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爾克詩選

出版時間:1999-1  出版社: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作者:里爾克  譯者:綠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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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本書是一本比較齊全的漢譯選本,以萊比錫島嶼出版社的六卷本《里爾克選集》為主要依據(jù),還借重了一些專家們的研究成果,包括J.B.利什曼、羅伯特?布萊和邁克爾?漢伯格的部分英譯與相關(guān)評論,以及奧古斯特?施塔爾的《里爾克抒情詩詮釋》等。漢譯本按照六卷本原文選載了作者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從所謂“少作”到晚年的未定稿),每一集前面都有一篇相關(guān)的說明,正文則在必要的情況下盡可能補充一點有助理解的注釋,最后還增譯一份簡明的年表。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綠原,又名劉半九。一九二二年生于湖北黃陂。從事文
學(xué)寫作,兼及德語文學(xué)翻譯。譯有《德國浪漫派》、《黑格爾傳》、《叔本華散文選》、《里爾克詩選》、《浮士德》等多種。曾任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副總編輯,主持外國文學(xué)編輯出版工作。

書籍目錄

早期詩作(選)
在古老的房屋/在老城/一座貴族宅院
赫拉欽宮城/十一月的日子/黃昏
年輕的雕塑家/春天/國土與人民
萬靈節(jié)/冬晨/斯芬克斯
春天來了的時候/當(dāng)我進了大學(xué)
盡管如此/母親/卡耶坦退爾
民謠/民歌/鄉(xiāng)村星期日
夏日黃昏/古老的鐘
中波希米亞風(fēng)景/故鄉(xiāng)之歌
(以上選自《宅神祭品》)
我懷念/我覺得,有一座小屋是我的
這兒玫瑰花兒黃/我們一起坐著
我希望,人們?yōu)槲易隽?我羨慕那些云
像一朵碩大的紫茉莉/我們走在秋天繽紛的山毛櫸下
在春天或者在夢里/很久,――很久了
(以上選自《夢中加冕》)
你我的神圣的孤獨/我愛被忘卻的過道上的圣母
黃昏從遠方走來/少女們在唱
我??释晃荒赣H/母親
(以上選自《降臨節(jié)》)
有一座邸第/最初的玫瑰醒了
在平地上有一次等候/這是最后幾個小茅舍的所在
往往在深夜這樣發(fā)生/那時我是個孩子
你們少女要像舢板/他們都說:你有時間
我那么害怕人們的言語/不要怕,紫苑亦老
(以上選自《為我慶?!罚?br />《圖像集》(選)
第一冊第一部分
入口/ 寫于一個四月
漢斯托瑪斯六十誕辰二首/ 月夜
騎士/ 少女的憂郁/ 瘋狂
鐘情人/ 新娘/ 寂靜
音樂/ 童年/ 童年一瞥
第一冊第二部分
向入睡者說/ 人們在夜間
鄰居/ Pont du Carrouse1
孤獨者/ 阿散蒂人/ 最后一個
憂懼/ 悲嘆/ 寂寞/ 秋日
回憶/ 秋/ 在夜的邊緣
前進/ 預(yù)感/ 暴風(fēng)雨
斯科訥的黃昏/ 黃昏/ 嚴肅的時刻
第二冊第一部分
圣母領(lǐng)報節(jié)/ 在卡爾特教團修道院
最后的審判/ 兒子
歌者在一位幼君面前歌唱
第二冊第二部分
聲音集:扉頁題辭/ 乞丐之歌
盲人之歌/ 醉漢之歌
自殺者之歌/ 寡婦之歌/ 白癡之歌
孤兒之歌/ 侏儒之歌/ 麻風(fēng)患者之歌
讀書人/ 觀望者
寫于一個暴風(fēng)雨之夜(扉頁題辭,外八首)/ 盲女
《定時祈禱文》(選)
關(guān)于僧侶的生活(1―28)
關(guān)于參詣圣地(29―39)
關(guān)于貧窮與死亡(40―55)
《馬利亞生平》(選)
馬利亞在廟堂顯圣/ 約瑟的猜疑
向牧人們的通報/ 基督的誕生
逃往埃及途中的休息/ 迦拿的婚禮
Pietà/ 馬利亞之死
挽歌(選)/ 為一位女友而作
為沃爾夫伯爵封卡爾克洛伊特而作
《新詩集》(選)
早年阿波羅/ 情歌/ 東方的日歌
約書亞聚集以色列眾支派/ 浪子出走
橄欖園/ Pietà/ 女士們向詩人們唱的歌
詩人之死/ 佛/ 大教堂
陳尸所/ 瞪羚/ 獨角獸
豹/ 圣塞巴斯蒂昂/ 施主
羅馬石槨/ 天鵝/ 詩人
一個女人的命運/ 失明者
在一座異國林苑里/ 離別
死亡的經(jīng)驗/ 夏雨以前
大廳里/ 最后的黃昏
我父親青年時期的肖像
1906年的自我寫照/ 旗手
最后的伯雷德羅德公爵從土耳其人那里越獄
娼妓/ 桔園的臺階/ 佛
羅馬的噴泉/ 旋轉(zhuǎn)木馬
西班牙女舞蹈家/ 島嶼
俄耳甫斯歐律狄刻?赫耳墨斯
阿爾刻斯提斯/ 維納斯的誕生
《新詩集續(xù)編》(選)
遠古阿波羅裸軀殘雕/ 勒達
海豚/ 塞壬們的島嶼/ 被愛者之死
掃羅在先知之列/ 撒母耳在掃羅面前顯靈
以斯帖/ 死之舞/ 押沙龍的背叛
亞當(dāng)/ 夏娃/ 老者之一
盲人/ 火場/ 班子
弄蛇/ 黑貓/ 陽臺
城市的夏夜/ 羅馬郊野/ 海之歌
夜游/ 鸚鵡園/ 公園(之二)
畫像/ 威尼斯早晨/ 威尼斯的晚秋
鷹獵/ 唐璜的童年/ 唐璜的選擇
陽臺上的貴婦/ 鋼琴練習(xí)/ 鐘情人
玫瑰花心/ 八十老嫗寫照/ 鏡前貴婦
白發(fā)老婦/ 床/ 陌生人
火烈鳥/ 睡眠之歌/ 誘拐
單身漢/ 孤獨者/ 讀者
蘋果園/ 狗/ 光輪中的佛
《杜伊諾哀歌》
《致俄耳甫斯十四行》
第一部(共26首)
第二部(共29首)
未編稿及殘稿(選)
基督的地獄之行/ 精靈阿莉兒
偉大的夜/ “認識了她們就得死”
悲嘆/ 被棄于心之山
讓我大吃一驚吧,音樂/ 一而再
旅客/ 早春/ 散步/ 豐饒角
鬼火/ 鳥群從他身上鉆過的那人
群神緩緩而行/ 在陽光普照的路上
你預(yù)先失去的情人/ 它向觸感示意
對一些人她像酒/ 轉(zhuǎn)折/ 為約翰濟慈的臨終畫像而作
哦微笑/ 在無辜的樹木后面/ 致音樂
我們,在扭斗的夜里/ 波德萊爾
手/ 假想的履歷/ 由于有翅膀的陶醉
手掌/ 夜/ 萬有引力/ 是時候了
偶像/ 鑼/ 贊美節(jié)致埃里卡
墓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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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95條)

 
 

  •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廿五日在詩人陳銘華家過節(jié)。承詩人達文贈綠原譯《里爾克詩選》一部作為耶誕禮物。兩三年前便聽到有這樣一本書出版,但一直無緣見到?,F(xiàn)在,這樣厚厚的一本,六百多頁,翻翻目錄,里氏的主要作品似乎都齊了。一時真是喜出望外。然而,就是因為這一本書,自耶誕到元旦后的三四、天,我一直讀譯文,查原文,參考其他的中譯、英譯。十天以來讀得既辛苦又傷心,而且有時還氣憤。讀詩原是為了享受,我這十天來真是自找苦吃。
      
      佑子對綠原先生還不算全然陌生。一、高中時偷讀禁書便讀過他的“小時候我不認得字,媽媽就是圖書館……”那樣的好詩。二、九七年時,佑子多事,同臺灣一名大名鼎鼎的詩人就一首里爾克——其實只是中譯內(nèi)的一個字發(fā)生爭執(zhí)。誰知這位大詩人一無認錯的雅量,反反覆覆地沒完沒了,令佑子覺得又后悔又厭煩。最后將該詩之原文、一有名的英譯、方思先生的中譯以及佑子自己的直譯,全部列了出來,登在《臺灣詩學(xué)季刊》第十九期上,希望此事就此了結(jié)。然而緊接著的《臺灣詩學(xué)季刊》第廿期上便出現(xiàn)了綠原先生的〈關(guān)于里爾克的幾點意見〉大文。該文是以書信體寫給名詩人尹玲及白靈二位的,既經(jīng)發(fā)表,佑子讀來真的是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佑子不才,與人相爭,驚動了德文權(quán)威出來大喝一聲:“小子們,你們都不懂,是這樣的……”這是第一味。綠原先生不理原文Stunden Buch,斷然轉(zhuǎn)意為“定時祈禱文”免除了“時間”“時辰”之爭,確是高明。這是第二味。
      
      三、綠原先生將一個簡單的名詞Die Stunde轉(zhuǎn)意為禱課、禱事,已經(jīng)不妥。又將另一個簡單的“反身動詞”Neigt sich轉(zhuǎn)意(他真會轉(zhuǎn)?。榱硪粋€與它無關(guān)的片語。結(jié)果將原詩的第一、二兩句譯成:
      
        禱事將盡,并動我以
         清亮金屬敲擊聲的時候,
      
      這樣長的一個副詞子句,而且把子句的主詞攪得不見了,……并動我……云云,誰動呢?佑子眼睜睜地看綠原先生賣弄錯誤的文字,心中又加了一味。
      
      四、考之中外翻譯此詩之名家,如留歐多年的程抱一先生;居美的方思先生;里爾克尚在生時即指導(dǎo)過其英譯的J. B. Leishman;佑子文章曾提及的Babette Deutsh;另一全書英譯的A. L. Peck;以及一九九六年才出版的新譯者Anita Barrows同Jeanns Macy等人全部譯作大意為“時辰彎身并碰觸我”,無一例外。當(dāng)然翻譯不同于選舉,未可以票多為勝。佑子心中一直存疑,“綠原先生的德文比這些人都強”?一直要到佑子讀了他譯的《里爾克詩選》之后。
      
      五、綠原先生又云Neigt Sich是個不及物動詞(反身動詞當(dāng)然是不及物的)與后文的mich無關(guān)。便以超然而橫蠻的態(tài)度說:“故無論‘我俯向時間’或‘時辰俯向我’,均非作者原意?!边@便等于是不分彼此各打五十大板的作法。綠原先生沒有看清楚,mich是Ruhrt的受詞,時辰仍然是自己彎身的,怎能說是非作者原意?
      
      六、詩中提及的畫事,清清楚楚地說是萬物中微小的,并未說即是神像,所以各家之譯作皆言畫好之后即珍藏之寶愛之。綠原先生卻武斷地說是神像,應(yīng)該高舉起來(彷佛那些年大家高舉小紅書么?)佑子當(dāng)時的心情豈止五味?
       九八年底我把讀綠原先生該文后所想的這幾點提出來同老友商禽談?wù)?,并詢問要不要為文詰問。老友不置可否,但說:你有功夫去寫這些文章還不如多譯點詩寫點詩更有價值。所以幾年來我便噤噤然,直到讀了綠原先生譯的《里爾克詩選》之后。
      
      本書自前言始,至年表完共六百廿頁,除里氏之四百多首法文作品未收之外,依里爾克主要德文作品出版次序一路排印下去,即:
      
        前言
         1 早期詩作
         2 圖像集
         3 定時祈禱文
         4 馬利亞生平
         5 挽歌
         6 新詩集
         7 新詩集續(xù)編
         8 杜伊諾哀歌
         9 致俄爾甫斯十四行
         10 未編稿及殘稿
         年表
      
      前言及年表自系綠原先生手筆,里氏作品中除8,9兩種為全譯而外,其他各類全系選譯。佑子的讀后感也將按此次序一一道來:
      
      前言
      
      前言簡介了眾人皆知的一些里氏的生平,無甚特別。倒是在第五頁中述說到對里氏的歷史評價,綠原先生所指當(dāng)然僅限于共產(chǎn)世界對里氏之評價,眾人皆知,共產(chǎn)世界并無一定的藝術(shù)評價,其對一藝術(shù)家或一藝術(shù)作品之評價,端視該人或該作品能加以何樣的利用而已。里氏在共產(chǎn)世界聲譽之升沉毫不足奇。然而在自由世界,里氏之聲譽卻是一直日高一日的,研究他的專書不時地有新出版者,同樣的作品不同的解釋、翻譯也仍有出版。思及綠原先生身處一封閉的世界,告知他這些或許也會令他這個喜歡里爾克的人高興吧。又綠原先生在前言之尾提及借助了幾位專家的英譯,其中提到了羅伯特?布萊,這位詩人在美國一直被拒于詩之正統(tǒng)之外,一九八一年出版的一本里爾克選集聲譽也不大好,與其他譯家相較頗有不夠嚴謹之處。另一位邁克爾.漢伯格先生也僅只譯過一本一九八一年出版的里氏未編稿之翻譯。二位都談不上是專家。想來綠原先生得書不易很難怪。
      
      1. 早期詩作
      
      這便是里氏后來一提起便想銷毀的部份。因為淺白易懂,綠原先生譯得最好,而且頗有余裕整理一點韻腳出來。自里氏的這些幼作中,雖有時也能略窺他成熟后所顯的特性,但那樣的地方不多。
      
      2. 圖像集
      
      讀到這一集時一開始便覺得有點怪怪的了。第一首詩的標題Eingang原意不錯本來就是入口的意思,頗有幾位英譯者譯作Prelude意即前奏或者序曲,當(dāng)然較好,因為一本詩集不同一間電影院一間房屋,電影院、球場才有入口。這第一首詩另一個小錯是一個Wort,是單數(shù),意即一個字,不是幾個字,不能譯作一句話。從前責(zé)備讀書人常說:讀圣賢書所學(xué)何事?在這里我們應(yīng)該自問:讀外國書所學(xué)何事?曰性das Geschlecht、曰數(shù)das zahlwort、曰時態(tài)die zeitform等等而已。
      
      比如在七十一頁的一首〈瘋狂〉,原詩的第一行是極簡單的現(xiàn)在式“我是……我是”(ich bin……ich bin……)譯者不知為何改作“我要當(dāng)……我要當(dāng)……”而成為未來式了。
      
      這是綠原先生隨意改變原詩的“數(shù)”、“時態(tài)”的地方,然而綠原先生也有極尊重原作,不改一個字,甚至不置換句式,不重新安排文字使其成為中文的時候。如:
      
      七十三頁的〈鍾情人〉此詩題便有點不妥。原題是Die Libende,是戀愛中的人,鍾情的人,沒錯,但原題是女性,即女的戀愛者,綠原先生把“性”去掉了,變成了一個中性人。而且第一、二句:
      
        是的,我懷念你。我甚至從自己手中
         滑脫出來以隱沒自身,
      
      凡讀中文的人有誰能讀懂這兩句?然而這是綠原先生一字未變的“忠實”的“翻譯”。其實這兩句要想讀者讀得懂應(yīng)該化作:
      
        是的,我渴念你。我失卻控制
         滑脫乃至失落自己,
      
      圖像集有“入口”,有門有路,不算是里氏難懂的作品,綠原先生所譯大致還能教人懂,只是有時一二字不當(dāng),有時中文教人讀了發(fā)噱而已。如第八十頁的第一行:
      
        黑暗留在房間如財富,
      
      這樣一句半通不通地,其實多數(shù)譯者都譯作:
      
        黑暗充盈于室內(nèi),
      
      何等的簡單明了。又第八一頁,有幾句更教人發(fā)笑。
       原詩題:Zum Einschlafen Zu Sagen綠原先生完全忠實地譯作“向入睡者說”,全未思及如作“催眠”豈不又是簡明易解?請看這首譯詩的部份:
      
        我想坐在一個人身旁
         把他唱得迷迷瞪瞪。(?。。?br />      我想把你搖著當(dāng)嬰孩來唱
         還陪你從睡眠中走出走進。
         我想一個人來守屋,
         并知道:夜是涼的。
         還想聽進來又聽出去
         在你身中,在世界上,在林子里?!?br />      時鐘敲著把自己呼喚,(Uhren原字是復(fù)數(shù),綠原先生又忽略了。)
         可以看見時間擱了淺。
         ……
      
      且看看最少比較不滑稽的佑子自己的譯文:
      
        我愿唱著催人入眠,
         守候著坐在這人身邊。
         我愿輕唱著搖你入睡
         睡去醒來我都在你眼前。
         我愿是屋內(nèi)唯一的人
         知道:昨夜很冷。
         且愿諦聽我心內(nèi),心外
         聽你,聽世界以及叢林,
         眾鐘鳴響并各各呼應(yīng),
         人便一直看見時間的底。
         ……
      
      如果說綠原先生的譯文不夠“化”也不對,在一○八頁倒數(shù)第六行處,原文是:Du bist bereit und reifst,意即你已預(yù)備停當(dāng)且已成熟。綠原先生突兀地加上“正準備臨盆”,真是有點荒唐了?!盎钡眠^份了。
       至于他譯的〈勒達〉(Leda)一詩(見第三五四頁)更是譯得下流??吹诹邪桑骸岸桥藦堥_了兩腿”,原詩僅言那女子展開來不作抵抗而已。佑子絕非道學(xué)之流,只是有點為里爾克難過而已。
       至于另外教人好笑的地方是綠原先生的中文,比如他不直接地說:“你為什么引誘她?”而要說成:“你為什么將她引誘?”(頁七十六);不說:“我需要禁口或節(jié)食”,而寫成怪怪的:“我現(xiàn)在需要把口禁”!
      
      3. 定時祈禱文
      
      在談?wù)摼G原先生所譯的這部著作之前有幾個地方必須先說說清楚。
       1. 綠原先生在前言中也提到過,里爾克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基督教徒,但他卻是一個有神論者。由于此在他提到神的時候,幾乎同我們國人提到“天”一樣,是不宜于用天主教或基督教的“上帝”來翻譯的。
      
      2.原書分三部份,每首詩都無詩題。第一部有六十七首詩,第二部及第三部各卅四首,一般的提法如I12,即指第一部的第十二首詩,III8即第三部份第八首詩。綠原先生全不理這些,他在全書的一百卅五首詩中選譯了五十五首,自己編號自1至55,使查對原文時發(fā)生不必要的煩難。這不好。
      
      綠原先生所譯的這部書看了令人失笑的地方也不少。如第一七四頁,綠原先生編號為十四亦即原書I23的那首,第一句:一個年輕兄弟的聲音:大概略讀一點外文的人都知道,外國有兄弟一字,有姊妹一字,但哥哥,弟弟,姊姊,妹妹這樣的字他們沒有,在要說到弟弟的時候他們便說“年輕的兄弟”,當(dāng)我們中國人看到“年輕的兄弟”而不譯成“弟弟”,這同另一個名笑話把milkway譯作牛奶路,豈不是同樣可笑?
      
      不但這樣的笑話,綠原先生的文句有時也教人懷疑他是一位剛學(xué)中文三、五年的外國人,而不是一位資深的中國詩人。且看他譯的這首短詩,第一八一頁,綠原先生編號19,原詩編號I36。
      
        你將做什么,上帝,如果我死了?
         我是你的水罐(如果我碎了?)
         我是你的飲水(如果我污了?)
         是你的衣裳和你的行當(dāng),
         你隨我而喪失你的思想。
      
        我后面你沒有別的房屋,里面會
         有話語,親近而溫暖,向你道賀。
         從你疲乏的雙腳落下了
         線絨涼鞋,那就是我。
         你的大氅松開了你。
         你的目光,我用我的臉頰
         像用一只枕頭暖和地領(lǐng)受著,
         它將望過來,將久久地把我尋覓——
         并在太陽落坡時分
         把陌生的石頭放在懷里。
      
        你將做什么,上帝?我恐懼不已。
      
      識德文讀者可參照下面之原文:
      
      Was wirst du tun, Gott, wenn ich sterbe?
       Ich bin dein Krug(wenn ich zerscherbe?)
      Ich bin dein Trank(wenn ich verderbe?)
      Bin dein Gewand und dein Gewerbe,
       mit mir verlierst du deinen Sinn.
      
      Nach mir bast du kein Haus, darin
       dich Worte, nah und warm, begriissen,
       Es fallt von deinen muden Fussen
       die Samtsandale, die ich bin.
      
      Dein grosser mantel lasst dich los.
       Dein Blick, den ich mit meiner Wange
       warm, wie mit einem Pfuhl, empfange,
       wird kommen, wird mich suchen, lange-
      und legt beim Sonnenuntergange
       sich fremden Steinen in den Schoss.
      
      Was wirst du tun, Gott? Ich bin bange.
      
      讀了原文之后我們可以整理出一篇不好,但是比較像中文的中文版出來:
      
        神呵,要是我死了你怎么辦?
         我是你的水口(要是我破了呢?)
         我是你的飲料(要是我污染了呢?)
         我是你的外衣,你的行業(yè)
         沒有我,你也沒有了意義。
      
        失去我你將無家可歸,無
         溫暖而親切的歡迎。
         我是你的拖鞋
         將自你疲乏的雙腳脫下。
      
        你的大衣亦將滑落。
         那投注在我溫暖的頰上
         一似伏在溫軟的枕上的你的顧瞥,
         將無休地而又枉然地尋索我─
         一似落暉消褪于
         異域冷巖的膝上。
      
        你怎么辦呢?神呵?我著急哩。
      
      綠原先生的譯文本不能算錯,只是:一、第二段不大像中文。最后一句把石頭放在懷里當(dāng)是誰也不懂的。其實全書中教人讀得莫明其妙的地方太多。我無法知道真正的原因。忽然想到民初的大文豪魯迅,不盡其功力寫小說,除了專愛寫雜文罵人而外,有時也從事于翻譯,魯迅先生粗通日文,其他外文要說是用來翻譯恐怕都不大夠。然而他要翻,翻來翻去發(fā)明了一種新的翻譯方法,叫做死譯硬譯。將外文排開來,將相對的中文也不改順序地排開來,尤其是日本文,有很多字可以完全照搬。結(jié)果是魯迅先生自己也說是要硬了頭皮來讀才行。梁實秋先生則說讀這種譯文要像找地圖一樣,用手指點著沿了線去找意義,當(dāng)然有時找得到有時找不到。翻譯者自豪于通外文,盡了文化交流的神圣職責(zé),讀的人讀得一頭霧水,滿腹媽媽。
      
      祈禱書仍非里氏作品之精奧者,然而讀譯文仍然感到譯者應(yīng)在文句方面多用點功夫,使其更像中文。拿一九六頁的第廿九首(原書II7)那首名詩來看看吧:
      
        熄掉我的眼睛:我能看見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能聽見你,
         沒有腳我能走向你,
         沒有嘴我還能對你起誓。
       △ 折斷我的手臂,我抓住你
       △ 用我的心如一只手
         捂住我的心,我的腦子會跳動,
       * 你給我的腦子里扔進一把火,
         于是我將在我的血液中背著你。
      
      看看綠原先生的文字吧,△的兩句是外國句式,而且“抓住”非常粗俗,*句“扔進一把火”,也俗,其實這首“戀神”的詩是一首非常好的情詩,何不溫柔一點呢?記住此詩原文眼Augen,耳Ohren,腳Fusse,手臂Arme等都是復(fù)數(shù)。且看另一種譯法吧:
      
        熄滅我的雙眼,我仍能看見你
         堵閉兩耳,我仍能聽見你
         無腳,我仍能走向你
         無嘴,我仍能祈求你
         卸去我的雙臂
         我將以心來擁抱你
         停止我的心臟,我便用腦來跳動
         要是你在我腦內(nèi)縱火
         我的血必仍承載你
      
      看吧第二二八頁的第一句便是又一個顯然的錯:
      
        看哪:她的肉體是一個未婚夫
      
      這算什么話,我也懶得去查對了,且移向下一部份即第六及第七的新詩集部,佑子跳過馬利亞的生平及挽歌兩個作品是因為從來不喜歡這類宗教背景的玩意。然而新詩集是里氏詩藝的高峰,有些曲折處,既不易懂,也不易譯,可能是其作品中挑戰(zhàn)性最強者。
      
      6. 7. 新詩集及新詩集續(xù)編
      
      綠原先生不知是依據(jù)何標準自這兩本詩集中選譯的。第一部的七十三首詩他選譯了四十二首;第二部的九十九首他選了四十九首??烧f原作的大半都譯了,然而錯得也多,有些小地方且不在此提及了。現(xiàn)在只把錯得面目全非,無法閱讀的選兩三首出來給讀者賞玩一下,就算這樣作也要花費不少筆墨哩!
      
      首先請看綠原先生所譯的名詩〈瞪羚〉:
      
        著迷了;兩個選詞一齊發(fā)音(誰著迷了?,誰能同時發(fā)兩個音?)
      
        怎樣才能押上韻,
         在你身上叫來叫去,如同一個象徵。(?)
         從你額頭升起了樹葉和七弦琴,
      
        而你的全部作為譬喻貫穿
         情歌,它們的歌詞柔軟
         如玫瑰花瓣,放在不再吟誦
         的那位的眼睛上,他把它們閉攏,(它們是誰?)
      
        好看見你:并一齊帶走,宛若(帶去那里?)
         每一跑步裝載著幾跳,
         卻也并不彈射而去,只要頸脖
      
        把頭抬起來傾聽:恰如
         林中浴者中斷了洗澡,
         轉(zhuǎn)過來的臉上聽出林中湖。(這是什么話?)
      
      任何一位以中文創(chuàng)作的詩人,如果創(chuàng)作出這樣的詩來,讀者大眾可能要非常激動地問候他的令堂大人了。然而這是一首奧國詩人詩藝已達巔峰的作品,經(jīng)一位中國名詩人轉(zhuǎn)譯成中文的結(jié)果。僅讀中文的大家一定會責(zé)備這個奧國詩人浪得虛名,居然寫出這樣顛顛倒倒的玩意出來。然而在我們不知要怪誰的時候,看一看另一位名譯家對此詩所作的英文翻譯吧!這是Walter Arndt 于一九八九年所出《里爾克最好的詩》(The Best of Rilke)中的譯文:
      
      Enchanted one: how can one harmonize
       Two chosen works so as to reach the rhyme
       Which comes and goes in you, as by a sign.
       From out your forehead leaf and lyre arise,
      
      All yours in metophor already goes
       Through songs of love whose phrase, soft as rose
       Petals, descend upon the eyes of those
       Who read no more because their eyelids close
      
      That they may see you: carried forth as if
       Each slim leg were a barrel charged with bounding,
       Just kept from discharge while the neck is still
      
      With hearkening: as when a batter, rounding
       Upon a woodland noise, stops in surprise,
       The forest pool still in her backturned eyes.
      
      Arndt一九三六年在牛津念書時便著迷于里爾克,選譯過里氏作品。他又精俄文在大學(xué)中教授俄文,德文譯過浮士德,俄文譯過普錫金。他的譯作以嚴謹著稱。曾有長文評論各家所翻譯里氏名詩〈豹〉(綠原先生也譯有該詩,雖無大錯但了無詩意,而且擅自把Stabe譯作“柵木”,見綠原氏譯本第三○○頁,我不知道有那個動物園敢用“柵木”來關(guān)豹。總之其他的中譯佑子也讀過幾篇都譯作鐵枝,本來Stabe是枝條的意思,既指鐵枝也指木條,但作為豹籠,動物園中的豹籠,豈可用柵木?當(dāng)然這不能算是大錯,但讀得教人不禁要問,怎么譯者連這點傻瓜也會有的普通常識他就沒有呢?),所評皆能折服各譯家。Arndt自己之譯文真夠嚴謹,絕不擅自增減一字。由于國內(nèi)懂英文者大大超過懂德文者,佑子在這里不擬再引用德文。僅就Arndt之英譯以中文作一“講解”,不能算翻譯。連原文德文也不想再引了。
      
        迷人的家伙:怎么選取兩個字
         便押韻且和諧而象徵
         你來去自如的身影?
         自你的前額枝葉及弦琴爬升。
      
        你全然的存在便是一首柔和的
         抒情歌,歌詞流動
         有若飄落的玫瑰花瓣
         落在那人的眼瞼上,他剛合上眼
      
        以便看你:彷佛就在眼前
         每支瘦腿都像槍膛樣裝填了跳躍
         只是尚未擊發(fā)。而當(dāng)頸子固定不動時
      
        她聆聽,彷佛林中的浴女
         因響動而停止了沐浴
         湖水正映照在她回轉(zhuǎn)的眸中。
      
      第四行中,綠原先生逕自譯作七弦琴,考Leier乃一古樂器,有人以為是今日豎琴的前身,然而Leier自三弦至十八弦不等,未可貿(mào)然以“七弦琴”譯之。中國樂器倒是有七弦琴者,為置于案上而非捧于懷中彈奏者,而且與羊角形狀相去太遠。所以將Leier逕自譯作七弦琴者,是又創(chuàng)造了另一個混亂也。
       看了佑子的“解釋”而非翻譯,讀者應(yīng)能了解綠原先生不足之處在那里,隔靴之搔難以止癢也。
       另一首綠原先生完全沒有讀懂,甚至讀錯了也硬譯死譯出來的詩便是〈黑貓〉,請先讀綠原先生的譯文(三八○頁):
      
        一個鬼魅更像你的目光
         匡啷一響撞上去的一個部位;
         但是在這塊黑色的毛皮上
         你最堅定的凝望亦將消退:
      
        恰如一個憤激者暴跳
         如雷忽如急轉(zhuǎn)直下,
         狂怒竟因一顆細胞
         的氣餒而衰竭而蒸發(fā)。
      
        人人的目光一旦遇見它,
         它似乎就將它們扣住,
         以便倦怠中帶著險惡
         使人毛發(fā)悚然隨即睡去。
         但突然它像被驚醒一般
         轉(zhuǎn)過臉來沖著你的臉:
         于是你不意間重新在它的
         圓眼珠的黃色琥珀中
         遇見自己的目光:被關(guān)在里面
         宛如一只絕種的昆蟲。
      
      本詩之第一、二節(jié)錯得太厲害,得將原文抄出來以便識德文的人讀讀,看綠原先生之譯文荒唐到何種地步:
      
      Schwarze Katze
      
        Ein Gespenst ist noch wie eine stelle,
         dran dein Blick mit einem Klange stost;
         aber da an diesen schwarzen Felle
         Wird dein starkstes Schauen aufgelost:
      
        wie ein Tobender, wenn er in vollster
         Raserei ins Schwarze stampft
         Jahlings am benehmenden Gepalster
         einer Zelle aufhort und verdampft.
      
        ……
      
      第三節(jié)較長錯得還算小,原文在此不錄了。前文中曾述及綠原先生對于“數(shù)”、“性”、“時式”不夠敏感。在這首詩的前兩節(jié)中,主詞受詞以及名詞都錯得一塌糊涂。里氏的韻文詩佑子永不敢說是翻譯,僅只將其意義無誤地分行寫出來,讀者除卻無法欣賞到這詩的悅耳性之外,對其書寫的方式,想像的玄妙仍應(yīng)有所領(lǐng)會。
      
        就算鬼魂身上也會有某處地方,
         當(dāng)你投以顧瞥時就發(fā)生回響;
         但你極強力的凝視,一碰上
         這黑色的毛皮就會悄然地消亡。
      
        就像一個瘋?cè)伺l(fā)如狂時
         一頭沖入黑暗
         突然撞上囚房的墻墊
         便力竭而泄氣地跌回
      
        一切投注于她的目光
         看來她都收存在皮毛之下
         且對它們不屑、陰沉且?guī)в泻抟?br />      即使當(dāng)她入睡時亦不放過
         突然之間她回頭向你
         直視,彷佛她正自沉睡醒來
         在她琥珀色的雙眸中
         你重見了你當(dāng)初的凝視,
         奇異地嵌于其中
         如史前期的昆蟲。
      
      以目光叩擊鬼魂都發(fā)出回響,以目光凝注那黑色的皮毛卻一點回應(yīng)也沒有,表示這深黑的皮毛比無形的鬼魂更輕靈、神秘,這是標準的里氏描寫法。綠原先生沒有讀懂這一節(jié)乃至譯得連鬼魅也讀不懂了。第二節(jié)更是譯得不知所云,Zelle一詞既是細胞也是關(guān)犯人或瘋?cè)说睦畏浚G原先生居然攪出個細胞來。
      
      以這樣的德文程度,這樣拙劣的中文文筆,綠原先生全譯的里氏兩部傳世名作,十篇悲歌及五十余首十四行詩佑子真的是沒有勇氣讀下去了。因為隨處都充滿了這樣無解的中文,綠原先生讀不懂原文,或者讀錯了原文便寫出了這樣的渾話(見第五二五頁第一個Strophe):
      
        有時像大師一樣,匆忙
         靠近的樹葉勾勒出真正
         的線條:于是鏡子時常將女郎
         神圣無匹的微笑納入自身,
      
      綠原先生只知道Meister是大師,而不知是印拷貝的“原本”。首兩句的意思是:有時緊鄰的一頁,印下原本的真跡(這種現(xiàn)象在印刷油墨太重時常有發(fā)生)。
      
      另有一篇名詩〈重力〉(Schwerkraft),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綠原先生卻故弄玄虛地譯成“萬有引力”,結(jié)果弄得全篇也是不知所云。萬有引力是不錯的,但地球的引力便得譯作“重力”,德文不也是由“重”Schwer,及“力”Kraft兩字組成的么?那末詩中的所謂“中心”自然要譯作“重心”了。請讀六○七頁綠原先生的譯文吧!那樣的臭文章抄起來教人惡心。(寫到此處佑子對綠原先生是一點敬意也沒有了。)佑子自大二開始讀里爾克,四十余年來中譯英譯也讀過不少,尚未見過這樣的劣筆,在這方面綠原先生算是第一了。而且一想到國內(nèi)無數(shù)對詩有興趣,寫詩的以及讀詩的青年,如果拿了這樣厚厚的一本世界名詩人,由國內(nèi)的名詩人譯出來的范本,來學(xué)習(xí)詩,來寫出半通不通的中文,以為詩就是要像這樣狗屁不通才算好,才能出名,那才真教害死人而罪惡重大了?;蛟S也就是由于這樣的劣譯充斥吧,看看國內(nèi)年青人的半洋不白的文句,不就是這些名譯教化出來的么?還是抄佑子自譯的吧:
      
         重 力
      
        重心,你怎能自萬物中
         突顯自己,即使在飛禽中
         也能超越自己,重心,你真?zhèn)ゴ?br />      站著的那人,彷佛渴極狂飲
         重力沖入他。
      
        但是卻從睡眠者身上落下,
         一似落自休憩的云,
         重力的沛然之雨。
      
      寫到此處,佑子的結(jié)論是綠原先生根本就不通德文,或者什么外文都不通,乃至于“譯”出不通的中文出來。一個人嘗了一口餿食本應(yīng)一口吐之,像佑子這樣居然還一篇篇地對照原文閱讀了幾日,也算對得起發(fā)揚文化的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了。聽說在大陸印一本書,印刷裝訂等是一半的費用,另一半的費用是買一個書號,這書號不是個變相的稅收么?攪得出不起書號費的作家、詩人便只好出版黑市的、地下發(fā)行物了。
      
      綠原先生名詩人,寫寫詩算了。××黨雖不乏橫蠻的聲譽,但尚未聞把槍比在頭上要一個不通外文的人去翻譯,尤其是翻譯與無產(chǎn)階級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的里爾克?,F(xiàn)在雖得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印行這么厚一本鬼也讀不懂的玩意,而且恬不知恥地稱作名詩名譯,浪費的是誰的錢呢?
      
      
      原文鏈接:http://www.ideobook.com/122/lvyuan-rilke-translation/
  •     你,死在玫瑰的刺下
      紅色的血,
      孤獨而又溫暖
      隨你的呼吸
      寧靜的流淌
      不止,正如你的靈感
      如樹不斷生長
      朝向另一種陽光
      ——黑暗,披散在永恒
      世界。藝術(shù),掬一把
      淚,與生命同一。
      苦難,激蕩我的心胸
      沖擊以往幸福的向往
      用所有感觸
      所有,在內(nèi)心冷的
      傾聽,吶喊只有如此
      方能籠罩四野,
      以及微小。
      你,完成永恒,在
      一種屬于你的死亡
      之下,痛苦夾雜過往的記憶
      一切的禮物,
      贊美你,正如你生時那樣。
      
       2012/10/22
      
      
      
      
  •     就像總是發(fā)生的那樣,常常是一些二三流的詩人,把人引向了最偉大的詩歌,常常是一些偏頗的哲學(xué),啟發(fā)人走向了最深刻的思想。十年來回過頭再讀這個譯本,就像在看自己那段輕狂無知的青蔥歲月,雖然到處都是過錯和漏洞,卻滿載著那再也回不來的激情和希望。綠原的譯文曾經(jīng)誤導(dǎo)過我嗎?或許,那也不會比我們在愛情中受到容顏和才華的誤導(dǎo)更嚴重。
      
      
  •     不知道誰說過,讀長詩的感受還不如美人的回眸一笑。一直有這個感覺。但是偏偏喜歡長詩。尤其在我看里爾克的長詩的時候。首先是《杜伊諾哀歌》,勝讀十本德國哲學(xué)書。
      
      到底還是經(jīng)常想到翻譯問題。索緒爾之后,看似不同語言可以互相進行分析與綜合并實現(xiàn)“等價交換”。人類的交流與溝通似乎打開了一扇光明的學(xué)術(shù)之門。這就是由此開啟的現(xiàn)代語言學(xué)之門。然而我始終并不相信。雖然這把工具如此必要。
      
      語言并不是一切問題。但有時候凝聚了一切疑慮。讀穆旦翻譯的普希金,我能深刻感受到普希金30歲左右的詩已經(jīng)幾乎無法翻譯,甚至從翻譯中也可以明顯看出這一點。尼采說不能被翻譯的詩不是好詩。這是超人理念使然。畢竟,人在詩面前,很少是超人。說到翻譯,里爾克的中文詩歌一直并不理想。但是管中窺豹竟然被尼采言中。略微改變一下說法就是,好詩絕對是不能翻譯的,但是在翻譯的語言中也無法掩飾好詩的光輝。
      
      我承認這個光輝大于美人的回眸一笑。所以才肯定長詩的價值。也就是說,這是超越美學(xué)的。甚至可能是我看到的最具超越意義的文藝作品形式。當(dāng)然更好一個層次是詩劇。但由于詩劇的時代因素,我承認其廣闊如海,但和長詩的海比起來,未必深于后者。
      
      “一與一切同一”或許不能代表我對里爾克的整體感覺。這是在讀完《致俄耳甫斯十四行》后我寫下的一種理解、總結(jié)或許更是神話意義上的祭奠。這樣做的原因,是我一直就把里爾克納入人類學(xué)范疇的神話學(xué)里來讀。而且現(xiàn)在凡是能納入我的視野范圍的一切東西,全都將置入人類學(xué)里考量。當(dāng)我明白了這一點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后,我迅速開始了我個人的“詩·重讀”計劃……不覺惋惜:人類的經(jīng)典已經(jīng)有多少還將有多少將在被誤解中崩潰?!我一直覺得這個問題在任何時候都在被解決,但從來沒有被解決好,而且往往墜入玄學(xué)和普泛的懷疑論中。經(jīng)典受到消解的現(xiàn)實,是文學(xué)的唯一現(xiàn)實嗎?唯一的希望,或許將可能在人類學(xué)的高地上看到。
      
      《定時祈禱文》提供了里爾克的一種“神學(xué)”。在20世紀里這個問題依然沒有被解決得很好和令人滿意。倘若再置于文學(xué)史那狹隘的歷史眼光中,里爾克超越的光輝將所剩無幾。我個人有些悲觀地這樣讀著這些心靈的贊美詩?!百澝馈笔恰吨露矶λ故男小返幕咀藨B(tài),但不是里爾克唯一的姿態(tài)。雖然在《致俄耳甫斯十四行》寫成后四年,里爾克很少寫作了,誠如他在成名后尤感少作一樣。里爾克的創(chuàng)作理論,在20世紀后將成為一種文學(xué)本質(zhì)上的存在意義。這并不是因為他在抵抗科技,而是他在用文學(xué)面對科技。僅僅這個眼神,已經(jīng)延展了文學(xué)的整個20世紀的回眸的面孔。很明顯,這不是以前文學(xué)里的美人的笑臉。
      
      自我隔絕后創(chuàng)作的《新詩集》和《新詩集續(xù)編》,本于一種對社會的超越精神??梢哉f,以名篇《豹》為代表的系列“物性詩”作品,本身彰顯的卻是生命哲學(xué)的藝術(shù)成就。在這里,里爾克是帶著最集中的矛盾在創(chuàng)作的。關(guān)于“阿波羅”的一些詩章堪稱“太陽神”崇拜的新世紀。這是應(yīng)該在更大的人類學(xué)范疇里進行重新考量的。
      
      一直以為里爾克墓志中寫到玫瑰時的“純潔的矛盾”與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本于同一種德國哲學(xué)的母源。與此相對照,用純粹精神創(chuàng)作的是荷爾德林。似乎里爾克在故意繞開荷爾德林的光輝影響。這是另一種光芒,彼此不能穿透彼此,但是互相依存。很難想象一種荷爾德林與里爾克式樣的合體,會產(chǎn)生一種怎樣的詩的神話力量!
      
      庫切談到布羅茨基時提到過俄羅斯民族更青睞于帕斯捷爾納克的抒情詩,因為后者更讓人“能”感動。與此相比,布羅茨基也相較于索爾仁尼琴,并對后者某種程度上不明智的嚴肅的文學(xué)面孔略有微詞。作為20世紀惡的象征的布拉格群島此時像一個無花果的終結(jié)。竟使人感覺俄羅斯20世紀文學(xué)的痛苦在布羅茨基那里結(jié)束,卻完全忽視了惡的象征并非終結(jié)于布羅茨基的文學(xué)現(xiàn)象。另一方面,對文學(xué)語言(翻譯)更其嚴格、對文學(xué)道德(新神話)更其敏銳的納博科夫,被認為是俄羅斯的未來,或許因為納氏神話更植根于人心,或者說民族的靈魂。
      
      里爾克也隱含這樣一個神話。奇異的是,他代表的不單是本民族的未來,而尤其具有人類未來的意義。在這個層面來看,里爾克尋求的超越社會的超越意義,雖然在詩人本身未見得完成,卻在詩作里得到了更大程度的說明。
      
      由于語言與語言本身的深淵。最終這一切都要被納入新的漢語系統(tǒng)來恢復(fù)以上敘述可能出現(xiàn)的術(shù)語或文本裂縫。這個新的漢語系統(tǒng),不僅僅被稱為“現(xiàn)代漢語”。我認為當(dāng)代語言本質(zhì)的意義,將在人類學(xué)的光輝中重新彰顯。正是因為對這種光輝的呼喚和期待,我甚愛長詩。因為長詩會更全面、系統(tǒng)、整體、深入地抵達語言本質(zhì)的全部根系。雖然這在本于最基本美學(xué)意義上以感性需要尋求滿足的最廣大的詩歌讀者來說,明顯顯得過于苛刻和難以理解。但長詩的光輝畢竟照臨文學(xué)本質(zhì)上的絕對高地,而雖然與此同時長詩在詩的本質(zhì)上犧牲了部分瞬間即永恒的閃閃靈光。然而,非其如此,我遺憾地相信詩有可能在將來成為一種在哲學(xué)和美學(xué)的根本上都無法被認識的東西。這個感受,可以在讀里爾克的時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時頓悟到一種幻滅的彰顯靈魂永恒的甜蜜的世界末日觀中恢復(fù)成另一種全新的“神話”。而“神話”從來只可能被“神話”創(chuàng)造和再創(chuàng)造。除此之外,似乎人類之于自然和文化甚至更像是“百代之過客”(李白),一如接近“詩”之本質(zhì)所揭示者。
      
      “一與一切同一”,可以被認為是里爾克終身的追求與詩歌的智慧的結(jié)晶。作此六字的紀念,更使我反思自然與文化在語言中的“熵”。姑且用中國哲學(xué)的意味來體量這六個字,我感覺墮入中國玄學(xué)的圈套。而這本身在內(nèi)容上竟是與純粹理性并未完全分離的兩種體系。我由此開始打量哲學(xué)所使用的語言和詩歌所使用的語言。在索緒爾之前,康德或許作為另一種語言存在?康德哲學(xué)的影響,甚而并不是在哲學(xué)語言中得到反響。與此同時,詩的語言和本質(zhì)或許可以重新加以打量?!?br />   
      2010.6.24BJ
      
      
  •     以前讀過林克翻譯的《杜伊諾哀歌》,再回頭看綠原的翻譯,覺得原味盡失。許多短詩只求中文格式的順暢,就連里爾克他老人家親自看了也會頭暈。
  •     很不幸,因為為完成一位教授布置的任務(wù),又通讀了一遍綠原先生的《里爾克詩選》的第一版和這個修訂版,正巧這兩天研讀里爾克的Requiem和Duineser Elegien第八、九,順手翻看了一下綠先生譯文。不管他漢語是不是人話,不管他錯譯了多少,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的譯文,至少Requiem和Duineser Elegien,完全是依據(jù)J. B. Leishman的英譯本:最明顯的是德語的“Auftrag”(任務(wù)、使命)被J. B. Leishman譯成意義遙遠的“command”,綠老先生也因此譯成“命令”。
      
      因此,只能很遺憾地說綠先生是在打著德語原文的旗號轉(zhuǎn)譯著英譯本。由是而觀,他的錯譯,是因為英譯本本身不可能等同于原文,也是因為他的英文水平恐怕也很有限。
      
      Dasha如此惡毒措辭,只希望這不負責(zé)任的譯本不再流毒。
  •     一個女人的命運(309)
      正如國王狩獵途中舉起
      任何一只杯,用它來飲酒,—
      那只杯的所有者后來因此加以
      收藏,仿佛它從來不曾有:
      
      也許命運也渴了,時或把一個女人
      舉到唇邊加以啜飲,
      然后一個渺小的生命擔(dān)心
      打碎她再也用不成。
      
      便將她藏在忐忑不安的玻璃櫥里,
      其中藏有他的許多珍寶
      (或者被認為珍貴的物件)
      
      她生疏地立在那兒像被借來的
      干脆變老了變瞎了
      不值錢了也不再稀罕。
      
      今日還于圖書館途中偶得此詩,甚好。也許現(xiàn)在大部分女人的命運大體如此,幾十年來甚至幾百年來女人的命運也逃不過這個意思,大部分女人也甘之如飴。也許這也是所有女人的正途,也許某人以后終將如此,但現(xiàn)在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警示。以上,是這詩予我的啟示。記下了。
      
      該詩還有附注:
      本篇著重揭露了宗教為了使人虔誠敬而對命定事物所作的錯誤評價。所謂命定事物與一切崇高無緣,里爾克用以指平常的人際關(guān)系,首先是指愛情。參閱《杜伊諾哀歌》第九首開篇部分。
      
  •   看時卻覺得有些地方看不懂,我以為是象征派手法,看不懂是正常的,沒想到竟是翻譯失誤么
  •   黃燦然的呢?
  •   麻煩。。。
    畢竟我們接觸西方,還不夠多
    我們對西方的了解還不夠深刻
    以厚道之心,來看綠原的翻譯
    至少,他給我提供了一個比較
    豐富的譯本,錯誤,是難免的
    接近于本文,是每個譯者的追
    求,但是誰能夠一點也不錯誤,
    既然,都有錯誤,很難說,誰
    就比誰高明,只能說我比你錯
    得晚,錯得更接近真實,如此
    而已,而對里爾克的闡釋將不
    斷地重復(fù),這才是經(jīng)典的魅力
    詳看卡爾維諾的為什么讀經(jīng)典
  •   看看龐德翻譯中國詩,就曉得了。
    或許誤譯也是創(chuàng)造。從更大的境
    界來看待翻譯,看待這塵世的一
    切,看待這平淡平等的一切或許
    別斤斤計較于一字一句的差異吧
    只要能給人以興感啟發(fā)或許就行
    了。。。。。。
  •   轉(zhuǎn)譯而號稱譯自原文,應(yīng)該是心術(shù)的問題,心術(shù)不正地從事翻譯,譯文的質(zhì)量可想而知。這樣出現(xiàn)的錯誤,與能力問題而出現(xiàn)的錯誤,是性質(zhì)不同的錯誤。
    你說“提供了一個比較豐富的譯本”,傻不知,當(dāng)真相隱晦不明的時候,造謠滋事是否有傳播真相的價值。至于有人愿意自殺,有人愿意飲鴆止渴,那是天賦的人權(quán)。傻不過是妄圖效顰古代希臘人神話中的卡珊德拉(Κασ?νδρα,或譯“卡桑德拉”),偶爾喊一聲“今夜有暴雨將至”。
    “別斤斤計較于一字一句的差異”,不好意思,傻以為,詩歌之技藝,全在“一字一句”上,所以有人“為求一字安,拈斷數(shù)莖須”,有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   哈哈,我們考慮的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
    我說了,從更大的境界來看待翻譯,而
    不是糾纏,糾纏無益于問題的解決,與
    其罵人,不如自己好好修煉,修煉得比
    德國人還德國,像小泉八云一樣也不錯
  •   吟安一個字。。。拈斷數(shù)莖須。。
    不計較字句了,莊子說得意忘言
    知道你的意思就是了。得魚忘筌
  •   別斤斤計較于一字一句的差異”,不好意思,傻以為,詩歌之技藝,全在“一字一句”上,所以有人“為求一字安,拈斷數(shù)莖須”,有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說得不錯:)
  •   對事還是要認真的 對人可以搗搗糨糊
    反過來的話,就有點不妥:)
  •   對,同意ls
  •   樓主可否給出更讓人信服的論證,僅憑樓主的理由1、2不見得足以推出樓主的結(jié)論。為何就不能是綠原先生參考了英文譯本后選擇參考取其譯法?另外既然綠原先生德文水平要比英文高,又何必舍易取難?
    另外,措辭選擇確實是某程度反映人品的。
  •   反對在詩歌細節(jié)問題上做任何妥協(xié)。
    人品問題和譯文是否轉(zhuǎn)譯并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在詩歌本身,是實實在在地被搗糨糊了。這糨糊就是由一個個語焉不詳?shù)摹耙庾g”而起。既然如此,做dasha這樣的追究也就是非常必要的。
  •   他翻譯的確實不好就是了
    LZ這樣有懷疑就說出來沒什么不對的
  •   同意AT。
    無論歸化異化,不能以犧牲譯文的準確性為代價?!耙庾g”的意思不是“直譯譯不出了就大概翻譯一下”。
    而且如果dasha的結(jié)論真的成立,綠原的錯誤不僅僅是出在翻譯上。
  •   哈哈,Dasha恐怕對“惡毒措辭”的理解還是膚淺了些,V罵起人來雖然也惡也毒,可不得不自認距離曾經(jīng)見識過的“惡毒措辭”非常遙遠。
  •   心中尚存一絲溫柔,不能不肯猛下殺心殺意。
  •   不知“梵高的耳朵”兄什么意思,為什么說Dasha的第二點不足以證實。詩歌分行完全不同于“六卷本”【德語原文】而完全等同于“J. B. Leishman”【英譯本】,你說他依據(jù)德文還是英文?
    “Auftrag”在杜登牛津德英英德詞典里釋義如下:
    Au}ftrag der; Auftrag[e]s, Auftr?ge a) (Anweisung) instructions pl.; (Aufgabe) task; job; in jmds. Auftrag (Dat.) on sb.'s instructions; Luigi, ich habe einen Auftrag für dich I've got a job for you, Luigi; im Auftrag des/der ... (für jmdn.) on behalf of the ...; (auf jmds. Anweisung) on the instructions of the ...; jmdm. den Auftrag geben od. erteilen, etw. zu tun instruct sb. to do sth.; give sb. the job of doing sth.; einen Auftrag ausführen carry out an instruction or order; den Auftrag haben, etw. zu tun have been instructed to do sth.;
    b) (Bestellung) order; (bei Künstlern, Architekten usw.) commission; ein Auftrag über od. auf etw. (Akk.) an order/a commission for sth.; etw. in Auftrag geben (Kaufmannsspr.) order/commission sth. (bei from);
    c) (Mission) task; mission;
    d) (das Auftragen [von Farbe]) application
    (c) 1999 Dudenverlag
    請“梵高的耳朵”兄看看上面有沒有“command”。
    此外,使用英譯本的證據(jù)很多,其在注釋中常有英文單詞出現(xiàn),茲不列舉。只是簡單以前面說的第九哀歌為例,聊作說明。第一句:
    德語原文:
    Warum, wenn es angeht, also die Frist des Daseins / hinzubringen, als Lorbeer
    綠譯:
    如果可以像月桂一樣匆匆度過 / 這一生
    德語轉(zhuǎn)寫成“Google翻譯”可以識別的句式:
    Warum, wenn es angeht, also die Frist des Daseins hinbringen, als Lorbeer
    Google英譯如下:
    Why, if it is concerned, the period of existence to take as laurel
    傻按:機器翻譯的準確度自然有問題,只是想要“梵高的耳朵”兄知道,綠譯的“匆匆”是毫無根據(jù)的,其所據(jù)不過是A. Poulin的英譯本:
    Why, when this short span of being could be spent / like the laurel
    此外,林克據(jù)德語原文翻譯,亦可作為參考:
    為什么,既然度過生存的期限/ 業(yè)已俱足,像月桂一樣
    至于李魁賢譯本,不作援引參證,其人早已誠實地自稱“依據(jù)富士川英郎日譯本和麥金塔爾英譯本譯”【傻按:麥金塔爾=C. F. MacIntyre】
    再一句:
    德語原文:
    Namenlos bin ich zu dir entschlossen, von weit her.
    綠譯:
    我無話可說地聽命于你,從遠古以來。
    J. B. Leishman英譯:
    Beyond all names I am yours, and have been for ages.
    請看“從遠古以來”(and have been for ages),其對應(yīng)的德語原文是“von weit her”,“von weit her”經(jīng)“Google翻譯”的結(jié)果是“from afar”,上海譯文《新德漢詞典》第1335頁右欄“weit”條“與介詞連用”有例句“von weit her kommen”(從遠處來)。“梵高的耳朵”兄說“綠原先生德文水平要比英文高”,此例怎么理解呢?
    至于Dasha的語氣呢,歌曰“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嘿嘿。
  •   哎呀~。。。我看的是這個版本~。。。羞憤?。?!~
  •   Dasha最后一個例子我覺得有點不妥
    weit本意是遠方?jīng)]錯,但遠這個詞本就有縱橫兩種理解
    按詩歌原文來講我理解的白話“在你面前我已決定沒有名字”bin entschlossen是entschliessen的被動態(tài),所以會很自然的理解到有已經(jīng)這種過去的意思,再引深為“我早就依附[聽命]于你”,然后以時間的縱向翻譯為遠古也不能說錯。
    重點似乎應(yīng)該在namenlos上,這個詞是沒有名字的,不可名狀的意思
    綠將其翻成“無話可說”就不知是哪里來的根據(jù)了。
    贊同Dasha,“只希望這不負責(zé)任的譯本不再流毒”
    重點不是譯文質(zhì)量的好壞,詩歌最難翻,但決不能以難以翻譯,理解多樣性為借口,掩飾自己真正意識上的弱態(tài)與歧化。
  •   通讀了一遍綠原先生的《里爾克詩選》的第一版和這個修訂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沒錯沒錯!!!!!!我之前跟人說都沒有人相信我!!!!總算有人說句公道話了!!!!
    綠原不僅德文水平差,中文水平也不怎么樣!!!譯錯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詞語匱乏節(jié)奏混亂!!
    他這樣的翻譯簡直是侮辱詩歌!!
    再補一句!盡情的苛刻吧!
    把不合格的產(chǎn)品拿下貨架!!!
    樓主你這樣做實在是真正的負責(zé)任了!
  •   再補上幾句
    一樓回復(fù)說的話委實讓我很囧?。。?!
    是我太單純還是一樓務(wù)虛真人||fencius太單純?。。?br /> 有多少青少年因為綠園的自我吹噓而誤會了里爾克的深刻度和優(yōu)美度阿?。?br /> 如果一個小學(xué)生的譯本 都可以稱為提供參考的文獻,那么《論語》的印本豈不是都成了天文數(shù)字??!
    不正確的東西為什么要參考?愚蠢的人制造的流氓文化難道要繼續(xù)橫行?
    我雖然是看過英譯版,和綠園的第一版和第二版,已經(jīng)氣得相撕書了!
    文化豈容如此褻瀆??!
  •   感謝樓上參與討論的諸位。Dasha的幾句胡言亂語能夠讓大家有所思索,Dasha心愿已足。
    綠原譯本的質(zhì)量問題,似乎目前已經(jīng)在讀者心目中基本定論,甚至Dasha可以放膽地說“在大陸所有通德語的人”之中,只是,只是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還被堂而皇之地標稱為“名著名譯”。
    Dasha此帖并非想聲討綠先生,只是很好奇他錯譯的根源。正因為Dasha在首貼說的“為完成一位教授布置的任務(wù)”,梳理一些譯文,順手將積壓在手中多年也沒有詳讀的英譯本也都再次通讀一遍,才有這個“荒唐”的判斷。
    回AT兄,綠原的詩歌排序很是怪異,但傻不知其依據(jù)是什么(并非“里爾克主要德文作品出版次序”),Dasha的那句話只是想說他并未如自己宣稱那樣依據(jù)德語SW原著。因為,Dasha手中所有英譯本選集的順序也不是綠先生那么排列。
    回曈小花兄,Dasha對“von weit her”的疑問恰恰是因為Dasha知道“weit”有表時間的意思,比如“es ist so weit...”,就像Duden大詞典的詞條5:“zeitlich entfernt in der Vergangenheit bzw. Zukunft”。但是此處,因為Dasha考察英譯本的結(jié)果是:“and have been for ages”(J. B. Leishman),“From afar”(C. F. MacIntyre),“from now on”(A. Poulin),“For as long as I can remember”(Gary Miranda)、“for all time”(Leslie Norris和Alan Keele)“from the first”(Stephen Mitchell),“as I've been from the beginning”(William H. Gass)……是這些搖曳多姿的不同譯文讓Dasha心旌搖蕩。于是,翻各種辭書找依據(jù),目前,大陸的出版物里,除了“新德漢”、至少熊方武主編的《德語常用詞組大全》(北京: 外研社, 2004)第357頁有“不遠千里”。此外,林克譯作“從遙遠的國度”。所以,從德語來理解這個“von weit her”,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空間”(“時間”,在詞典上至少已經(jīng)排到第五條啦),綠原理解為時間,只能說參考英譯本參考的都忘了德語。因此話題,更想起張海燕在《漫游者的超越:里爾克的心靈史》“譯后記”中說:“翻譯里爾克的詩,我參考了幾種英文譯本,并根據(jù)德文原詩進行了逐字逐句的校對……”似乎正好可以借來說明綠先生并不孤單。只不過張海燕先生比較誠實。
  •   因為有錯誤,就被指摘不負責(zé)任~
    因是同根生,相煎故猴急。
  •   哈哈~~人家說的是名著@名譯又沒說"名著優(yōu)譯"就是說
    莎士比亞全集@ 芙蓉姐姐
    這種組合也是符合標準的
  •   對,
    何必那么較真兒呢,
    你把好的奉獻出來就是了。。
  •   2008-07-10 08:21:57 七個不因為有錯誤,就被指摘不負責(zé)任~
    因是同根生,相煎故猴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問題并不在這里,我不是學(xué)翻譯的,只是覺得綠園和人民文學(xué)欺人太甚!
    騙錢阿!現(xiàn)在流通的版本基本上只有綠園的,其他的譯本非常好卻很難買到
    而且確實無法容忍那么優(yōu)秀的詩作被糟踏成那樣
    而且我在小時候就深受這個版本的侵害
    知道后來看到三聯(lián)版的我才明白自己被騙了
  •   回“曈小花”兄:“按詩歌原文來講我理解的白話“在你面前我已決定沒有名字”bin entschlossen是entschliessen的被動態(tài),所以會很自然的理解到有已經(jīng)這種過去的意思……”
    entschliessen是反身動詞,沒有被動態(tài)。entschlossen是entschliessen的同源形容詞,所以,Ich bin此處并不表示時間過去。如果從上下文看的話(前文有ich will),此句則是陳述正在進行的狀態(tài)。
    至于namenlos被綠先生namenlos地錯譯,嘿嘿,那是綠先生的事(恐怕因為J. B. Leishman的英譯“Beyond all names”)。
  •   居然上了首頁,那么我也來幫頂一下
  •   對這種系列性的讀本,一向沒好感
  •   真夠?qū)I(yè)的,不懂,不過聽樓主這么一說,也不敢碰這個譯本了。
    另外,要支持標題中這樣兇悍的觀點,樓主的論據(jù)好像還不足吧
  •   我也覺得誤解未必不是件好事。即使從德文出發(fā)達成完美地翻譯,大概也是很難的。有此能力卻又未必有此時間。只是做學(xué)問的人不應(yīng)當(dāng)糊弄別人,也免得浪費別人的時間在一些末節(jié)的東西上。
  •   又見漢語里爾克,支持。綠原的本子不值一提,真正愛里爾克的都明了……黃燦然也是英譯轉(zhuǎn)的吧?感覺還不錯,不過也許是因為我不懂德文……
  •   頂!
    “不讀錢氏之書,當(dāng)讀錢氏所讀之書”,好!
  •   To DaSha兄,在下也只是就事論事,討論一下問題而已,閣下剛開始舉出的只是孤證,不見得就能得出結(jié)論,綠原先生是聲稱用德語原本,而實際用的英語譯本,這樣就是實實在在的欺騙行為,性質(zhì)就大不相同。因此,在下之前只是想樓主給出更相信有力的說明而已。
    PS:人民文學(xué)的名著名譯確實是每下愈況。。新出的產(chǎn)品有些甚至稱為名著也實在牽強。
  •   這個事情不較真不行..我們以前讀里爾克參考的譯本很多都自相矛盾對不上。大家看看北島的文章就知道了。所以這個評論很重要。
  •   我倒是認為,自己看原著,之后,好的、壞的譯本都應(yīng)該看,好的不會完美,壞的也不一定“完丑”,總會有體會,這樣也算是閱讀的收獲了。
    至于無法閱讀的原著,第一回會遇上什么樣的譯者,都是機遇,不管怎樣,總會先入為主,然后,博采眾長吧……
  •   頂樓主,樓主是認真的人,并不惡毒。不像有些人看似仙風(fēng)道骨,其實裝逼的很。
  •   大傻值得支持。加油!
  •   那北島拿英文譯曼德爾施塔姆(俄文)怎么講?俺說過幾句話,質(zhì)疑一下,還有不少人追殺俺!《時間的玫瑰》里,貌似講了各國大師,天南海北的,其實僅僅是英文詩歌/詩歌翻譯而已。
    打個英文字母吧:K!
  •   待詳看 ~
  •   能看原文的就看原文的,原文不懂的就看英文的。
    能不看譯本就不看譯本。
  •   嗄!我一直讀的就是綠原譯的《里爾克詩選》,《浮士德》也讀的是綠原譯的!我好慘那。。。
  •   綠原譯的《浮士德》怎么樣???
    哪個版本的比較好啊
  •   然而北島大方地承認由英語轉(zhuǎn)譯,并沒有大言不慚地謊稱自己是直接從原文翻譯。
  •   2008-07-10 11:37:18 kilnt
    能看原文的就看原文的,原文不懂的就看英文的。
    能不看譯本就不看譯本。
    -------------------------------
    若英文也是譯文,你看不看?嘿嘿。
    至于我,我看,但我不會言之鑿鑿地?zé)嵩u ---- 知道有這么個東東就行,畢竟轉(zhuǎn)手了,氣虛(說我自己)。
    NND,我這么起勁干嗎?也不是我的帖子。致歉。
    撤了。
  •   無可無不可
    有為有不為
  •   啊。Dasha這個帖子并非想憤怒聲討綠先生的錯譯。綠先生的錯譯,有秀陶先生指出許多,Dasha也就不再狗尾續(xù)貂了。就像上個月那位德語教授給Dasha回信說自己因是德語專業(yè)的,基本只看原文不看譯本,所以……
    而Dasha并非德語專業(yè),職業(yè)也與翻譯無關(guān),因此作為普通讀者貌似可以理直氣壯地……邪惡勢力聽之任之,就會發(fā)展到“俯臥撐”的,鐘馗還是需要有人去當(dāng)?shù)摹2贿^,英譯本離原文也多有差距,Dasha更愿意讀原文,而無心繼續(xù)考察綠先生轉(zhuǎn)譯英譯本情況。
    感謝樓上諸位豆友的參與。
  •   從摳到摳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那么譯的本質(zhì)就是文字對文字么?缺乏心靈深處的翻譯,不管是誰看了,都可以摳出些挑毛病的習(xí)慣的。
  •   ls說的好
    支持lz 稱得上治學(xué)的態(tài)度了
  •   摳,應(yīng)當(dāng)精益求精,專業(yè)主義首先就是老實主義,對誰老實?對讀者.
    譯,可以自圓其說,浪漫詩情最終就是唯美創(chuàng)新,對誰唯美?對自己.
  •   我覺得還是有些觀念上的偏差
    翻譯成果并非完全等同于原著
    翻譯需要創(chuàng)造性的
    那些說看不懂原文才看翻譯的,只說對了一層
  •   體察詩歌的感覺不一定是要斟字酌句吧,尤其是里克爾的詩歌。讀者自有評價,更高的要求還不如去讀原文。轉(zhuǎn)譯雖然從技術(shù)上講差了點專業(yè)性,但是綠原先生的功底還是不錯的。
  •   再回“曈小花”兄:
    “Namenlos bin ich zu dir entschlossen, von weit her. ”不可以理解為“在你面前我已決定沒有名字”?!皀amenlos”是“不可名狀的、無以言表的”。整句大意應(yīng)該是“不可名狀地我決心(走)向你,迢遞而來”。
    兼回“七個不”兄:翻譯的再創(chuàng)造,恐怕是極其無恥的借口。試想,德國醫(yī)生開出一個處方,“再創(chuàng)造”成漢語去治病,行嗎?文學(xué)翻譯因其無實體傷害性而被鼓吹,其實,危害也正在于此。準確是翻譯第一要義。翻譯是一種文化傳播,如果原文都沒有讀懂,何來的傳播?傳播的是什么?何必再創(chuàng)造呢?自己有文采,有思想,去原創(chuàng)就得了,何必還掛著一個洋人的名字?
    至于有豆友覺得綠原譯里爾克漢語文字很詩性很經(jīng)典,Dasha不欲回答,謹致歉。
  •   務(wù)虛真人||fencius的一句不必糾纏才是邏輯不通。
    詩歌的翻譯本來就是辛苦活,是逐字句推敲的結(jié)果,不糾纏的話,都交給google和金山詞霸得了。
    綠原譯本之差早已經(jīng)是很多里爾克讀者間熟知的笑話,其能夠通行,多半因為在黨的文藝界的地位和能調(diào)動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的資源。
    至于“真人”要求的讓別人來譯,事實上,很多里爾克的作品都存在多種譯法。
    有些很才華橫溢的翻譯(比如黃燦然),因為從英文轉(zhuǎn)譯,恐與原文差別太多,作者都會說明。
    這是基本常識,也要引起這么大爭論,真是咄咄怪事。
  •   To Dasha:
    傻人多,錢也多,V所言不讀之錢,錢穆錢賓四也,非槐聚之錢鍾書。中書君憑其數(shù)種獨具特色的大作(散文、小說、學(xué)術(shù)等)早已入了圣賢祠,焉能不讀。
  •   呵呵,那請推薦一本你覺得終于原著的好譯本,如何?
  •   2008-07-10 11:42:04 尸體發(fā)火  綠原譯的《浮士德》怎么樣???
      哪個版本的比較好啊
    ^^^^^^^^^^^^^^^^^^^^^^^^^^^^^^^^^^^^^^^^^^^
    楊武能和馮至得都不錯~~~~
    綠園的東西根本沒法看
  •   浮士德,漢譯本目前恐怕無人超越郭沫若。里爾克的漢譯文本,馮至如下兩首,音、韻、意綜合考量,可堪經(jīng)典:
    奧爾弗斯
    只有誰在陰影內(nèi)
    也曾奏起琴聲,
    他才能以感應(yīng)
    傳送無窮的贊美。
    只有誰曾伴著死者
    嘗過他們的罌粟,
    那最微妙的音素
    他再不會失落。
    倒影在池塘里
    也許常模糊不清:
    記住這形象。
    在陰陽交錯的境域
    有些聲音才能
    永久而和暢。
    1922,米索
    總是一再地……
    總是一再地,雖然我們認識愛的風(fēng)景,
    認識教堂小墓場刻著它哀悼的名姓,
    還有山谷盡頭沉默可怕的峽谷;
    我們總是一再地兩個人走出去
    走到古老的樹下,我們總是一再地
    仰對著天空,臥在花叢里。
    1914
  •   不管怎么說 綠原翻譯的里爾克確實讀起來 很不舒服 就對了。。。
  •   看這番爭論比看詩選更有啟發(fā)。
  •   更正一下,Dasha原帖說綠原所據(jù)六卷本里爾克全集有誤,綠先生所據(jù)的是島嶼出版社1930年的六卷本選集(Gesammelte Werke),而非后來修訂的全集(S?mtliche Werke)??疾炝艘幌聫腁OL下載的島嶼1927年選集“II、III、IV、VI”(缺I、V)的圖片,綠原譯本與此版基本一致。因此修改首貼。
    但是,這并不能證明綠原的翻譯是依據(jù)原本。例子,請“綠粉”恕Dasha因精力有限,不再一一列舉(其實,大陸許多譯作都是打著譯自原本的旗號而轉(zhuǎn)譯而來的)。
  •   弱弱的問一問,坊間充斥綠先生的譯成散文詩的《浮士德》,不知還可讀否?小可目前用的錢春綺先生譯本
  •   弱弱地回答,為何不讀郭譯?
  •   這個譯本如何呢??想問一下?準備買了。。。。
  •   google帶我到這里,雖然我什么語言也不懂,但我覺得Dasha言之成理,反對者多半是磚家叫獸之流及其徒子徒孫。
  •   恩 支持樓主 雖然偶不懂德文 也覺得綠先生翻譯得不大靠譜
  •   多謝樓主 指教
  •   收在小書鄰笛集里的綠譯更好。
  •   【轉(zhuǎn)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4189a61b0100le1t.html
    評郭沫若譯《浮士德》上部
    張蔭麟
    載《素癡集》
    嘗病國人之讀西書,多不知善擇,往往小言瑣記,視同圭珍。而文化之結(jié)晶、不朽之名著,反束于高閣。其介紹翻譯也亦有然。往者林琴南氏以曠世之文筆,鍥而不舍之辛勤,而所譯多第二三流以下作品,論者惜之,而后人知以林氏為鑒者蓋鮮。歌德(Goethe)之《浮士德》(Faust)者,乃德國文學(xué)之精髓,而與希臘荷馬之《伊利亞特》、羅馬維吉爾之《伊尼特》、意大利但丁之《神曲》、英國莎士比亞之《哈姆雷特》,共為世界文學(xué)五大偉著者也。今郭沫若君譯之以饗國人,可謂知所務(wù)矣(《浮士德》一冊,歌德原著,郭沫若譯,上海創(chuàng)造社出版部發(fā)售,民國十七年二月出版)。
    《浮士德》原書分上下二部,上部之前有三曲。一、獻詞。二、舞臺上楔子,為臺主丑角與詩人之對答,大旨在譏諷庸俗之缺乏藝術(shù)鑒賞力。以上皆與劇情無關(guān)。三、天上楔子。魔鬼之王靡非斯特?菲烈斯謁于上帝,言及下界浮士德其人。魔鬼曰:“吾能誘之使入于邪?!钡墼唬骸安蝗弧<兩浦?,自能于迷惑中尋正道?!蹦Ч碚堅囍?。帝曰:“恣汝所為,吾言終驗。”言已遂退。以下即入上部正文。
    浮士德坐書室中,厭倦于知識之求索,將欲自殺,為天仙所止。是夕魔王變形相見,約明日復(fù)來,至則許浮士德以人世一切享樂,而浮士德售其肉體與靈魂與魔王為酬。議成,刺血書券,浮士德遂偕靡非斯特出游。
    至Noremberg,遇瑪伽淚于途,艷之,借靡非斯特之力,幾經(jīng)輾轉(zhuǎn)乃得近之。以后頻相聚晤,窮極新交初戀之歡。浮士德請深夜會瑪伽淚于其閨中,并授以蒙藥,使飲其母,免其覺而阻尼,瑪伽淚竟許之。其母飲藥后,遂不起。是夜浮士德如期至,遇瑪伽淚之兄華倫丁。華倫丁素憤浮士德之所為,相與格斗于月光下。華倫丁重創(chuàng),死于瑪伽淚之臂上,臨終當(dāng)環(huán)集之群眾前聲數(shù)瑪伽淚之罪,眾乃系瑪伽淚于獄。
    浮士德既創(chuàng)華倫丁,隨靡非斯特逃之山中,與巫女歌舞,夷然若無事。后聞瑪伽淚入獄,深夜偕靡非斯特共往救之。浮士德獨入見瑪伽淚,死路相逢,還疑是夢。深情所感,痛恨全忘,相抱唏噓,各訴所苦。已而天將曙,靡非斯特來促逃,瑪伽淚見之大驚,伊素知其非善類,深惡之,至是寧受上帝之裁判,不肯與之偕逃。浮士德無如何,終隨魔鬼出?,斮I在后頻呼Heinrich!Heinrich(浮士德之名),第一部遂終。
    第二部歷敘浮士德致身為人類服務(wù),于此中得人生之意義。魔鬼終莫能誘。最后在天使環(huán)繞天樂悠揚中,浮士德之靈魂上升于天國。而楔子中上帝之預(yù)言果驗。
    由是觀之,則原書上下二部各成一段落,各可為一獨立之著作。許多批評家且謂后部破壞前部之命定與終決(Fatality and finality),實為一藝術(shù)上之錯誤,不如使前部分離。今郭君僅譯上部,并謂“也把那全譯的野心拋棄了”,是固無足深憾也。
    郭君在近今白話文學(xué)作家中,文字尚為明晰可解者,茲譯全用韻文,亦為一種新嘗試。郭君于后序中自謂已盡至善之努力,并云“為要尋出相當(dāng)?shù)淖志浜晚嵞_,竟有為一兩行便虛費了我半天工夫的時候”。此種不茍之精神,吾人甚樂為表彰。然據(jù)后序中所自述,郭君之成此書,不過初譯費時一暑假,改譯“僅僅只有十天”。倚馬可待,固足自豪,然觀其譯本中謬誤之多,如下文所例示者,吾人毋寧勸郭君不必如此匆匆。人生雖促,然不宜在此等處省時間也。抑吾人更有不解者,以偌大著作,初次介紹于國人,乃無只字之序引,一般讀者若于原作者之生平及原書在文學(xué)史上之地位無相當(dāng)之認識,烏能了解而欣賞之。豈譯者夕甫殺青,朝即付梓,遂無暇顧及其他歟?若然,則對讀者未免太不負責(zé)矣。
    近余方讀歌德原書,適于友人案頭見郭譯一冊,因取以與原書校,其謬誤荒唐,令人發(fā)噱之處,幾于無頁無之。若為詳盡之“郭譯浮士德上部糾謬”,吾恐篇幅直足與譯本埒,而本副刊亦不能盡登。茲只就劇前獻詞、舞臺上楔子二段(占譯文二十二分之一)而論,郭譯之謬誤已不下二十余處。其中有十余直與原文風(fēng)馬牛不相及。茲揭示于后,以見一斑。抑郭君在后序中有云:“有許多人把譯者的苦心完全抹殺,只在賣弄自己一點點語(言)學(xué)上的才能?!乙膊⒉皇且芙^任何人來糾正我的錯誤,只要是不出于惡意,我是絕對歡迎的?!苯裼栌兴K糾,謹先聲明非欲抹殺“譯者的苦心”。唯予是否“賣弄自己一點點語言學(xué)上的才能”,又如何然后可謂為“不出于惡意”,予殊未能自決,愿郭君明以教我。
    譯文謬誤舉例
    (一)原書獻詞第二節(jié)末二行云:
    Und nennt die Guten,die,um schoene Stunden Von Glueck getaeuscht,vor mir hinweggeschwunden.
    意謂舊日良朋,有方在華年,而為幸運所騙,棄我而逝,今重加題起(黯然傷心)也。而郭譯卻謂:
    善良的人們已從我眼前消盡,
    他們是被幸運欺騙,令我傷神。(譯本第二頁)
    若是,則歌德當(dāng)時眼前所見無一善人矣。歌德未嘗如是悲觀厭世也。
    (二)以上之誤譯與原文尚略有關(guān)聯(lián),唯次二首二行:
    Und mich ergreift ein laengst entwoentes Sehnen Nach jenem stillen,ernstn Geisterreich.
    意謂有一種久已忘卻之渴慕,今乃重現(xiàn),將吾攫取,引至彼幽寂嚴肅之精神世界。郭譯作:
    寂靜森嚴的靈境早已忘情,
    一種景仰的至誠系人緊緊。(譯本三頁)
    不獨倒白為黑,直不知所謂矣。此種譯筆,“真足系人緊緊”。
    (三)譯本第六頁“忽然而成調(diào),忽然而飛進”一行,原文作:
    Missraten jetzt und jetzt vielleicht gelungen,
    意謂時而失詞,時而辭達也。
    (四)上行次二行原文云:
    Oft,wennes durch jahre durchgedrungen Erscheint es in vollendeter Gestah.
    意謂每有經(jīng)過年代之鍛煉淘汰,然后完善之作品乃顯現(xiàn)。此為被動句而省去被動之助語(Verb to be)。其中durch乃指示agent者,與英文被動句中之by相當(dāng)(德文direct agent用von,indirect agent用 durch,英文概用by),郭君不明此句之文法構(gòu)造,誤以durch等于英文之through,遂猜譯作:
    每每有經(jīng)過多少歲時,
    我們的作品然后才能完成。
    (五)原文:
    Drum seid nur brav und zeigt euch musterhaft,
    Lasst Phantasie mit allen ihren Choeren.
    Vernunft,Verstand,Empfindung,Leidenschaft,
    Doch merkt euch wohl,nicht ohne Narrheit hoeren.
    意謂(丑角對詩人言)是故爾當(dāng)鼓勇,并以最優(yōu)之榜樣自示于人,使幻想并其一切色彩(ihren Choeren。Ihren指Phantasie,Choeren乃 figuratively用,非指音樂上之合唱也),如理智、領(lǐng)悟、感性、熱情等,動人聽聞,但當(dāng)注意,于此等色彩之外,勿少卻癡蠢(謂勿少卻無意識之言取以娛眾也)。郭譯作:
    你平心靜氣寬懷大量。
    馳騁你的幽思,加上些合唱。
    什么理智、直覺、感情、熱情,都可亂吹。
    可你還要留心,總還要帶些兒酸味。(譯本八頁)
    讀者當(dāng)知,這“些兒酸味”全由郭君制造出來。
    (六)原文:
    Leicht ist es vorgelegt,so leicht als ausgedacht.
    意謂此極易于展演,其易不減于片刻之空想。郭譯作“別要徒費手腕,別要徒費思索。”(譯本九頁)
    (七)原文:
    Man eilt zerstreut zu uns.
    意謂來觀吾儕者皆放心旁騖。郭譯作“三三五五連接來?!?譯本十頁)
    (八)原文:
    Die Damen geben sich undihren Putz zum besten Und spielen ohne Gage mit.
    意謂婦女窮極裝飾,不支薪金而加入扮演(謂婦女在戲場供人觀看,無異于臺上之優(yōu)伶也)。第二行郭譯作“不費一文錢,早在替我們拉票?!?譯本十頁)全失原文之妙矣。
    (九)原文:
    Wodurch besiegt er jades Element?
    Ist es der Einklang nicht,der aus dem Busen dringt.
    Und in sein Herz die Welt zuruekschlingt?
    意謂詩人何以征服萬匯,豈不以一種和諧之美,由其胸中發(fā)出,而復(fù)將宇宙吞入于其心內(nèi)者乎?蓋謂此和諧之美取現(xiàn)實之宇宙為資料,而在心中造成一理想之宇宙也。末二行郭譯作:
    豈不是以這由衷橫溢的
    吞吐太荒的和詣。(譯本十一頁)
    以吾之愚魯,在未看原文時,實無從窺其奧妙。
    (十)原文:
    Wer teilt die fliessend immer gleich Reihe Belebend ab,dass sie sich rhythmisch segt?
    意謂此呆板亙古如一之序列,誰區(qū)劃之?使其依韻節(jié)而動耶?郭譯作:
    是誰區(qū)分出這平勻的節(jié)文,
    永恒生動著一絲不亂。(譯本十二頁)
    此為“神譯”歟?“魂譯”歟?“猜譯”歟?吾不知所以名之。
    (十一)原文:
    Es waechst das Glueck,dann wird es angefochten.
    意謂幸福滋長,旋被沮厄。郭君蓋或一翻字典,見anfechten有引誘之訓(xùn),遂將此句譯作“幸福初生,色誘以從”(譯本十三頁),此亦“神譯”之一例也。
    (十二)原文:
    Was hilft es,viel vom Stimmung redden?
    Dem Zaudernden erscheint sie nie.
    Gebt ihn euch einmal fuer Poe en,
    So kommandiert die Poesie!
    意謂多談詩思之感動何補于事,詩思之感動從不顯現(xiàn)于逡巡不前之人,爾等既自命為詩人,便當(dāng)調(diào)遣詩國之兵將。郭卻譯作:
    空談一陣有何謂?
    躊躇萬事終無濟。
    天將你們做詩人,
    你們便當(dāng)點兵調(diào)將。(譯本十七頁)
    前二行全搔不著癢處,第三行則與原文刺謬。
    (十三)原文舞臺上楔子之末,有一段絕妙好詞(丑角對詩人之語),予今試譯如下:
    Den Jugend,guter Freund,bedarfst du allenfalls,
    Wenn dich in Schlachten Feinde draengen,
    Wenn mit Gewalt an deinen Hals.
    Sich allerliebste Maedchen Haengen,
    Wenn fern des sehnellen Laufes Kranz
    Vom schwer erreichten Ziele winket,
    Wenn nach dem heft’gen Wirbehanz
    Die Naechte schmausend mltn vertrinket.
    好朋友啊,則當(dāng)你戰(zhàn)場中強敵當(dāng)前,
    則當(dāng)嬌裊裊絕代美嬋娟,
    把雙臂兒使勁的在你頭上懸,
    則當(dāng)競走時途路超超遠,
    錦標兒在可望難即處舞翩翩,
    則當(dāng)對對兒胡旋舞后腰肢倦,
    沉迷痛飲到紅日出天邊,
    則當(dāng)這些時,這些時啊,
    你如何可少卻了青春的心。
    郭君所譯,亦天下之奇文:
    青春時代呀,朋友喲,萬事不可缺少,
    當(dāng)你臨陣要逃脫,
    當(dāng)有絕代的佳人,
    把你的頸兒緊吊,
    當(dāng)那遠距離賽跑的榮冠……(譯本十五頁)
    按原文全句內(nèi)主詞為du,動詞為bedarfst,賓詞為den Jugend。Wenn以下各短語,乃歷舉需要Jugend之時也。郭君不明此,以Jugend為主詞,以副詞allenfalls為賓詞,“當(dāng)你”以下各短語遂無所附麗,譯文不獨費解,并且文法不通。Haengen一字,在此處絕不能譯作“吊”?!敖^代的佳人把你的頸兒緊吊”,愛“你”歟?抑謀殺“你”歟?真費讀者猜索也。Dich in Schlachten Feinde draengen,郭君譯作“臨陣要脫逃”,則作者豈成為天下之大懦夫哉?若是則不如及早自將“頸兒緊吊”矣。
    以上僅舉其犖犖大者,此外譯文十八頁中尚有小節(jié)之差忒十余處,茲限于篇幅,不能羅列也(譯本后序之末云“民國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改譯竣”,又云“民國十八年一月十日校讀后志此”,按今猶為民國十七年四月,而此云云,雖系小節(jié),亦可見今日中國著作家及印書局校稿者之玩忽荒疏何如也)。
    原載《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第十三期,一九二八年四月二日。
  •   我覺得,本來就是拋磚引玉吧,翻翻看唄
    有些地方,押韻的是很別扭,不喜歡這種譯法
    不知道黃燦然翻得怎么樣
  •   個人覺得董問樵先生的譯本不簡單,不知大家怎么看的。
  •   為什么我覺得綠原神翻譯
  •   俗話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漢廣兄如此覺得,自然因為屬于和綠原一樣的神人。
  •   。。。您別跟低智商的初學(xué)者計較成么
    給大傻大神跪下了。。。
  •   愛綠原的翻譯。
  •   Dasha言之成理,反對者多半是磚家叫獸之流及其徒子徒孫。+1
  •   學(xué)生時期,讀到綠原的譯本,覺得十分糟糕。心想為什么圖書館乃至?xí)昀镪P(guān)于里爾克的詩選竟都是他翻譯的版本。然而由于自己不懂原文,不好妄加批駁。今天一見你所言,簡直想舉雙手雙腳贊同了。
  •   這本書第一次讀就覺得非常不通順,雖是母語卻有天書的感覺,原來竟有轉(zhuǎn)譯嫌疑,說是欺世盜名也不為過吧。十分期待Dasha自己的翻譯,但是此生恐怕是無緣得見了,一大遺憾。Rest in peace.
  •   總覺得前面幾樓是在模仿詩的斷行。。。_-_b
  •   里爾克經(jīng)常激起我學(xué)習(xí)德文的欲望, 可惜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字也沒學(xué)進去
  •   雖然一句沒有讀懂,還是頂一下好了。。
  •   綠原譯的里爾克 時常讓我覺得在故弄玄虛
  •   即使用粗魯?shù)姆绞綄Υ齽e人,但仍然希望別人溫柔地對待我,我需要的是溫柔的人,而不是和我一樣驃悍的。然而別人如何明白?因為打出去是粗魯?shù)娜^,收到的幾乎沒有溫柔的安撫。
  •   詩歌真的是普通人能譯的么?
    或者說,詩歌真的是能譯的么?
  •   這當(dāng)然會產(chǎn)生譯介學(xué)上的種種談?wù)摰膯栴},但我以為,好的詩即使被翻譯得變了味道,但其一部分精神意義還是在里面的。
    再說。人的一生精力有限,翻譯學(xué)者相當(dāng)于一個我們認識世界美好文學(xué)的工具。
    詩歌也沒有那么神秘吧。
  •   是啊。翻譯的實在差!讓我想看原版。喜歡此詩
  •   詩人大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由自己的手指再行描畫。
    就如里爾克愛著玫瑰,我卻愛著他的 沉重的時刻。
    翻譯,也許是眼睛與心靈的另一個交疊,總有幻影隱現(xiàn)。
  •   女人的命運
      
      就像在行獵途中,國王抓起
      一只杯子——隨便一只杯子飲水
      事后主人就把它收藏起來
      似乎從此它便不復(fù)存在
      
      命運有時也會感到焦渴
      也捧一個女人到嘴邊啜飲
      隨后也將她置于一旁
      怕的是碰碎這嫩弱的生命
      
      她被放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玻璃櫥
      櫥里收藏著命運的稀珍
     ?。ɑ蛘弑徽`認為稀珍的廢物)
      
      在櫥中,她陌生、孤獨、被遺忘
      她很快變老、變盲,一錢不值
      女人的命運啊歷來如此
    確實不如楊武能的這版譯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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