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山之珠

內(nèi)容概要

《蟻山之珠》講述了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一位印第安拉科塔女孩在內(nèi)布拉斯加州和“松樹山脊”保留地的成長經(jīng)歷。紅衫德爾菲娜和她的祖先一樣，感受著和廣闊大平原的血肉聯(lián)系：她參加拉科塔人的成年儀式，學(xué)會拉科塔人特別的穿珠子方式，熟知不同發(fā)型的含義⋯⋯紅衫德爾菲娜把過去和現(xiàn)在、古老和新生編織在一起，寫下了令人震撼的出色作品。如何在兩個互相沖突的世界之間，打拼出一個無奈而頑強的中間地帶，她從中捕捉到了痛苦的掙扎。通過細節(jié)描寫和其中蘊涵的悲憫隱痛，字里行間涌現(xiàn)出感人至深的力量。

作者簡介

　紅衫德爾菲娜是北美印第安蘇族奧格拉拉部落的正式成員，是該部落在美國的非政府代表，曾出版《“海龜肺”女人的孫女》（內(nèi)布拉斯加，2002）。

書籍目錄

致謝前言蟻山之珠“勒伊娜米塔瓦科”，我的媽媽維亞奴帕，“雙頭女人”沉重的鹿皮衣死亡片斷Ⅰ死亡片段Ⅱ復(fù)蘇的靈魂太陽舞狂歡大草原冬天母語“瓦思翠阿亞赫?”你說英語嗎？ 我為你擊鼓野梅樹爺爺?shù)摹八_克耶”坐在“紅云”墓上譯后記

章節(jié)摘錄

　　蟻山之珠　　我記得，有一次我尾隨一只螞蟻去它的家。我幼年時做過的一些事情，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很荒唐。但是，作為一個小孩子，我離這個世界好像更近，腦子里充滿了奇思異想。我需要玻璃珠子做一個戒指。我曾經(jīng)用金屬墊圈裝飾我的手指，它把我的手指勒腫了。我爸爸只好把我?guī)У街鹘稚系钠骶呱痰?，那兒的一個店員也賣爐具、冰箱和洗衣機，他用一把小鉗子夾斷了金屬墊圈，把它從我腫脹的手指上摘掉，我戴上它，原本是想把我的手指裝飾得漂亮。我決心找一個戒指，要么做一個，它不會再讓我的手指腫起來。我決定用明亮鮮艷的珠子做一個?！　∥彝甑臅r候，小孩子們都知道，螞蟻會把我們丟掉的珠子收集起來，然后把它們運回家，有些大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尾隨一只螞蟻去它家。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路走上去很硬，路面上覆蓋著白色的塵土。我跟著螞蟻上山，過了我姑婆的房子，來到她屋后的小房，那里沒有路了，土坡上長著高高的雜草。對螞蟻來說，穿過高高的草叢，就像是穿過長滿大樹的森林，但它走起來輕車熟路。我跟在它后面走過土坡，過了幾只丟棄的薯條袋和碎玻璃片，就到了螞蟻窩，那兒就是它的家，那是一個離地面四五英寸的土堆，螞蟻們在上面爬來爬去。土堆中央有一個洞口，在洞口周圍，散落著小圓石頭和珠子，像是螞蟻用來裝點它們的家門口。色彩斑斕的珠子。我記得有藍色、淡綠色、黃色、紅色，甚至還有白色，它們環(huán)繞在洞口，好像小孩子過家家的裝飾，又像是對神的供奉。我看著那只螞蟻爬上土堆，然后我就不再看它了。它把我引到了我想來的地方后，我立刻就忘掉了它?！　∥夷托牡乜粗@些螞蟻，踩著節(jié)奏，它們從家里進進出出。在那個炎熱的夏天，我能夠坐在地上或跪在地上，就那樣永遠看著這些螞蟻。我沒有那樣做，我小心地拾起做戒指的珠子。慢慢地，我仔細地用我的兩個小拇指把我想要的珠子夾起來，螞蟻們從我的兩個小拇指上爬過去。我不想驚動它們，我害怕它們，它們也害怕我。我尤其害怕紅螞蟻，害怕它們的觸角，它們會爬到你身上，在你沒有防備的時候蜇你?！　∥姨袅俗钇恋摹⑼暾闹樽?。我經(jīng)常會想這樣的問題：螞蟻怎么能把這些珠子運上山，從人家里搬到它們的家？它們是輪流搬運，還是獨自扛著它走上幾天才回到家？它們?nèi)绱藞匀滩虐阎樽訌娜藗兗依锿底撸F(xiàn)在我把珠子偷回去，也像偷珠子的螞蟻一樣辛苦。那天，我查遍了蟻山，拿走了所有黃色和藍色的珠子。離開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愧疚，手里攥著珠子，現(xiàn)在我需要的是針和線。我忘了我的腳和我翻珠子的木棍殘忍地弄亂了螞蟻們的家，我只記得，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改天我還會再來，找一些今天沒有的顏色?！　⌒∈中⌒牡嘏踔樽樱一丶伊?。嬸嬸正坐在一棵高高的三葉楊樹下，她膝上放著一只小碗，盛著小半碗各種顏色的珠子。她在“瓦克受”，“穿珠子”，鄰居們也做這樣的活兒。在拉科塔語中，“珠子”是“克受”，發(fā)音像是“k—show”。嬸嬸穿珠子穿得很好，她在織布機上干活，織布機有一英尺長、六英寸寬，是木頭做的，樣子像是帶弦的樂器，像是用尼龍繩彈奏的小提琴，穿珠子的人就像演奏家。她用針把珠子穿在一起，把它們續(xù)到織布機的圖案上，或者開始做一個新的圖案。她在繩子兩邊穿來過去，好像是用弓在撥動小提琴的弦，在兩條線之間安上珠子，再折回來把它們固定住。嬸嬸的木頭織布機靜靜地張著一條白布，上面用珠子鑲出醒目的幾何圖案，她創(chuàng)造自己的圖案，就像一個作曲家譜寫自己的樂曲，或者一個畫家繪出自己的畫。她從容不迫地穿著珠子，仔細觀察碗里的珠子，把適合的挑出來穿在一起，那樣子，就和我在蟻山上撿珠子一樣。我喜歡藍色的珠子，拉科塔語“突”是“藍色”的意思?！　￠L大以后我才知道，在穿珠子之前，要細心地把所有的珠子混在一起。不同顏色的珠子不是分開放置，這是因為，拉科塔人認為，每顆珠子都有自己的力量，把它們混合在一起，就沒有哪顆珠子能戰(zhàn)勝另一顆?，F(xiàn)在，當(dāng)我穿珠子時，我忍不住想把不同顏色的珠子分開，這樣做活兒更容易一些。假如這些藍色、黃色、白色和紅色的珠子分別放在不同的碗里，需要某種顏色的時候，找起來要方便得多。有時候我忍不住真的這樣做了，可是很快，我想起來嬸嬸如何耐心地撿珠子，帶著奇怪的偏執(zhí)，我又把各色珠子又倒入一個碗里。某種力量迫使螞蟻把沒用的珠子運回家，同樣，也有某種力量迫使我遵從祖先的方式?！　?shù)年后，我聽嬸嬸給我講了她和叔叔的故事。他們剛結(jié)婚后，在山里繞著叔叔長大的地方走了很久，那兒靠近我住的印第安人保留地。她說，當(dāng)他們走過一道山、走上第二道山時，從路上往遠處看，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老墓地。她告訴我，那兒肯定埋著一家人，他們都穿著傳統(tǒng)的衣服下葬：鹿皮外衣，襯衫，綁腿，鹿皮鞋，可能還戴著項鏈、臂飾，還有其他做工精細的鬃毛和珠子飾品。她說那些孩子，或者是小女孩，經(jīng)常和她們穿著鑲珠衣服的布娃娃埋在一起，可能還有別的玩具。她對我說，墓地附近有一處很大的蟻山，她從沒見過那么大的蟻山。她記得在蟻山上，許多珠子堆在一起，都是螞蟻收集的老珠子?！　∥矣浀梦遗郎线@些山，走過“潘茲郝塔”，即“圣人”，走過高高的草叢，再往上，就是長滿松樹的山脊。風(fēng)吹來，我記得那些松樹像是唱起了歌。據(jù)說，很久以前，神靈世界就在松樹的遠處。當(dāng)人們說起神靈世界，他們總是會指著北方說“瓦茲亞塔”，意思是“北方”。這片山上的松樹靠近我長大的地方，關(guān)于它們，我記憶中最深刻的景象是它們佇立在夏天的熱浪中。那時我還小，我坐在松樹的陰涼里，小心地把松針拔下來，用它們做成項鏈或其他裝飾品?，F(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耐心做這樣的事了，也沒有耐心用手頭的東西做成精美的首飾?！　∥沂畮讱q的時候，有人送給我一個黑紙盒，里面裝滿了豪豬的鬃毛和剛毛。時時，我把那盒豪豬毛拿出來，凝視著它們，我知道我要用它們做東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能聽到它們的呼喚、它們的渴望，可我的反應(yīng)卻是那么無助。如果我生活在一百年前，我會知道該做什么，我媽媽會教我。我會按照大小把它們分類，最長、最粗糙的來自豪豬的后背和尾巴，它們應(yīng)該留著裝飾大件物品，比如我女兒的搖籃。纖細一些的來自豪豬的頸部，最細的是腹部的。這些最細的毛可以裝飾臂章或者一雙鹿皮鞋。我會把它們存放在水牛膽里，我會好好保存它們，就像一個畫家保存他的顏料和畫筆。當(dāng)我準(zhǔn)備好用它們做東西時，我會把它們拿出來，用牙齒把它們咬扁平，然后把它們?nèi)旧项伾矛F(xiàn)在我穿珠子的辦法，用它們做成飾物。跟水牛漿果和樹根煮在一起，能把它們?nèi)境晌倚枰牡t色。用向日葵和于橡樹皮或者香蒲根一起煮，能把它們?nèi)境牲S色。和野葡萄煮能染成黑色。在沒有珠子以前，我們只能做出紅色、黃色和黑色。紅、黃、黑，還有白，對我們來說是神圣的顏色。我要用力氣把它們穿起來，用紅、黃、黑色的豪豬毛信手做成飾物，就像現(xiàn)在我用珠子鑲成圖案一樣，精美得像是刺繡。直到商人把毯子賣給我們部落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如何染藍色豪豬毛，據(jù)說，把它們和藍色的毯子碎塊一起煮，就能把它們?nèi)境伤{色。藍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镭i毛又細又尖，要是一只好奇的狗倒霉地挨近一只豪豬，一旦豪豬扎上狗的臉，狗馬上會疼得跳起來。我見過這樣的狗，把豪豬毛從身上拔掉，這樣的事我一點也不羨慕。我的那只盒子里的豪豬毛，是一頭過高速公路時被撞死的豪豬的，它們是象牙色的，有黑色的發(fā)梢。如果是在一百年前，我會何等耐心地把它們拿出來，用牙齒把它們嚼軟?，F(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耐心了。據(jù)說，世界上只有我們的女人會用豪豬毛制作飾物，用它們裝飾家。一百年或更久遠以前，一個有豪豬毛裝飾的搖籃值一匹馬。那時，在我們的部落，女人的手工藝值得上男人最驕傲的財產(chǎn)：一匹馬?！　∫话倌赀^去了，我會穿珠子，會把各色珠子連在一起，再把它們鑲到織布機的布上。穿珠子的時候，我知道如何向深藏在萬物之中的神秘力量獻上頌詞，這樣，不同顏色的單個珠子就會匯成完美的藝術(shù)作品。一只不完美的珠子象征著我個人的不完美，告訴我只有造物神才是完美的，只有他的作品堪稱完美。作為拉科塔人，我以謙卑之心模仿我的造物神，從不以自我標(biāo)榜。我甚至知道造物神的哪些作品是給我們拉科塔的，哪些是給“塔克”的，即“其他人”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如何練習(xí)與先輩相連的藝術(shù)，使我能和我的祖母、曾祖母、曾祖母的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我不知道如何用牙齒把豪豬毛嚼軟，如何用阿龍尼亞苦味果的漿汁為它們?nèi)旧?，用巨大的耐心和毅力把它們穿起來，然后縫在我女兒的搖籃上。有一天，我會試著自己做，然后教我的女兒，她也會教自己的女兒，這樣，我就能續(xù)上斷開的鏈環(huán)，把我的前輩和晚輩連接在一起。

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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