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泉酒館

內(nèi)容概要

　　一個陰雨綿綿的十一月早晨，古泉酒館照常開門，老板唐和弗蘭克要面對狡猾的查賬人。唐的海里縈繞不去的是若干年的一幕悲劇，弗蘭克的問題是拿不準(zhǔn)自己的性取向，清潔工總懷疑地下室鬧鬼，……酒館的?？蛡儙е髯缘膯栴}陸續(xù)光臨。英國作家理查德·弗朗西斯在這家古老的英國酒館里，編織了現(xiàn)代人生活的種種況味，看似隨意，卻韻意豐富。讀者通過文字步入酒館，融入那些小人物的談笑、希望和恐懼，感同身受地體驗(yàn)生活的大問題和小快樂?！　　豆湃起^》講述了英格蘭南部的一個酒館的故事。一天之中的故事濃縮了酒館所承載的悠久的歷史、豐厚的文化、濃郁的人情、多彩的語言。作品充滿喜劇色彩，從小人物的生活中發(fā)掘出了大故事，在日常生活的細(xì)節(jié)中發(fā)掘出了詩意，堪稱一部當(dāng)代經(jīng)典。

作者簡介

　　理查德·弗朗西斯（1945—），英國作家，巴斯泉大學(xué)（Bath Spa University）寫作教授、榮譽(yù)研究員，作品有小說《黑湖消失》《操劍人》《龐大的侏儒》《低語的畫廊》《天鵝之歌》《失物之地》《愿景山》等，文論《先驗(yàn)烏托邦》《富庶之地》等，撰寫電視腳本多部。

章節(jié)摘錄

　　“哦，救濟(jì)金，你是說?！薄　　罢f到底，他們雇你干活，又不給錢，讓你靠公家的錢過日子。居然還有臉自稱慈善。你得花納稅人的錢，明白嗎？他們不過是一伙詐騙犯。不是詐騙犯也是偽君子?！薄　√七@個人呢，就是容易發(fā)毛。她準(zhǔn)是看不慣抗癌店那幫人。達(dá)倫倒覺得他們還好。通常是蕊貝卡管事，她約摸五十來歲，整天興高采烈的，顧客們都說她是個樂和人。還有個女孩叫潔瑪，人非常漂亮，和他一起在柜臺做事。她乳房很可愛，他起碼看得出來。她總是穿低胸裝，胸部飽滿。她和養(yǎng)雞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依然每周四下午去店里干幾個小時，如今感覺有些過意不去，在那邊是免費(fèi)干活。潔瑪從沒提過男朋友，她的話題大部分是雞，雞怎么到處拉屎，雞怎么啄你的腿?！　【起^工資還好。每小時六鎊，每周十二個半小時。這些錢部分是他生火的報酬，他卻從沒生過。　　弗蘭克端著咖啡下來了，唐心情不好，去外面抽煙。達(dá)倫咕咚咚喝了幾口咖啡，就開工了?！　∈紫劝岩粯峭弦槐椋ɑ蛘邞?yīng)該說是二樓）。桌子底下的餅干屑啊、花生殼啊，要統(tǒng)統(tǒng)掃干凈，否則會被人踩扁，跟那只刺猬似的。有一次在豆子街，他瞧見一只刺猬被車碾了，還發(fā)出一聲尖叫。他以前從沒聽過刺猬吭聲，便告訴了杰瑞。杰瑞說那不是尖叫，聽起來像叫聲罷了，實(shí)際是刺猬體內(nèi)的氣體一下子從它那小嘴里擠出，或許還從屁眼擠出，發(fā)出了這種聲音。就跟玩氣球屁似的，忽然松開吹氣口，空氣沖出，就會顫動作響。那可憐的小刺猬，身子被車輪壓過時，它的小嘴或者屁眼就顫動了?！　∷贿厭叩?，一邊琢磨唐。她明明瞧見是他站在那兒，嘴里卻喊奇斯。仿佛在剎那間，他達(dá)倫死掉了，世界上另一個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_(dá)倫踩著樓梯下地窖，步子照常萬分沉重。他是個瘦削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八三，體重卻連六十公斤都不到。壓著他的，是內(nèi)心的恐懼；他顯然承受著雙份重力，難怪弗蘭克擔(dān)心樓梯的未來——那薄薄的木梯板，嶄新的時候都會往下陷，何況如今已破舊不堪?！　∵_(dá)倫拍拍手，跟鬼怪們打個招呼。這一點(diǎn)弗蘭克清楚得很，因?yàn)閹字芮斑@可憐的小子撞到一名維多利亞時代掌柜的鬼魂，此人顯然是滾下樓梯跌斷了脖子。這故事弗蘭克沒聽說過，可達(dá)倫卻不知從哪兒聽來，并深信不疑?！　∵_(dá)倫有一次下地窖，眼前忽然掠過一個棕黃色的東西。他估摸是那老頭兒穿過的外套或罩衫。弗蘭克不知道這小子膽小，聽了這回事，極不明智地瞎說了一通。他沒有安慰達(dá)倫說那是燈光造成的錯覺（地窖的燈光再棕黃不過了），反而信口亂講，跟達(dá)倫說了自己某次在樸茨茅斯一條小巷子撞鬼的事?！　⌒∠锇氲郎?，墻面伸出一個燈臂，臂下掛著一盞燈。燈下，有個家伙在撒尿?！　　澳阆胂氚。H愛的，”弗蘭克對達(dá)倫說，“他穿著一身棕黃色的衣服，恍恍惚惚的。電壓低時，街燈也發(fā)著棕黃色的光。他的衣服像是棕黃夾克，式樣非常老。他身子細(xì)長細(xì)長，一只手撐在墻上撒尿。反正嘛，大概印象就這樣。我只是乜斜著瞟了他半眼，忙著跟伙計們說話呢，我們總共三人，估計他倆也是瞟了半眼，那我們仨總共瞟了一眼半，恐怕沒怎么看清?？墒牵覀冏呓镒庸諒澨帟r，忽然發(fā)覺那家伙不見了。我們走到那兒，能瞧見整條巷子，卻瞧不見他。前面足有一百多碼，兩側(cè)都是高墻，卻連個毛都沒。我一個伙計跟野兔似的竄到盡頭，朝街道4E24邊張望，看那家伙是不是像火車一樣沖到了街上，街上卻像墳場般沒一個人影。”　　“我的媽呀！”達(dá)倫喊了出來，他的雙眼簡直在腦殼里亂翻。弗蘭克立即意識到這話不妥，趕緊輕描淡寫地說：“你要想想啊，親愛的，那人于嘛半夜回到人間，白費(fèi)工夫撒泡尿？”　　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你要是一百五十年前跌斷了脖子，肯定最不愿再從那個樓梯上滾一遍了，哪怕你這次已經(jīng)沒脖子好斷了?？墒沁_(dá)倫已經(jīng)全部吞下去，魚線魚鉤魚墜都落肚了①。　　“沒事吧，達(dá)倫？”弗蘭克現(xiàn)在問他?！　∵_(dá)倫走路一聳一聳的，像個牽線木偶。他說：“我掃好地了，現(xiàn)在下來拿拖把水桶?！薄　　昂眯∽?。”　　達(dá)倫在原地傻站著。弗蘭克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翱匆娔菬襞輿]，達(dá)倫？”他問道。那是個光頭燈泡，在電線下晃蕩。唐總說要給它弄個燈罩，但弗蘭克說，這是地窖，擺擺啤酒桶罷了，又不是咱的客廳?！　∵_(dá)倫微微斜著眼看去，好像心存疑慮。他說：“嗯，看見了?！薄　　斑@燈泡啊，一百五十瓦呢。你要是在臥室裝個一百五十瓦的燈泡，就知道厲害了。準(zhǔn)要戴墨鏡呢。”　　達(dá)倫茫然地瞧瞧弗蘭克，瞧瞧燈泡，又瞧瞧弗蘭克。　　“一百五十瓦的燈泡啊，”弗蘭克又說，“不過這地窖空間大?！彼み^頭去，自己也端詳起燈泡來。燈光下，多只圓鼓鼓的大酒桶排成一條線，像群海豚，一個個歪在支架上，底下是長長的木椅，像小販的貨架。這些擺設(shè)，也許酒館一建成就有了。跟椅子成直角的地方，安著一個貝爾法斯特水槽，槽上方的墻壁伸出兩個龍頭。墻上刷了石灰，結(jié)了些蛛網(wǎng)。酒桶對面的墻邊，一箱箱紅酒、調(diào)酒飲料、餅干、堅果、玻璃杯排成一溜，靠墻摞著。啤酒管從天花板垂下來，像游艇的索具?！　∷D(zhuǎn)向達(dá)倫，說：“這是地下室，沒窗戶。到處黑黢黢的，就靠一只燈泡照明，怪不得燈光讓你眼睛產(chǎn)生幻覺?！薄　　胺凑兀@次我沒瞧見鬼魂，”達(dá)倫說，“我想唐瞧見了?！薄　　疤?？”弗蘭克問道。他竭力想象唐瞧見鬼魂的情形。據(jù)他所知，唐根本沒有一點(diǎn)浪漫細(xì)胞。他有次跟唐說，他出海時夢見陸地，很不現(xiàn)實(shí)的陸地，更像拼圖游戲中的鄉(xiāng)野畫面，一切比現(xiàn)實(shí)更明亮、更多彩。他在海軍服役期間，拼圖游戲玩多了?！　∮袀€畫面他記得尤其清楚。一間茅草屋客棧，前院漫生著碩大的蜀葵，屋后一小片湖泊，擱淺了一條小船?？蜅Ｕ信圃诹和邢禄问?。門前有個老頭坐在椅子上，胡子長長的，拿著一根陶土煙管。他看樣子很樂意當(dāng)老人，仿佛生來就是這個模樣?！　「ヌm克向唐描述這個景象，唐敷衍說：“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住荒郊野外那種破爛地方?！蹦菚r他們正在找地方開酒館，他的理想選址是鄉(xiāng)間。唐接著說：“而且呢，挨著湖住，哪里都是蚊子蠓蟲，我在約克郡早受夠了?！薄　　熬驮趧偛??！边_(dá)倫說。　　“真的？在哪里？”　　“樓上。后座區(qū)。她待的地方?！薄　　澳阋部匆娏?？”　　“哈，沒有，我沒看見?！边_(dá)倫說著，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哭笑不得?！澳枪砭褪俏?。”　　“什么？”“我就是她看見的鬼。呃，她看到我站的地方有個鬼?！薄　　澳阍趺粗?？她說的？”　　“沒說，不過她一瞧見我，就嚇了個半死?！薄　　昂?，誰瞧見你都會嚇個半死。千萬別在意，親愛的?！薄　　叭缓蠊砭妥吡??！薄　　肮砭褪沁@樣，會溜的，它們沒身體?！薄　　澳隳翘旄艺f的鬼不是這樣?！薄　　安皇菃?？我說了什么？”　　“身子細(xì)長細(xì)長的，你說?！薄　　拔艺f了？”　　“想想真是的，我們這兒的鬼，已經(jīng)在地窖待了一百五十年，真夠老了?！薄　〔桓阏f了，弗蘭克心想。達(dá)倫拿了拖把水桶，倒退著上樓梯，為什么要倒退，他自己心里最明白。也許他覺得這樣更好拿拖把水桶。像他這瘦得麻稈似的身子，恐怕沒多大力氣舉東西。不過呢，也許倒著上樓梯步子更輕些，不至于像下樓時那樣把樓梯板踩得嘎吱大響。當(dāng)然他也可能遭遇老掌柜那樣的悲慘事故，不過他很留神?！　　靶⌒膭e踩空了，達(dá)倫。”弗蘭克說?！　　拔覜]事?！薄　「ヌm克擰開啤酒桶的酒管，忽然想：如果我和唐住在那間茅草屋客棧里，就可以早晨賴在松軟的大床上，陽光從窗口涌人，我們像一對小兔兒似的拼命做愛?！　∵_(dá)倫用屁股頂著門，倒退著進(jìn)人大廳，手里拎著拖把水桶。恰在這時，前門咚咚大響，簡直像來了催命鬼。達(dá)倫的水桶一下摔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　　霸撍赖?，達(dá)倫?！碧茖λf?！　　氨??！边_(dá)倫說著把水桶拎起來?！　　澳忝髅髦滥鞘钦l。”她嘴上說著，心里卻在想，希望是?！　　班?。”　　“好吧?！薄　∵_(dá)倫拎著桶，還試圖伸手抹額頭，桶在他臉前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鼗问?。前門還在吵，達(dá)倫心想，鬼來了。他滿腦袋都是鬼，那豌豆大的腦子僅能容下一個念頭，不幸就是鬼。難怪他想把它抹掉。　　可唐也好不了多少。她沖達(dá)倫發(fā)火，其實(shí)是惱恨自己。門還在咚咚響，她心里無法遏制地恐慌，怕是提姆已經(jīng)來了，是福特福克斯先生瞇著冷酷的會計眼來找她算賬了?！　∷?dāng)然清楚那不是。弗蘭克都說了，提姆下午才會來。但她好像故意在心里糾纏提姆這個念頭，仿佛這樣他其實(shí)就不來了?！　∶刻焐衔?，那個開貨車運(yùn)面包的家伙都會像著魔似的敲門，總在這個點(diǎn)兒，十點(diǎn)左右。就是他，準(zhǔn)沒錯。　　她走到前門，毫不畏懼地把它敞開了?！　」皇秦涇嚹校€保持著敲門的姿勢。　　他整個人是梨形的，像小時候玩的那種不倒翁，總會直直站起來。他那稀疏的頭發(fā)幾乎完全無色，雖然著了濕氣有點(diǎn)兒發(fā)黑。雨又下了起來?！　∷ь^瞧她。她站在臺階的有利地勢上，但他本來就是小個兒，憔悴不安的樣子。他是害怕在雙黃線上停車。他的貨車停在那兒，發(fā)動機(jī)還響著，誰都看出來他只是在卸貨，可他還是心里沒底。他在倫敦吃過一次苦頭，最怕交通巡管員不講情理。　　貨車男給一家名叫“半條面包”的公司做事，貨車上刷著這個大名，綠底黃字。他曾經(jīng)對唐說不如叫“好過沒有面包”①?！　　?/p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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