更加振振有詞。說是‘兼顧’,實質(zhì)是重情不重法”,指出金庸在這一問題的思考,日趨溫情,貼近本民族心理特點。1977年金庸反思自己《倚天》一書寫到張三豐見張翠山自刎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書中寫得也太膚淺了,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嚴(yán)曉星敏銳地指出這句“舒緩的蘊涵著深深的體會和失落的話”,實則指1976年10月金庸長子自殺這一傷心之事?!捌狡降畟€字,正是作者心血所系,倘若不知其詳,閑閑讀過,豈不體會不到作者的大悲之心?”此正是結(jié)合“今典”讀小說的高明之處?!兜麎粲洝芬粍t,則引金庸《中國民間藝術(shù)漫談》中提及故鄉(xiāng)流傳梁祝故事,并稱雙飛蝴蝶為梁祝之習(xí)俗,解讀《書劍恩仇錄》、《白馬嘯西風(fēng)》、《倚天屠龍記》、《連城訣》等書中多處寫到蝴蝶蹀躞,主題皆為哀傷和不幸。這種抓住典型意象的讀書法,猶如當(dāng)年魯迅以藥、酒等把握魏晉風(fēng)度,大大加深了對小說立意的理解。
      
      
      
       人情物理之特殊處,無疑是政治。嚴(yán)曉星不滿意當(dāng)下太多庸碌的傳記作者賣力地稱呼“金大俠”,而忽視金庸一生以政治融入小說與社論的做法,認為應(yīng)該抓住金庸的政治情懷這一主線。此可謂的論,超出種種“金學(xué)”家言多矣。黃藥師其人,離經(jīng)叛道,至情至性。嚴(yán)曉星剖析這一形象的創(chuàng)作,與1959年金庸與《大公報》左翼陣營沖突而最終離開大有關(guān)系,“郭靖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著大俠的未來成長,黃藥師卻光彩奪目地寄托著他對教條的厭惡與對個性的張揚”?!渡竦瘛?、《笑傲》等屢寫正邪主題并向“正邪不分”發(fā)展,正是60年代金庸不滿左翼陣營教條主義而自立門戶,堅持獨立思考,反對“文革”等心路歷程的曲折寄托。因此《天龍八部》中蕭峰在聚賢莊中與往日兄弟干杯斷義,未免是作者“借聚賢莊中的酒杯,以澆自己胸中的塊壘”。作者引金庸與池田大作對話提及幼時讀《三國》為蜀亡而流淚這一個體經(jīng)歷,解讀《鴛鴦刀》中“仁者無敵”四字,認為金庸所說“仁,一是重視和平,堅守和平;二是重視人民生活,改善經(jīng)濟。為政者以此為出發(fā)點,就是成功的政治。這種政治定會贏得人心,勝過窮兵黷武和漠視民生的政治”是理解金庸小說的鑰匙與金庸的政治思想的基點。
      
      
      
       《笑傲江湖》中令狐沖在洞中“諸人都如失卻了理性,沒頭蒼蠅般瞎竄”的混亂群體中,為擺脫死亡威脅,喪失理性,陷于瘋狂?!侗萄獎Α匪健对鐭ㄔu傳》提到民眾聽信謠言,大罵袁崇煥害人?!昂先旱膭游镌谟龅轿ky時,往往會撕殺同類?!眹?yán)曉星引莫斯科維奇名作《群氓的時代》,分析這種謠言主宰之下群體關(guān)系瘋狂惡化的混亂情景。再如作者臚列趙儷生引唐文標(biāo)語、錢鍾書引古羅馬詩人語,解讀《射雕》中郭靖詰問成吉思汗“一人威風(fēng)赫赫,天下卻不知積了多少白骨,流了多少孤兒寡女之淚。……人死之后,葬得地下,占得多少土地?……殺這么多人,流這么多血,占了這么多國土,到頭來又有何用?”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作者以此發(fā)掘出金庸小說反思戰(zhàn)爭這一文眼。上述讀金方法,可以說幾近政治倫理學(xué)的哲學(xué)層面了。不過這種解讀,也偶有誤記之處。如《保守主義》一則中,嚴(yán)曉星引《天龍八部》中對“新法”的排斥、金庸在《明報》制度化進程中的點滴改良,以及認同鄧公“摸著石頭過河”的政治理念,認為金有穩(wěn)健、保守思想。這自然是知人之論。但書中偏多出一筆,說借用時下某些學(xué)者對20世紀(jì)知識分子的代際分法,金差不多要歸入“一二·九”一代,“而這一代的總傾向,恰好是‘文化保守主義’”,此言差矣。1924年出生的金庸,在附錄的年譜中“一二·九”之年空白無所記。更重要的是,韋君宜等“一二·九”一代,多專注政治且激進,何嘗文化且保守!如果說光芒四射的晚年,也多以其“衰年變法”與反思批判性回歸到自由主義之思想原點,而與“文化保守主義”格格不入啊。
      
      
      
       現(xiàn)代史上以雜學(xué)著稱的周作人在《一蕢軒筆記序》里曾說:“文章的標(biāo)準(zhǔn)本來也頗簡單,只是要其一有風(fēng)趣,其二有常識。常識分開來說,不外人情與物理,前者可以說是健全的道德,后者是正確的智識,合起來就可稱之曰智慧?!睆娜饲槲锢硖幾x金庸,嚴(yán)曉星的“識小”,庶幾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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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鼎記》中將韋小寶作為《中俄尼布楚條約》的主要推動者,緣于和俄羅斯女王的老交情,所謂“枕席之盟”也。估計讀過這一段的人都會將之歸為金庸的小說家言,開個一本正經(jīng)的玩笑而已,誰也不會當(dāng)真。然而,據(jù)有心兼有學(xué)識者剔抉爬梳,在清代史料《檐曝雜記》、《癸巳類稿》中竟真記載了相仿的秘聞,雖然主角另有其人,也夠意外之驚了。金庸曾說過,“歷史學(xué)家當(dāng)然不喜歡傳說,但寫小說的人喜歡?!蔽覀儾环链Ф?,韋小寶的奇幻故事亦是有所本的,小說家所要做的是推衍蔓延的點石成金功課。
      
      這位有心兼有學(xué)識者即嚴(yán)曉星,《金庸識小錄》是其讀書的衍生品。這個讀書,既是讀金庸的作品,更是讀各類雜書,“識小”者,工夫在詩外也。嚴(yán)曉星對金庸小說的“溯源、索隱、發(fā)微與指謬”,事涉歷史、風(fēng)俗、政治、文學(xué)、宗教、經(jīng)濟等,沒有躡步追蹤的心思固然不行,少卻廣聞博覽的見識更無可能。“識小錄”,既是一種自謙,亦是一種自況,無野心,無妨以小見小,若能折射出大來,自可見仁見智,引發(fā)不同眼光的新啟示。
      
      法國大仲馬曾宣稱,“歷史只是一個用來掛我的小說的釘子”。金庸與其相比,對待歷史的態(tài)度要嚴(yán)肅得多,以至晚年還要去攻讀劍橋的歷史學(xué)學(xué)位,不過,在其小說創(chuàng)作中,他對歷史的處理方式本質(zhì)上與大仲馬是相通的,不過,這個“釘子”實屬特大號,金庸是扎扎實實下了功夫的。為《射雕英雄傳》做成吉思汗研究,為《碧血劍》做《袁崇煥評傳》,無歷史癖怎能如此費心費力?而在小說構(gòu)造的關(guān)節(jié)點上,金庸同樣也或彰或隱地布下“玄機”,上述韋爵爺與羅剎女王的軼事即為一例,而《倚天屠龍記》中明教與明朝的關(guān)系,嚴(yán)曉星推論金庸可能受了吳晗的《明教與大明帝國》之影響,乃至細心地列出小說中有一篇南宋官員王居正的奏章,以及張無忌的話語,與吳晗的原著中相關(guān)段落極其相似,難道是巧合嗎?如此的偵探手段,恐怕金庸先生見了也要笑而不語的。另有如九陰真經(jīng)之“九陰”,曾有臺灣學(xué)者指斥其非,認為屬于編造,并無此說法,嚴(yán)曉星遂逐條列出《山海經(jīng)》、葛玄《道德經(jīng)序》、柳宗元《天對》、湛若水《交南賦》等古代典籍里相關(guān)的段落字句,為金庸的創(chuàng)作與修訂態(tài)度之認真做了旁證。而金庸也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失誤,如《書劍恩仇錄》中驚鴻一瞥的阿凡提,事實上有歷史年代的錯訛,他生活在十三世紀(jì),而金庸將之挪后五百年,未免強人所難了。
      
      小說中有一類是享受著百科全書之譽的,《紅樓夢》是典型的例子,而金庸的作品在傳統(tǒng)文化普及的容量上亦未被人忽視,多所提及。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飲食衣飾等,乃至武功招式也無一無來歷,均于中國文化里浸潤過,粗心者一跳而過,細心人方可細細咂摸。嚴(yán)曉星拈出若干易為人忽視者,足見讀書時的雜學(xué)旁收,如《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向胡青牛學(xué)醫(yī),一日問一人“眼中涂了生漆,疼痛難當(dāng),不能視物”,如何治療?對曰以螃蟹搗汁敷治化解。這個方子夠偏門,嚴(yán)曉星后來在《博物志?藥術(shù)》、李約瑟的中國科技史里找到記載與解釋,證明金庸言之有據(jù)。另有《鹿鼎記》,韋小寶闖到妓院,大咧咧地道:“諒你們這等小地方,也沒蘇州姑娘。有沒有大同府的?”老鴇面有慚色,對著行家不敢扯謊,老實承認自家號稱大同府的姑娘實際上是汾陽的,騙騙冤大頭而已。這大同府的姑娘為何如此大名遠播?原來自有具體的歷史和文化因素,嚴(yán)曉星一一列出《萬歷野獲編》、《五雜組?地部二》、《釧影樓回憶錄》等相關(guān)記載,為愿聞其詳者答疑解惑。
      
      《金庸識小錄》里,嚴(yán)曉星的索隱與闡釋觸角紛呈,紛紛雜雜,而我想他在有一方面是做了自己獨特的工作的,即將金庸的個人遭際(生活經(jīng)歷及政治觀念)與其作品聯(lián)系起來看(這也是有緣由與基礎(chǔ)的,即嚴(yán)曉星曾做過二三十萬言的《金庸年譜》)。在《倚天屠龍記》的后記里,金庸說自己寫張三豐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都太膚淺了,“因為那時候我還不太明白?!必H皇瘴玻恢湓?shù)淖x者未免覺得突然,不明白為何如此寫。其實在此之前五個月,金庸的長子在美國自殺辭世,他傷心欲絕,以有此語,及后信佛,對其作品的修訂影響極大,有心者當(dāng)看到脈絡(luò)。而“射雕”中黃藥師形象的出現(xiàn),適逢金庸脫離自己感覺備受壓抑的左翼陣營,黃藥師的張揚個性、無拘無束恐怕對金庸是一個心理上極佳的舒展。另如蕭峰在聚賢莊與昔日兄弟干杯斷義、展開廝殺,正是《明報》與左翼報紙論戰(zhàn)之時。論其大者,《笑傲江湖》、《鹿鼎記》的創(chuàng)作,與大陸時局脫不開關(guān)系,處處有金庸的政治情懷,這亦為世人所熟知。
      
      “金學(xué)”者,由來已有經(jīng)年,篇章及著作不在少數(shù),不過讀之大言不慚者有之,冬烘氣有之,中肯文字多需尋覓。嚴(yán)曉星做“識小錄”,避開大言,多從小處著手,實實在在,不論見小抑或見大,原非刻意為之,反而讓讀之者多少總有收獲,不空手而歸。這是“識小”的本意,亦為老實本分的博覽見識予人啟示之處。
      
      
  •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比較認真細致的讀者。每見到所讀書中出現(xiàn)精彩的章節(jié)、段落或者只是一句值得品咋的語句都會圈畫標(biāo)記出來。然而,讀嚴(yán)曉星的《金庸識小錄》才真正讓我見識了什么叫做細致的讀書。金庸的作品大部分我都讀過,那是從初中二、三年級到高考期間久久不曾散去的熾烈追捧。當(dāng)然,在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如我這般狂熱的武俠迷比比皆是。記得當(dāng)時基本保持兩三天讀一本的速度,自己的書讀完了,就和同學(xué)互相交換,再后來,更是想盡各種辦法去把未讀過的作品搜羅來。經(jīng)過這么一番用功,我對書中的人物、故事情節(jié)基本諳熟。但是,卻從未想過要將其中的歷史典故或者人物淵源仔細琢磨,更不要說對一些特定的細節(jié)進行追溯或者考證了。
      
      金庸的武俠小說都是以特定的歷史時期為背景的。因此,作品多數(shù)時候古意盎然。而這古意正來自于他深厚的歷史和文學(xué)功底。本書作者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挖掘出了金庸作品中的諸多歷史和文學(xué)碎片。在學(xué)《水滸》寫《書劍》一文中,作者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篇,“《書劍恩仇錄》的寫作,受惠于《水滸》頗多?!苯酉聛?,他援引了《探求一個燦爛的世紀(jì):金庸/池田大作對話錄》說明,紅花會眾英雄的群體形象借鑒了梁山好漢。這只是人物形象方面,其實情節(jié)細部也有“偷招”。從這里不難看出,他對于《書劍恩仇錄》的研讀是深入骨髓的。而金老先生借鑒四大名著并非獨此一例,老先生自己也坦承陳家洛的丫頭喂他吃東西就是抄《紅樓夢》的,而本書作者又告訴我們,《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出場,其間閱盡善惡、是非、真?zhèn)?、生死的變幻沖突活脫脫一男版王熙鳳。這樣的提點在我看來著實眼前一亮,恨不能馬上拿出一本《笑傲江湖》來當(dāng)場比對,重新閱讀玩味一番這個叱詫風(fēng)云的人物。至于《天龍八部》中的段譽段公子風(fēng)流倜儻,對于女性、情感的憨頑癡態(tài),我也曾覺得卻有幾分酷似寶二爺,今天在作者的筆下果然得到了證實。
      
      金庸先生在一九五九年以前為香港《大公報》服務(wù)。那十年間,他投身于左翼陣營,但他對他們的管理方式是不認可的。因此,才有了他在《大公報》的去職,之后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明報》。這樣看來,他的政見、思想很自然地會體現(xiàn)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上。其中,特點最鮮明的人物當(dāng)數(shù)黃藥師了。這個聰明絕頂卻又與世隔絕的奇人在嚴(yán)曉星看來是有著魏晉風(fēng)度的。從這一點又反襯出金庸當(dāng)時欲脫離自己曾服務(wù)的陣營所流露出的矛盾的心態(tài)。從這個角度看,黃藥師被塑造成動輒就做出一些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個性很有些不可理喻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金庸先生畢竟是學(xué)貫中西的大家。同為《射雕英雄傳》的主要任務(wù)丐幫幫主洪七公在一干正面人物合力捕殺裘千仞是,就敢與之論善惡,辯是非。他很自信地說,生平所殺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非貪官惡霸,便是達奸巨惡。本書作者把這段言辭與《新約·約翰福音》中眾人要將行淫婦人打死一事進行了頗具興味的對照。由此可見,金庸是將耶穌的思想活用于此了。此書開篇《紫白金青》中關(guān)于《倚天屠龍記》中明教四大護法王的名稱由來分析,也說明金庸先生講西方文化背景的信息灌注其中。
      
      嚴(yán)曉星在跋中謙遜地說,此書概是“以小見小”??烧撬@一系列“以小見小”的文章讓我們從細密處領(lǐng)略了金庸先生融匯于通俗文學(xué)中的深厚歷史、文化底蘊,正是這些看似精微的文字讓我們領(lǐng)略到作者欲引領(lǐng)一眾金庸的擁躉讀出這許多著作里的深蘊、奧義。
      已發(fā)2012、11、25《信息時報》
      
  •     金庸的作品邏輯嚴(yán)密,與史同行人性呼應(yīng),讀來頗為信服。因為喜歡中華書局且對田園系列有所好感,所以購入此書。
      
      可惜金庸作品博大精深,無論從史、從人性、從武功、從俠客、從兵刃等各方面皆有可書之處。而此書較為隨心摘錄,有時剛讀出點味道缺戛然而止,讓人覺得有“雞肋”之感。
      
      金庸年譜簡編還不錯,結(jié)合前文對金庸對比分析。可惜半天此書就翻完,沒什么營養(yǎng)。作者看到估計郁悶了。呵呵。
  •     
      《金庸識小錄》:真正能流傳下去的武俠小說,只有金庸
      1、
       武俠小說分兩種:一種是金庸寫的,一種是其他。
       這句在“金迷”間流傳的話,第一次看到時,正是初中課堂偷閱金庸的時期。我反復(fù)把這話掛在嘴上,語氣中的不屑、偏激、清高,幾乎是想對沒收我書的物理班主任表達一種深深的遺憾,也是對只看痞子蔡的同學(xué)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怒其不爭。當(dāng)時有人問我,金庸好看在哪里?我能復(fù)制的最妙評述,就是照搬某種評論,金庸小說文辭簡樸,開頭平淡無奇,越往下讀,卻深不可測,云云。
       我迷戀《笑傲江湖》中那種誰都阻止不了的逍遙自在,極度推崇令狐沖這樣天性純潔,在不在江湖都能做自己的上等人;崇拜《天龍八部》中嘗盡親情、愛情、家國大義磨難仍愿意做一個無愧于心的好人的蕭峰;為“神雕大俠”楊過亦正亦邪的真性情、大胸襟、傲狂絕心折;對娶了七個老婆官封鹿鼎公的韋小寶愛恨交集,還有無盡的羨慕,和羨慕過后的慚愧。這四部是我個人認定能讀一輩子的金庸代表。從第一次讀到現(xiàn)在,我始終認為這些人物出現(xiàn)在非純文學(xué)的武俠小說中,本身就是中國人的大幸!最低的閱讀門檻,卻能讓讀者獲得最高的閱讀收獲,這就是福音!
       中學(xué)時期,我所能反復(fù)游說別人讀金庸的理由,就是它擁有高超的故事和偉大的人物。但這對無法接受武俠模式的人,也只能是穿耳即過的傳銷而已。
       大學(xué)閑極無聊,又找不到什么能反復(fù)讀的書,重捧金庸,再搜羅更多金庸散文、雜文。得知金庸書房掛了一副他極喜愛的受贈于百劍堂主的對聯(lián):偏多熱血偏多骨,不悔情真不悔癡。反復(fù)品味,醉倒之余,覺得只這句話,就足以將我們這代情懷稀薄的人和前輩那些有所愛有所恨的中國人劃分得涇渭分明。我們是沒有掛這副對聯(lián)于書房的氣質(zhì)和品德了,一來熱血太少骨頭太軟,二來太多青年的書房,缺少能流傳給下一代的好書。
       對金庸小說和金庸的閱讀、思考,沒想到能在讀到《金庸識小錄》后又入桃花源。這本小書深厚的學(xué)識、細致的考證、獨到的見解,值得所有金迷收藏,特別是于我這種后知后覺的,剛從金庸文本轉(zhuǎn)入金庸學(xué)問的小子。
      2、
       《識小錄》迷人的地方,在于它證明了金庸小說為什么能夠流傳給中國后人。這本書里有很多屬于學(xué)術(shù)論證的文字,盡管對人文類學(xué)者更有益,對金迷來說,同樣是鞭策和營養(yǎng)。諸如《明教.明朝》對明教與大明王朝歷史的聯(lián)系,《倚天屠龍記》中金庸對明教之精準(zhǔn),讓人開眼?!断残姆埂芬黄軌?qū)ⅰ稌鴦Χ鞒痄洝返诹隧撜f周仲英“老夫婦晚年得子,自是喜心翻倒”,以及《鹿鼎記》中康熙乍聞順治在世也用到“喜心翻倒”,挖掘出出處。這些篇章讓不懂學(xué)術(shù)的人,看到了作者身上難得的傳統(tǒng)涵養(yǎng)。
       除了古樸的學(xué)術(shù)范兒,我個人最大的收獲,是跟著作者對金庸文本的細讀、深讀,驚喜不斷。例如《作為耶穌的洪七公》一篇,讓我對從前的感性閱讀,有所反思。文中就《神雕俠侶》中著名的一段做出解讀,當(dāng)被一燈大師、周伯通、瑛姑、黃蓉等人困住的裘千仞怒問“哪一位生平?jīng)]殺過人、沒犯過惡行的,就請上來動手”,眾人紛紛心中有愧之際,洪七公頂天立地回應(yīng)“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若非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堅巨惡、負義薄幸之輩。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裘千仞,你就是第二百三十二人!”。從前每讀至這段,都覺得洪七公簡直是江湖中的藍蓮花,至純至剛,美得那么神圣。不過作者在此引了圣經(jīng)《新約.約翰福音》那個著名的故事,即耶穌對著要求用石頭砸死妓女的信徒們問“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最后唯一留在妓女身邊的,只有無罪萬能的耶穌。作者覺得大義凌然自認從沒殺錯過一個好人的洪七公,就如終極審判者耶穌一樣。在小說世界中,所有讀者都只會拜倒于洪七公的絕對正確之下。但作者設(shè)問,如果洪七公是一個政治人物,自認為是正義的化身,殺的人百分之百該殺,一定會造成悲劇。
       這樣的解讀,一點都不多余,也毫不生硬。因為金庸的小說,武俠、愛情只是第一層境界,歷史、人文、政治才是“極樂世界”。
      3、
      金庸的十四部武俠小說,都是在青年到中年這段時期創(chuàng)作而成。這段時期的金庸,先是香港左派陣營人士,供職過《大公報》,再因為無法接受激進的左派暴動,告別左派成為一個獨立思考的知識分子,創(chuàng)了《明報》,連載武俠小說的同時,也寫監(jiān)督政治、經(jīng)濟的社評。
      在《笑傲江湖》、《鹿鼎記》兩書中,影射時局的文字可謂妙不可言,又是那么用心良苦,鞭笞入骨。這兩本書中的恐怖勢力“日月神教、神龍教”,是從政者的明鏡,亦是老百姓的血淚?!渡涞裼⑿蹅鳌?、《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俠客行》、《連城訣》、《碧血劍》中,都有極多表現(xiàn)對堅持自己人生路線的俠客的推崇,被欲望侵蝕從而玩弄權(quán)術(shù)、無限放大邪惡面的梟雄、小人,也刻畫得足以遺臭萬年。這一點,是金庸小說何以“雅俗共賞”的一大原因。
      作為一個報業(yè)人士、文學(xué)家,金庸在創(chuàng)作武俠小說時融入當(dāng)時的心境、環(huán)境,對他個人是必然的,對后世讀者,則是微妙的偶然。金庸的人生觀,從他早期、晚期作品風(fēng)格的不同可以清晰地成為他的人生注腳,也是研究近代中國史的珍貴材料。
      《聚賢莊中的酒杯》,寫的是我當(dāng)年看得熱血沸騰的“蕭峰聚賢莊斷義群雄”一章。被曾經(jīng)的同道知交以民族大義的意識形態(tài)逼到極點的蕭峰,爆發(fā)出契丹人的獸性傲氣,他每殺死一個人,少年時期的我都大聲叫好。但作者知道,曾經(jīng)被左派叫成“豺狼鏞”的金庸,經(jīng)歷過被列入暗殺名單的恐怖,也經(jīng)歷過被各方人士批判、被輿論傷害?!皵嗔x”一章,是他當(dāng)年被左派陣營圍攻之后選擇獨立思考的寫照。
      在《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中,寫了1976年金庸愛子查傳俠自殺的不幸回憶。金老在《倚天屠龍記》后記中對描寫張三豐痛失張翠山時的悲痛之所以不夠真實的解釋,他用了淡淡一句“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寫這句話話的五個月前,他失去了兒子。對于不知道這段往事的金庸讀者,想必能更深地體悟小說中的悲情,以及金庸本人的隱忍、堅強。
      除了這些文本內(nèi)的發(fā)現(xiàn),作者旁征博引運用到的關(guān)于金庸的書籍,都成了我了解“金學(xué)”的珍品。特別是金庸與日本學(xué)者池田大作的對談錄《探求一個世紀(jì)的燦爛》,在這兩位虔誠佛教徒、文人的睿智對談中,我找到了金庸小說為什么至今仍可閱讀的原因。
      這個原因,可用池田大作對金庸的原話說明:
      我與湯恩比博士對談時,剛好報章正大大地報道某國的首腦階層會談的記事。湯恩比博士嚴(yán)肅地跟我說,那些政治層面的說話只不過是短暫的東西,而我們二人真實的對話,才是能留于后世之物。
      
  •      書里的許多文章之前在《讀庫》里面看過,現(xiàn)在結(jié)集出版的這本就無甚新鮮了,不過《金庸年譜簡編》倒是不錯,聽說這是縮減版,期待看到“長編”,不知道這東西得到査先生認可否?倘若他老先生一句“非也非也”,恐怕又是一場官司。
      
       更喜歡作者的《近世古琴逸話》。
  •     《金庸識小錄》序
      
      
      胡文輝
      
      讀嚴(yán)曉星《金庸識小錄》稿,有兩點感受最深:一是對小說文本讀得細,每能穿透紙背;二是“雜學(xué)”功力甚深,每能知人所不知,詳人所不詳。
      比如,《笑傲江湖》、《鹿鼎記》都有影射當(dāng)時大陸政治的內(nèi)容,我過去也曾提及,《鹿鼎記》寫神龍教教主在夫人的唆使下打擊元老,提拔少年,明顯影射了“文革”。而曉星更指出:神龍教偽造的天書里有一句“吐故納新”,教中“高干”黑龍使也說:“吐故納新,我們老人,原該死了。”這里的“吐故納新”,并非隨意運用成語,而是有“今典”的——當(dāng)年毛澤說過“要吸收新血液,要吐故納新”,由此開展了一場“吐故納新”的整黨運動。舉此一例,就很可見他讀書的細致和敏銳了。
      又如,《鹿鼎記》里有個太監(jiān)說到皇宮的事情:“……太后和皇上的菜肴,一切時鮮果菜,都是不能供奉的?!热艋噬铣缘萌胛?,夏天要冬筍,冬天要新鮮蠶豆,大伙兒又只好上吊了?!睂τ谶@些話,我們一般人都不會特別留心,但曉星卻又指出,金庸可能是受了魯迅雜文《談皇帝》這一段的影響:“往昔的我家,曾有一個老仆婦,告訴過我她所知道,而且相信的對付皇帝的方法?!缘臇|西也不能隨便給他吃,倘是不容易辦到的,他吃了又要,一時辦不到;——譬如他冬天想到瓜,秋天要吃桃子,辦不到,他就生氣,殺人了。”又引吳湘相《三生有幸》作對比:“我在北平時常聽故老傳說:順治皇帝喜愛菠菜,稱之為‘紅嘴綠鸚哥’。北京一年四季有菠菜,傳說即為迎合帝旨。深恐帝一旦傳菠菜,而無菜品供御,可能要受處罰。”能如此旁征魯迅、吳湘相筆下的細節(jié),跟金庸作一個“對照記”,除了善于聯(lián)想之外,非有廣博的閱讀基礎(chǔ)不可。這又可見,曉星雖有“金學(xué)家”的功底,但他的功夫其實更在金庸之外,在武俠小說之外。(順便自夸一下:研究陳寅恪詩,功夫也得在陳寅恪之外,僅僅熟悉陳寅恪,是無法作出《陳寅恪詩箋釋》的。)
      總而觀之,《識小錄》以考掘有關(guān)古代故實方面的內(nèi)容最多,也最有價值。如談明教與明朝,是歷史學(xué);談金庸所受古典小說的影響,談“喜心翻倒”,是文學(xué)史;談蟹汁化漆、象鳥、折扇,是博物學(xué);談大同姑娘,是風(fēng)俗史;談雙蛇杖,談“皮格馬利翁現(xiàn)象”,更是西學(xué)。如此種種,皆左右鉤稽,而見一己之得。雖以短小的札記體裁寫出,僅成就一冊小書,但能免于陳言,其價值實遠在坊間所謂“金學(xué)”論著之上。
      在此,還想說些題外話。
      我總覺得,單純從文學(xué)史的立場,無論評價有多么高,仍不足以真正認識金庸。在至今為止的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編纂中,海外的武俠小說仍處于邊緣,甚至于不入流。身在廟堂之外的王朔尚且輕蔑地批判金庸,則金庸的文學(xué)史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假如我們換一個立場,從所謂“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觀察金庸,觀察其他的海外通俗文學(xué),就很容易感覺到他們作品中的古典內(nèi)涵;也就是說,恰恰是海外通俗文學(xué)延續(xù)了“傳統(tǒng)”一脈的香火,使其不絕于大眾文化領(lǐng)域。而反觀近半世紀(jì)風(fēng)刀霜劍的大陸文壇,在那些主流作家的身上,又有多少“傳統(tǒng)文化”可言呢?因此,曉星能從金庸小說中挖掘出如此豐富的古典話題,絕非偶然。試問又有哪一位當(dāng)代大陸作家,能夠讓我們,或者說值得讓我們,也作一部《識小錄》呢?
      對于金庸晚年的某些言行,我曾有不客氣的批評;但對于他的小說,我仍只有歡喜贊嘆。眼見有些學(xué)院中人質(zhì)疑他的學(xué)識,內(nèi)心頗覺不平,他們哪里配!如果說陳寅恪是“從史實中求史識”的話,那么,我以為金庸稱得上是“從故事中見史識”的。(我曾寫過一篇《古典今情中的施瑯》,特別以《鹿鼎記》的情節(jié)為例,分析金庸的歷史觀。)以他對中國史的認識和理解,本不需要學(xué)院派的承認,他垂老還去讀劍橋的歷史博士,實屬多此一舉。而劍橋的漢學(xué)家們,倒是應(yīng)當(dāng)將金庸小說作為博士論文的題目呢。這些話,想必曉星也是同意的吧。
      當(dāng)代論“金”之作,林林總總,泥沙俱下,除海外倪匡的早期評論,以及對版本下過功夫的陳鎮(zhèn)輝《金庸小說版本追昔》、林保淳《解構(gòu)金庸》之外,我個人最欣賞的有三家:王憐花《江湖外史》,王怡《不服從的江湖》,還有就是這本《識小錄》了。在金庸的江湖世界里,王憐花看到的是激揚文字的青春,王怡看到的是政治和法律,而嚴(yán)曉星看到的是歷史和文化的碎片。他們或自澆塊壘,或借題發(fā)揮,或考鏡源流,都不屬于一本正經(jīng)的金庸研究,可謂“寫在金庸邊上”。這讓我想到魯迅評《紅樓夢》的話:“經(jīng)學(xué)家看見《易》,道學(xué)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我想,對于偉大的作品,因其內(nèi)涵的豐富性,總會有不同視界、不同專業(yè)的解讀。對曹雪芹是如此,對金庸也應(yīng)是如此。其實論知識和思想水平,相對于各自的時代,曹雪芹又何曾及得上金庸呢?
      我對曉星,最早只看過他寫的這些金庸札記,后來見到他出了本《近世古琴逸話》,又編了本《高羅佩事輯》,最近才知道他對《孫子兵法》極感興趣。總的說來,對他不能說特別熟悉,至今也未曾識面,原本缺乏作序的資格。但考慮到金庸小說是我們——甚至也是我們這一代人——成長時代共同的青春課程和集體記憶,遂不敢推辭,茲序如上。
      
      二〇一〇年秋于廣州洛城
      
     ?。ā赌戏街苣?012年2月10日)
  •   第四十九回
  •   “田園文庫”出的數(shù)種都大有興趣,正在讀《擬管錐編》,接著就準(zhǔn)備《金庸識小錄》。遆師寫書評確實prolific,很多新出的好書都有您的推介。
  •   呵,你那篇評《表演與偷窺》的文章寫得十分好。
  •   最近一直在重看金庸的小說,目前看了《天龍八部》《笑傲江湖》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www.jstgyg.com隨時記錄閱讀過程!
  •   “其實論知識和思想水平,相對于各自的時代,曹雪芹又何曾及得上金庸呢? ”
    這話典型的擺書攤的神侃。舉天龍八部中的“珍瓏”為例,那段描述,但凡圍棋有一定造詣?wù)叨紩恍家活櫚伞F溆?,關(guān)于飲食服飾、歷史典故等等,穿鑿附會之處不勝枚舉,其實小說不一定要有特定歷史背景,搞不園范,只能貽笑大方。作為60、70年代生人的“成長時代共同的青春課程和集體記憶”。金庸只能算是把我們引向歷史長河的小徑上的一粒五彩石子,雖然曾令年輕的心悸動不已,但卻不一定值得我們頻頻回頭去采摘
  •   讀金庸,要想搞清他的寫作動機,最好能找到明報連載本。里面的影射,大約只有當(dāng)時的老人體會最為深刻,時過景遷,其中大部分已經(jīng)不為年輕人所了解了。但金庸本人與大陸文革還是隔了一層,他所影射的地方也有可笑之處。
  •   其實論知識和思想水平,相對于各自的時代,曹雪芹又何曾及得上金庸呢?
    此言一出,笑煞人也。
  •   這篇序言談的并不是書本身,處處只看見個“我”字
  •   居然兩處挾帶私貨= =
  •   臆斷,如《紅樓》一樣,后人把它推到天上去,可誰有知道曹先生到底有米有想這么多。
  •   拿曹雪芹來比金庸這句……有捧殺之嫌啊
  •   說曹雪芹不如金庸,就可見作序者本身水平了。且又是濫套的"海外文學(xué)沿襲傳統(tǒng)香火論",通篇無甚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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