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10-6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作者:李歐梵 頁數(shù):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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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的寫作生活不算長,至少比學術生活短得多。自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初赴美留學,在環(huán)境影響下用英文寫學術論文,不覺已有半個世紀,直到最近十年,才著力用中文寫作。所以我一直認為,我所有的中文作品都是習作。有人把我的中文作品稱為“學者散文”,但沒有解釋,顧名思義,似乎指的是作為一個學者寫下來的隨意而松散的文章。然而散文其來有自,可以上溯至明末的小品文。在西方稱之為“essay”,法文叫作“essai”(有嘗試之意),這兩個傳統(tǒng)不盡相同,我的文章都配不上,只能勉強稱之為“雜文”,但又缺乏魯迅式的匕首投槍的作風。我從不用尖酸毒辣的文字去批評世界或人物——這一點“魯迅風”我完全沒有學到,雖然自己確曾研究過魯迅。也許,對我而言,“生活”這個人文文本太豐富了,它是我用之不竭的靈感源泉,如果把前人的生活和時代加上去,更像一座寶山。我每讀一本前人的著作,不論中西,都覺得在山下掘寶,越挖越興奮,越發(fā)感到高山仰止,靈光燦爛。個人最中意的小文都與這類讀書報告有關,如《狐貍洞書話》。生活加讀書,人生的意義足夠了?,F(xiàn)在我的好友季進和黃育海、陳子善策劃將這些中文作品和中譯的學術著作,匯集成“作品系列”出版,作為送給我的七十歲生日禮物,我卻之不恭,只好笑納。這個作品系列不代表什么寫作成績,只是一種生活和讀書的感受與潛思的記錄。這么多年積少成多,竟然有將近二十卷之多,連我自己也感到詫異。除了某種紀念意義外,“作品系列”的面世,自有其公共的意義:這些參差不齊的文章,都要再度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成為一個文本的“整體”,有點太“重”了,似乎當年的“狐貍”變成一個大“刺猬”。然而,我曾屢次提過,自己的文章絕對成不了系統(tǒng),因為我的興趣太廣,在人文領域幾乎無所不包,也從來沒有為自己設立一個目標,豈能成為刺猬式的思想大師?我愧不敢當,只能說,這個系列所代表的是一種積累,猶如重新發(fā)行的一套唱碟,希望價廉物美,消費者喜歡就好。這個系列也代表了我日趨多元的興趣?;仡櫰饋?,糟雜之中也自有脈絡可尋,總而言之,可以用文學、歷史、音樂、藝術、電影和建筑這幾項人文科目來概括。我學的是歷史和文學,但興趣遍及其他各項,加起來看,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文主義者。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現(xiàn)代性”文化的各種吊詭層面。我的時間范疇是近現(xiàn)代——特別是二十世紀,我游移的文化空間也遍及東西方。不知何故,近年來反而對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的歐洲文學和文化興趣日增。別人可以在文化上落葉歸根,我卻不自覺地飄零四海,其樂也融融,所以我也自認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國際主義者,甚至把雙語寫作和閱讀作為一種常態(tài)。這個系列中的各書出版次序可能不會以寫作先后為序,因此我必須略作交待。如果把學術著作和雜文寫作放在一起,很明顯地可以歸納出一個輪廓:我是先從“五四”時期的浪漫精神出發(fā),逐漸向不同的文化時空探索和投射。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方面,從“五四”走向一九三。年代,而魯迅研究則成為一個中介,他晚年住在上海,我也不覺對上海的都市文化產生興趣,甚至為了擺脫魯迅的“魔障”,故意去研究他最不喜歡的東西——十里洋場的摩登上海。我萬萬沒有想到,當年的一股“反動”和好奇,竟然使得拙作《上海摩登》一度成為上海懷舊浪潮的標志之一,這更激發(fā)了我對“現(xiàn)代性”的批判和反思。我的作品中的另一條空間脈絡是香港和臺灣。我生在大陸,長在臺灣,后在美任教三十多年后,退休到了香港,目前則在港臺兩地游走。從地緣政治而言,我似乎地處邊緣,我也故意采用一種“邊緣視角”,別人——特別是自覺或不自覺的“中心主義”知識分子——可能嗤之以鼻,我卻甘之如飴,甚至以此自我定位。對我而言,邊緣才是真正自由的,因為我不受“中心”情結的牽制,可以隨意轉變視角,擴展視野,由中而西,由美而歐,甚至指向西歐的邊緣小國如捷克(當然這也拜昆德拉所賜),近日興趣又轉向南美和南亞(如印度)文學,下一步可能是解放后的南非??偠灾?,我認為只有在邊緣才能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國際主義者。邊緣視角也影響了我的思想內容。我的不少想法往往和“主流意識”不同,不見得是“對著干”,而是不自覺地另辟蹊徑,走個人的道路。我不敢說自己的看法是“灼見”(insight),或創(chuàng)見,只能自嘲是“不按理出牌”的結果,對于學術理論尤其如此。這一方面,我在和季進和陳建華的兩本對話錄中都曾仔細地自我分析過,此處不贅。我的另一面“不按理出牌”的表現(xiàn)是感情。一般受過學術訓練的學者,往往把自己藏在“客觀”之中或隱于文本之外,我恰好相反,從第一本學術著作《中國現(xiàn)代作家的浪漫一代》開始,就感情外露,侵入研究的對象,甚至自覺地另用散文形式去踏尋徐志摩的蹤跡。這一股浪漫情緒,見諸我早年在臺灣出版的兩本散文集《西潮的彼岸》和《浪漫之余》。多年來這股“余緒”一直支持著我的內心生活,終于在十年前我和子玉結婚后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不但我們夫婦合寫了三本書,而且我在人生進人老年之際,從子玉身上學到一個“真”字,因此也把一股真情用在我的散文和雜文之中,筆鋒常帶情感,文章到處可以看見主觀的“我”,這也是一種風格和立場。當然,有時主觀會導致偏見,我也在所不顧了。從“浪漫”到“偏見”——但并不偏激——這也許可以總結我的心路歷程吧。以上的這些自剖,其實都是多余的話,文章寫完發(fā)表,有它獨立的生命,應該聽由其自生自滅,這是我一貫的主張。這個作品系列,除了獻給支持我寫作的妻子外(連這篇小序也是今早她給我的靈感),也愿意獻給所有偏愛我的作品的讀者朋友。二○○九年九月二十五日于九龍?zhí)?/pre>內容概要
繼《上海摩登》掀起上海文化研究及出版的熱潮,此次李歐梵的「人生影史」將再帶動老電影觀賞瘋!這是一本別開生面的電影著作,作者從自傳的角度切入,邊述邊論,把作者個人最鐘意的西方電影經典名片,舊夢重溫。從中學時代最迷戀的《學生王子》、《美人如玉劍如虹》、《亂世佳人》、《羅馬假期》等各種類型名片,到作者旅美后在哈佛大學的布拉陶戲院留連忘返,屢屢重看的《北非諜影》,后來發(fā)現(xiàn)的諷刺喜劇、「通心粉」西部片、《齊瓦哥醫(yī)生》、《大紅臂章》等,當然作者最景仰的幾位歐洲大導演──特別是楚浮和維斯康堤──也在詳細討論之列。全書內容深入淺出,筆鋒常帶感情??膳c鄭樹森的《電影類型與類型電影》參照閱讀。作者簡介
李歐梵,一九三九年生于河南,臺灣大學外文系畢業(yè),哈佛大學博士。曾任教于芝加哥大學、印第安納大學、普林斯頓大學、香港科技大學、哈佛大學等,現(xiàn)為哈佛大學東亞系榮休教授、香港中文大學講座教授、“中央研究院”院士。著有《鐵屋中的吶喊》、《上海摩登》、《西潮的彼岸》、《狐貍洞話語》等。書籍目錄
總序自序輯一 舊影夢回 從《出水芙蓉》到《派對女郎》 這就是娛樂:漫淡歌舞片 《美人如玉劍如虹》 《亂世佳人》 約翰·福特的西部史詩 李昂尼的“通心粉”西部片 我的“卡薩布蘭卡” 憶《羅馬假日》 “曲線式”的喜劇片:《女友禮拜五》和《費城故事》 “黑色電影”三談 驚魂又迷魂:希區(qū)柯克 大衛(wèi)·連的文學經典 人生難以承受的輕——重看特呂弗電影雜憶 《廣島之戀》 小津的世界:《早春》、《晚春》、《麥秋》 維斯康堤的“總體藝術”結晶《浩氣蓋山河》 漫談戰(zhàn)爭片《大紅臂章》 《金剛》啟示錄 文學和電影:《斷背山》觀后感 銀幕上的文化壓抑——從《斷背山》到《臥虎藏龍》 《俠女》中的經典場面:竹林大戰(zhàn) 細看三場竹林大戰(zhàn) 《從魂斷藍橋》到《傾城之戀》和《一曲難忘》 《傲慢與偏見》和《理智與感情》——改編自奧斯汀小說的影片 伍迪·艾倫和陀斯妥耶夫斯基 安慰李安 引人思考的新聞節(jié)目 永遠的《傾城之戀》 張藝謀十面埋伏的危機 香港電影文化需要影癡輯二 影評重拾 影評現(xiàn)況 詩的電影 電影的構思與造型 特呂弗和《蛇蝎夜合花》附錄 我心愛的十大歐洲和日本經典片 我心愛的十大好萊塢經典名片 老婆中意的老電影章節(jié)摘錄
插圖:香港電影文化需要影癡第二十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jié)即將揭幕,我看到節(jié)目單更是垂涎欲滴,幾乎部部影片都想看,可惜屆時因公不在香港,失之交臂,甚覺遺憾。香港是一個電影的城市,香港的文化也大多是電影蘊育出來的。世界各大國際都市可以與之比擬的恐怕只有紐約、芝加哥、柏林和多倫多。六十年代的巴黎是“新浪潮”鼎盛時期,但年代已過,現(xiàn)在只是“空留紙上聲”。洛杉磯是電影工業(yè)的集中地,而且是兩間以電影研究知名的大學(洛杉磯加州大學和南加大)的所在地,但商業(yè)氣氛太濃,我住該地四年,碰到滿街的“制片家”都想賺錢做生意,缺少我心目中的電影文化。什么是電影文化?它不是電影工業(yè),后者是以消費和生活為主,而電影文化卻代表了一種社會風氣和都市人的生活方式。在這一方面,香港可謂開風氣之先,足以自豪。也許我的這種說法帶有私人偏見的成分,但卻和個人經驗有關。記得七○年代我初抵香港,在中文大學任教的時候,就立刻受到香港電影文化的影響:那邊廂邵氏出品的通俗影片仍然當?shù)?,午夜場人為賣座,這邊廂卻驚見幾位年輕的電影愛好者在孜孜不倦地介紹法國的“新浪潮”作品,我也受他們的熱情感召,開始寫影評,第一篇是罵邵氏“這樣的武俠片要不得”(因為太過血腥),接著就大贊杜魯福的《蛇蝎夜合花》(Missisippi Mermaid)。當年《中國學生周報》,在陸離和羅卡等編輯下,對電影獨具慧眼,也逐漸培養(yǎng)了那一代年輕人(特別是大學生和中學生)對“藝術電影”的興趣。最近讀到香港電影學會出版的《我和電影的二三事》一書,愛不釋手,內中充滿了六代影評人對電影的熱情。且讓我從書中引述一段隨意翻到的證詞:“電影是你反省和批判的對象,亦是你心愛和心痛的對象。在書寫中,文字將電影的意念、影像及個人情懷完全交融起來。電影給予機會把你自己放進一個抽離世界——不可明釋的光影世界。有時再難分出現(xiàn)實/電影的世界來。我是影癡,鐘愛電影是無法解釋的?!?鳳毛(電影豐富了我),第一百十六頁)我當年也是一個影癡,覺得人生最愉快的事莫過于和女友一同到中環(huán)大會堂“第一影室”(Studio One)去看歐洲電影。我對電影的癡迷,早在臺灣念中學時即已養(yǎng)成,每周末皆流連于新竹的四家電影院中,恰如美國影評人Pauline Kael的,Lost It At The Movies,至于這個“它”(It)代表的是什么,則見仁見智,各有說法。后來留學美國八年,對電影更癡,甚至有時會餓肚子省下一餐飯的錢,就是為了看電影。所以當我初抵香港后,所接觸到的第一類令我心動的香港文化就是電影文化。如果說看電影是“第一類接觸”的話(我也看過午夜場),第二類應該是風毛在文中所說的“教電影和討論電影”的社群活動,至今香港還有這種“公共空間”——九龍油麻地的Kubrick咖啡店,就開在百老匯影院旁邊,據(jù)說每周末都有影癡和影評人在此聚會,暢談電影。另一位香港影評人舒琪曾在灣仔開過一間影片小店POV(出自電影名詞Point of view,指拍攝視角),而且還在周末親自出馬講解,可惜后來關了門。這一切都是香港“民間社會”中一批人自動自發(fā)、默默耕耘出來的園地,彌足珍貴,香港電影文化就在此中生根發(fā)芽。當然,香港的電影工業(yè)更是世界知名,這兩方面的互動才是香港電影文化的特色。但目前香港電影卻面臨著一個危機,除了市場因素外,有時候也會產生所謂“周期”問題;八十年代是香港電影的鼎盛期,原因之一就是那些成長于六十年代而又在七十年代涉足電影文化的人成熟了,開始大展宏圖,如吳宇森、許鞍華、徐克、方育平等不少導演,都拍出不少名片。然而到九十年代,這批人開始各奔前程,香港的“新浪潮”遂逐漸凋零。這當然和電影市場的商業(yè)轉型有關,然而拍出好的商業(yè)影片照樣需要人才,照樣需要電影文化的熏陶。然而年輕一代的香港人是否仍有此文化嗜好?我時常鼓勵我的香港學生,應多組織電影欣賞會,聚在一起看電影、聊電影(我在美國第一次看到大批香港八十年代的名片,就是在芝加哥大學的學生電影協(xié)會),而不是自己租了影碟回家看作為消遣活動,租碟回家看這種“第三類”的接觸最不過癮。如今香港各大學有關電影的課程也愈來愈多,然而學生的影癡程度反而減低了,大多數(shù)的香港電影院都是屬于聯(lián)營型,失去了當年各家影院放映不同類型影片的性格,幸虧現(xiàn)在還有一年一度的電影節(jié)來補足。據(jù)教授電影課程的同行告訴我:香港不少學生對于中外老電影一概沒有興趣,這可能是一個更大的危機。任何文化的成長,都是繼往開來的,不看經典名片,如何創(chuàng)新?中國大陸的第五代導演,個個都是在北京電影學院喝老電影的奶水長大的。但愿在有心人扶植之下,香港的電影文化繼往開來,生生不息。編輯推薦
《我的觀影自傳》:李歐梵作品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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